云 在 天空 游荡 ， 它 从 远方 飘 来 ， 又 飘 向 远方 。 从来 没有 人 知道 云 的 故乡 在 哪里 ？ 云 的 归 处 是 何方 ？ 这 就是 藏花 喜欢 云 的 原因 。 她 现在 就 躺 在 绿 草 上 ， 凝视 着 天空 的 云彩 。 今天 是 正月 十五 ， 是 元宵节 ， 是 她 这种 年纪 欢愉 的 节日 可是 她 却 宁愿 独自 躺 在 这 一 片 寂寞 的 草原 上 。 每逢 过年 佳节 ， 她 总是 一个 人 躲 得 远远 的 ， 躲 入 一 片 空 寂 中 ， 躲 入 自己 内心 的 天空 里 。 尤其 是 今天 。 一大早 ， 她 就 溜 出 了 家 ， 溜 到 这里 ， 然后 从 早上 躺 到 现在 。 云朵 不知 变化 过 多少 形状 ， 她 却 连 姿势 都 没有 换 过 。 山风 带来 了 远方 的 泥土 味 ， 也 带来 了 大街 上 的 欢呼声 和 鞭炮声 。 现在 语人 想必 已 进 府 受 封 了 。 想到 语人 ， 藏花 无奈 地 苦笑 。 同样 是 养女 ， 同样 是 花 漫雪 收养 的 女儿 ， 待遇 却 截然不同 。 语人 长 得 美 ， 说话 声音 也 好听 ， 不但 人 见 人 爱 ， 就 连 她 的 养母 花 漫雪 都 特别 疼爱 她 。 给 她 好看 的 衣服 ， 好吃 的 东西 ， 好玩 的 玩具 ， 住 的 也 是 华丽 的 房间 。 藏花 呢 ？ 一切 藏花 所 能 用 的 东西 都 是 旧 的 。 不 是 语人 用 过 的 旧 东西 ， 而是 别人 不要 的 。 语人 用 过 的 东西 ， 一切 都 毁掉 ， 绝对 不会 留下来 给 藏花 用 。 五 年 前 ， 花 漫雪 就 已 开始 训练 语人 做 一个 ＂ 花魁 ＂ 。 今年 的 ＂ 花魁 ＂ 得主 ， 果然 是 花 语人 ， 她 果然 没有 令 花 漫雪 失望 。 她 似乎 是 什么 事 都 没有 令人 失望 过 。 她 似乎 天生 就是 个 宠儿 。 藏花 天生 好像 就是 个 讨厌鬼 ， 她 顽皮 、 捣蛋 ， 做 的 每 件 事 都 出乎 人 预料 ， 都 会 令人 头痛 三 天 。 所以 城里 的 人 几乎 都 喜欢 花 语人 ， 除了 胡 疯子 是 藏花 唯一 的 朋友 外 ． 没有 一个 人 愿意 与 她 为伍 。 就 仿佛 她 是 瘟神 般 的 ， 一 靠近 她 就 会 被 传染 。 藏花 也 乐得 这样 ， 一个 人 无拘无束 的 ， 多 轻松 ， 多 自在 ， 做 任何 事 也 不怕 别人 议论 ， 也 不必 为 任何人 做 勉强 自己 的 事 。 藏花 相信 ， 花 语人 一定 过 得 很 不 愉快 ， 尽管 她 表面 上 很 欢愉 ， 内心 却 一定 很 痛苦 ， 很 寂寞 。 就 像 藏花 外表 看起来 ， 别人 一定 认为 她 过 的 很 痛苦 ， 很 无 趣 ， 实际上 ， 她 活 得 比 任何人 都 愉快 ， 丝毫 没有 一点 烦恼 之 事 。 可是 今天 她 却 觉得 很 烦躁 。 如果 说 她 烦躁 ， 是 因为 语人 被 选 为 ＂ 花魁 ＂ ， 她 是 死 都 不 承认 的 。 问 她 是 为什么 烦躁 呢 ？ 她 自己 也 说 不 出 原因 来 。 总之 ， 她 今天 觉得 任何 事 都 不 对 ， 就 连 天边 的 云朵 仿佛 都 变成 了 食 人 鹰 。 藏花 最 讨厌 食 人 鹰 了 ， 每次 遇见 食 人 鹰 ， 她 都 会 想尽 办法 将 它 打下 来 。 她 认为 所有 动物 里 ， 食 人 鹰 是 最 残忍 的 ， 人 死 了 已经 够 悲哀 ， 它 却 专 吃 死人 的 肉 。 乌云 如 兀鹰 般 地 盘旋 于 天空 。 天边 突然 亮 起 一道 闪电 ， 接着 雷声 如 闷 鼓 般 地 从 远方 传来 。 ＂ 下 吧 ！ ＂ 藏花 依然 不 动 地 躺 着 ： ＂ 让 这 苍穹 的 甘 汁 ， 洗洗 大地 的 尘埃 。 ＂ 雨 下 了 。 起先 只是 点缀 式 的 毛毛雨 ， 越 下 却 越来越 大 ， 最后 简直 就 如 瀑布 般 倾 盆 而 下 。 藏花 还是 不 动 ， 只是 眼睛 被 雨水 打 得 有点 睁 不 开 。 雨 越 大 ， 她 心里 就 越 舒坦 。 这 阵 雨 来得 正是 时候 ， 不但 冲淡 了 天地 间 的 寒气 ， 也 冲淡 了 藏花 心里 的 烦躁 。 就 在 她 觉得 眼睛 实在 受不了 雨水 的 侵袭 而 坐 起 时 ， 忽然 看见 大雨 中 有 个 人 施施然 地 走 了 过来 。 从小 饭铺 走 出 后 ， 任 飘伶 就 任凭 雨点 打 在 他 身上 ， 打 在 他 脸上 。 雨水 顺着 脸颊 流下 脖子 ， 流入 衣襟 内 ， 再 由 裤管 流出 ， 流入 大地 。 旧 的 流出 ， 新 的 雨水 不断 地 涌入 ， 在 这 川流不息 的 过程 中 ， 任 飘伶 已 走 到 了 这 一 片 绿 草 如 茵 的 山坡 上 。 然后 他 看见 一个 人 从 草地 上 坐 了 起来 。 一个 仿佛 刚 从 地狱 边缘 挣脱 而 出 的 人 。 看见 有人 也 在 淋 雨 ， 藏花 的 心里 更 愉快 了 些 ， 这 世上 还是 有 可爱 的 人 在 。 喜欢 淋 雨 的 人 ， 一定 有 他 的 可爱 之 处 。 这 是 藏花 评定 人品 的 五 种 方法 之一 。 ＂ 嗨 ！ 你好 。 ＂ 藏花 愉快 地 挥 着 手 ， ＂ 你 是 谁 ？ ＂ 这时 任 飘伶 正好 走 至 藏花 身旁 ， 他 一 双 懒洋洋 的 眼睛 ， 有趣 地 盯 着 她 。 藏花 也 很 有趣 地 凝 注 着 他 。 ＂ 你 是 谁 ？ ＂ 他 不 答 反问 。 ＂ 我 的 问题 你 还 没有 答复 ， 我 是不是 可以 晚 一点 回答 你 的 问题 ？ ＂ 藏花 笑 着 说 。 ＂ 可以 。 ＂ ＂ 那么 我 再 问 你 一 次 。 ＂ 藏花 说 ： ＂ 你 是 谁 ？ ＂ ＂ 你 的 问题 我 可不可以 不 回答 ？ ＂ ＂ 可以 。 ＂ 藏花 又 笑 了 ， ＂ 不过 这样 ， 你 当然 也 就 得不到 你 的 问题 的 答案 了 。 ＂ 任 飘伶 笑 了 。 他 这 一 笑 ， 就 仿佛 寒冬 里 的 阳光 般 令人 心头 一 振 。 他 笑 的 样子 实在 很 不 好看 ， 却 又 带有 一 种 说不上 的 魅力 。 这 是 藏花 对 他 的 笑容 评定 的 结论 。 ＂ 任 飘伶 。 ＂ ＂ 花 藏花 。 ＂ 他 坐下 ， 就坐 在 藏花 的 旁边 。 大雨 淅沥 ， 乌云 渐 淡 。 ＂ 有 谁 想得到 江湖 上 最 有名 最 贵 的 杀手 ， 居然 喜欢 淋 雨 。 ＂ 藏花 笑 着 说 。 ＂ 名人 也 要 吃饭 。 ＂ 任 飘伶 淡淡 地 说 ： ＂ 况且 淋 雨 可以 使 人 脑袋 清醒 一点 。 ＂ ＂ 你 的 脑袋 难道 常常 昏昏 的 ？ ＂ ＂ 一个 月 里 大概 有 二十四五 天 是 这 样子 的 。 ＂ 任 飘伶 回答 。 ＂ 怎么 可能 呢 ？ ＂ 藏花 问 ： ＂ 看 你 的 样子 不 像 是 天天 醉 的 人 ？ ＂ ＂ 世上 除了 酒 以外 ， 还有 一 种 也 可以 使 人 脑袋 昏昏 的 。 ＂ ＂ 哪 一 种 ？ ＂ ＂ 饿 。 ＂ ＂ 饿 ？ ＂ 藏花 仿佛 有点 吃惊 ： ＂ 你 时常 在 饿 ？ ＂ ＂ 是 的 。 ＂ 他 笑 着 说 ： ＂ 尤其 最近 半 个 月 。 ＂ ＂ 你 难道 忘 了 吃 东西 是 可以 治 饿 的 ？ ＂ ＂ 我 怎么 会 忘记 。 ＂ 任 飘伶 说 ： ＂ 问题 是 ， 我 想 吃 却 没 办法 吃 。 ＂ ＂ 为什么 ？ ＂ ＂ 你 难道 忘 了 吃 东西 是 要 给 钱 的 ？ ＂ ＂ 你 没 钱 ？ ＂ ＂ 你 不 信 ？ ＂ ＂ 江湖 上 最 贵 的 杀手 居然 会 没有 钱 吃 东西 ？ ＂ 藏花 说 ： ＂ 谁 会 相信 ？ ＂ ＂ 我 。 ＂ 任 飘伶 说 ： ＂ 除了 我 之外 ， 大多数 的 人 想法 都 跟 你 一样 。 ＂ ＂ 你 所 赚 的 钱 呢 ？ ＂ ＂ 花 了 。 ＂ ＂ 怎么 花 的 ？ ＂ ＂ 吃 、 喝 、 玩 、 乐 。 ＂ ＂ 你 不会 省 一点 ？ ＂ ＂ 已经 够 省 了 ， ＂ 任 飘伶 笑 着 说 ： ＂ 每次 赚 五十两 ， 我 都 花 了 三 天 才 用 完 。 ＂ ＂ 五十两 ？ ＂ 藏花 又 吃 了 一 惊 ： ＂ 你 每次 代价 才 五十两 ？ ＂ ＂ 是 的 。 ＂ ＂ 江湖 传言 ， 你 是 最 贵 的 杀手 。 ＂ 藏花 说 ： ＂ 最 贵 的 就是 五十两 ？ ＂ ＂ 那 倒 不 是 。 ＂ ＂ 为什么 你 的 代价 只有 五十两 ？ ＂ ＂ 因为 现在 值钱 的 人 ， 已 越来越 少 了 。 ＂ ＂ 值钱 的 人 ？ ＂ 藏花 问 ： ＂ 你 杀人 还 分 价钱 ？ ＂ ＂ 当然 。 ＂ 任 飘伶 淡淡 地 说 ： ＂ 有些 人 万两 我 未必 肯 杀 ， 有些 人 只要 五十两 我 就 肯 动手 了 。 ＂ ＂ 哪些 人 是 你 万两 也 不肯 杀 的 ？ ＂ ＂ 不 该死 的 人 。 ＂ ＂ 该死 的 人 ， 五十两 你 就 拔剑 ？ ＂ ＂ 是 的 。 ＂ 任 飘伶 说 ： ＂ 今天 早上 我 就 赚 了 五十两 。 ＂ ＂ 谁 ？ ＂ ＂ 一个 只 值 五十两 的 人 。 ＂ 任 飘伶 似乎 不 想 谈论 这 件 事情 ， 所以 他 很快 地 转变 了 话题 。 ＂ 像 你 这种 年纪 的 女孩子 ， 应该 是 有 安排 不 完 的 约会 ， 你 怎么 会 有空 来 这里 淋 雨 ？ ＂ ＂ 是 呀 ！ 就 因为 约会 太 忙 了 ， 忙 得 几乎 连 吃饭 的 时间 都 没有 ， 所以 饿 得 头昏 昏 的 。 ＂ 藏花 说 ： ＂ 才 会 想到 来 这里 淋淋雨 。 ＂ ＂ 是 吗 ？ ＂ ＂ 嗯 ！ ＂ ＂ 真的 ？ ＂ ＂ 假 的 。 ＂ 藏花 的 眼神 仿佛 有 了 些 伤感 ， 她 的 声音 也 怪怪 的 。 ＂ 这 是 我 自己 想 的 ， 也 是 我 希望 的 事 。 ＂ 藏花 的 声音 仿佛 来自 遥远 的 天边 ： ＂ 事实上 却 不 是 这 回 事 。 ＂ 她 接着 又 说 ： ＂ 奇怪 ， 我 从来不 会 向 人 讲 这种 事 ， 更 不会 在 陌生人 面前 如此 坦白 。 ＂ 藏花 看 着 他 ， ＂ 对 你 ， 我 就 觉得 好像 在 跟 一个 老朋友 聊天 似的 。 ＂ 任 飘伶 将 视线 移 向 远方 ， 他 的 眼神 里 也 有 了 感伤 。 ＂ 那 是 因为 我们 是 在 雨 中 相逢 。 ＂ 他 淡淡 地 说 ： ＂ 雨 不但 使 人 头脑 清醒 ， 也 会 使 人 坦然 相见 。 ＂ 他 停 了 一会儿 ， 接着 又 说 ： ＂ 自古以来 ， ' 雨 ' 一直 都 是 诗 人们 感伤 的 代用 词 。 ＂ 他 说 ： ＂ 在 雨 中 很 容易 使 人 想起 一些 不 该 想 的 事 ， 也 会 使 人 忘情 地 说 出 一切 。 ＂ 一 串 炫耀 着 五彩 光华 的 风铃 ， 在 柔 风 里 转动 着 ， 散发 出 美丽 的 连 串 音阶 ， ＂ 叮叮 ＂ 互 撞 出 声 ， 声音 美妙 舒 徐 。 杜 铁池 忧伤 睁 开 眸子 ， 只 觉得 自己 睡 在 一块 缀 满 了 红 水晶 的 软 榻 上 。 四周围 是 妍丽 奇彩 的 柔 纱 幔 子 ， 微风 那么 柔和 地 颤动 着 ， 就 像 是 轻 淘 上岸 的 浪花 。 金 角 架 上 站 着 一 支 翠羽 的 鹦鹉 。 白玉 的 地面 上 设置 着 熊皮 的 钦 垫 ， 有 一 尊 古琴 ， 花瓶 里 插 着 一 束 红梅 。 这 一切 就 像 是 一个 梦 。 比 梦 更 要 充满 了 玄疑 ！ 迷 幻 ... ... 杜 铁池 一个 咕噜 由 床 上 翻 了 下来 ， 只 觉得 身上 兀自 带有 微微的 懈怠 。 他 忽然 明白 是 怎么 回 事 了 。 在 雁荡 ， 他 与 莹莹 遭遇 到 百花教 二 女 的 那 一 幕 ， 冉冉 由 记忆 中 升起 。 他 记得 当时 莹莹 正在 与 那个 ＂ 九尾金蜂 ＂ 方红 在 斗法 ， 对方 二 女 被 困 于 莹莹 的 法宝 ＂ 法华轮 ＂ 下 ， 方红 忽然 扬 手 打出 了 一 朵 玉 花 ， 爆 射 出 一阵 奇香 的 彩 雾 。 随后 他 就 什么 也 不 知道 了 。 这么 一 想 ， 禁不住 吓 出 了 一身 冷汗 。 这个 地方 ， 绝非 是 什么 好 去处 。 想 着 ， 他 放 步 向 门外 奔 出 ， 不意 足下 方 一 接近 门前 ， 倏地 由 门 侧 四周 ， 闪 射 出 长短 均衡 的 七 道 黄 蓝 不等 的 光华 ， 即 有 一 股 强大 的 弹 震 之 力 ， 把 他 身子 向 后 弹 了 出去 。 由于 这 股 弹 震 之 力 ， 异 变 猛 劲 ， 杜 铁池 原先 又 未曾 料及 ， 猝然 遭受 之下 ， 身子 已 被 弹 出 七八 尺 外 ， 险些 摔倒 ， 非但 如此 ， 全身 上下 更 像 是 触 了 电 似的 半身 发麻 。 经 此 一 来 ， 他 才 忽然 警觉 到 ， 原来 就 在 这 间 房子 里 还 设有 厉害 的 禁 制 。 房子 里 另外 开 有 两面 轩 窗 ， 杜 铁池 却 不 敢 再 冒险 撞 出 ， 他 随手 由 一 张 玉 几 上 拿 起 了 一个 镇纸 隔 窗 掷 出 ， 不意 那 镇纸 才 经 出手 ， 即 由 窗 前 卷起 一 片 红光 ， 将 镇纸 弹回 坠 地 ， 杜 铁池 呆 了 一 呆 ， 站 在 当处 动弹 不得 。 心里 想 着 八成 是 着 了 那 魔 女 道儿 ， 待 要 施展 飞 剑 攻破 眼前 禁 制 ， 不意 单 手 方向 腰 间 一 探 ， 才 发觉 到 那 口 围 束 在 腰 间 破 月 剑 ， 连同 七修 真人 留 赠 的 一 口 七修 剑 ， 两 口 前古 神兵 ， 俱 已 不翼而飞 ， 非但 如此 ， 就 连 随身 的 法宝 囊 ， 也 被 人 解 了 下去 。 固然 两 口 仙 剑 ， 连同 法宝 囊 ， 剑 有 仙 法 禁闭 ， 非 擅 知 开启 口诀 者 万难 启开 施用 ， 只是 这 等 仙 家 异宝 ， 关系 着 他 未来 的 仙 业 至 钜 ， 甚至于 与 整个 正派 的 未来 安危 ， 都 有 极大 的 关系 ， 却 是 万万 遗失 不得 。 现在 杜 铁池 忽然 发觉 到 全部 遗失 ， 自 是 非 比 寻常 ， 一时 急 出 一身 汗 来 。 眼前 到底 是 一 处 什么 地方 ， 他 还 弄 不 清楚 ， 只 觉 这 间 玉 室 面积 甚 大 ， 室内 除了 这 张 玉 榻 以及 前述 各 物 以外 ， 另 设有 一面 玉 鼓 ， 高悬 空中 ， 更 有 红 白 两面 长 幡 ， 交 插 着 置于 榻 前 ， 更 不知 是 什么 家具 ， 站 在 室内 隔 窗 眺望 出去 ， 更 见 玉阁 飞 檐 ， 长 桥 掠 波 ， 鳞次栉比 ， 好 一派 富贵 光景 。 杜 铁池 左右 观望 了 一刻 ， 心中 越是 大惑不解 。 他 自从 深 悉 七修 心法 ， 拜 饮 ＂ 灵石 仙 液 ＂ 之后 ， 早已 身 具 异能 ， 只是 有些 功能 苦 在 不能 自知 ， 又 因 上来 被 ＂ 百花 毒 散 ＂ 迷 昏 了 头 ， 现在 且 已 苏醒 ， 却 还 有些 混沌 ， 并未 完全 恢复 过来 。 这时 猝然 发觉 到 厕 身 非 地 ， 不得不 打点 起 精神 来 。 当下 他 强自 镇定 着 ， 在 熊 皮 厚 垫 上 坐 下来 ， 心 念 着 七修 仙 法 中 的 ＂ 返璞归元 ＂ 坐功 图谱 ， 试 着 闭目 调息 了 一刻 。 约 盏 茶 之后 ， 起身 站 起 ， 遂 即 神清智爽 ， 较之 先前 ， 判若两人 ， 当下 运用 慧 目 四下 再次 观察 一 遍 ， 这 一 次 可 就 看出 了 一些 蹊跷 ， 目光 视 处 只见 玉 室 内 迷漫 着 一 片 氤氲 之 气 ， 绕 着 这 间 玉 室 四周 ， 却 有 一 圈 红 蓝 异彩 ， 形 同 是 一面 透明 的 玻璃 罩子 ， 将 整个 房子 罩 定 ， 而 在 出口处 ， 却 开 有 类似 门户 的 一 处 洞口 ， 却 有 黄 蓝 不等 的 七 道 光华 隐约 将 门前 罩 定 。 这 道 七彩 奇 光 ， 形 若 一道 长虹 ， 作 弧 状 垂 下 ， 一端 罩 向 门前 ， 另 一端 却 发自 一面 形 熊 怪异 的 镜面 上 。 杜 铁池 若非 曾 饮用 过 万 载 难 逢 的 ＂ 灵石 仙 液 ＂ ， 对于 这些 暗 设 的 室内 禁 制 ， 万万 难以 窥 知 。 他 虽然 身 具 多方 异能 ， 本身 功力 更 在 恢复 之中 ， 只是 仍 同 凡人 一般 ， 具有 非常 的 好奇 之 感 ， 对于 一切 的 玄 功 异 术 ， 都 心 存 迷惑 ， 似 知 不知 ， 如 悟 又 非 。 玉 室 内 的 一切 ， 大大 地 提高 了 他 的 警觉 ， 本身 虽 在 危 困 中 ， 吉凶 不知 ， 只是 眼前 的 这些 明 暗 设施 ， 却 大大 地 激发 了 他 的 好奇心 ！ 他 既然 窥 知 了 眼前 虚实 ， 就 把 注意力 投 注 在 那 面 看似 怪异 的 镜面 上 。 那 是 一面 六 角 形 ， 约 有 手掌 大小 的 白骨 铜镜 ， 镜 身 悬 在 玉 榻 上方 石壁 ， 不 十分 高 ， 杜 铁池 只 须 略 企 足尖 即可 摸 到 。 他 急 欲 要 知道 这 是 什么 地方 ？ 却 碍 于 室内 的 禁 制 ， 不便 出入 ， 既 发觉 到 那 层 无形 的 禁 制 ， 是 由 墙上 那 面 骨 镜 发出 ， 说 不得 就要 将 它 移动 一下 。 当下 他 不假思索 地 伸手 向 镜 上 扪 去 ， 果然 手指 方 一 扪 向 镜面 ， 即 如同 先前 那 般 感觉 一般 ， 一 股 奇 大 的 反弹 力 ， 将 他 整 条 手臂 高高 弹起 ， 几乎 有 折断 的 感觉 ， 这 才 道 厉害 ， 再 试 着 由 侧面 摸 过去 ， 却 是 没有 事 。 他 手 摸 着 镜面 的 骨架 ， 只 觉得 这 小小 一面 镜子 ， 却 似 重 有 万 斤 。 杜 铁池 正 待 聚 结 真 力 ， 把 这 面 骨 镜 移 开 ， 忽然 耳边 听到 了 一些 什么 。 须知 他 自从 饮 过 ＂ 灵石 仙 液 ＂ 之后 ， 各类 感官 均 极 灵敏 ， 只 须 略 一 聚 神 ， 即可 察 视听 于 微妙 之 境 ， 即使 成 道 有 年 的 修 为 之 士 ， 亦 往往 不及 。 这时 他 仿佛 听见 了 一 种 ＂ 呼呼 ＂ 破 空 之 声 ， 由于 他 本身 亦 此 道 中 人 ， 是 以 乍 然 一 听 ， 即可 判定 乃是 ＂ 剑 遁 ＂ 之 声 。 换句话说 ， 就是 有人 来 了 。 他 赶忙 移 开 了 这 只 手 ， 向 后退 开 。 身子 方 自 站 定 ， 即 见 室外 月 白色 的 光华 闪 得 一 闪 ， 一个 粉 裙 罗 衫 的 绮年 少妇 ， 已 现 门前 。 杜 铁池 认出 来人 正是 ＂ 九尾金蜂 ＂ 方红 ， 后者 已 轻 启 莲 步 走向 门前 。 只见 她 手 掐 灵 诀 ， 向着 门 上 一 指 ， 镜 光 立 隐 ， 遂 即 含笑 步入 。 杜 铁池 注意 到 那 道 七 色 镜 光 ， 一俟 方红 步入 之后 ， 遂 即 又 自行 射 出 ， 仍 如 前 状 将 门户 罩 定 。 ＂ 九尾金蜂 ＂ 方红 似乎 未曾 想到 杜 铁池 已经 醒 转 过来 ， 不禁 微微 一 惊 。 ＂ 哦 ！ ＂ 她 手 摸 桃 腮 ， 挑 着 一 双 细长 的 眉毛 笑 道 ： ＂ 敢情 你 已经 醒 了 ？ ＂ 杜 铁池 面色 一 沉 道 ： ＂ 这 是 怎么 一 回 事 ， 这 是 什么 地方 ， 你 把 我 带来 这里 干什么 ？ ＂ 方红 ＂ 格格 ＂ 一 笑 ， 翻 着 一 双 桃花 眼 瞟 着 他 ： ＂ 我 的 少爷 ， 你 先 别 急 啊 ， 干 嘛 的 ， 像 炒 爆 豆 似的 ， 倒是 叫 人家 喘 上 一口气 呀 ！ ＂ 杜 铁池 其实 已 无须 再 问 她 什么 ， 也 能 猜 知 是 怎么 回 事 了 ， 心中 固 是 惊惶 不已 ， 表面 上 越加 地力 持 镇定 。 ＂ 无耻 妖女 ， ＂ 他 冷 冷笑 道 ： ＂ 我 乃 七修 真人 末世 衣钵 传人 ， 你 岂敢 欺凌 与 我 ？ 还 不 快点 将 我 飞 剑 法宝 持还 给 我 ， 我 也 就 念 在 你 无知 ， 不再 论罪 ， 要不然 的话 ， 哼哼 ... ... ＂ ＂ 九尾金蜂 ＂ 方红 乍 闻 得 对方 竟然 是 ＂ 七修 真人 ＂ 衣钵 传人 ， 由 不住 大 吃 了 一 惊 ， 可是 紧接着 她 凤杏 一 转 ， 粉 脸上 遂 即 带 出 了 一 片 笑靥 ， 当下 轻 笑 一 声 ， 向前 走 了 几 步 ， 在 玉 榻 上 坐 下来 。 ＂ 你 说 什么 来着 ， 小兄弟 ？ ＂ 声音 里 充满 着 娇媚 ： ＂ 你 是 七修 真人 的 末世 传人 吗 ？ ＂ 杜 铁池 睁 圆 了 眼 道 ： ＂ 你 岂能 不 信 ？ 那 把 七修 剑 就是 证明 ！ ＂ 方红 脸色 微微 一 变 ， 却 又 吃吃 笑 道 ： ＂ 这 也 就 对 了 ， 怪不得 那 把 剑 我 弄 不 开 呢 ， 原来 是 七修 老前辈 的 仙剑 ！ 小兄弟 ， 来到 了 姐姐 我 这个 地方 ， 你 也 用不着 害怕 ， 我 又 不 是 老虎 ， 还 会 吃 了 你 ？ ＂ 杜 铁池 见 对方 少妇 ， 樱 口 桃 腮 ， 粉 面 着 春 ， 人 本来 就 长 得 不错 ， 再 特意 地 一 妆扮 ， 也 落 得 一 朵 鲜花 似的 ， 眉梢 眼角 ， 更 显出 春情 万 种 ， 心中 由 不住 微微 一 动 。 当下 暗 忖 道 ： 不好 ， 这 妇人 分明 对 我 不怀好意 ， 我 却 是 不能 着 了 她 的 道儿 。 话 未 说 完 ， 耳朵 已 给 赵 敏 揪 住 ， 其实 赵 敏 并未 用力 ， 只不过 张 无忌 却 装作 极 疼 样 大呼小叫 。 赵 敏 问道 ； ＂ 还 敢 不 敢 贫嘴 。 ＂ 张 无忌 却 正色 道 ： ＂ 时辰 不 早 ， 该 动身 了 。 ＂ 赵 敏 奇 道 ： ＂ 动身 ？ 你 要 干 甚么 ？ ＂ 张 无忌 道 ： ＂ 进 济宁 城 啊 ！ ＂ 赵 敏 一 想 这 主意 不错 ， 适才 这 一 大 闹 ， 城 上 之 人 只怕 早已 困 极 ， 不会 加意 提防 了 。 二 人 当下 换 了 身 黑色 夜行服 穿 上 ， 却 见 张 无忌 又 用 一 黑色 面罩 将 脸 遮住 。 赵 敏 微微 一 愣 ， 便 即 明白 ， 城中 有 明教 之 众 ， 若 给 认出 ， 于 明教 终 是 无益 的 。 赵 敏 便 也 用 一块 黑 布 将 脸 遮住 ， 只 露 一 双 明亮 的 眼睛 在 外 。 两 人 犹如 要 去 行窃 一般 ， 模样 煞是 诡异 古怪 ， 张 无忌 本 想 说笑 几 句 ， 但 想 及 汝阳 王 ， 便 即 住口 。 二 人 悄悄 出 了 营帐 ， 摸 到 南门 墙角 ， 抬头 望去 ， 城墙 高 约 七八 丈 ， 虽 不见 人影 ， 却 听 得 见 巡夜 的 脚步声 ， 防范 甚 是 严密 。 张 无忌 将 手中 绳索 抖 开 ， 一头 系 在 腰 间 。 他 认 准 方位 ， 便 向 赵 敏 点点头 。 赵 敏 蹲 下 ， 双手 托 着 他 的 足踝 。 二 人 同时 用力 ， 但 见 张 无忌 腾空而起 ， 随即 空中 一个 梯云纵 ， 又 向上 窜 出 三 丈 ， 正 与 城墙 齐 平 。 跟着 他 使用 乾坤 大 挪 移 心法 身体 向前 飘 出 两 丈 ， 悄无声息 地 用 手 夹 住 城垛 ， 贴 在 城墙 之外 。 便 在 此时 ， 闻 有 脚步声 走近 ， 张 无忌 屏 声 静观 ， 一共 有 十 名 士卒 走过 ， 却 是 巡夜 的 。 待 士卒 走 远 之后 ， 张 无忌 右手 运力 ， 五指 布满 九阳 神功 ， ＂ 嗤 ＂ 的 一 声 插入 石缝 。 用力 试 了 试 ， 知 城垛 能 吃得住 ， 遂 用 左手 抓住 绳子 抖 了 三 下 。 须臾 ， 赵 敏 退后 三 丈 ， 将 绳子 扯 直 ， 亦 抖 了 三 下 。 张 无忌 左手 运力 一 抖 ， 一 条 黑影 疾 射 身边 ， 赵 敏 双 掌 已经 牢牢 夹 住 城垛 。 此时 又 有 巡夜 之 人 走近 ， 二 人 不动声色 。 待 哨兵 走过 之后 ， 张 无忌 左手 一 抖 ， 将 长 绳 收拢 在 手中 ， 对 赵 敏 点点头 。 二 人 翻身 上 了 城墙 ， 急 向 对面 窜 去 。 ＂ 甚么 人 ， 站住 ！ ＂ 张 无忌 暗 叫 一 声 ： ＂ 糟糕 ！ ＂ 原来 二 人 横穿 城墙 之 时 ， 已 给 两头 巡视 而 来 的 哨兵 发觉 。 二 队 巡 哨 共 二十 人 正 挺 枪 嚷 着 扑 来 。 霎时 ， 守 在 城墙 上 的 数千 士卒 便 被 惊醒 ， 却 一时 懵懂 ， 弄 不 清 敌人 在 何方 ， 只是 大声 喧哗 不已 。 张 无忌 眼见 势 危 ， 便 将 长 绳 向 城内 抛 去 ， 背 靠 城墙 ， ＂ 呛 ＂ 地 抽出 屠 龙 刀 ， 对 赵 敏 急 道 ： ＂ 你 先 下 ！ ＂ 赵 敏 微 一 愣 ， 却 见 左右 各 十 名 巡夜 哨兵 便 要 扑 到 ， 只得 急忙 抓住 张 无忌 系 在 腰 间 的 绳索 ， 向 城内 滑 下 。 赵 敏 下滑 之中 ， 二 名 哨兵 已 同时 扑 到 ， 挺 矛 直 刺 张 无忌 两 肋 。 张 无忌 腰 间 长 绳 上 悬 着 赵 敏 ， 不能 腾挪 ， 遂 右手 挥 刀 格 开 右边 的 长矛 ， 左手 一 把 捉住 左侧 刺 来 的 矛头 。 他 左手 顺势 一 拉 ， 握 矛 哨兵 便 仆 倒 在 他 脚下 ， 但 见 他 脚尖 一 点 ， 早 封 了 那 人 穴道 。 眨眼 之间 ， 又 有 四 支 长矛 从 两侧 刺 来 ， 张 无忌 屠 龙 刀 一 挥 ， 将 四 支 长矛 斩断 。 不 想 这些 士卒 甚 是 悍勇 ， 见 矛头 被 削 ， 并 不 惊慌 ， 手腕 一 翻 ， 手中 枪杆 当头 又 砍 将 下来 。 尚 有 二 矛 又 当胸 疾 刺 而 至 。 张 无岂 展开 乾坤 大 挪 移 心法 ， 双手 一 引 ， 四 条 短 棍 正 打 在 当胸 刺 来 的 二 支 长矛 上 ， 替 张 无忌 解 了 此 困 。 六 人 立 不住 身形 ， 俱 皆 前 至 张 无忌 身 前 。 张 无忌 运 指 如 风 ， 早 将 六 人 穴道 点 了 。 四 条 短 棒 ， 二 支 长矛 尽 皆 撑 地 ， 六 人 竟是 不 倒 ， 团团 围 在 张 无忌 身 前 。 余 人 见 这 六 人 将 张 无忌 围住 ， 还 道 已经 捉住 了 张 无忌 ， 便 纷纷 走 上 前来 。 突 觉 六 人 情状 有 异 ， 正 自 惊疑 时 ， 张 无忌 只 听 赵 敏 在 下 叫 道 ； ＂ 好 了 ！ ＂ 紧接着 便 传来 兵刃 撞击 之 声 ， 想 是 下边 已 有 士卒 和 赵 敏 斗 上 了 。 正要 飞 身 而 下 时 ， 墙上 之 人 已 发觉 不 对 ， 早已 有 两 支 长矛 从 人 缝 中 向 张 无忌 刺 来 。 张 无忌 手 一 挥 ， 已 将 屠 龙 刀 插 回 刀鞘 ， 双手 接 住 刺 来 的 两 只 矛头 ， 手腕 一 抖 ， 便 将 长矛 抢 过 。 此时 又 有 几 支 长矛 寻 隙 刺 入 ， 张 无忌 却 早已 飞 身 跳 下 城墙 。 城墙 下 已 是 一 片 通明 ， 原来 守城 士卒 已 燃点 起火 把 却 见 数十 人 正在 围 斗 赵 敏 ， 远处 尚 有 大队人马 奔 来 。 张 无忌 身 在 半空 ， 看 得 分明 ， 赵 敏 身后 正 有 七八 条 长枪 刺 来 。 赵 敏 拙于 招架 身 前 之 敌 ， 已 无暇 顾及 其 后 了 。 张 无忌 大 吼 一 声 ， 犹如 半空 中 响 了 一个 惊雷 。 众人 愣 得 一 愣 ， 赵 敏 身后 的 七八 条 长枪 早 给 张 无忌 半空 掷 出 的 长矛 击落 。 张 无忌 甫 一 落地 ， 就势 一 滚 ， 手中 另 一 支 长矛 着 地 横扫 ， 早 绊 翻 七八 人 。 跟着 倒转 矛 柄 ， 手 捏 矛头 ， 出手 如 风 ， 霎时间 点 翻 了 数个 人 。 众人 见 他 神 勇 了得 ， 惧 生 了 怯 意 ， 不由得 慢慢 向 后退 去 。 张 无忌 却 担心 他们 退 开 之后 ， 乱 箭 射 将 来 ， 那 却 不易 招架 。 急 道 ： ＂ 快 走 ！ ＂ 手中 长矛 一 挥 ， 向 士卒 冲 去 。 众人 如何 敢 挡 ， 虚 晃 两 枪 ， 便 闪 出 一 条 道 来 。 赵 敏 紧 随 其后 ， 杀 出 了 重围 ， 顺着 一 条 街 ， 向 城中 奔 去 。 身后 众 兵士 发声 呐喊 ， 俱 皆 追 来 。 却 如何 还 追 得 上 。 张 无忌 当 先 转 过 一 条 街 ， 却 见 对面 气势汹汹 地 奔 来 一 队 骑兵 ， 一 见 张 无忌 ， 便 张弓 搭 箭 。 张 无忌 立时 停步 ， 却 听 ＂ ＂ 的 一 声 ， 背后 一个 重物 向 自己 脑 后 撞 来 ， 急忙 一 矮 身 ， 那 团 物 事 飞过 头顶 ， ＂ 叭咯 ＂ 一 声 摔 落 在 街上 ， 跟着 便 传来 一阵 痛苦 的 呻吟 之 声 。 张 无忌 大 奇 ， 回头 向 赵 敏 看 去 ， 却 听 赵 敏 ＂ 咯咯 ＂ 地 娇 笑 个 不停 ， 手 指 着 地上 一 条 长 绳 ， 也 不 言语 。 张 无忌 这 才 恍然大悟 ， 原来 他 腰 间 系 了 一 条 长 绳 ， 危急 之 时 ， 一直 未能 收拢 。 他 二 人 从 城墙 下 冲 出 之 时 ， 一 名 士卒 见 他 身后 拖 着 这 条 长 绳 ， 当即 俯身 抓起 ， 想 将 张 无忌 拽 住 。 却 不料 张 无忌 此时 早已 展开 轻 功 ， 身形 快 逾 鬼魅 。 那 士卒 当即 给 带 了 飞 起来 ， 如同 纸鸢 一般 附 在 长 绳 末端 。 士卒 但 见 两旁 景物 飞 也 似 地 向 后 ， 早 骇 得 魂 飞天 外 ， 情 知 只要 一 放手 ， 自己 非得 摔 个 鼻 青 眼 肿 不可 ， 是 以 紧紧 抓住 长 绳 ， 哪 敢 放松 丝毫 。 张 无忌 此时 九阳 神功 急速 在 全身 流动 ， 又 专心 对敌 ， 竟 未 发现 自己 身后 长 上 了 这样 一 条 尾巴 ， 待 他 突然 一 停步 ， 那 名 倒霉 的 士卒 便 给 直 摔 了 出去 ， 听 他 呻吟 之 声 有气无力 ， 显 是 摔 得 不 轻 。 张 无忌 也 觉 有趣 ， 正 待 发笑 之 时 ， 只 听 将 ＂ 嗖嗖 ＂ 几 声 ， 长 箭 裂 空 向 自己 射 来 ， 急忙 缩 身 躲 在 街角 。 回头 一 看 ， 后边 追兵 将 至 ， 便 道 ： ＂ 上 屋 ！ ＂ ＂ 嗖嗖 ＂ 两 声 ， 两 人 已 跃 到 屋顶 之上 。 赵 敏 笑 道 ： ＂ 快 将 你 的 尾巴 收 了 吧 ！ ＂ 张 无忌 一 笑 ， 左手 一 抖 ， 将 长 绳 收拢 揣 往 腰 间 。 二 人 随即 展开 轻 功 ， 脚步 轻 点 ， 眨眼 功夫 ， 便 消失 在 济宁 城中 那 数千 幢 黑黝黝 的 屋檐 之中 。 二 人 向 北方 奔 了 一阵 ， 见 再 无 追兵 跟 来 ， 便 停下 身形 ， 向 四周 打量 了 一番 。 赵 敏 指 了 指 左 前边 一 幢 黑漆漆 的 深宅大院 道 ： ＂ 此处 怎样 ？ ＂ 张 无忌 笑 道 ： ＂ 敏妹 真是 公主 脾气 。 ＂ 赵 敏 不再 理 他 ， 向 那 间 大院 奔 去 。 几 个 起落 ， 二 人 已 跃入 大院 之中 。 此间 看上去 似 一 富 贾 之 家 ， 但 闻 里屋 传来 两个 人 的 呼吸 之 声 ， 显然 是 夫妇 两 人 ， 均 已 熟睡 。 张 无忌 从 赵 敏 手中 接过 短剑 ， 从 门缝 中 插入 ， 待 抵 到 门闩 ， 轻轻 拨 得 几 拔 ， 只 听 ＂ 叭嗒 ＂ 一 声 轻 响 ， 门闩 已经 脱落 。 仔细 听 去 ， 屋内 两 人 竟 未 察觉 。 张 无忌 便 轻轻 将门 推开 ， 二 人 闪身 入 内 ， 又 稍稍 将门 关上 。 黑暗 之中 ， 依稀 看 清 了 烛台 所在 ， 赵 敏 遂 打 燃 火 折 ， 点燃 了 蜡烛 。 烛光 之中 ， 但 见 屋内 陈设 极 是 奢华 ， 大红 罗 帐 之内 ， 夫妇 二 人 兀自 熟睡 。 那 人 笑 道 ： ＂ 你 这 一 刀 砍 错 了 。 ＂ 龙 飞 吃 了 一 惊 ， 心中 暗 道 ： 听 这 人 声音 耳熟 ， 好像 是 在 饭馆 里 碰上 的 那个 瞎子 。 想到 这 ， 他 三 脚 两 步 奔 了 过去 ， 却 不见 桥下 有 人 。 他 往 桥 上 看看 ， 也 不见 有 半 个 人影 ， 喊 了 两 声 ， 更 不见 有人 答话 。 此时 天 交 四更 ， 龙 飞 只好 转身 奔 回 李 三宝 家 。 陆 光远 见 龙 飞 一个 人 回来 了 ， 问道 ： ＂ 龙 飞 ， 赫连 姑娘 呢 ？ ＂ 龙 飞 心中 暗 道 ： 我 可 不能 说实话 。 老爷子 为 我 保媒 ， 我 满 口 答应 ， 结果 把 姑娘 带 出去 给 杀 了 ， 老爷子 一 听 准 得 气 坏 啦 。 想到 这 ， 他 笑 道 ： ＂ 老前辈 ， 赫连 姑娘 说 我 二 人 已 将 婚姻 订 下 ， 须 回家 去 禀告 一 声 ， 因此 我 也 不便 阻拦 。 ＂ 陆 光远 点头 道 ： ＂ 禀告 家里 知道 是 应该 ， 只是 这 姑娘 也 太 性急 了 些 。 ＂ 说 完 让 龙 飞 坐下 ， 便 又 和 别人 谈 唠 。 沙 千里 那里 见 龙 飞 一 人 回来 ， 不见 赫连 芳 ， 不由 暗暗 皱眉 ， 心中 暗 道 ： 龙 飞 ， 我 把 实情 对 你 说 了 ， 你 说 你 自己 能 办 好 这 件 事 。 可 现在 你 一个 人 回来 了 ， 这 件 事 你 到底 是 怎么办 的 ？ 沙 千里 心中 虽然 这样 想 ， 可 当着 众人 又 不好 问 龙 飞 。 不过 ， 沙 千里 做梦 也 没 想到 ， 龙 飞 会 给 赫连 芳 一 刀 。 这时 ， 丁宝 钟 见天 已 放 亮 ， 便 对 况 文通 道 ： ＂ 二 哥 ， 咱们 什么 时候 走 啊 ？ ＂ 况 文通 道 ： ＂ 时间 不 早 了 ， 咱们 这 就 告辞 吧 。 ＂ 龙 飞 对 陆 光远 道 ： ＂ 老前辈 ， 我 和 他们 二 位 哥哥 还 有些 事情 要 去 办 ， 过 些 天 我 再 来 看 你 。 ＂ 说 罢 ， 三 人 起身 告辞 ， 李 三宝 等 人 也 不再 挽留 。 众人 起身 ， 一直 将 他们 送到 院 外 。 龙 飞 三 人 出 了 杭州 城 ， 奔 彩云岭 二柳庄 而 来 。 沿途 之上 ， 三 个人 谈谈 唠唠 ， 晌午 时 就 到 了 二柳庄 。 况 文通 和 丁 宝钟 将 龙 飞 让 进 上 房屋 ， 吩咐 书童 速 去 准备 午饭 。 他们 三 人 坐下 时间 不 长 ， 忽 听 屋 外 有人 道 ： ＂ 况 文通 和 丁 宝钟 在家 吗 ？ 请 出来 相见 。 ＂ 况 文通 一 听 ， 心中 暗 道 ： 来人 是 谁 ？ 怎么 书童 儿 也 没 进来 禀报 一 声 ？ 三 人 相互 看 了 一眼 ， 起身 来到 屋 外 。 只见 在 院中 站 着 五 人 ， 其中 有 两 个 老道 。 那 两 老道 不 是 旁人 ， 正是 ＂ 卧云 居士 ＂ 月 满天 和 ＂ 莲花 居士 ＂ 白 乐天 。 另外 三 人 本 是 俗家 打扮 。 况 文通 三 人 立刻 想到 了 ， 月 满天 和 白 乐天 在 这儿 挨 了 揍 ， 如今 请来 高手 ， 看来 他们 决不会 善罢甘休 。 想到 这 ， 况 文通 上前 ， 抱 腕 道 ： ＂ 我 就是 况 文通 ， 月 、 白 二 位 仙长 在下 认得 ， 不知 另外 三 位 是 谁 ？ 到 此 有 何 指教 。 ＂ 内 中 一 人 冷笑 道 ： ＂ 你 既然 问 了 ， 大丈夫 行 不 更名 ， 坐 不 改 姓 。 我 住 在 降龙滩 ， 又 叫 卧虎峪 ， 我 姓 虎 名叫 虎 登山 。 ＂ 况 文通 一 听 ； 谁 ？ 降龙滩 的 虎 登山 ？ 这个 主 可 厉害 ， 在 杭州 这 一带 很 有名 头 。 龙 飞 那里 一 听 ， 心中 暗想 ： 你 姓 虎 ， 我 姓 龙 ， 真 要 比试 较量 起来 ， 我 也 未必 会 败 在 你 的 手下 。 龙 飞 想到 这 ， 将 说话 之 人 细 一 打量 ， 不由 暗 竖 大拇指 。 只见 那 人 长 的 是 铁 肩 玲珑 背 ， 豹 头 环 眼 ， 威风凛凛 。 况 文通 那里 继续 问道 ： ＂ 这 位 朋友 ， 不知 你 来 找 我 有 何事 ， 咱们 可 请 到 屋里 去 谈 ？ ＂ 虎 登山 摆手 道 ： ＂ 不用 了 ， 还是 在 外面 说话 方便 。 ＂ 况 文通 道 ： ＂ 既然如此 ， 有 什么 话 就 请 说 吧 。 ＂ 虎 登山 转身 指 着 月 满天 和 白 乐天 ， 对 况 文通 道 ： ＂ 他们 二 位 奉 当 朝 严 阁老 之 命 ， 来 请 你 师 兄弟 二 人 同 去 北京 ， 要 委以重任 。 你们 不 去 倒 也罢 了 ， 为何 恃强凌弱 ？ 我 与 他俩 是 好 朋友 ， 朋友 吃亏 焉 有 不 助 之 理 ！ ＂ 况 文通 问道 ： ＂ 你 要 怎样 ？ ＂ 虎 登山 道 ： ＂ 我 只 问 你 俩 ， 北京城 到底 去 是 不 去 ？ ＂ ＂ 去 怎样 ， 不 去 又 怎样 ？ ＂ ＂ 你们 俩 要 是 去 ， 咱们 是 满天 云彩 都 散 了 ， 两 位 仙长 吃 点 亏 就 吃 点 亏 吧 ， 俗话说 ， ' 不 打 不 相识 ' 嘛 ， 彼此 结为 朋友 。 ＂ ＂ 那 如果 我 要 是 不 同意 呢 ？ ＂ 虎 登山 冷笑 道 ： ＂ 嘿嘿 ， 朋友 ， 那 两 位 仙长 的 打 就 不能 白 挨 。 吃 苇子 还 席 ， 借 谷子 还 米 ， 我 虎 登山 要 替 两 位 仙长 在 你们 面前 讨教 几 招 。 ＂ 况 文通 听 他 这样 一 说 ， 道 ： ＂ 既然如此 ， 那 咱们 就 别 逗嘴 了 ， 亮亮 自己 的 平生 所 学 吧 。 ＂ 况 文通 说 罢 就要 动手 。 龙 飞 上前 拦住 道 ： ＂ 且慢 ， 二 位 兄长 ， 这 两 个 老道 是 小弟 我 动手 打 的 ， 现在 虎 壮士 要 为 他俩 出气 ， 前来 讨教 ， 理应 小弟 先 来 。 ＂ 原来 龙 飞 不 想 和 虎 登山 他们 结下 梁子 ， 常言 道 ， 多 个 朋友 多 条 道 ， 多 个 敌人 多 分 险 。 龙 飞 恐怕 况 文通 和 虎 登山 动 起 手 ， 两者 之中 必 有 一 伤 ， 因此 他 上前 拦住 况 文通 。 此时 龙 飞 心中 暗想 ： 能 不 动手 不 动手 ， 非 动手 不可 那 也 没 办法 。 博古通今 怪 书生 见 龙 飞 自告奋勇 ， 心中 暗想 ： 上次 让 他 赶上 了 ， 这次 又 让 他 赶上 了 。 我 要 是 说 ， 兄弟 ， 这次 和 上次 可不 一样 ， 人家 请来 能人 了 ， 还是 由 哥哥 我 来 吧 。 我 这 位 龙 贤弟 只怕 会 生气 ， 为什么 ？ 我 小 瞧 他 了 。 想到 这 ， 况 文通 点头 道 ： ＂ 好 吧 ， 龙 贤弟 ， 你 可 要 多 加 小心 。 ＂ 龙 飞 道 ： ＂ 哥哥 放心 ， 小弟 心中 明白 。 ＂ 龙 飞 说 罢 ， 转身 来到 虎 登山 跟前 ， 抱 腕 道 ： ＂ 朋友 ， 我 这 有 礼 了 。 ＂ 虎 登山 身形 一 站 ， 竖 背 挺胸 ， 定 双 睛 打量 龙 飞 。 只见 龙 飞 威风凛凛 ， 气宇 轩昂 ， 心中 暗想 ： 莫非 打 两 位 仙长 的 是 他 ？ 想到 这 ， 他 抱 腕 还礼 道 ： ＂ 朋友 ， 请问 贵姓 高 名 ？ ＂ 龙 飞 道 ： ＂ 刚才 你 说 了 ， 大丈夫 行 不 更名 ， 坐 不 改 姓 ， 你 既 问 我 ， 我 就 告诉 你 。 我 原籍 家住 陕西 凤翔 府 ， 姓 龙 名叫 龙 飞 。 ＂ 虎 登山 一 听 ， 不由 一 皱眉头 ， 问道 ： ＂ 莫非 说 卧云 居士 月 满天 和 莲花 居士 白 乐天 两 位 仙长 到 这 来 请 人 ， 他们 两 下 里 说 翻 了 ， 是 你 动手 打 了 两 位 仙长 ？ ＂ 龙 飞 点头 道 ： ＂ 不错 ， 大丈夫 做事 敢 做 敢 当 。 两 个 老道 一时 疏忽 ， 败 在 了 我 的 手下 。 如今 虎 壮士 你 到 这 来 是 为了 朋友 ， 我 也 是 为了 朋友 。 不过 ， 我 有 几 句 话 要 对 你 说 。 ＂ 虎 登山 道 ： ＂ 有 什么 话 你 就 说 吧 。 ＂ 龙 飞 道 ： ＂ 虎 壮士 ， 你 今天 到 这 来 是 为了 给 朋友 找 场子 ， 还是 为了 给 北京城 的 严 嵩 办事 ？ 如果 你 是 为了 两 个 朋友 才 出头露面 ， 那 咱们 也 别 再说 以前 是 谁 对 谁 不 对 。 好 朋友 了 好 朋友 的 事 ， 虎 壮士 ， 咱 把 话说 开 了 ， 冲着 你 ， 我 向 你 的 两 个 朋友 赔礼 。 ＂ 虎 登山 听 龙 飞 这样 一 说 ， 二 目 凝视 着 他 ， 心中 暗想 ： 这个 青年 倒 也 明白 事理 。 我 要 是 为 两 个 老道 来 找 场子 ， 人家 说 了 ， 冲着 我 要 给 两 个 老道 赔礼 。 想到 这 ， 虎 登山 开 言 道 ： ＂ 这 位 朋友 ， 假如 我 要 是 为了 请 况 文通 哥俩 赶 奔 北京城 的 事情 而 来 ， 那 你 该 如何 ？ ＂ 龙 飞 听 罢 ， 笑 道 ： ＂ 奸贼 严 嵩 的 名声 你 不会 不 知道 吧 ？ 他 身为 右 相 ， 官 居 阁老 ， 一 人 之下 ， 万 人 之上 。 可 他 不 思 忠心 报国 ， 却 上 欺 天子 ， 下 压 群臣 。 在 朝 中 非 亲 者 不 取 ， 非 利 者 不用 。 你 没有 学问 想 做官 ， 到 他 跟前 把 钱 花 到 ， 花 多 大 的 钱 做 多 大 的 官 。 虎 壮士 ， 你 想想 ， 这样 的 官 对 老百姓 能 有 好 吗 ？ 为什么 ？ 因为 他们 的 官 都 是 花钱 买 的 ， 是 ＂ 捐 班 ＂ 不 是 科班 。 他们 花 了 本钱 ， 就要 在 老百姓 的 头 上 加 相加 税 ， 想方设法 去 搜刮 民脂民膏 。 本钱 刮 够 了 不算 ， 他们 还要 刮 利钱 ， 是 个个 贪赃枉法 。 普天下 怨声载道 ， 民不聊生 。 虎 壮士 ， 你 要 是 听 我 说 的 有理 ， 你 就 不必 再 替 这个 严 嵩 到 这 来 请 我 这 两 个 朋友 。 俗话说 ， ' 鸟 随 鸾凤 飞腾 远 ， 人 伴 贤良 品格 高 ' 。 去 给 严 嵩 鹰犬 ， 他 就是 给 座 金山 ， 我 的 两 个 朋友 也 不会 答应 。 可 这 两 个 老道 不 干 ， 人家 不 去 ， 他们 想 要 把 人家 的 脑袋 带 去 。 因此 我们 双方 说 翻 了 才 动 的 手 。 虎 壮士 ， 我 说 的 这些 话 你 要 觉得 有理 ， 就 请 你 带 人 离开 这里 。 同一 时间 。 在 ＂ 坤宁宫 ＂ 的 一 间 小 客厅 里 ， 公主 小玲 ， 铁杖姥姥 和 胸 挂 金 念珠 的 护法 老 尼 ＂ 无弃师太 ＂ 在 凝重 地 交谈 。 ＂ 东方 白 之所以 被 制服 ， 就是 赖 本 宫 的 镇 宫 秘 技 ， 何以 在 大 石桥 边 对 他 会 忽然 不灵 ？ ＂ 铁杖姥姥 寿 眉 深 锁 。 ＂ 莫非 他 学 到 了 什么 克制 之 道 ？ ＂ 公主 小玲 也 是 秀 眉 紧 蹙 。 ＂ 这 很 有 可能 ， 他 逃 出 石 牢 是 依靠 外力 ， 而 非 本身 的 能耐 ， 这 证明 他 有 同伙 ， 而 他 的 同伙 绝不 是 泛泛 之 辈 ， 说不定 他 的 同伙 之中 有 不 世 出 的 高手 ， 能够 破解 我们 的 神功 ， 但 目前 在 徐家集 的 外人 屈指可数 ， 会 是 谁 呢 ？ ＂ ＂ 最 可疑 的 是 那 叫 卜 云峰 的 。 ＂ ＂ 根据 我们 踩 得 的 线索 ， 姓 卜 的 跟 他 是 初交 ... ... ＂ ＂ 也许 表面 上 装作 如此 。 ＂ ＂ 这 不难 证明 ！ ＂ ＂ 姥姥 ， 照 这样 下去 ， 我们 的 秘密 ... ... ＂ ＂ 这 说不定 就是 对方 的 目的 ， 东方 白 刚 现身 徐家集 ， 头 一个 拜访 的 对象 是 ' 不为 老人 ' ， 他 的 目的 非常 明显 。 ＂ ＂ 我们 大大 地 失策 。 ＂ ＂ 什么 失策 ？ ＂ ＂ 东方 白 曾经 落 在 我们 手中 ， 为什么 不 当机立断 ， 以 非常 手段 迫 出 真相 ， 而 要 对 他 宽容 ？ 现在 他 更上层楼 ， 居然 无 惧 于 我们 的 神功 ， 如果 他 更进一步 ... ... ＂ ＂ 小玲 ！ ＂ 铁杖姥姥 面 露 苦笑 道 ： ＂ 我们 是 有些 失算 ， 不过 最先 的 目的 是 想 了解 他 的 背景 ， 同时 想 迫 出 他 杀人 的 目的 ， 眼前 的 情况 显示 他 已 逐渐 露出 底牌 ， 我们 只 消 循 线 追索 ， 不难 水 落 石 现 ， 完成 我们 多年 来 的 心愿 。 ＂ ＂ 他 相当 狡猾 ， 居然 一再 否认 杀人 。 ＂ ＂ 只要 真相 揭开 ， 他 便 无 所 遁 形 ， 不过 ... ... 老 身 依然 觉得 这次 的 血案 另 有 内情 ， 也许 两 件 不同 的 事 搅和 。 ＂ ＂ 他 真的 会 是 ' 魔 刀 鬼 影 ' 的 传人 ？ ＂ ＂ 即使 不 是 也 必 有 相当 的 关联 。 ＂ ＂ 这 事 该 禀明 夫人 ！ ＂ 无弃师太 开 了 口 。 ＂ 暂时 不要 ！ ＂ 铁杖姥姥 摇摇 头 道 ： ＂ 夫人 目前 身体 欠安 ， 不宜 惊扰 ， 等 我们 有 了 进展 再 请示 也 不 迟 。 ＂ ＂ 目前 该 怎么办 ？ ＂ ＂ 抽丝 剥 茧 ， 稳扎稳打 ， 按部就班 地 来 。 ＂ 卜 云峰 倘佯 在 乡间 小道 上 ， 锦衣 鲜 履 ， 仿佛 是 无所事事 的 公子哥儿 踏青 闲 游 ， 又 像 是 风流 雅士 醉心 自然 景色 。 其实 他 是 另 有 目的 ， 几 天 来 ， 他 已 踏遍 了 徐家集 周近 的 每 一个 角落 ， 破 屋 草 寮 他 都 不 放过 ， 田舍 野 居 ， 小 庙 古祠 也 一一 探访 ， 逢 人 便 打听 一个 极 美 的 女子 。 现在 ， 他 停 身 的 位置 是 距 汪 家 菜园 眼 望 可 及 之 处 。 他 似乎 沉思 出 了 神 。 在 距 他 约莫 五 丈 的 树丛 里 ， 有 一 双 眼睛 盯 着 他 。 三 条 人影 从 小路 的 一端 出现 ， 缓缓 向 他 迫近 ， 等 他 惊 觉 ， 人 已 到 他 身 前 两 丈 不到 之 处 ， 而且 停 了 下来 。 来 的 是 一个 手 拄 鸠 头 拐杖 的 白发 老妪 ， 老妪 身后 是 一 青 一 白 两 名 少女 ， 看上去 像 是 祖孙 又 像 是 师徒 。 路 很 窄 ， 卜 云峰 准备 侧 移 ... ... 这 老妪 正是 ＂ 坤宁宫 ＂ 的 总管 ＂ 铁杖姥姥 ＂ ， 跟随 的 两 名 少女 穿 青衣 的 是 竹青 ， 穿 白衣 的 是 兰馥 。 铁杖姥姥 目 如 电 炬 ， 直 照 在 卜 云峰 脸上 ， 略 不 稍 瞬 ， 那 样子 似乎 要 看 彻 人心 深处 ， 竹青 和 兰馥 也 凝眸 望 着 卜 云峰 。 卜 云峰 极 有 风度 地 笑 了 笑 ， 侧向 路边 ， 没 开口 。 气氛 显然 地 不 和谐 。 ＂ 你 叫 卜 云峰 ？ ＂ 铁杖姥姥 发 了 话 。 ＂ 在下 正是 ！ ＂ 卜 云峰 抱 了 抱 拳 ， 现出 惊讶 的 样子 道 ： ＂ 不知 老婆婆 何以 ... ... ＂ ＂ 不要 问 ！ ＂ 铁杖姥姥 抬 了 抬 手 ， 止住 了 卜 云峰 的 话头 道 ： ＂ 礼貌 上 老 身 称 你 一 声 卜 少侠 ， 希望 你 能 据实 回答 老 身 的 问话 ， 一个 字 也 不要 假 ， 不然 你 就 会 后悔 ， 现在 说 一 说 你 跟 ' 无肠 公子 ' 东方 白 是 什么 关系 ？ ＂ ＂ 东方 白 ？ ＂ 卜 云峰 挑 了 挑 眉 道 ： ＂ 同 投 一 店 ， 同 是 他乡 作客 ， 彼此 有 个 认识 ， 仅只 如此 ， 什么 关系 也 谈不上 。 ＂ 顿 了 顿 又 道 ； ＂ 不过 ， 被 此 还 谈 得 来 就是 ！ ＂ ＂ 真的 是 如此 ？ ＂ 铁杖姥姥 扁 了 扁 嘴 。 ＂ 在下 没 说 假话 的 必要 ！ ＂ ＂ 很 好 ， 那 你 先 交代 清楚 来路 ？ ＂ ＂ 对不住 ， 不便 交代 。 ＂ ＂ 非 交代 不可 ！ ＂ ＂ 老婆婆 依 什么 理由 非 要 在下 交代 来路 不可 ？ ＂ ＂ 不必 告诉 你 ！ ＂ ＂ 那 在下 只好 方 命 了 ！ ＂ 说 着 ， 脚步 一 挪 ... ... ＂ 别 动 ， 在 没 交代 清楚 之前 ， 休想 离开 半 步 。 ＂ ＂ 老婆婆 ！ ＂ 卜 云峰 面色 一 沉 ， 嘴角 浮 起 一 抹 冷笑 ， 寒飕飕 地 道 ： ＂ 在下 之所以 容忍 是 为了 敬老 ， 并非 怕事 ， 希望 老婆婆 不要 逼 人 太 甚 。 ＂ ＂ 逼 你 又 怎样 ？ ＂ ＂ 在下 一向 不 喜欢 被 逼 ！ ＂ ＂ 在 老 身 面前 你 还 没 资格 发 这种 狂言 ！ ＂ 杖 交 左手 ， 右手 立 掌 当胸 ， 老 眼 精 芒 似 电 ， 老 脸 也 沉凝 十分 。 卜 云峰 作出 戒备 之 势 ， 他 不 知道 对方 将 施展 什么 功力 ， 意料 中 定然 是 很 不 寻常 的 一 击 ， 从 对方 的 神情 便 可 看出 ， 他 把 内 劲 蓄 足 十 成 。 铁杖姥姥 推 掌 ， 但 只 推出 一半 ， 无 风 无 浪 。 卜 云峰 正 待 反击 ， 一 犹豫 之间 ， 忽 感 真 气 消 泄 ， 机伶伶 打 了 个 寒噤 ， 心里 立 知 不妙 ， 但 双 掌 仍 本能 地 挥 出 。 这 一 挥 等 于是 虚 招 ， 半点 劲 道 都 没有 。 铁杖姥姥 一 摆 头 。 两 名 少女 立即 上前 左右 挟 住 卜 云峰 的 双臂 。 卜 云峰 惊 愣 万分 ， 这种 怪 功 他 连 听 都 没 听说 过 。 ＂ 卜 少侠 ， 现在 你 可以 交代 了 ！ ＂ 铁杖姥姥 收 掌 ， 又 把 拐杖 交 回 右手 道 ： ＂ 你 跟 东方 白 到底 是 什么 关系 ？ ＂ 卜 云峰 惊愕 只是 暂时 ， 定定神 ， 脸色 回复 正常 。 ＂ 这种 关系 很 难 解释 ！ ＂ ＂ 说说 看 ？ ＂ ＂ 他 是 在下 的 猎物 。 ＂ ＂ 猎物 ？ ＂ 这 回 轮 到 铁杖姥姥 错 愕 了 ， 她 完全 不 明白 卜 云峰 话 中 之 意 ， 目 芒 闪 了 闪 又 道 ： ＂ 这话 什么 意思 ？ ＂ ＂ 很 简单 ， 在下 此次 到 徐家集 来 是 为了 狩猎 ， 猎取 的 对象 便是 东方 白 ， 老婆婆 明白 了 吧 ？ ＂ 表情 显得 很 神秘 。 铁杖姥姥 深深 想 了 想 。 ＂ 卜 少侠 ， 不要 在 老 身 面前 耍花招 。 ＂ ＂ 这 不 是 花招 ， 是 实话 。 ＂ ＂ 那 你 把 话说 明白 些 ？ ＂ ＂ 这 关系 在下 的 身份 ！ ＂ ＂ 噢 ！ 那 就 表明 你 的 身份 ？ ＂ ＂ 在下 的 身份 在 衫 内 右 腰 ！ ＂ 铁杖姥姥 眉头 微微 一 皱 ， 努 了 努嘴 ， 挟 住 卜 云峰 右臂 的 竹青 伸手 撩 起 他 的 外 衫 ， 赫然 发现 他 腰 间 悬 的 号 牌 ， 不由 呆 了 一 呆 ， 她 不 知道 那 是 代表 什么 ？ 铁杖姥姥 可是 见多识广 ， 一眼 便 看出 那 是 公差 的 腰 牌 ， 上前 两 步 ， 仔细 看 了 看 ， 老脸 一 紧 ， 退回 原 位置 ， 示意 两 少女 松手 。 竹青 与 兰馥 虽 不明 究 理 ， 仍 立即 松手 退 开 ， 脸上 自然 是 困惑 之 色 。 ＂ 卜 少侠 是 南阳 府 的 公差 ？ ＂ ＂ 不错 ！ ＂ 卜 云峰 点点头 道 ： ＂ 一个 小小 捕头 。 ＂ ＂ 哦 ！ 卜 捕头 ， 适才 多 有 得罪 ！ ＂ 铁杖姥姥 面上 现出 歉 然 又 惶惑 之 色 。 ＂ 好 说 ， 不知 者 不 罪 ！ ＂ ＂ 卜 捕头 此 来 ... ... ＂ ＂ 说 过 了 ， 狩猎 ， 对象 是 东方 白 ， 缉 他 归案 。 ＂ 竹青 与 兰馥 在 知道 卜 云峰 的 身份 之后 ， 有些 不安 。 ＂ 南阳 金 狮子 刘 陵 的 案子 ？ ＂ 铁杖姥姥 一 猜 便 中 。 ＂ 老婆婆 说 对 了 ！ ＂ ＂ 可是 ... ... 卜 捕头 与 东方 白 同 住 一 店 ， 为何 迟迟 不 下手 逮捕 他 ？ ＂ ＂ 时辰 还 没 到 ， 现在 已经 不单 是 金 狮子 一 案 了 ！ ＂ ＂ 喔 ！ ＂ 铁杖姥姥 深深 点头 ， 她 当然 明白 徐家集 一连串 的 血案 都 与 东方 白 有关 ： ＂ 东方 白 什么 来路 ？ ＂ 她 想 从 卜 云峰 的 口里 探 出 东方 白 的 出身 来历 ， 主要 是 证明 东方 白 究竟 是不是 ＂ 魔 刀 鬼 影 ＂ 的 传人 。 ＂ 他 的 来路 还 在 追查 之中 。 ＂ ＂ 噢 ！ ＂ ＂ 老婆婆 ， 刚才 所 赐 的 一 掌 ... ... ＂ ＂ 对不住 ， 对不住 ！ ＂ 铁杖姥姥 扬 掌 隔 空 一 划 。 卜 云峰 回复 了 功力 。 ＂ 老婆婆 的 门户 能否 见 告 ？ ＂ ＂ 这 ... ... ＂ 铁杖姥姥 面 现 难色 。 ＂ 既有 困难 就 不必 了 ， 在下 一向 尊重 江湖 规矩 ！ ＂ 卜 云峰 立即 转 了 舵 ， 脸色 一 正 ， 道 ： ＂ 在下 有 两 个 小小 要求 ， 希望 老婆婆 俯 允 。 ＂ ＂ 捕头 太 客气 了 ， 请 吩咐 ？ ＂ ＂ 第一 ， 请 保守 包 下 身份 的 秘密 。 ＂ ＂ 这 不消 说 得 ， 老 身 知道 。 ＂ ＂ 第二 ， 在 必要 之 时 ， 请 老婆婆 方面 协助 行动 。 ＂ ＂ 当然 ， 老 身 这 方面 也 是 受害者 。 ＂ ＂ 在下 十分 感激 ！ ＂ ＂ 不敢当 ， 捕头 言 重 了 ， 还有 别的 ... ... ＂ ＂ 暂时 没有 了 ！ ＂ 濮 大勇 、 李 彬 、 蒋 雄 一齐 走 到 前 殿来 ， 濮 大勇 也 引 着 李 彬 拜 过 龙 在霄 、 郝 龙 。 黄 三泰 就 拿 刀 把 窦 成 的 首级 割 下 ， 便 拱手 对 众人 说道 ： ＂ 俺 夫妇 仰仗 诸位 的 大力 ， 才 报 了 这 血海深仇 。 现在 俺 夫妇 想 把 这 仇人 的 首级 带 往 绍兴 府 ， 到 先 父母 坟墓 前 拜 奠 一番 ， 以 慰 泉下 幽魂 。 现在 暂且 向 众 位 告别 。 ＂ 龙 在霄 笑 道 ： ＂ 你们 从 这 地方 起到 绍兴 ， 在 路上 起码 要 耽 延 半 个 多 月 ， 这 首级 岂 不要 腐烂 了 吗 ？ 罢 罢 罢 ， 俺 成全 了 你 这 番 孝心 吧 。 ＂ 说 着 ， 就 在 身边 取出 一个 革囊 递给 黄 三泰 道 ： ＂ 你 把 这 顿首 级 ， 贮 在 这 革囊 中 ， 无论 你们 走 多少 路程 ， 耽搁 多少 时候 ， 包管 你 皮肉 都 不会 有 一些 儿 改变 的 。 你们 就 装 着 他 赶紧 动身 吧 。 ＂ 黄 三泰 接 了 革囊 ， 把 窦成 的 首级 装 在 里面 挂 在 腰 间 。 他 夫妇 二 人 拜谢 过 龙 在霄 ， 又 向 郝 龙 称谢 一番 ， 请 他 回 北 峡山 替 他 在 师父 师母 前 请安 ， 然后 和 众人 作 别 ， 先 下山 去 。 龙 在霄 领 着 伍 秋月 、 陆 锦枫 ， 回转 福建 回龙岭 。 郝 龙 也 和 大家 作 别 ， 自 往 北 峡山 去 。 这里 众人 又 在 山寨 中 搜索 了 一番 ， 重新 放 了 一 把 火 ， 把 山寨 烧 了 个 冰消瓦解 。 大家 赶 下山 去 ， 武 万年 带 着 蒋 雄 ， 回转 沂 州 。 濮 大勇 、 贺 兆熊 、 李 彬 同 往 河北 去 看望 白马 李 七侯 。 各人 分 道 而 去 。 且 说 武 万年 、 蒋 雄 回到 沂州 ， 因 武 万年 往 乌 龙山 去 时 ， 已 打发 他 的 伙计 先 赶回 镖局 ， 重新 整理 了 一番 ， 所以 当 武 万年 、 蒋 雄 回到 沂 州 时 ， 镖局 门口 依然 系 着 一 批 一 批 的 骡 驮子 ， 顿时 生意 又 兴旺 起来 。 蒋 雄 就要 到 大姑山 梧桐村 去 ， 寻找 凤凰 张 七 ， 向 朱 光 祖 索还 望月 神 驹 。 武 万年 便 笑 道 ， ＂ 你 既然 和 朱 光祖 已 翻 了 脸 ， 凤凰 张 七 叔 ， 你 不过 见 过 一 次 面 ， 他们 哪里 就 肯 把 这 匹 马 还给 你 呢 ？ 据 俺 的 意思 还是 你 在 镖局 中 照应 着 ， 待 俺 自己 赶到 梧桐村 去 拜见 张 七 叔 ， 或者 能 把 这 龙驹 索 回来 。 ＂ 蒋 雄 道 ： ＂ 就是 这样 ， 大哥 去 辛苦 一 趟 吧 。 倘若 他们 不肯 把 马 给 还 ， 俺 情愿 和 他们 去 拼命 。 再 不然 ， 俺 就 邀请 江湖 上 的 各路 好汉 ， 叫 大家 评 一 评 这 公理 ， 看 张 七 叔 的 面子 上 过得去 吗 ？ ＂ 武 万年 说 ： ＂ 好 ， 俺 倘若 去 讨 不 回来 ， 就 凭 你 自己 去 和 他们 交涉 吧 。 ＂ 隔 了 几 天 ， 武 万年 就 离开 沂州 ， 由 安徽 往 江西省 来 。 不 几 天 到 了 大姑山 。 那 梧桐村 乃是 大姑山 脚下 的 一个 村落 。 那 大姑山 又 叫做 硅山 ， 在 鄱阳湖 当中 ， 山势 陡峻 ， 横 扼 湖口 ， 来往 上下 必须 借 船只 摆渡 过去 。 武 万年 立 在 湖边 ， 但 见 烟波浩渺 ， 出色 青葱 ， 来往 的 帆船 虽 络绎不绝 ， 但 没有 一 只 拢 过 岸 来 。 武 万年 等候 了 半天 ， 也 没有 等 着 一 只 船 ， 不禁 心中 有些 焦急 ， 就 沿着 湖边 ， 一路 向 低洼 处 寻 了 过去 ， 只见 港汊 纷 歧 ， 丛 菁 密布 ， 哪里 有 半 个 船只 的 影子 。 他 正在 凝神 注意 的 当儿 ， 就 听 得 拔 刺 一 声 ， 由 荻港 芦汊 中 放出 一 只 船 来 。 那 船头 上 一个 丫角 小 童 ， 手 摇 一 支 短 桨 ， 咿咿哑哑 地 直 把 那 船 摇 近 岸边 ， 就 笑 着 对 武 万年 说道 ： ＂ 大爷 想 是 乘船 过 湖 ， 咱们 这 只 船 ， 却 很 稳 快 。 大爷 要 到 什么 地方 ， 俺 是 路径 很 熟悉 的 ， 快 请 上 船 ， 待 俺 送 你 过去 吧 。 ＂ 武 万年 看 这 童子 ， 不过 十五六 岁 ， 生 得 粉 面 丹 唇 ， 并且 能 言 会 说 ， 十分 讨人喜欢 ， 就 点点头 道 ： ＂ 好 极 好 极 ， 俺 是 要 往 大姑山 去 的 ， 你 快 把 船 摆 拢 过来 ， 摇 俺 过去 。 停 一会儿 俺 重重地 给 你 船钱 吧 。 ＂ 那 童子 笑 着 ， 就 拿 一 根 竹 篙 ， 顿时 把 船 撑 到 岸边 停泊 住 。 武 万年 提 了 一个 小 包裹 ， 一 纵身 已 上 了 船头 。 那 童子 又 拿 眼睛 ， 不 住地 对 他 打量 ， 就 说 ： ＂ 爷 把 包裹 放下 ， 就 请 进 舱 中 去 坐 吧 。 ＂ 武 万年 跨 进 舱 中 ， 把 包裹 搁 在 一边 ， 解 下 单刀 ， 脱 去 外衣 ， 就 坐 在 包裹 上面 ， 见 那 童子 拿 竹 篙 轻轻 一点 ， 船 便 离岸 ， 一直 撑 向 湖心 去 。 这时 ， 一 轮 红 日 已 渐渐 挂 在 桅杆 上面 来 。 那 童子 一边 打 着 桨 ， 一边 唱 着 山歌 。 那 山脚下 飞 起 一 群 水鸟 ， 映 着 苍茫 暮色 ， 明 照 晚霞 ， 构成 一 幅 绝 好 的 天然 图画 。 武 万年 看 了 一会儿 ， 忽然 看见 那 山 畔 的 人家 ， 有 几 处 都 飘 起 一 缕 一 缕 的 炊烟 来 ， 自己 也 就 觉得 饥肠辘辘 。 再 向 舱 里 舱 外 细细 地 观看 ， 见 船上 并 没有 炊具 ， 他 就 对 那 童子 说道 ： ＂ 这 船上 就是 你 一个 人 吗 ？ 谁 供给 你 吃饭 呢 ？ ＂ 那 童子 哈哈 地 笑 道 ： ＂ 这 船上 现在 只 剩 俺 一个 人 ， 因为 俺 的 爹妈 ， 都 被 人家 雇 做 伙计 ， 俺 自己 弄 着 这 船 ， 有 一 餐 没 一 餐 地 度日 ， 不怕 客人 笑话 ， 现在 却 有 好几 天 没 吃饭 哩 。 ＂ 武 万年 心 疑 ， 暗 说 ： ＂ 俺 看 他 长 得 这样 丰润 ， 怎 说 几 天 没 吃饭 呢 ？ 再 看 他 身上 还 穿 着 旧 绫绸 的 中袄 ， 更 不 象 一个 贫苦 人家 的 子弟 。 ＂ 未免 就 有些 不 相信 起来 ， 又 看 他 把 船 ， 渐渐 只 向 汊港 荒僻 处 摇 了 进去 。 那 一 钩 新月 ， 挂 在 天空 ， 虽然 天 已 昏 暝 ， 却 还 辨 得出 方向 来 。 他 见 这 船 反 摇 转 了 过来 ， 心中 就 忽地 一 动 ， 暗 说 ： ＂ 莫非 这 是 一 只 贼船 ？ ＂ 但 他 又 想 这样 一个 小孩 ， 哪里 就 有 这 胆量 做 贼 ？ 就是 有些 能 为 ， 自己 也 不 愁 应付 不 了 他 。 想到 这里 ， 便 半信半疑 地 坐 在 舱 中 ， 细细 察看 他 的 举动 。 不 一 会 工夫 ， 就 见 芦荻 中 又 摇 出 一 只 船 来 ， 那 船上 却 立 着 一个 短装 结束 的 女子 ， 把 两 脚 踏 住 船头 ， 只 一 拗 ， 就 把 船 溜 削 过来 ， 顿时 两 只 船 ， 并 头 比 翼 地 钉 在 港 中 ， 不能 移动 。 那 童子 就 揭开 船 板 ， 霍地 抽出 一 柄 刀 来 ， 对 武 万年 一 指 道 ； ＂ 呔 ， 你 认识 你家 小 爷爷 了 吗 ？ 这 柄 刀 就是 吃饭 的 本钱 ， 你 快 些 过来 纳 命 吧 。 ＂ 武 万年 哈哈大笑 道 ： ＂ 好 小辈 ， 你们 原来 是 一 伙 劫 贼 ， 敢 到 祖宗 爷 面前 来 充 长辈 吗 ？ ＂ 说 着 就 握住 钢刀 ， 蹿 出 舱 来 。 等 那 童子 把 刀 砍 下 ， 武 万年 把 刀 一 架 ， 二 人 就 在 船头 上 大战 起来 。 那 女子 只见 武 万年 的 一 口 刀 ， 上下 翻飞 ， 十分 了得 ， 她 也 并 不 跳 过 船 来 ， 只 把手 一 扬 ， 就 听 得 呼 地 一 声 ， 有 两 道 光 ， 迎面 飞来 。 武 万年 识 得 是 极 厉害 的 暗器 ， 就 赶紧 地 把 身体 往 下 一 缩 ， 那 两 道光 从 他 顶门 上 飞过 ， 都 钉 在 船 沿 上 ， 原来 是 两 把 金钱 日月 镖 。 武 万年 避 过 了 日月 镖 ， 也 把 手臂 一 抬 ， 一 支 袖箭 还 飞 过去 ， 这 支 箭 不偏不倚 ， 直 贯 那 女子 的 咽喉 。 那 女子 只 把 头 一 低 ， 把 口 一 张 ， 就 把 一 支 箭 紧紧 地 咬 住 ， 飞 身 一 纵 ， 跳 过 船 来 ， 一个 转身 ， 就 从 腰 间 掣 出 一 根 软 鞭 ， 对 武 万年 迎头 直 甩 过来 。 武 万年 只 觉得 这 条 鞭 ， 象 神龙 掉 尾 ， 势不可挡 ， 随即 也 运动 神功 ， 用 刀 敌 住 ， 三 个人 搭 上手 ， 又 大战 起来 。 叵奈 这 船头 上 的 地方 狭窄 ， 三 个人 都 不能 施展 所长 。 三 个人 当中 ， 尤以武 万 年 不善 在 水面 上 作战 ， 所以 进退 腾挪 ， 都 觉得 十分 吃力 ， 心中 就 未免 有 几分 焦灼 ， 只得 卖 一个 破绽 ， 把 臂 肉 一 努 ， 出其不意 ， 一 袖箭 直射 在 那 女子 的 右 手腕 上 ， 就 见 那 女子 甩 了 软 鞭 ， 翻身 落水 。 武 万年 看见 女子 落水 ， 就 奋勇 舞 刀 ， 直 取 那 童子 。 那 童子 究竟 敌 不过 他 ， 也 从 船 板 上 滚 下 湖 去 。 武 万年 虽 把 他 二 人 打落 下水 去 ， 但 他 自己 却 不 懂 水面 上 的 生活 ， 并且 夜间 也 辨 不 清 一定 的 方向 ， 这 船 又 往 什么 地方 摇 去 呢 ？ 他 只得 呆 立 在 船头 上 。 正 没 个 摆布 ， 忽然 觉得 那 船 摇荡 起来 ， 武 万年 立 脚 不 牢 ， 一个 头晕 栽 倒 在 船上 ， 顿时 那 船 就 元宝 翻身 似的 ， 船底 朝 天 ， 把 武 万年 翻 下水 去 ， 那 女子 却 早 把 他 捞 在 手中 ， 往 腋下 这 一 夹 ， 顷刻 就 跳 上 那 一 只 小船 。 欧阳 茹倩 并 不 急需 银子 ， 也 不在乎 甚么 金银财宝 ， 她 心思 缜密 ， 更 不会 轻 涉 险 地 。 她 之所以 要 盗 藩 库 ， 完全 是 为了 诱 出 杜 天啸 。 杜 天啸 虽说 并 无 恶意 ， 然而 他 时时 处处 形影不离 地 跟 在 自己 身边 ， 并且 总 在 暗处 ， 这 就 使得 欧阳 茹倩 心头 老大 不 自在 。 于是 ， 欧阳 茹倩 便 设想 出 这样 一个 主意 ， 故意 将 案子 做 大 ， 迫使 杜 天啸 不得不 现身 。 至于 现身 之后 怎么办 ？ 欧阳 茹倩 自有 办法 ： 带 着 他 ， 将 他 好 言 抚慰 ， 而后 ， 找 个 时机 ， 杀 了 他 。 除掉 自己 的 心腹之患 ！ 武功 再 高 的 人 ， 也 防 不 了 由 暗处 出来 的 毒手 ， 特别 是 出自 ＂ 心上人 ＂ 的 毒手 ， 何况 杜 天啸 心智 已 失 ， 更是 无法 提防 的 了 。 岂 知 杜 天啸 竟然 不见 了 踪影 ！ 事 到 如今 ， 欧阳 茹倩 只得 靠 自己 了 。 她 一 把 长剑 ， 舞 得 飞快 ， 护 住 全身 。 ＂ 擒 贼 擒 王 ！ ＂ 欧阳 茹倩 在 危急 之 时 方寸 不 乱 ， 一个 ＂ 梯云纵 ＂ ， 身子 腾空 ， 到 了 库房 顶 上 。 她 知道 ， 周 遭 的 敌人 ， 定为 库房 顶 上 的 汉子 所 指挥 。 她 人 在 半空 ， 库房 顶 上 的 彪形大汉 已 将 一 把 朴刀 ， 迎面 拦腰 砍 来 。 欧阳 茹倩 脚 不 着 地 ， 无从 借 力 ， 便 将 长剑 一 竖 ， 荡 开 朴刀 ， 跟着 剑 往 前 送 ， 刺 那 彪形大汉 的 胸脯 。 那 彪形大汉 没 想到 一个 姑娘家 ， 竟然 如此 凶悍 ， 吃 了 一 惊 ， 急忙 后退 ， 才 避开 了 致命 的 一 击 。 彪形大汉 的 身子 尚未 站稳 ， 欧阳 茹倩 又 是 一 招 击 到 。 她 审时度势 ， 知道 今日 敌众我寡 ， 如 不 骤 下 杀手 ， 便 无法 全身 而 退 。 当下 ， 欧阳 茹倩 使 出 了 吴 钩 越 王 十八 剑 ， 迫 得 彪形大汉 只得 连连 后退 。 他 虽说 有 几分 蛮力 ， 但 哪里 见 过 吴 钩 越 王 十八 剑 这 等 精妙 的 剑术 ？ 心 知 不妙 ， 想 着 要 招呼 同伴 ， 却 被 剑 气 迫 得 连 话 也 说 不 出来 。 欧阳 茹倩 一 招 ＂ 卧薪尝胆 ＂ ， 剑 从 下 向上 撩 到 。 彪形大汉 一个 ＂ 铁板 桥 ＂ ， 剑 尖 从 他 的 肚皮 上 掠过 。 彪形大汉 刚 想 站 直 身子 ， 谁 知道 欧阳 茹倩 剑 到 中途 ， 猛 的 变 招 ， 以 剑 当 刀 ， 往 下 剁 了 下去 。 彪形大汉 大惊失色 ， 知道 自己 绝 难 逃 此 一 劫 了 ， 不由得 闭目 待 死 。 忽 听 得 ＂ 当 ＂ 一 声 ， 彪形大汉 奇怪 地 睁 开 眼睛 ， 却 见 欧阳 茹倩 已 是 长剑 脱手 ， 身子 摇摇欲坠 。 彪形大汉 大喜 ， 喊 道 ： ＂ 喂 ， 大伙儿 听 着 ， 点子 中 了 剧毒 啦 ！ ＂ 原来 ， 欧阳 茹倩 中 的 那 一 镖 ， 蘸 了 见血封喉 的 剧毒 之 药 。 欧阳 茹倩 不 知道 ， 还 在 打斗 ， 药性 散 得 快 了 ， 昏迷 倒 地 。 彪形大汉 伸手 去 抓 欧阳 茹倩 ， 边 道 ： ＂ 抓住 了 女 贼 ， 大伙儿 在 吴 道台 面前 ， 都 是 一 场 天大 的 功劳 ， 大伙儿 快 去 领 ... ... ＂ 乐极生悲 ， 彪形大汉 的 ＂ 领赏 ＂ 的 ＂ 赏 ＂ 字 尚未 来得及 出口 ， 便 见 一个 浑身 雪白 的 身影 如 大鹏 展翅 ， 轻盈 地 掠 了 过来 ， 在 他 的 哑门穴 上 只是 轻轻 一 点 ， 他 便 如 泥 雕 木 塑 一般 ， 作 声 不得 了 。 还是 白衣 人心 存 善 念 ， 手下留情 ， 没有 点 他 的 死穴 ， 才 保住 了 他 一 条 性命 。 白衣 人 身 在 半空 ， 伸出 一 只 手 来 ， 提起 欧阳 茹倩 ， 如 飞 而 去 ... ... 杜 无邪 与 龙 小音 在 运河 码头 上 ， 一直 等到 天明 ， 忽 见 一 艘 大 船 ， 疾驶 而 来 。 船头 上 ， 站 着 几 个 短打 汉子 ， 向 岸上 指指点点 ， 像 在 说 着 甚么 。 杜 无邪 屡 遭 凶险 ， 已 成 惊弓之鸟 ， 见 了 这 等 情形 ， 问 龙 小音 道 ： ＂ 音妹 ， 你 看 这 船 ， 又 是 甚么 路道 ？ ＂ 龙 小音 如 没 听见 一般 ， 连 看 也 不 看 ， 低 了 头 ， 默默 地 在 想 着 心事 。 杜 无邪 道 ： ＂ 音妹 ， 你 在 想 甚么 ？ ＂ 龙 小音 抬 起头 来 ， 答非所问 地 说 ： ＂ 杜 大哥 ， 你 会 离开 我 么 ？ ＂ 杜 无邪 道 ： ＂ 我 说 过 的 ， 不 把 你 交到 江舟帮 手里 ， 我 是 决不 离开 你 的 。 ＂ 龙 小音 道 ， ＂ 是 把 我 送到 江舟帮 总 舵 么 ？ ＂ 杜 无邪 脱口而出 ， 道 ： ＂ 那 是 自然 。 ＂ 龙 小音 一下子 舒展 眉头 ， 喜笑颜开 地 说道 ： ＂ 你 真是 我 的 好 大哥 ！ ＂ 说 着 ， 情不自禁 地 在 杜 无邪 的 脸上 亲 了 一下 。 龙 小音 是 情窦初开 的 少女 ， 对 男女 之 情 似懂非懂 。 在 无为山庄 ， 听说 毒手 杜 婆婆 一相情愿 地 要 找 她 做 杜 无邪 的 甚么 媳妇 儿 、 而 那时 杜 无邪 还是 个 痴呆 之 人 ， 加上 毒手 婆婆 蛮不讲理 ， 是 以 龙 小音 一 想到 这 档子 事儿 ， 便 心有余悸 。 然而 经过 这些 天 的 患难与共 ， 龙 小音 不仅 改变 了 对 杜 无邪 的 看法 ， 并且 不知不觉 地 产生 了 情愫 ， 将 杜 无邪 看成 是 自己 的 靠山 ， 是 一个 极 可 信赖 的 兄长 、 朋友 ， 极 怕 与 杜 无邪 早日 分手 了 。 是以 在 听 得 杜 无邪 说 要 将 她 送到 总 舵 之后 ， 竟 做出 了 亲昵 的 举动 。 杜 无邪 毕竟 比 龙 小音 大 了 两 岁 ， 知晓 人事 ， 当下 面色 通红 ， 道 ： ＂ 音妹 ， 你 可 真是 淘气 得 紧 哪 ！ ＂ 龙 小音 ＂ 嘻嘻 ＂ 笑 道 ： ＂ 杜 大哥 ， 君子 一 言 ， 驷马难追 ， 你 得 说话 算 话 呀 。 ＂ 杜 无邪 道 ： ＂ 难道 我 还 骗 你 不成 ？ ＂ 龙 小音 忽然 嘬 起 嘴唇 ， 一 声 清 啸 ， 就 听 得 在 那 大 船 之上 ， 也 传来 同样 的 一 声 清 啸 。 杜 无邪 奇怪 道 ： ＂ 音妹 ， 你 同 船上 的 人 认识 么 ？ ＂ 龙 小音 笑 道 ： ＂ 岂但 认识 ， 那 其实 就是 我们 江舟帮 总 舵 的 大 船 呢 。 ＂ 杜 无邪 松 了 口 气 ， 道 ： ＂ 阿弥陀佛 ， 送 佛 送到 西天 ， 杜 无邪 总算 有 个 交代 了 。 把 你 交给 他们 ， 也 就 了 了 我 的 一 桩 心事 了 。 ＂ 龙 小音 忽然 抽咽 起来 。 杜 无邪 道 ： ＂ 你 看 你 ， 真是 个 小孩子 ， 一会儿 哭 ， 一会儿 笑 的 。 ＂ 龙 小音 道 ： ＂ 你 说话 不算 话 ， 你 说 过 的 ， 要 送 我 回 总 舵 去 的 。 ＂ 杜 无邪 道 ： ＂ 你 跟 他们 回去 ， 不 也 是 一样 的 么 ？ ＂ 龙 小音 嗔 道 ： ＂ 不 一样 ， 我 不要 你 离开 我 。 ＂ 龙 小音 真情 毕 露 ， 使得 杜 无邪 极 受 感动 ， 他 抓住 了 龙 小音 的 手 ， 说道 ： ＂ 音妹 ， 杜 无邪 又 痴 又 呆 ， 武功 又 不 高强 ， 有 甚么 好 的 ， 教 你 这般 待 我 ？ ＂ 龙 小音 道 ： ＂ 因为 ， 因为 你 对 我 好 ... ... ＂ 话音 未 落 ， 大 船 已经 来到 二 人 跟前 ， 船头 上 站 着 江舟帮 青龙旗 的 古 旗 主 古 吉 ， 大声 问道 ： ＂ 岸上 可是 杜 无邪 杜 少 侠 么 ？ ＂ 杜 无邪 站 定 身 来 ， 道 ； ＂ 正是 在下 ， 贵 帮 龙 姑娘 也 在 这里 。 ＂ 古 吉 听 了 ， 不 等 船 靠岸 ， 身形 骤起 ， 从 船上 飞 到 了 岸上 ， 那 距离 足 有 十 余 丈 远近 。 杜 无邪 高声 赞 道 ： ＂ 好 轻 功 ！ ＂ 古 吉 到 了 杜 无邪 面前 ， 忽然 翻身 拜倒 ， 说道 ： ＂ 江舟帮 全 帮 上下 ， 拜谢 杜 少 侠 救援 本 帮 龙 姑娘 之 恩 ！ ＂ 杜 无邪 急忙 回拜 ， 道 ： ＂ 区区 小事 ， 古 旗 主 也 太 过 客气 了 。 ＂ 古 吉 道 ： ＂ 鄙 帮 得到 牡丹 杜 夫人 杜 女侠 的 知 照 之后 ， 帮 中 公议 ， 让 在下 来 接 龙 姑娘 回 帮 ， 也 恳请 杜 少侠 去 本 帮 盘恒 些 日子 。 ＂ 原来 ， 牡丹 杜 夫人 为了 让 弟子 在 江湖 上 扬名立万 ， 存心 去 见 了 到处 寻找 帮主 独 生 爱女 的 古 吉 ， 告知 了 龙 小音 的 下落 。 听 了 古 吉 的 话 ， 杜 无邪 微微 迟疑 了 一下 。 他 脑子 刚刚 恢复 正常 ， 原来 浑浑噩噩 的 他 ， 忽然 觉得 有 许多 做 也 做 不 完 的 事情 在 等 着 自己 。 他 想 告辞 ， 去 做 自己 的 事 去 ， 然而 当 他 的 目光 一 接触 到 龙 小音 那 近乎 哀求 的 目光 ， 又 想到 自己 送 她 到 江舟帮 总 舵 的 承诺 之后 ， 告辞 的 话 怎么 也 说 不 出口 了 。 杜 无邪 道 ： ＂ 恭敬 不如 从 命 ， 在下 按 古 旗 主 的 吩咐 做 就是 了 。 ＂ 龙 小音 脸上 顿时 笑 成 一 朵 花 。 古 吉 大喜 ， 又 说 了 许多 客气 的 话 ， 才 向 龙 小 音 行礼 问候 ， 一边 派 了 帮 众 ， 急速 赶回 总 舵 报信 。 大 船 掉 回头 ， 向 江南 驶去 。 三 天 之后 ， 船 到 江舟帮 总 舵 。 江舟帮 总 舵 设在 长江 边上 的 一 条 河 岔 里 ， 大 船 刚刚 驶进 河 岔 ， 古 吉 就 点燃 了 船上 的 一 只 号 炮 ， 就 见 河 岔 两旁 的 一 人 多 高 的 芦苇 丛中 ， 忽然 驶出 十 余 只 小船 ， 每 一 只 小船 上 都 悬挂 出 一面 红 缎子 ， 缎子 上 写 着 几 个 字 ： ＂ 杜 少侠 德 配 天地 ＂ 。 古 吉 已经 请 杜 无邪 与 龙 小音 来到 船头 ， 杜 无邪 悄声 对 龙 小音 道 ： ＂ 音妹 ， 贵 帮 帮 众 对 你 可是 敬重 得 紧 呀 。 ＂ 龙 小音 微笑 着 说道 ： ＂ 音妹 是 跟着 杜 大哥 沾光 呢 。 ＂ 杜 无邪 只是 初 识 几 个 字 ， 对 红 缎子 上 的 ＂ 德 配 天地 ＂ 四 个 字 仅仅 识 得 而已 ， 甚么 意思 便 不甚了了 ， 是 以 悄声 问 龙 小音 道 ： ＂ 音妹 ， 甚么 叫 德 配 天地 呀 ？ ＂ 逍遥 酒楼 的 特别 房间 里 ， 翁 师爷 和 姓 柴 的 老者 又 在 密商 ， 翁 师爷 神情 凝重 。 ＂ 柴 老 ， 没有 狂 客 的 影 踪 ， 大小 客栈 和 他 可能 落脚 的 地方 都 查 过 了 ， 就是 没有 看见 他 的 影子 。 ＂ ＂ 会 不会 他 已经 离开 了 开封 ？ ＂ ＂ 这 ... ... 在下 没有 把握 ， 因为 始终 无法 监视 他 。 ＂ 翁 师爷 长长 吐 口气 又 道 ： ＂ 他 根本 没 跟 任何人 打交道 。 ＂ ＂ 那 姓 乔 的 呢 ？ ＂ ＂ 对 了 ， 刚刚 传来 的 消息 ， 姓 乔 的 不 赴 洛阳 ， 又 住 进 了 静 虚 山庄 的 贵宾 院 ， 曾 跟 静 虚 夫人 有 过 数次 秘 会 。 ＂ ＂ 秘 会 ？ 呃 ！ ＂ 姓 柴 的 老者 点点头 ： ＂ 这 证明 鲍 侯爷 已 老迈 无能 了 ！ ＂ ＂ 在下 猜想 狂 客 跟 乔 依人 之间 不 可能 没有 联络 。 ＂ 翁 师爷 想到 了 什么 似的 ， 双 睛 突地 一 亮 ： ＂ 柴 老 ， 在下 想到 了 一个 移花接木 之 计 ， 不知 是否 可行 ... ... ＂ ＂ 你 说说 看 ？ ＂ 翁 师爷 伸过 头 去 ， 附耳 低语 了 几 句 。 姓 柴 的 老者 听 完 之后 眯 起 眼 ， 深深地 想 。 ＂ 好 计 ， 不过 ... ... ＂ ＂ 不过 什么 ？ ＂ ＂ 老夫 得 请示 ， 不 敢 擅 专 。 ＂ ＂ 呃 ！ ＂ 姓 柴 的 老者 点点头 ， 语调 突然 转变 得 很 阴沉 地道 ： ＂ 翁 师爷 ， 老夫 感觉 这 桩 交易 恐怕 有 问题 ... ... ＂ ＂ 柴 老 怎 会 有 如此 感觉 ？ ＂ ＂ 从 我们 跟 万 人敌 开始 到 现在 ， 一个 被 杀 ， 一个 人 挨 刀 ， 三 个 人 被 诡异 手法 所 制 ， 这 表示 有 第三者 插 进 了 脚 ， 目的 是 阻 我们 的 耳目 。 而 姓 万 的 本身 是 职业 杀手 ， 居然 在 重 酬 之下 一再 推托 ， 这 表示 万 人敌 已经 受到 第三者 的 影响 ... ... ＂ ＂ 这 问题 在下 也 想 过 。 ＂ 翁 师爷 沉吟 着 道 ， ＂ 依 事实 来说 ， 跟 万 人敌 过不去 的 只有 两 个 人 。 一个 是 跟 他 有 宿怨 的 无 伤 剑 ， 另 一个 是 被 他 揭穿 底牌 的 狂 客 ， 这 两 个 人 都 不 可能 会 阻 他 的 财路 。 万 人敌 更 不 可能 受 他们 两 个 人 任何 一个 所 左右 ， 第三者 是 谁 呢 ？ 目的 又 何在 ？ ＂ 翁 师爷 抓 耳 搔 腮 ， 苦苦 地 想 。 ＂ 在 我们 的 耳目 被 阻塞 之际 ， 无疑 的 是 第三者 跟 他 秘密 见面 的 时刻 ， 我们 必须 设法 查出 来 。 ＂ ＂ 是 ， 不过 ... ... ＂ ＂ 不过 什么 ？ ＂ ＂ 时机 紧迫 ， 克 不容 缓 ， 错过 了 可能 满盘皆输 。 眼前 的 情况 应该 怎么 应付 ？ ＂ 姓 柴 的 老者 默然 ， 脸色 不停 地 变幻 。 末 申 之 交 。 这 时段 是 酒店 最 清闲 的 时刻 ， 午餐 过 不久 ， 晚餐 还 早 着 ， 一般 食客 除非 误 了 时 ， 极 少 在 这 段 时间 里 上门 。 逍遥 酒楼 的 小二 们 在 清扫 整理 过 餐厅 之后 ， 都 各 找 地方 安歇 养神 ， 准备 应付 最 繁忙 的 夜市 。 只有 一个 当 值 的 小二 伏 在 靠 门 边 的 桌上 打盹 ， 店 门 一 片 空荡荡 。 这时候 ， 一个 食客 上 了 门 ， 是 个 皮肤 黝黑 的 中年人 。 这 来得 不 是 时候 的 食客 ， 正是 化身 鼎鼎大名 的 职业 杀手 ＂ 黑面 勾 魂 ＂ 万 人敌 的 岑 不凡 。 由于 眼前 浓雾 也 似的 情况 呈现 胶 着 而 无法 突破 ， 他 在 牢房 般 的 悦来 客栈 闷 得 慌 ， 所以 出来 舒 散 一下 。 又 由于 第一 个 找 上 他 的 主顾 翁 师爷 和 姓 柴 的 老者 落脚 在 这里 ， 受 潜意识 的 支 使 ， 所以 他 上 了 逍遥 酒楼 。 ＂ 砰 ！ ＂ 岑 不凡 入座 之后 ， 重重 拍 了 一下 桌子 。 正在 打盹 的 小二 惊 得 直 跳 起来 ， 揉揉眼 ， 这 才 发现 客人 已经 入座 ， 忙 近 前来 。 ＂ 客官 用 点 什么 ？ ＂ 小二 哈 着 腰 。 ＂ 酒 ！ ＂ 冰冷 的 一个 字 ， 但 随即 又 加上 一 句 ： ＂ 汾酒 ， 要 上 好 的 。 ＂ ＂ 是 ！ 配 点 什么 菜 ？ ＂ ＂ 精细 的 四五 样 。 ＂ ＂ 是 ！ ＂ 小二 应 了 声 ， 布 上 杯 筷 ， 然后 转 到 后面 。 偌大 的 餐厅 就 只 剩下 岑 不凡 一个 人 ， 后面 隐约 传来 刀 铲 的 声音 ， 空气 显得 很 冷清 ， 他 把 眼前 的 各种 情况 从头 分析 最先 找 上 自己 的 是 翁 师爷 ， 但 态度 暧昧 ， 到 现在 为止 没 指出 特定 的 对象 ， 不知 葫芦 里 卖 的 是 什么 药 ？ 其次 是 刁 一招 ， 竟然 肯 付 五千两 黄金 的 惊人 代价 买 乔 依人 的 命 ， 原因 仍然 是 谜 ， 但 他 却 丢 下 了 话 ， 准备 改 与 圣手 神 判 接头 。 圣手 神 判 当然 不会 接 这笔 买卖 ， 三日 限期 一 到 ， 自己 将 如何 应付 ？ 然后 无 伤 剑 与 丁 鸾 先后 来 谈 买卖 ， 提出 的 条件 相同 但 相当 古怪 ， 均 以 同等 代价 买 委托人 的 对象 的 消息 。 而 无 伤 剑 透露 了 ＂ 影子 ＂ 两 个 字 ， 如果 翁 师爷 提出 的 对象 涉及 ＂ 影子 ＂ 两 个 字 ， 这笔 买卖 就是 他 要 谈 的 。 丁 鸾 呢 ？ 是否 跟 无 伤 剑 一样 ？ 如果 是 ， 证明 两 人 就是 一路 。 酒菜 送 了 上来 ， 两 热 两 冷 ， 岑 不凡 斟 了 酒 ， 连 喝 了 三 杯 ， 继续 想当初 被 安排 这 出 戏目 的 是 想 钓 出 ＂ 绝 天 剑 ＂ 诸葛 轩 ， 他 曾 以 驼背 老者 的 姿态 出现 静 虚 山庄 ， 人 当然 还 在 开封 。 可是 事与愿违 ， 他 毫无 动静 ， 反而 招来 一连串 的 意外 事故 ， 以 职业 杀手 的 立场 ， 势 不能 拒绝 买卖 ， 否则 戏 就 唱 不 下去 了 ， 非 改弦易辙 不可 ... ... 如何 突破 这 胶 着 的 局面 ？ 想 ， 头脑 在 发涨 。 陆续 来 了 六七 个 客人 ， 分 据 座 头 ， 呼 酒 叫菜 ， 餐厅 里 开始 不 宁静 ， 但 半 不见 仍 陷 在 自己 的 思潮 里 没 去 注意 。 ＂ 二 少爷 ， 您 今天 起 得 晚 ， 还 没 过 午 ！ ＂ 小二 的 声音 显得 很 恭 谨 。 ＂ 唔 ！ 就 在 餐厅 里 吃 ， 不必 送到 房 里 。 ＂ 似曾相识 的 声音 ， 岑 不凡 不禁 抬 起头 ， 这 一 看 ， 呼吸 为 之 窒 住 ， 从 里面 出来 的 是 一个 翩翩 佳 公子 ， 英俊 潇洒 ， 不 是 别人 ， 赫然 是 过去 在 大洪山 中 出现 过 的 姚 大少爷 ， 也 就是 四海 神秘 客 的 另 一个 化身 。 记得 当时 四海 神秘 客 曾 揭 过 蒙面 巾 ， 显露 的 面目 正是 这个 形象 ， 显 称为 姚 大少爷 。 但 他 又 说 了 一 句 话 ： ＂ 姚 大少爷 并非 区区 ， 区区 也 不 是 四海 神秘 客 。 ＂ 这 说明 了 姚 大少爷 只是 化身 ， 四海 神秘 客 的 真正 身份 仍然 是 个 不解 的 谜 。 四海 神秘 客 极 有 风度 地 在 岑 不凡 的 邻 桌 坐下 。 岑 不凡 激动 无比 ， 他 目前 极 需要 见 四海 神秘 客 ， 想不到 四海 神秘 客 主动 现身 ， 而且 就 住 在 逍遥 酒楼 里 。 翁 师爷 和 那 姓 柴 的 老者 也 投 在 同一 地方 ， 显然 这 不 是 巧合 。 当然 ， 岑 不凡 现在 是 职业 杀手 万 人敌 的 身份 ， 只能 故 装 不 识 。 下意识 的 岑 不凡 徐徐 转动 目光 ， 这 才 注意 到 餐厅 里 的 七 个 酒 客 分 占 了 三 个 座 头 ， 都 是 中年 汉子 ， 个个 精悍 ， 不用说 全 是 道 上 的 。 又 是 一个 酒 客 上门 ， 是 刁 一招 。 岑 不凡 心中 一 动 ， 不 是 时候 的 时候 忽然 来 了 这么 多 无聊 的 酒 客 ， 当然 是 事出有因 。 刁 一招 站 在 进 门 处 环视 了 酒 座 一 周 ， 目光 落 在 岑 不凡 的 脸上 深深 一 瞥 ， 算是 暗中 打 了 招呼 ， 然后 自 就 一个 座 头 ， 叫 酒 点菜 。 岑 不凡 的 脸孔 像 块 黑 铁 ， 静 待 情况 的 发展 。 突然 ， 四海 神秘 客 ＂ 噢 ＂ 了 一 声 ， 离 座 起身 ， 步 到 岑 不凡 的 桌边 ， 拱手 揖 道 ： ＂ 万 老大 ， 还 记得 在下 吗 ？ ＂ 岑 不凡 不 明白 四海 神秘 客 的 用意 ， 只好 含混 地 ＂ 唔 ＂ 了 一 声 。 四海 神秘 客 笑 着 道 ： ＂ 我们 在 襄阳 曾 有 一面 之 缘 ， 想不到 会 在 开封 重 见 。 ＂ 顿 了 顿 ， 又 接 下去 道 ： ＂ 在下 姚 东篱 ， 江湖 朋友 戏称 姚 大少爷 ， 记 起 了 吗 ？ ＂ ＂ 噢 ！ ＂ 岑 不凡 作出 恍然 而 悟 的 样子 ， 但 脸孔 仍 冷 得 不 带 丝毫 感情 。 四海 神秘 客 毫不客气 地 在 岑 不凡 对面 坐下 ， 正好 小二 端 了 酒菜 出来 ， 四海 神秘 客 酌 上 酒 。 所有 的 目光 全 朝 这边 射 来 ， 然后 又 不约而同 地 扫 向 刁 一招 ， 目光 一 扫 而 敛 ， 但 岑 不凡 已然 警觉 座 上 酒 客 全 是 刁 一招 的 同路人 。 他 在 想 ， 他们 的 目的 是 什么 ？ 监视 自己 还是 别 有 图谋 ？ 四海 神秘 客 举杯 道 ： ＂ 万 老大 ， 在下 敬 你 ！ ＂ 岑 不凡 也 举杯 ， 双方 喝 干 照 杯 ， 四海 神秘 客 又 把酒 斟 上 ， 神态 之间 对 岑 不凡 表示 相当 的 巴结 。 岑 不凡 对 眼前 的 情况 仍然 是 感到 扑朔迷离 ， 心里 知道 必 有 缘故 ， 但 却 无从 想起 ， 他 希望 四海 神秘 客 能 有所 提示 。 ＂ 万 老大 到 北方 来 有 一 段 时日 了 吧 ？ ＂ ＂ 呃 ！ 是 有 一 段 时日 了 ！ ＂ 岑 不凡 将 话 应 话 。 ＂ 在下 想 向 你 打听 一个 人 ... ... ＂ ＂ 向 区区 打听 ？ ＂ ＂ 唔 ！ 以 万 老大 职业 上 的 需要 ， 应该 会 注意 到 此人 ， 因为 此人 曾 在 襄阳 一带 掀起 过 大风大浪 ， 不 是 无名之辈 。 ＂ 四海 神秘 客 煞有介事 。 ＂ 谁 ？ ＂ ＂ 狂 客 岑 不凡 。 ＂ 四海 神秘 客 一 字 一 句 地 大声 说 了 出来 。 这种 跟 贼 踪 ， 察 盗 迹 ， 可以 说是 一身是胆 ， 像 凤尾帮 这么 大 声势 ， 胆量 小 一点 的 ， 绝不 敢 轻 入 腹地 ， 这种 地方 ， 一 露 行 藏 ， 好几 里 的 水面 ， 全 是 凤尾帮 的 人 ， 想 脱身 实 不 容易 。 江 杰 跟随 堡 主 ， 已 觉察 那位 副 香 主 碧眼 虬龙 崔 义 到 了 ， 竟 退 到 船坞 的 后面 芦荡 中 。 江 杰 见 堡 主 虽 是 暂时 躲 过 崔 义 ， 还是 得 赶紧 退出 船坞 ， 若 容 他 一 出来 巡 察 ， 就 不易 脱身 了 。 遂 把 堡 主 诱 得 离开 香 主 的 大 船 ， 自己 赶忙 现身 ， 盗 了 船坞 里 一 艘 小 梭 艇 ， 举 着 总 舵 的 令旗 ， 闯 出 船坞 。 江 杰 仗着 道路 熟 ， 竟 驶 到 分水关 水 岔子 内 ， 弃 艇 登陆 ， 找 了 这么 个 所在 。 把 自己 奉 燕赵 双 侠 大侠 追 云 手 蓝 壁 之 命 ， 来 接应 堡 主 ， 请 堡 主 不要 单身 冒险 ， 还是 多 带 几 个 得力 的 同门 往 里 淌 ， 以免 失闪 ， 并且 务必 偕 乾山 归云堡 万 老 侠 一同 前来 ， 万 老 侠 新 得 的 地煞 潜 龙 剑 ， 实 有 莫大 之 助 。 江 杰 把 自己 出身 来历 说 完 ， 王 道隆 是 又惊又喜 ， 欣然 说道 ： ＂ 你 能 得 蓝 大侠 收 你 为 门下 弟子 ， 真是 你 毕生 之 福 。 他 在 我 淮阳派 中 数一数二 的 人物 ， 你 只要 好好 用功 ， 将来 我 淮阳派 还要 仗 你 昌 大 门楣 呢 ！ ＂ 江 杰 道 ： ＂ 堡 主 这么 过分 夸奖 ， 徒儿 可 实 不敢当 ， 徒儿 只求 堡 主 多多 教导 ， 即 是 徒儿 之 福 了 。 堡 主 ， 现在 已 是 四 更 左右 ， 徒孙 想 请 堡 主 赶紧 把 分水关 的 形势 察看 一番 ， 跟着 离开 这里 ， 一 到 黎明 时 ， 就 不好 走 了 。 ＂ 王 道隆 随即 点头 道 好 ， 立刻 站 起来 道 ： ＂ 那里 可以 了望 分水关 的 形势 ， 这里 可 有 道路 可 通 么 ？ ＂ 江 杰 道 ： ＂ 正 为 这里 可以 冒险 一 试 ， 要是 徒儿 自己 可不 敢 从 这里 眺望 ， 这里 有 极 险 的 一个 矗立 的 岭 脊 ， 只能 借着 这种 半 阴 半 晴 的 天气 ， 冒险 上去 ， 要是 晴明 的 时候 ， 可 不成 。 这里 离 分水关 太 近 ， 只要 有 星 月 之 光 ， 极 容易 被 驻防 分水关 的 贼 党 发觉 ， 这里 莫 看 着 没有 什么 埋伏 ， 只要 行踪 一 败露 ， 分水关 上面 的 芦 笛 一 响 ， 四面八方 立刻 有 四十 只 快艇 出现 ， 有 一个 水 岔子 就 有 一 队 贼船 ， 每 一个 水 岔子 就 有 四 名 水 鬼 下水 ， 堡 主 请 想 ， 任凭 怎样 好 身手 ， 也 无法 飞渡 过去 。 那样 非 借 武力 不易 撞 出去 了 。 ＂ 王 道隆 道 ： ＂ 既 是 这样 你 就 赶紧 领 我 察看 一番 ， 赶紧 赶回 雁荡 ， 调集 群雄 ， 再 来 动手 吧 。 ＂ 小 龙王 江 杰 口中 说 着 ， 脚下 可是 不 动 ， 王 道隆 这 一 催 着 走 ， 江 杰 口中 颞颥 着 道 ： ＂ 往 前去 非 有 轻功 绝技 的 不易 往 上 揉 升 ， 徒儿 恐怕 天亮 了 也 上 不 去 。 ＂ 这 位 堡 主 微微 一 笑 道 ： ＂ 不妨 事 ， 你 指点 明白 了 ， 我 还 能 携带 你 上去 。 ＂ 江 杰 此时 觉着 很 不好意思 的 ， 遂 用 手 一 指 道 ： ＂ 堡 主 看 离开 脚下 这 片 危石 ， 住 前 过去 五六 丈 ， 就是 一个 岭湾 ， 往 上 升 的 地方 ， 只有 这 岭湾 ， 任凭 那里 来人 全 看 不见 ， 最 讨厌 的 是 分水关 上面 有 数十 盏 孔明灯 ， 在 这种 昏沉 的 夜里 ， 二十 丈 内 ， 绝 难 逃 开 他 的 灯光 搜索 ， 所以 必 预防 到 贼 党 或 有 意外 的 事 ， 在 这时 发生 ， 我们 的 行踪 极 易 被 牵连 的 被 他们 发现 ， 以致 用 灯光 照射 这种 平素 不 注意 的 所在 。 ＂ 当时 王 道隆 遂 点头 道 ： ＂ 好 吧 ， 我们 倒 要 看 一 看 这个 所在 ， ＂ 王 道隆 说 着 把 左 掌 往 江 杰 的 右 肋 下 一 插 ， 喝 了 声 ＂ 随 我 来 。 ＂ 脚下 一点 ， 腾 身 窜 出 两 丈 多 远 来 ， 往 那 突起 的 怪石 上 一 落 ， 飕 的 身形 又 腾 起 。 江 杰 就 觉得 如同 腾空 驾 雾 一般 ， 更 兼 着 在 黑夜 间 越发 的 目眩 神 迷 ， 方 在 惊惧 的 当儿 ， 王 道隆 已 把 身形 停 住 ， 自己 和 堡 主 并 在 岭湾 内 ， 正是 自己 所 说 的 地方 ， 江 杰 此时 越发 折服 堡 主 的 武功 精湛 ， 轻功 提 纵 术 果然 有 超凡 出众 之 能 。 王 道隆 问道 ： ＂ 江 杰 ， 可是 这里 么 ？ ＂ 江 杰道 ： ＂ 不错 ， 正是 这里 ， 堡 主 若是 为 保 安全 ， 还是 自己 上去 ， 徒儿 怕 带 累 得 堡 主 展 不 开 手脚 。 ＂ 王 道隆 抬头 看 了 看 上面 ， 高 有 十五六 丈 ， 虽 是 险峻 ， 倒 有 斜坡 ， 凭 自己 这 身 本领 ， 倒 还 容易 上下 ， 遂 说道 ： ＂ 不必 替 我 担心 ， 不妨 事 ， 你 尽管 把 心 放 稳 ， 这里 比较 雁荡边 山 飞 壁 悬崖 容易 得 多 了 ， 不要 介意 ， 随 我 来 。 ＂ 王 道隆 仍然 是 单 掌 挎 住 江 杰 ， 气 纳 丹田 ， 抱 元 守 一 ， 施展 轻功 绝技 ＂ 八 步 赶 蟾 ＂ 的 功夫 ， 身形 展 动 ， 捷 如 飞鸟 般 轻 登 巧 纵 ， 往 这 座 岭 头 上 飞 纵 上来 ， 江 杰 哪 还 敢 睁 眼 ， 吓 得 心胆俱裂 ， 心想 这种 深夜 ， 只要 一 失足 ， 就 得 粉身碎骨 ！ 仅 一 转念 之间 ， 身形 已然 停 住 。 他 惊魂 甫 定 ， 睁 眼看 时 ， 只见 自己 和 堡 主 全 停 身 在 岭 头 ， 堡 主 气 不 涌出 ， 面不改色 ， 自己 从 心里 敬 服 淮阳派 掌门人 ， 果然 是 名不虚传 ， 这种 身手 ， 江湖 上 实在 少见 ， 凤尾帮 中 也 很 见 几 位 施展 轻功 的 ， 只是 像 这种 功夫 的 还 没有 见 过 。 江 杰 不禁 一时 童心 未 退 ， 随即 向 王 道隆 面前 一 跪 道 ： ＂ 堡 主 ， 我 不 求 武功 练 到 怎样 ， 只 盼 堡 主 能 把 这种 轻功 传授 与 徒儿 ， 我 就 感恩 不尽 了 。 ＂ 王 道隆 听 江 杰 说 出 这种 傻话 来 ， 噗哧 一 笑 道 ： ＂ 你 快快 起来 。 这种 功夫 绝不 是 这么 一厢情愿 的 ， 你 只要 有 志向 ， 将来 什么 功力 全能 练 的 出来 ， 这种 轻功 ， 要 看 个人 的 本质 如何 ， 才能 断定 ， 你 不要 目 我 这 点 薄技 就 能 独步 江湖 ， 你 师祖 追 云 手 蓝 璧 ， 矮 金刚 蓝 和 ， 全 是 以 轻功 提 纵 术 纵横 江湖 ， 没 遇 过 敌手 ， 我 对于 轻功 比起 你 二 位 蓝 师祖 来 ， 还 差 的 多 哩 ！ ＂ 江 杰 遂 站 起 ， 王 道隆 向 东北 看 了 看 ， 又 道 ： ＂ 分水关 在 哪里 ？ 怎么 没有 一点 动静 ？ ＂ 江 杰 道 ： ＂ 徒儿 倒 上 过 这 座 岭 头 ， 往 上 还 得 越过 那段 石 梗 去 ？ ＂ 王 道隆 和 江 杰 走向 那段 石 梗 子 ， 果然 一 过 这 道 石 梗 子 ， 再 往 东北 一 看 ， 只见 离开 停 身 的 地方 ， 有 二三十 丈 远 ， 正是 凤尾帮 恃 为 天险 的 分水关 ， 虽 在 深夜 里 ， 可是 那 白茫茫 的 正是 四 出 的 江流 ， 这 座 分 水 关 高耸 出 水面 ， 两 峰 夹 峙 着 ， 那 当中 是 分水关 的 门户 ， 水面 上 疾 流 奔腾 ， 从 里面 往 外 反 是 顺 流 ， 在 水上 是 阻 着 一 段 坚固 木栅 ， 在 两边 的 峰 头 上 明 着 虽 没有 人 ， 暗中 却 不断 的 有 黑影 晃动 。 江 杰 用 手 指 着 那 分水关 道 ： ＂ 堡 主 ， 你 看 ， 这 分水关 实在 够 厉害 的 ， 您 看 那 上面 的 黑影 ， 就是 贼 党 们 的 巡 察 ， 他们 没有 一定 的 时候 ， 不 按着 更 次 随时 全 有人 不断 的 到 上面 察看 ， 下面 也 ... ... ＂ 刚 说 到 这 ， 猛 的 离开 立身 的 地方 有 六七 丈 远 ， 突然 飞 起 一 只 巨 鸟 ， 凌空 飞 去 ， 不过 是 一 眨 限 的 工夫 ， 仅 是 那 巨大 的 两 翅 ， 忽 扇 忽 扇 的 带 出 风声 来 。 江 杰 说 了 半 句 话 ， 突然 住口 ， 向 王 道隆 道 ： ＂ 堡 主 ， 我们 赶紧 躲避 ， 大约 准 有 灯光 照 过来 察看 。 ＂ 果然 ， 这时候 闪 出 四 道 黄 光 向 这边 照 来 ， 王 道隆 和 江 杰 已 全 借 乱石 障 身 ， 当时 一 看 这种 情形 ， 只要 是 闪避 稍 慢 ， 准 得 被 贼 党 发觉 ， 可见 得 贼 党 果然 厉害 ， 丝毫 不肯 放松 ， 跟着 四 道 灯光 顿 敛 ， 立刻 像 方才 那么 黑沉沉 了 。 王 道隆 低声 向 江 杰道 ： ＂ 你 可 知道 他 这 峰 头 上 有 多少 贼 党 了望 么 ？ ＂ 江 杰 想 了 想 道 ： ＂ 从前 只有 两 个 贼 党 ， 现在 可 多 了 ， 大约 上面 总 有 十几 名 ， 水面 上 有 伏 艇 ， 不时 的 梭巡 。 ＂ 王 道隆 道 ： ＂ 我 想 他 这里 人 少不了 ， 现在 已 时时 提防 我们 来 踩 探 ， 一定 要 多 布 防守 了 。 ＂ 才 要 长 身 再 察看 时 ， 倏 的 六 道 灯光 一齐 又 猛 照 过来 。 江 杰 呦 了 一 声 道 ： ＂ 好 小子 们 ， 跟 老爷 开玩笑 ！ 堡 主 你 看见 了 ， 贼 党 就是 这样 狡诈 ， 有 一 次 ， 我 月夜 操 舟 ， 一时 高兴 ， 欺 近 了 分水关 ， 他们 灯光 扫 到 ， 跟着 一 排 匣弩 ， 我 不 是 见 机 得 早 ， 险些 为 他 弩 箭 所 伤 ， 堡 主 看见 这 情形 么 ？ 这 分明 是 并 没 看见 我们 的 踪迹 ， 可是 偏 要 疑心 才 这么 见鬼 见 神 的 自 起 矛盾 ， 我们 可 不要 上 了 他们 的 大 当 ？ ＂ 赵家村 其实 并 不 是 ＂ 村 ＂ ， 由于 它 临近 南宛 ， 所以 这 地方 算 得 上 颇为 热闹 。 百十 户 人家 ， 干 各行各业 的 人 都 有 ， 有 猎户 ， 农家 ， 有 开 茶馆 ， 饭铺 和 终日 拨 算盘 的 商人 ， 还有 享清福 的 大户 。 赵家村 的 人 也 并 不 都 姓 赵 ， 姓 张 、 王 ， 李 、 钱 ... ... 的 都 有 ， 百十 户 人家 ， 至少 有 五十 个 姓 ， 姓 赵 的 其实 只有 寥寥 几 家 。 像 座落 在 小 村镇 东头 的 一家 宅院 ， 主人 就 姓 李 ， 搬 来 快 二十 年 了 。 寻常 乡间 ， 不知 大号 的 多 不胜 数 。 这 姓 李 的 也 不知 叫 李 什么 ， 年龄 也 很 不好 判断 ， 像 三十 多 岁 ， 又 似 五十 多 。 在 赵家村 里 ， 顽童 叫 他 李 大伯 ， 少年 称 他 李 大叔 ， 有 叫 李 大哥 的 、 叫 老李 头 的 ， 大 李 的 ... ... 叫 什么 的 都 有 。 反正 村里 只有 他 姓 李 ， 不管 叫 李 什么 都 绝不 会 错 。 李 家 的 宅院 不 大 ， 但 很 雅 ， 院墙 曾经 爬 满 青 藤 ， 入冬 后 就 枯黄 了 ， 院内 有 几 间 洁净 的 瓦房 ， 那 没 院墙 的 后院 ， 围 的 是 篱笆 ， 其实 不如 说是 屋后 ， 有 片 菜园子 ， 不大 ， 只 种 着 几 种 常见 的 蔬菜 。 这 是 一 户 很 普通 ， 很 普通 的 人家 。 但 任何 一 户 普通 的 人家 都 有 不 普通 的 地方 。 比如 张 家 的 媳妇 特别 凶 ， 王 家 的 汉子 爱 赌 ， 钱 家 的 婆娘 擅 骂街 ... ... 诸如此类 ， 均 是 不 普通 之 处 。 而 李 家 却 是 待 小 乞丐 特别 善 。 不管 本村 的 ， 外 村 的 ， 本县 的 ， 邻县 的 小 乞丐 ， 在 李 家 乞讨 从来 没 落空 过 ， 饥饿 有 食 ， 寒冷 有 衣 。 小 乞丐 都 将 李 家 的 主人 叫 李 大叔 。 所以 李 家 门前 的 那 一 株 华盖 一般 的 大树 ， 总是 聚 有 一些 小 乞丐 。 夏天 树 下 大片 荫凉 ， 小 乞丐 们 就 在 树荫 下 纳凉 打盹 ， 冬天 就 往 树 洞 一 钻 ， 生 上 火 ， 暖融融 的 。 村里 的 人 都 知道 ， 李 家 其实 并未 成家 ， 只有 李 大伯 或 李 大叔 孤身一人 。 因 他 相貌 清 俊 ， 有 一 种 男人 特有 的 神韵 ， 本村 的 或 邻村 的 媒婆 ， 跑 断 了 腿 ， 不知 为 他 介绍 了 多少 漂亮 的 或 不 漂亮 的 姑娘 ， 寡妇 ， 但 他 总是 执意 不 娶 ， 媒婆 每次 都 幸幸 而 去 ， 这 几 年 也 再不 光顾 了 。 李 大叔 或 李 大伯 无 亲 无 戚 ， 倒是 有 几 个 朋友 常 来看 他 。 这 几 个 朋友 ， 一个 是 葛 衣 老者 ， 一个 是 特别 肥 的 胖子 ， 一个 洁净 的 文士 ， 一个 孤寂 的 少年 。 但 他们 很 少 在 这里 留宿 。 跟 李 大叔 住 在 一起 的 是 黑 瘸子 。 黑 瘸子 原 是 一个 小 乞丐 ， 肤色 黝黑 ， 他 的 腿 是 在 乞讨 时 被 人 打 瘸 的 ， 十 年 前 被 李 大叔 收留 ， 如今 成 了 十六七 岁 的 少年 。 黑 瘸子 是 李 大叔 的 好 帮手 ， 有时 李 大叔 外出 访友 ， 黑 瘸子 就 看家 ， 平时 做饭 炒菜 ， 亦 是 他 操劳 ， 黑 瘸子 总是 将 饭菜 做 多 些 ， 送给 那些 大树 下 挨饿 的 乞丐 。 这 日 上午 ， 黑 瘸 少年 连 拐 带 跑 地 溜 了 回来 ， 朝 天 鼻 一 掀 一 掀 地 ， 径直 奔 到 屋后 菜园 。 这个 时节 的 菜园 没有 菜 ， 只 稀疏 地 散落 着 一些 枯黄 的 菜叶 ， 李 大叔 正在 挖 地 碎 土 。 他 穿 着 一身 褂 裤 ， 卷 着 半截 裤腿 ， 看 背影 ， 他 不 像 种菜 的 ， 因为 流露 在 他 身形 里 的 ， 总 跟 一般 人 不同 ， 可是 不同 在 哪里 ， 却 又 令人 说 不 出 道 不 出 ！ 黑 瘸 少年 到 了 他 身后 ， 一 伸 舌头 ， 咧 着 嘴 赧 笑 道 ： ＂ 大叔 ， 您 算 得 真 准 ？ ？ ＂ 李 大叔 没有 抬头 ， 仔细 地 将 挖 起 的 土 敲 碎 ， 嘿嘿 笑 道 ： ＂ 你 看见 什么 啦 ？ ＂ ＂ 我 看见 那个 扁 鼻子 ， 额角 突出 的 胖子 了 ， 大叔 不 是 算 准 今天 村里 准 会 来 这么 个人 吗 ？ ＂ 黑 瘸 少年 急 道 。 李 大叔 点点头 ， 温和 地 笑 道 ： ＂ 呃 ， 我 前天 是 算 过 。 他 现在 哪 ？ ＂ 李 大叔 将 锄 拄 地 。 ＂ 他 正在 王 麻子 开 的 茶馆 喝茶 。 ＂ 黑 瘸子 乐 道 。 他 看见 那 胖子 的 下巴 兜 起 ， 很 有趣 。 李 大叔 似 看出 黑 瘸 少年 的 心理 ， 有 嘿嘿 道 ： ＂ 那 胖子 很 有趣 ， 是 吗 ？ ＂ 黑 瘸子 笑 着 点点头 ， ＂ 不过 ， 他 比 黎 大哥 差 远 了 ， 黎 大哥 那 才 叫 胖 呢 ！ ＂ 两 人 哈哈 一阵 大笑 。 李 大叔 笑 道 ： ＂ 既然 那 胖子 有趣 ， 你 就 去 把 他 请来 ， 好 吗 ？ ＂ 黑 瘸子 一 怔 ， 似 不 相信 地 问 ： ＂ 请来 家里 ？ ＂ 李 大叔 点点头 道 ： ＂ 对 ， 请来 家里 。 ＂ 黑 瘸子 怯怯 地 摇摇 头 ， 嗫嚅 地道 ： ＂ 那 人 可 像 是 个 富贵 人 ， 他 会 来 ... ... 咱 家 ？ ＂ 他 担心 去 叫 会 被 那 胖子 臭骂 一 顿 。 李 大叔 朗 笑 道 ： ＂ 傻 小子 ， 别 怕 ， 就 说是 李 大叔 有 请 ， 他 准 会 来 。 ＂ 说 完 括 了 括 黑 瘸子 的 朝 天 鼻 。 黑 瘸子 将信将疑 地 望 着 李 大叔 ， 迟疑 地 离去 。 紫 衣 人 装扮 成 顾 德羽 ， 好说歹说 才 将 白 杜鹃 留 在 南宛 城里 ， 独自 一 人 到 了 赵家村 。 密令 中 没有 说 到 赵家村 找 谁 ， 但 紫 衣 人 深信 会 有人 来 找 他 。 故 到 了 赵家村 ， 既 不 打听 ， 亦 不 到处 转 。 端坐 在 ＂ 王 麻子 茶馆 ＂ 喝茶 。 紫 衣 人 刚 端 起 茶碗 ， 就 瞥见 一个 肤色 黝黑 的 瘸 少年 紧 盯 着 他 ， 好 一 会 才 一 瘸 一 拐 地 跑 开 ， 紫 衣 人 忖思 马上 就 会 有人 来 找 他 。 果然 ， 紫 衣 人 刚 喝 完 一 杯 茶 ， 那 瘸 少年 又 一 瘸 一 拐 的 走 来 了 。 紫 衣 人 不 去 看 他 ， 仍 在 喝茶 。 看 模样 ， 好似 在 品 一 杯 世间 最好 的 茶 。 瘸 少年 怯生生 地 走 到 紫 衣 人 面前 ， 不禁 感到 全身 颤抖 。 也 难怪 ， 他 从小 乞讨 ， 看 人家 的 脸色 ， 被 富贵 人家 打 怕 了 ， 打断 了 腿 ， 如今 要 请 这个 不 相识 的 富贵 人 到 家里 去 ， 他 怎 能 不怕 ！ 李 大叔 虽 善 ， 毕竟 是 小户人家 ， 真 不知 如今 李 大叔 是 咋 想 的 ， 要 请 这 人 到 家里 去 。 但 李 大叔 待 他 恩重如山 ， 李 大叔 交待 的 事 ， 又 怎 能 不 办 ！ 瘸 少年 终于 咬 了 咬牙 ， 鼓足 了 勇气 ， 结结巴巴 的 道 ： ＂ 大 ... ... 大爷 ， 咱 ... ... 家 ， 家 的 李 大叔 请 ... ... 请 您 ... ... 去 。 ＂ 大 冷 的 天 ， 瘸 少年 好不容易 说 完 这 句 话 ， 只 觉得 全身 冒汗 。 紫 衣 人 大 奇 ， 这 人 为何 如此 害怕 ？ 是 绝情门 的 人 吗 ？ 真 奇怪 。 紫 衣 人 思索 了 片刻 ， 温和 地 微笑 道 ： ＂ 你 说 你家 的 李 大叔 请 我 ， 没 弄 错 吧 ？ ＂ 瘸 少年 见 紫 衣 人 面容 和善 ， 没 发脾气 ， 顿时 胆大 多 了 ： ＂ 没错 ， 李 大叔 是 这么 说 的 。 ＂ 看来 没有 弄 错 。 紫 衣 人 点点头 ： ＂ 既然 你家 李 大叔 请 我 ， 那 就 走 吧 。 ＂ 瘸 少年 领 着 紫 衣 人 刚 走 到 李 家 宅院 门口 ， 那 裸 大树 的 树 洞 里 忽地 钻 出 四 个 衣衫 褴褛 的 小 乞丐 ， 一边 跑 ， 一边 嚷嚷 ： ＂ 瘸 哥 ！ 瘸 哥 ， 我 的 肚子 饿 了 ， 快 拿 馒头 来 吃 吧 ！ ＂ ＂ 瘸 哥 ， 还有 衣服 吗 ？ ＂ 瘸 少年 瞪 着 他们 ， 肃然 道 ： ＂ 别 吵 ， 别 吵 ！ 今天 李 大叔 有 客人 ， 你们 不要 吵 ！ ＂ 小 乞丐 们 呆 住 了 ， 八 只 小 眼睛 狠狠 地 瞪 着 肥胖 ， 衣着 光 鲜 华贵 的 ＂ 顾 德羽 ＂ 。 瘸 少年 掏 出 一点 碎 银子 ， 分 给 他们 ： ＂ 李 大权 今天 没空 ， 要 陪客 人 ， 你们 自己 去 买 吧 。 ＂ 小 乞丐 们 这 才 跑 散开 去 。 紫 衣 人 知道 李 大叔 是 谁 了 。 在 岳州府 ， 那 人 对 小 乞丐 有 种 特殊 的 感情 。 但 紫 衣 人 实在 不能 将 这 乡间 普通 的 农家 小院 与 那 神秘 可怕 ， 组织 严密 庞大 的 绝情门 联系 起来 。 太 不可思议 了 。 屋里 没有 人 ， 瘸 少年 将 紫 衣 人 领到 屋后 的 菜园 。 ＂ 大叔 ！ ＂ 瘸 少年 欢快 地 嚷 道 ： ＂ 我 把 客人 请来 了 。 ＂ 他 每 完成 一 件 李 大叔 交待 的 事 ， 总是 觉得 很 愉快 。 ＂ 黑 瘸子 ， 你 去 吧 ． 买 点 酒菜 回来 ， 今天 大叔 要 喝 两 盅 。 ＂ 那 人 没有 抬头 ， 仍 在 挖 地 ， 像 这会儿 挖 不 完 就 赶 不 上 季节 似的 ， 其实 此时 离 播种 的 春天 早 着呢 ！ 瘸 少年 一溜烟 地 跑 了 出去 。 菜园 里 只 剩下 两个 人 。 ＂ 你 是 绝情门 堂主 中 第一 个 见到 我 的 人 。 ＂ 声音 低沉 ， 有 一 种 慑 人 的 威严 。 与 方才 那 声音 完全 不同 。 那 人 背 对 ＂ 顾 德羽 ＂ ， 觉得 很 有趣 。 他 想起 堂主 们 听到 这 低沉 威严 的 声音 ， 看见 他 黑衣 蒙面 神秘莫测 的 模样 ， 总是 慑服 得 毕恭毕敬 ， 吓 得 心胆俱裂 ， 这 顾 德羽 此时 肯定 惊愕 万 状 ！ ＂ 顾 德羽 ＂ 此时 确 是 惊愕 万分 ！ 他 根本 不 敢 相信 这 慑 人 的 声音 是 那 极 普通 的 农 人 发出 的 ， 亦 未 料到 绝情门 的 堂主 竟 都 没 见 过 他们 的 门主 ！ 话说 刘 婉贞 猛不防 对准 路旁 小树 一头 撞 去 ， 李 旷 慌忙 上前 救护 时 ， 哪里 来得及 ！ 这 一头 撞 在 树上 ， 身体 登时 倒 地 ， 手脚 也 只 颤动 了 几 下 ， 便 昏沉沉 的 躺 着 不能 动弹 了 。 这一来 倒 把 个 李 旷 吓 慌 了 ， 只好 用 冷水 灌 救 ， 好 一会 才 悠然 转 醒 过来 。 张 升 忽 对 李 旷 说道 ： ＂ 婉 姑子 既 已 转 醒 还 来 了 ， 请 少爷 快 扶 着 她 上 轿 走 罢 。 刚才 那个 老鸨 子 ， 我 知道 她 不 是 个 好 东西 ， 她 趁 我们 灌 救 婉 姑子 的 时候 ， 逃跑 得 无影无踪 了 。 我 逆料 她 必 是 逃 进城 去 ， 或 把 所 见 的 情形 报 官 ， 或 由 她 自己 统率 许多 龟 奴 赶来 。 总之 既 放 那 东西 逃走 了 ， 我们 万 不可 在 此 久 停 。 ＂ 李 旷 鼻孔 里 笑 了 一 声 道 ： ＂ 一个 老鸨 子 有 多 大 能 为 ？ 怕 她 怎 的 ！ 此地 离 城 十 多 里 ， 她 便 插 翅 飞 去 ， 也 没 这么 来得 快 。 这 贼胚 只 在 肩上 受 了 一 刀 ， 不见得 就 死 了 ， 仍 得 把 她 灌 转 来 带 去 。 我 拼 着 劳 神 费力 ， 务必 使 她 认识 我 这个 没出息 的 孩子 。 ＂ 张 升 劝 道 ： ＂ 少爷 不可 如此 执拗 ， 不管 她 死 也好 活 也好 ， 听凭 她 躺 在 这 草地 上 罢了 ！ 如果 老鸨 子 带 了 人 来 ， 自 会 灌 救 她 ， 免得 再 向 江 边 追赶 。 ＂ 李 旷 点 了 点头 道 ： ＂ 也罢 ！ 瞧 着 你 小姐 的 面子 ， 便宜 了 这 贱胚 。 ＂ 说 着 扶 婉贞 上 轿 ， 撇下 张 金玉 ， 一行 人 上 了 雇 定 的 船 ， 不 敢 耽搁 ， 当即 拔锚 解 缆 ， 向 湖南 开 去 。 这里 躺 在 草地 上 昏死 过去 了 的 张 金玉 ， 若 不 是 有 那 老鸨 子 前来 灌 救 ， 说不定 就 这么 死 了 ， 尸首 还 不知 要 到 什么 时候 才 有人 来 收 收殓 呢 ！ 却说 那个 老鸨 ， 当时 并 不曾 逃 进城 去 ， 只 趁 大家 忙 着 灌 救 刘 婉贞 ， 没 人 注意 她 的 时候 ， 她 便 逃 到 相 离 数十 步 远近 的 一 片 树林 中 藏匿 起来 ， 不住 探头探脑 的 偷看 李 旷 一 干 人 的 举动 。 等到 大家 都 向 江 边 去 了 ， 才 跑 出来 灌 救 张 金玉 。 不但 张 金玉 亏了 这 老鸨 灌 救 ， 才 得 活 转 来 ； 就是 刘 达三 家中 被 捆 倒 在 一 堆 的 当差 老妈子 ， 若 不 亏了 这 老鸨 送 张 金玉 归 家 ， 将 他们 解救 ， 也 难保 不 活活 的 饿 死 。 张 金玉 由 那 老鸨 送 回家 中 ， 又 急 又 气 ， 又 羞 又 忿 ， 加以 肩上 的 刀伤 肿 痛 ， 唯有 倒 在 床 上 呻吟 啼哭 ， 一点儿 主张 也 没有 ， 只 叫 当差 的 赶紧 将 被 劫 的 情形 报 官 。 倒是 那 老鸨 有些 儿 见识 ， 知道 这 番 不 是 寻常 的 盗案 ， 报 官 请缉 ， 反 于 刘 达三 不利 ， 只 专差 将 刘 达三 追回 来 。 刘 达三 得 了 这 消息 ， 不 待 说是 气 了 个 半死 ， 从此 借故 辞 差 ， 也 不 在 南京 候补 了 ， 专一 集合 党徒 ， 与 李 旷 为难 。 这 且 按 下 ， 后 文 自有 交代 。 再说 李 旷 带 着 一千 把兄弟 和 刘 婉贞 、 张 升 从 南京 开船 ， 一帆风顺 到 了 湖南 。 李 旷 既 有 了 家室 ， 又 有 刘 达三 的 不义之财 ， 回 辰州 便 不 在 弥勒 院 居住 了 ， 买 了 些 房产 田地 ， 组织 起 家庭 来 。 从 表面 上 看 去 ， 俨然 是 富贵 人家 的 公子 少爷 气概 。 李 旷 对 地方 上 一般 人 说 ， 也 自称 父亲 在 外省 做官 ， 因 喜欢 这 地方 的 风俗 纯朴 ， 奉 父 命 特 来 此地 落 业 。 乡下人 都 是 浑浑噩噩 的 ， 有 谁 肯 多 事 去 根 究 他 的 来历 呢 ！ 李 旷 生性 慷慨 ， 欢喜 结交 ， 那时 承 平日 久 ， 官府 对于 民间 有 什么 举动 ， 都 漠不关心 。 李 旷 乘 这 时机 ， 就 在 辰州 大 开 山堂 ， 广 收 徒弟 。 他 的 年纪 虽 轻 ， 声名 却 是 很 大 ， 不到 一年半载 ， 湘南 二十 余 县 都 布满 李 旷 的 党羽 了 。 杨 松楼 是 辰州 首屈一指 的 富绅 ， 也 是 生性 豪爽 ， 喜 结交 三教九流 的 人物 。 何 寿山 当日 带 着 李 旷 初 到 辰州 ， 就是 住 在 杨 松楼 家 ， 后来 李 旷 进 弥勒 院 ， 何 寿山 回 四川 去 了 ， 彼此 便 断 了 来往 。 这时 李 旷 要 在 辰州 开山 立 堂 ， 就 不能不 和 杨 松楼 联成一气 。 杨 松楼 为 人 最 有 胆量 ， 最 有 气魄 ， 加以 挟 有 数十万 资财 ， 广德 真人 存心 想 罗致 到 手下 ， 做 一个 大 帮手 。 用 了 许多 心计 ， 居然 把 杨 松楼 引诱 得 心悦诚服 的 信仰 广德 真人 ， 自愿 倾 他 所有 的 家财 ， 供 广德 真人 的 挥霍 。 不过 太平 之 世 的 人 ， 身家 不 受 暴虐 官府 的 逼迫 ， 无端 要 以 谋反 叛逆 的 事 煽动 一般 人 ， 无论 有 多 大 能 为 、 多 大 力量 的 人 ， 也 是 不 容易 发难 的 。 李 旷 虽 凭着 银钱 的 力量 ， 与 待人 殷勤 恳切 的 手腕 ， 做成 了 湘南 二十 余 县 的 哥老会 首领 。 然 哥老会 发源 之 地 ， 并 不 在 湖南 ， 入会 的 十九 是 中等 以下 的 人 。 其 入会 之 目的 ， 不过 想 借 会 党 的 势力 ， 好 讹诈 人 的 钱财 ， 谁 也 没有 远大 的 志向 与 思想 。 几 个 头目 时常 与 广德 真人 接近 的 ， 虽 耳熟能详 ， 知道 广德 真人 处心积虑 要 做 一番 事业 ， 只是 究竟 是 何等 事业 ？ 将要 怎 生 做法 ？ 他们 除 一心 听 广德 真人 的 指挥 号令 而外 ， 一切 都 不 敢 过问 。 广德 真人 深 知道 太平 时候 的 百姓 ， 一个 个 安居乐业 ， 没有 野心 ， 平白无故 的 要 一般 平民 甘心 附 乱 ， 是 绝对 做 不到 的 事 ； 而 古 来 成 大事 的 ， 无不 先 得人心 。 广德 真人 为 要 使 一般 人 都 信仰 他 、 爱护 他 ， 所以 有 施 水 治 疫 的 那 番 举动 。 湖南 六十三 州 县 的 地形 出产 、 人情 风俗 ， 以及 有名 富户 的 资产 数目 ， 广德 真人 都 调查 得 清清楚楚 ， 如 掌 中 观 纹 。 桃源县 的 仙人岩 ， 从来不 曾 听说 有人 上去 看 过 ， 只有 广德 真人 费 了 好几 年 的 工夫 ， 才 探明 那 石 岩 并 不 与 平常 石 岩 相似 。 寻常 石 岩 虽 也 有 深邃 的 ， 然 多 是 越 深邃 越 狭小 ， 不能 容身 进去 。 原来 这 仙人岩 ， 实在 却 不 是 岩 ， 乃是 一个 深远 无比 的 大石洞 。 这 石洞 的 洞口 ， 远在 三十 里 以外 的 一 座 大山 之中 ， 那 山 名叫 飞鹅山 ， 层峦叠嶂 ， 长 亘 数 县 。 在 半 山 嶙峋 乱石 之中 ， 有 一块 大约 一 亩 的 顽石 ， 横 伸出 来 ， 远远 的 望去 ， 俨然 一 只 大 狮子 ， 向 山下 张开 大 口 。 那 顽石 缝 中 ， 还 长 了 几 株 小树 。 因 顽石 是 横 伸出 来 的 ， 小树 也 向 两边 带 着 歪斜 的 势 子 长 着 ， 更 仿佛 是 狮子 嘴边 的 胡须 。 乡下人 取 地名 ， 多 喜 象形 ， 于是 这块 顽石 就 因 天然 的 形式 ， 得 了 个 狮子口 的 名目 。 这 狮子口 里 ， 有 许多 胆气 壮 的 地方 人 爬 进去 探 看 过 ， 退出 来 都 一般 的 向 人 说 ； 进口 两三 丈 以内 ， 胸脯 贴 在 地下 爬行 ， 上面 的 岩石 都 擦 得 背脊 生 痛 。 三 丈 以外 就 渐渐 的 宽舒 了 ， 但是 仍 不能 容人 坐 起来 。 约 进 到 十 来 丈 ， 才 是 一个 小小的 石 屋 ， 然 无论 身体 如何 强壮 的 人 ， 一 到达 石 屋 里面 ， 就 觉 寒冷 透 骨 ， 片刻 也 不能 忍受 。 并且 从 石 屋 的 左侧 ， 发出 一 种 极 凛冽 的 寒风 ， 射 到 身上 ， 好像 是 快 刀 割 肉 ， 浑身 的 血脉 ， 都 被 那 风 射 得 凝结 不能 流动 了 。 里面 漆黑 ， 一 无 所 见 ， 任凭 点 多 大 的 烛 ， 只 一 进口 就 被 吹 灭 。 火把 也 只能 在 二三 丈 以内 能 发光 ， 过 三 丈 便 扬 不 起 火焰 了 。 其实 火并 不曾 熄灭 ， 一 出口 又 烘烘 的 燃 了 。 平常 的 石 洞 里面 ， 都 是 夏天 凉 ， 冬天 暖 ， 一年四季 都 是 潮湿 非常 的 。 唯有 这 石 洞 不然 ， 四季 都 一 股 的 严寒 彻骨 。 乡下 有 一 种 以 捉 鳖 鱼 为生 的 人 ， 虽 在 冬天 腊月 ， 时常 敲 破 冰块 ， 下水 捉 鳖 。 其 御寒 的 方法 ， 就是 在 未 下水 的 时候 ， 用 酒 冲 一点儿 信石 （ 即 砒霜 ） 喝 了 ， 信石 发作 起来 ， 通身 如 火烧 一般 的 狂热 ， 所以 能 在 水中 不觉 寒冷 。 然而 这种 方法 ， 在 这 狮子口 里 不能 发生 效力 ， 尽管 喝 下 信石 酒 进去 ， 仍 是 冷 不可 当 。 里面 既 寒冷 到 了 这 一 步 ， 应该 地 土 潮湿 。 然 不仅 没 一些 儿 潮湿 之 气 ， 并且 地上 异常 干燥 。 寻常 年代久远 的 石 洞 里面 ， 大概 都 有 钟乳 从 石缝 中 累累 垂 着 ， 独 这 石 洞 三 方 皆 光溜溜 的 。 所有 进 这 石 洞 探险 的 人 ， 都 到 石 屋 为止 ， 再 进 便 抵 住 石壁 ， 并且 使 人 冻 得 要 僵 了 ， 不 敢 不 急急 的 退出 来 。 广德 真人 独 能 探 本 穷 源 ， 知道 这 石 洞 有 寒风 射 进 ， 必 另 有 出口 通 别处 ， 就 在 那 石 屋 左侧 寒风 发出 的 地方 ， 仔细 摸索 ， 居然 被 他 寻 到 了 一 条 出路 。 这 出路 因 在 石 屋 左侧 的 上方 ， 离 人 脚 的 所在 ， 有 一 丈 多 高 ， 所以 曾 到 石 屋 的 人 ， 摸索 不 着 。 火把 在 里面 ， 因 阴霾 之 气 太 重 了 ， 扬 不 起 火焰 ， 不能 照见 一 丈 多 高 的 地方 。 云龙山 老 山 主 王 云龙 ， 自 为 王 人英 开 过 山 堂 之后 ， 接着 就是 为 王 人英 完婚 。 三 女 同 事 一 夫 ， 可 说 已 是 神仙 眷属 了 。 王 人英 日常 无 事 ， 就 带 着 三 房 妻小 ， 遍 游 云龙山 各处 胜景 。 这天 ， 游兴 正酣 ， 一 人 不禁 就 走 得 远 些 ， 到 了 石龙山 附近 ， 他 心中 一 动 ， 想到 爹爹 再三 嘱咐 ， 切忌 到 石龙山 。 因为 石龙山 乃是 土著人 居 处 ， 甚 少 汉人 踏入 。 而且 王 云龙 和 他们 之间 ， 早 有 协定 ， 禁止 所有 云龙山 的 人 走近 石龙山 。 而且 他们 又 在 此 落户 多年 ， 也 都 知道 其 俗 ， 更是 为 之 却步 。 正 走 之间 ， 忽 听 水声 淙淙 ， 且 杂 以 少女 的 欢笑声 。 他 一时 好奇心 起 ， 就 悄悄 绕过 树林 ， 扫 目 看 去 ， 见 在 林 后 有 一道 清溪 ， 水澄 如 镜 ， 清 可见 底 。 又 见 在 清溪 之中 ， 有 两 名 少女 正在 沐浴 。 看 那 两 个 少女 的 年纪 ， 也 不过 十八九 岁 。 哪 知 ， 就 因为 多 看 了 这 两 眼 ， 却 看出 一 场 祸事 来 了 。 那 两 名 少女 ， 本 是 姐妹 二 人 ， 长 名 芳姑 ， 次 名 芬姑 。 这 二 女 乃是 土著 王 兰 马龙 的 女儿 。 她们 一 见 树林 中 有人 ， 不由 惊叫 了 一 声 。 正 待 变脸 ， 但 一 见 那 人 竟是 一个 英姿 俊美 的 汉族 少年 ， 不由 转 怒 为 喜 ， 就 在 溪 中 唱 起 情歌 来 了 。 她们 的 情歌 虽 无 韵律 ， 但 歌喉 婉转 ， 十分 妩媚 。 听 起来 令人 荡心动魄 。 王 人英 深恐 不测 ， 且 催 着 三 人 回转 云龙山 。 回 山 之后 ， 他 突然 变 得 闷闷不乐 了 。 因为 他 知道 自己 在 无意 之中 闯 下 了 祸 。 他 深知 土著人 男女 ， 都 是 自由 结婚 的 。 王 人英 无意间 好奇 窥 浴 ， 犯 了 土著人 大忌 。 幸好 自己 走 得 快 ， 不知 能否 摆脱 ， 弄 得 他 心中 忐忑不安 。 第二 天 ， 他 已 失去 了 游兴 ， 把 自己 关 在 书房 里 呆呆 地 发闷 。 第五 天 早上 王 云龙 接到 人 报 ， 土著 王 兰 马龙 要 见 他 。 王 云龙 隐居 苗疆 ， 对于 恢复 故国 之 念 并未 稍 懈 。 和 土著 各 部落 都 有 联络 。 一 听说 是 土著 王 兰 马龙 来访 ， 当然 隆重 接待 。 相 谈 之下 ， 不禁 大 惊 ， 忙 道 ： ＂ 大王 的 两 位 姑娘 ， 我 已 见 过 ， 确 是 生 得 漂亮 ， 能 配 小儿 当然 很 好 ， 不过 他 已 娶 妻 ， 而且 共有 三 房 ， 我们 汉人 是 不 以 停 妻 再 娶 的 。 他 既 是 误 犯 ， 是 他 的 错 。 不如 约定 日期 ， 命 他 亲 登 石龙山 拜 山 谢罪 ， 送 去 布帛 与 两 位 公主 赔 个 不是 如何 ？ ＂ 土著人 所 缺 就是 盐 布 两 物 。 盐 还 可以 采取 岩盐 ， 布 却 要 向 汉人 交换 才 有 。 尤其 丝绸 一类 ， 更为 稀罕 。 用 布帛 来 赔礼 ， 已经 是 十分 隆重 了 。 于是 王 云龙 着 人 唤 来 王 人英 喝叱 道 ： ＂ 你 干 下 的 好事 ！ ＂ 王 人英 进入 山 堂 ， 一 看到 兰 马龙 ， 就 知道 窥 浴 之 事 事发 了 。 到 这时 他 可 不能 示弱 ， 否则 后果 难 测 了 。 于是 ， 昂然 道 ： ＂ 我 乃 无意 之间 所 遇 ， 又 非 故意 偷窥 。 再说 我 已 娶 妻 ， 岂能 再婚 ？ 如果 不服 ， 我 去 拜 山 就是 ！ ＂ 他 这 一番话 ， 等于 说 僵 了 ， 兰 马龙 立即 告辞 道 ： ＂ 到 时 王 山 主 可否 同 去 ？ ＂ 王 云龙 看 了 看 他 笑 道 ： ＂ 小 儿女 之 事 ， 还 用得着 我 吗 ？ 哈哈 ... ... ＂ 笑语 声 中 ， 送 走 了 兰 马龙 ， 却 来 了 柴 行岐 。 相 谈 之下 ， 柴 行岐 笑 道 ： ＂ 这个 事情 我 帮 不 上 忙 ， 不过 ， 我 这里 有 几 片 茶叶 ， 可以 祛 毒 防 蛊 ， 也许 有用 。 ＂ 说 着 ， 就 从 怀里 取出 了 一个 瓷瓶 ， 其中 有 六 片 茶叶 。 看 那 茶叶 其 长 两 寸 ， 色 作 深红 ， 异香 浓烈 。 王 人英 接过 茶叶 ， 看 也 未 看 ， 随便 塞 在 衣 内 ， 也 未 在意 。 柴 行岐 笑 道 ： ＂ 少 山 主 ， 可是 看不起 那 茶叶 么 ？ ＂ 王 人英 道 ： ＂ 莫非 这 茶叶 还有 什么 妙 用 不成 ？ ＂ 柴 行岐 肃然 道 ： ＂ 你 可 不要 小看 了 那 几 片 茶叶 ， 一共 只有 六 片 。 此 乃 福建 武夷山 的 紫天兰 。 用来 泡茶 ， 味 在 铁观音 之上 。 全 山 仅 此 一 株 ， 它 产 在 武夷山 天旗峰 绝顶 暗 洞 之内 。 暗 洞 深 几十 丈 如 井 ， 非 有 绝项 轻功 ， 缘 壁 下 采 。 ＂ 王 人英 道 ： ＂ 它 有 什么 功用 呢 ？ ＂ 柴 行岐 道 ： ＂ 因 洞 中 常年 阴晦 潮湿 ， 此 茶 偏 有 避 毒 之 功 。 尤其 对于 土著人 的 蛊 毒 更 有 奇 效 。 任 它 如何 歹毒 的 蛊 毒 ， 掺 在 食物 之中 。 只要 在 事先 含上 一 片 ， 便 可 无害 。 ＂ 王 人英 闻 言 才 知 此 茶 之 可贵 ， 不禁 又 从 怀中 掏 出来 ， 细看 了 一眼 ， 再 又 小心翼翼 地 收藏 了 起来 。 云龙山 离着 石龙山 ， 不到 百里 ， 王 人英 夫妇 四 人 经过 了 两 天 的 休息 整顿 ， 第三 天 就 开始 出发 拜 山 。 一 路上 荆棘 丛生 ， 蛇 兽 横行 ， 危 崖 峻岭 ， 深 沟 大 谷 ， 更 有 瘴气 不时 地 涌现 四周 之中 。 莫 说是 人 ， 就是 野兽 也 不易 通行 。 以 王 人英 夫妇 四 人 的 脚程 ， 也 走 了 一 昼夜 ， 直到 第二 天 早上 ， 只见 前面 奇峰 突起 ， 峻岭 连 云 ， 山川 林海 之间 ， 飘 起 缕缕 炊烟 。 西门 柔 打量 之下 ， 笑 指 道 ： ＂ 那 大概 就是 石龙山 了 吧 ？ ＂ 肖 兰 笑 道 ＂ 二 姐 ， 何以 见得 ？ ＂ 西门 柔 用 手 一 指 道 ： ＂ 你 看 那 山势 ， 四面 蜿蜒 数十 里 ， 远望 宛 似 一 条 守 宫 石 龙 ， 而且 又 有 人家 在 此 ， 不 是 石龙山 ， 你 说是 哪里 ？ ＂ 三 人 听 西门 柔 一 说 ， 知道 虎穴 已 近 。 大家 全都 精神 振奋 。 果然 现 已经 抵达 石龙山 下 。 眼前 ， 这 明明 是 石龙山 的 入口 ， 何以 不见 土著人 有 戒备 。 王 人英 心中 正 自 狐 疑 ， 就 在 这时 ， 突然 一 声 呼哨 ， 只见 那 一 人 多 高 的 野草 内 ， 倏然 之间 ， 涌出 百十 来 个 大汉 来 ， 潮水 一般 ， 围 成 了 一个 大 圆圈 ， 虎视眈眈 ， 只 不 上前 ， 个个 怒容 满 面 ， 可是 人人 哑 口 不 语 ， 声势 也 颇为 骇 人 。 王 人英 见 这些 人 全都 是 赤 着 上身 ， 身上 刺 满 了 花纹 ， 兽皮 围 腰 ， 头 插 鸟 羽 ， 脖 戴 铜 环 ， 每人 都 用 五 色 颜料 ， 涂 满 面孔 ， 斑斑驳驳 ， 形 同 鬼怪 。 他们 手中 的 长 刀 梭镖 之类 ， 都 是 雪亮 闪闪 ， 映 日 生光 。 王 人英 冷 喝 一 声 道 ： ＂ 在下 云龙山 王 人英 ， 特 向 贵 山 两 位 公主 谢罪 ， 来 此 拜 山 ， 我 等 俱 依 一切 规矩 ， 以 礼 求见 。 你们 怎么 可以 恃 众 行凶 ， 须知 刀枪 无 眼 ， 如果 如此 ， 我们 可 就 不 客气 了 。 ＂ 他 言 还 未 了 ， 那 群 人 ， 鼓噪 一 声 。 犹如 天崩地裂 ， 从 四面八方 围攻 上来 ， 刀 矛 如林 ， 毒箭 如 雨 。 王 人英 见状 ， 悄 向 纪 雯 等 三 人 道 ： ＂ 我 看 动手 ， 是 免不了 的 了 ， 这 可能 是 他们 的 第一 关 。 ＂ 话音 一 落 ， 大 喝 一 声 ， 施展 出 空手 入 白 刃 的 手法 ， 双 足 一 点 ， 刷 地 凌空 纵 起 ， 恰 同 飞鸟 一般 落入 人群 中 。 只 一 照面 ， 夺 过 了 个 几 支 长矛 ， 横冲直闯 ， 径直 向前 冲 了 过去 。 王 人英 夫妇 四 人 ． 都 有 着 一身 不凡 的 武功 绝技 ， 所到之处 ， 人群 如 滚 瓜 一般 ， 纷纷 倒 地 。 可是 他们 生性 剽悍 ， 绝 不畏 死 。 前排 的 尽管 倒下 ， 后排 的 却 人山人海 潮 涌 了 上来 。 王 人英 觉得 如 用 重 手 ， 可能 会 多 伤 人命 ， 那样 如果 结下 深 仇 ， 对于 云龙山 可 是 件 麻烦事 ， 他 忖 思 之下 ， 忽然 看到 在 人群 之中 ， 一个 耳 戴 金环 ， 头 插 孔雀 羽毛 的 高大 汉子 ， 直 扑 了 过来 。 他 心中 一 动 ， 暗 道 ： 擒 贼 擒 王 ， 此人 必 是 头目 ， 能 制 住 他 ， 此 围 立 解 。 那 人 正是 石龙山 有名 的 凶悍 头目 ， 名叫 维估 ， 乃 奉命 担任 第一 道 埋伏 。 维估 乍 见 敌人 飞鸟 似 凌空 而 落 ， 连忙 举起 长矛 ， 向上 刺 去 。 王 人英 眼见 长矛 刺 来 ， 人 在 空中 ， 一个 金龙 倒转 ， 伸 臂 一 把 抓住 矛头 ， 往 回 一 扯 。 须知 ， 土著人 多 崇尚 勇士 ， 维估 乃 众人 之 首 ， 自然力 大 异常 ， 可是 王 人英 的 功夫 并 没有 白 练 ， 他 由 红线 金珠 秘芨 中 学 的 功夫 ， 已 是 炉火纯青 了 。 维估 被 他 这 一 拖 一 带 ， 双手 虎口 立即 震 裂 ， 长矛 也 被 夺 了 过去 。 他方 喊 了 一 声 不好 ！ 眼前 一 花 ， 王 人英 已经 翩然 落下 ， 维估 连 肩 带 背 ， 又 一 把 抓住 。 他 还 想 挣扎 ， 王 人英 一 声 长啸 ， 两 臂 贯注 真 力 ， 往 上 一举 ， 维估 那 重 若 水牛 般 的 躯体 立 被 抓 了 起来 。 跟着 ， 王 人英 又 抓住 维估 的 双 足 ， 把 人 当作 了 兵器 ， 转 风车 一般 ， 直 向 人群 打 去 ， 众人 见状 大 惊 ， 连忙 纷纷 退后 。 王 人英 厉 喝 一 声 ： ＂ 你们 还 敢 仗 众 行凶 吗 ? 若 还 想 要 你们 的 头目 活 下去 ， 就 快快 让路 ！ ＂ 那些 人 果然 不 敢 动弹 ， 自动 让开 了 一 条 路 。 清朝 康熙 年间 ， 朝 中 有 一 位 做官 的 人 ， 姓 施 名 文 字 世伦 ， 官 拜 顺天府 尹 。 施 世伦 奉 康熙 皇帝 之 命 ， 到 南方 七 省 寻找 国家 丢失 的 三宝 ， 捉拿 盗 宝 之 贼 。 施 大人 带 着 关 天威 到 了 苏州 ， 捉住 了 盗 宝 之 人 ， 找到 了 国家 的 三宝 ， 回归 京都 。 一 到 北京 便 把 盗 宝 人 李 龙 押解 交 刑部 大堂 收监 定罪 。 施 世伦 带 着 关 天威 上朝 面 君 交 旨 。 皇上 闻 奏 心中 大 悦 ， 降 下 旨 来 命 人 把 三宝 入 内务府 保存 。 然后 ， 面 带 笑容 说道 ： ＂ 你们 二 人 寻 宝 有功 ， 联 封 你 为 文华 殿 大学士 ， 兼 顺天府 尹 。 关 天威 任 二 品 大员 天津 总兵 之 职 。 ＂ 二 人 即 叩头 谢恩 ， 走 出 八 宝 金殿 。 关 天威 辞别 了 施 世伦 大人 ， 料理 好 一切 京城 的 事情 ， 然后 携 家眷 直奔 天津 ， 走马上任 。 到 了 天津 ， 天津 大小 官员 出 城 迎接 ， 把 关 天威 接到 了 总 镇 衙门 。 关 天威 到任 半 个 多 月 ， 已 把 接任 的 一切 公事 办 完 。 这 一日 清晨 ， 天威 起床 之后 ， 正要 进 早餐 。 外面 来 一 家人 禀报 ： ＂ 关 大人 ． 外面 有 位 朋友 看 您 来 了 。 自称 是 姓 霍 名 亮 字 安平 。 ＂ 关 大人 一 听 心中 说 ： 好 ， 忠义 侠 霍 亮 来 了 。 他 可是 我 的 老朋友 ， 帮 过 自己 的 忙 呀 ！ 关 天威 赶紧 站 起身 来往 外 迎接 。 来到 门外 一 看 ， 果然 是 老头子 霍 亮 。 霍 亮 今年 五十 多 岁 ， 光头 没 戴 帽子 ， 小辫 盘 着 ， 穿 着 一 件 夏布 大褂 ， 脚底 下 穿 着 一 双 班 尖 大 叶 透风 大 洒 鞋 。 黑黑 的 眉毛 ， 一 对 大 眼睛 ， 皂白 分明 ， 二 目 炯炯有神 ， 鼻 直 口 正 ， 大 耳垂轮 ， 三 绺 黑 胡须 。 中等 身材 ， 扇面 腰 ， 乍 膀 梢 。 往 这 一 站 好 威风 。 关 天威 急忙 向前 恭 身 施礼 道 ： ＂ 老 哥哥 可 好 ？ 小弟 未曾 远 迎 ， 望 哥哥 多 包涵 。 ＂ 忠义 侠 赶紧 用 手相 搀 道 ： ＂ 天威 ， 你 是 个 朋友 ， 现在 你 虽 当 了 天津 总兵 ， 对 过去 的 这些 亲朋 老友 ， 还是 老规矩 ， 还 没有 忘 兄弟 义气 。 ＂ 关 天威 说 ： ＂ 别 说 我 当 了 天津 总兵 ， 如今 我 虽 是 王爷 了 ， 也 是 众 位 朋友 把 我 捧 起来 的 ， 我 关 天威 还是 关 天威 。 哥哥 ， 这里 不 是 讲话 之 地 ， 您 往 里边 请 。 ＂ 哥俩 手 挽 手 的 来到 书房 。 霍 亮 一 看 ， 他 这 屋子 很 简朴 ， 迎面 放 着 一 张 八仙桌 子 ， 一边 一 把 太师椅 子 。 墙上 挂 着 一个 大 ＂ 寿 ＂ 字 。 omission 老人家 往 旁边 一 站 ， 关 天威 伸出 手 让 道 ： ＂ 您 请 上 坐 。 ＂ 老人家 右手 一 指 下 座 说 ： ＂ 不必 了 ， 我 就 在 这儿 坐 很 好 。 ＂ 天威 不 答应 ， 硬 把 霍 亮 让 到 上手 坐下 。 家人 献 上 香 茶 ， 天威 问 ： ＂ 老 哥哥 ， 您 这 是 打 哪里 来 ？ ＂ 忠义 侠 霍 亮 说 ： ＂ 我 由 沧州 城 来 ， 到 天津 来 办 点 事 ， 听 老百姓 说 ， 关 天威 到 天津 镇 海 来 了 。 所以 我 想 ， 我 要 迈 门 而 过去 ， 你 必得 说 哥哥 我 架子 大 啦 ， 我 才 来到 衙门 ， 前来 打搅 。 ＂ 天威 说 ： ＂ 您 怎么 这么 说 ， 什么 叫 打搅 ？ 哥哥 ， 这 回 找到 天津 ， 可不 象 原来 ， 头 下 南 七 省 ， 二 下 南 七 省 ， 三 下 南 七 省 ， 抓差 办案 ， 捕 盗 拿 贼 ， 没有 工夫 了 ， 这 回 您 可 得 在 这儿 多 住 两 天 。 ＂ 忠义 侠 乐 了 ， ＂ 好 吧 ， 兄弟 ， 既然 你 留 哥哥 ， 反正 我 也 是 大 闲人 ， 就 在 这儿 多 住 几 天 。 哥俩 谈谈心 ， 聊聊天 。 ＂ 到 了 中午 ， 有 家人 把 酒饭 摆 上来 ， 哥俩 吃 完 饭 ， 天威 命 家人 找 了 房子 ， 家人 领 着 忠义 侠 在 东 跨 院 北 屋 睡 了 一个 中午 觉 ， 下午 哥俩 接着 聊天 。 什么 山南海北 呀 ， 文 的 武 的 呀 ， 谈论 江湖 上 的 一些 变故 ， 说 得 十分 高兴 。 一个 下午 很快 即 过 。 晚饭 刚 过 ， 家人 进来 禀报 ： ＂ 启禀 大人 ， 少爷 来 了 。 ＂ 来人 是 在 杭州 镖 打 狮子街 ， 单刀 镇 群 贼 的 关 世雄 。 这 位 关 世雄 ， 虽然 头 上 没有 什么 功名 ， 可是 康熙 皇帝 都 知道 ， 有 这么 个 人物 。 小 英雄 在 苏州 ， 镖 打 三 条 龙 ， 大 闹 龙潭寺 ， 大 破 古刹山 ， 威名 震 天下 ... ... 原来 关 世雄 是 奔 山东 济南 府 的 。 济南 府 的 新任 知府 是 施 公 的 儿子 ， 姓 施 ， 名 俊 ， 字 金培 。 因 济南 府 地方 混乱 。 有 几 位 绿林 大 盗 ， 在 江湖 上 很 有 名气 ， 那里 的 知府 不好 当 。 前 几 任 知府 ， 在任 半 年 或 一 载 ， 最 短 的 一个 月 至 两 个 月 就 得 离任 。 这些 江洋大盗 中 ， 有 绿林 响马 中 好样 的 ， 专门 杀富济贫 、 除霸安良 的 。 也 有 不少 是 拦路 抢劫 、 奸 盗 邪 淫 、 采花盗柳 、 无恶不作 的 人 。 弄 得 济南 府 地方官 焦头烂额 ， 老百姓 也 是 怨声载道 。 这次 关 世雄 保 着 施 俊 去 济南 赴任 ， 准备 把 济南 地方 治理 好 ， 调理 清 。 跟 那些 杀富济贫 的 、 除暴安良 的 真正 绿林好汉 联手 在 一起 ， 把 采花盗柳 、 拦路 抢劫 的 人 一网打尽 ， 好 让 老百姓 过 上 安居乐业 的 日子 。 关 世雄 为了 看望 爹爹 关 天威 ， 提早 来 天津 一 步 ， 所以 连 中午饭 都 没有 吃 ， 快马加鞭 ， 太阳 一 落 山 ， 就 到 了 天津 。 关 世雄 到 了 总 镇 衙门 ， 甩 蹬 离 鞍 下马 ， 命 家人 往 里 通禀 。 天威 一 听 儿子 世雄 来 了 ， 他 命 世雄 赶快 进屋 相见 。 世雄 进 了 书房 上前 行礼 ： ＂ 叩见 爹爹 ， 孩儿 给 您 请安 来 了 。 ＂ 天威 哈哈大笑 ： ＂ 儿 啊 ！ 不必 见 礼 了 ， 我 给 你 引见 引见 。 ＂ 说 着 用 手 一 指 霍 亮 霍 安平 ， 说 ： ＂ 这 是 我 的 好 朋友 ， 当初 在 叭蜡庙 ， 拿 过 活 阎罗 黑 太岁 费 德功 ， 在 茂州庙 捉拿 玉 面 二郎 一 支 桃 谢 虎 。 ＂ 天威 接着 往 下 介绍 霍 亮 的 武艺 、 名号 ： ＂ 他 姓 霍 名 亮 ， 人 送 外号 八卦 镇 乾坤 忠义 侠 。 快 给 你 霍 伯父 见 礼 。 ＂ 接着 又 对 霍 亮 说 ， ＂ 这 就是 您 那个 侄子 ， 我 的 犬子 世雄 。 ＂ 世雄 忙 上前 行礼 ： ＂ 伯父 。 您好 ！ 侄儿 给 您 请安 了 。 ＂ 忠义 侠 霍 亮 伸手 相 搀 ， ＂ 侄儿 不必 多礼 。 ＂ 侠客 爷 早就 听说 过 关 世雄 。 别 看 他 岁数 不大 ， 可不 简单 ， 在 武林 中 是 个 好手 。 不单 掌 中 一 口 宝刀 无 敌手 ， 肋 下 还有 六 支 毒药 镖 百发百中 。 绿林 中 听到 关 世雄 三 个 字 ， 是 闻风丧胆 。 今日 一 见面 ， 果然 感到 不凡 。 omission 老人家 哈哈大笑 ： ＂ 哎 啊 ， 世雄 啊 ！ 我 耳朵 里 早 已经 灌 满 了 你 的 名声 。 可 我 就是 没 见 过 你 ， 总 想 看看 是 怎样 一 位 关 世雄 。 今日 一 见 ， 果然 是 名不虚传 ， 看起来 有 其父 必 有 其 子 。 ＂ 当初 ， 老 英雄 关 三太 ， 在 北京 海子 红门 镖 打 猛虎 救 过 驾 ， 被 赏 给 一 件 五 团 龙 马褂 ， 老人家 摆 过 龙 衣 大会 ， 天下 英雄 无不 赞扬 。 ＂ 你 父亲 ， 在 茂州庙 拿 谢 虎 ， 叭蜡庙 拿 费 德功 ， ＂ 霍 亮 说 ， ＂ 诛 过 七 珠 、 九 黄 、 于 六 、 于 七 ， 在 恶虎村 镖 伤 二 友 ， 杀 兄 ， 送 嫂 。 人 送 外号 飞镖 关 天威 。 孩子 呀 ， 你 是 青出于蓝胜于蓝 。 你 比 你 爹爹 还要 强 。 ＂ 霍 亮 说 着 转 过 身 又 道 ： ＂ 天威 ， 我 说 这 话 你 不 生气 吧 ？ ＂ 关 天威 说 ： ＂ 哪里 ， 说 我 的 儿子 好 ， 我 只 会 高兴 ！ ＂ 又 对 世雄 问道 ： ＂ 世雄 ， 你 还 没 吃饭 吧 ， 到 外边 叫 他们 给 你 预备 酒饭 ， 吃 完 再 回来 。 ＂ 世雄 给 二 位 老人 施 完 礼 ， 退 了 出去 。 关 世雄 吃 饱 喝 足 了 之后 又 回到 书房 ， 关 天威 让 世雄 坐下 ， 爷 仨 喝茶 说话 ， 聊 了 一会儿 。 忠义 侠 霍 亮 说 ： ＂ 天威 ， 我 想 让 世雄 跟 我 在 一块 睡 ， 我们 爷 俩 好好 聊聊 。 ＂ 天威 说 ： ＂ 这 有 什么 商量 的 。 世雄 ， 跟 你 伯父 一 屋 睡 。 你 伯父 岁数 大 ， 处处 要 照顾 好 老人家 。 ＂ 世雄 说 ： ＂ 爹爹 ， 您 放心 吧 ， 儿 我 这 件 事 还 办 得到 ， 爹 ！ 您 还有 什么 吩咐 吗 ？ ＂ 天威 说 ： ＂ 明天 早晨 你 就 不用 给 我 问安 了 ！ 天亮 你 就 回去 ， 我 说话 你 听 明白 了 吗 ？ ＂ 世雄 不 愿意 明天 走 ， 可是 爹爹 说 出来 了 。 就 不 敢 不 应 。 急忙 给 爹 请安 ： ＂ 爹爹 教导 孩儿 记下 了 。 ＂ 说 完 爷 俩 退出 书房 。 关 世雄 陪 着 霍 亮 来到 东 跨 院 进 了 屋 。 世雄 把 铺盖 铺 好 ， 爷 俩 就 躺 下 了 。 霍 亮 跟 世雄 聊 上 了 ， 问 世雄 小时候 跟 谁 学 的 武艺 ， 那 座 山寨 是 怎么 剿 的 。 两 人 有 问 有 答 ， 爷 俩 一直 说 到 三 更 。 老头子 挣扎 不住 睡着 了 ， 世雄 年轻 睡 的 更 快 ， 等 世雄 睁 眼 一 看 ， 天 已 大 亮 ， 就 赶紧 将 衣服 穿 好 。 一 看 忠义 侠 霍 亮 还 睡 得 正 香 。 心想 爹爹 叫 我 早 走 ， 不能不 听 ， 又 不 想 把 伯父 叫醒 ， 耽误 他 睡觉 。 雪 飘飘荡荡 下 了 一整天 。 天 仍 像 铅 一样 沉沉 地 压 在 头 上 。 驿道 旁 ， 一 棵 大 榕树 ， 由于 寒冬 的 到来 ， 已 早早 地 落 光 了 叶子 ， 唯有 条条 根须 ， 挂 满 了 积雪 ， 悬垂 在 主干 旁 。 一 只 寒鸦 ， 不知 受 了 什么 惊吓 ， 聒噪 着 飞 进 灰暗 的 风雪 中 。 在 飞舞 的 雪花 中 ， 一点 昏黄 的 灯光 在 黝暗 的 旷野 里 闪烁 着 。 那 是 一 座 破旧 的 驿站 。 伴 着 昏暗 的 灯火 ， 老 驿卒 已经 喝 了 一 天 的 酒 了 。 几乎 天天 如此 ， 醉 了 醒 ， 醒 了 醉 ， 虽说 是 驿站 ， 但 地处 偏僻 ， 长年 也 难得 有 几 回 差事 。 但 皇家 的 驿站 ， 虽然 地处 偏僻 ， 却 也 从来 没有 被 忘记 ； 两三年 一 次 ， 来 几 个 屯边 的 戍卒 ， 赶来 十 数 匹 精壮 的 好 马 ， 再 将 驿站 中 老 瘦 的 马匹 换 走 。 马 换 了 一 批 又 一 批 ， 老 驿卒 却 一直 呆 在 这里 ， 唯有 那 大大 的 酒 葫芦 忠实 地 伴随 着 他 。 烈酒 将 老 驿卒 的的 眼睛 都 蚀 得 昏花 了 ， 岁月 为 他 的 脸上 刻 下 了 无数 条 皱纹 ， 但 这里 却 从未 有 过 一 次 紧急 边报 ； 也 似乎 从未 有 过 上 命 的 大人 前来 巡视 。 有的 只是 流 徙 的 官吏 ， 偶尔 路过 的 商旅 ， 到 驿站 打 个 尖儿 ， 吃 点 自备 的 干粮 ， 喝 些 驿卒 自 酿 的 水酒 ， 临走 时 ， 留下 分 把 银子 ， 算作 酒钱 。 这些 人 为了 一点 蝇头小利 ， 抛 妻 别 子 ， 背井离乡 ， 不知 何日 才能 回来 。 老 驿卒 感叹 人生 ， 说来 已 有 数十 个 寒暑 了 。 酒精 起 了 作用 ， 使 本 已 麻木 的 头脑 更加 麻木 ， 老 驿卒 有些 昏昏欲睡 。 然而 ， 这 几 天 他 又 总 觉得 有些 不安 。 究竟 是 什么 事 使 他 不安 ？ 老 驿卒 竭力 想 找 出 原因 。 他 举起 葫芦 ， 又 灌 了 一 口 酒 ， 酒 已 所剩无几 。 喝 ... ... 酒 ... ... 对 ！ 是 酒 ... ... 不 ！ 是 人 ... ... 是 人 ， 老 驿卒 终于 想 清楚 了 。 这 几 天 ， 不知 为什么 ， 有 那么 多 人 从 这里 经过 。 好像 比 一 年 里 从 这 经过 的 人 都 多 。 这些 人 经过 驿站 ， 并 不 像 其他 路人 一样 ， 进来 讨 杯 酒 ， 而是 匆匆 而 过 。 从 这些 人 高高 隆起 的 太阳穴 ， 可以 看出 他们 的 内功 修为 ， 都 已 到 了 登峰造极 的 境界 。 这些 人 到 这种 不毛之地 干什么 呢 ？ 老 驿卒 自问 。 嗨 ！ 直娘贼 ， 管 他娘的 ， 还是 睡觉 得 好 ！ 原因 已经 找到 ， 老 驿卒 放 倒 头 ， 很快 进入 梦乡 。 他 梦见 外面 下 着 大雪 ， 伴随 着 满天 大雪 ， 响起 了 隆隆 的 雷声 。 雷声 越来越 响 ， 变成 阵阵 擂鼓 声 ， 震 得 人心 都 要 跳 出来 了 。 啪 的 一 声响 ， 一阵 疼痛 的 感觉 慢慢 传到 老 驿卒 身上 。 老 驿卒 想 睁 开 双眼 ， 但 眼睛 被 眵目糊 粘 得 紧紧 的 。 不得已 ， 他 只好 用 手 去 抹 。 ＂ 啪 ！ ＂ 又 是 一 声 ， 这次 老 驿卒 猛然 惊醒 。 这 不 是 做梦 。 他 自己 用 鞭子 抽 马 时 ， 就是 这种 声音 ； 当然 ， 马 身上 的 感受 跟 他 现在 的 感受 应该 是 一样 的 。 老 驿卒 一骨碌 坐 起来 ， 费劲 地 把 眼睛 睁 开 一 条 缝 ， 首先 映入眼帘 的 是 一 双 雪白 的 靴子 。 顺着 靴子 往 上 望去 ， 一身 黑衣 ， 衬 得 白 靴 更为 刺眼 ， 手臂 中 还 高高 地 举 着 一 条 马 鞭 ， 只是 因为 老 驿卒 爬 起 得 快 ， 这 一 鞭 才 没有 抽 下来 。 来人 将 马 鞭 往 上 扬 了 扬 ， 沉 声 说道 ： ＂ 当 值 饮酒 ， 误 了 军务 ， 小心 吃饭 的 家伙 挪 个 地方 ！ ＂ 说 着 用 马 鞭子 示意 老 驿卒 出去 。 老 驿卒 糊里糊涂 地 跟 他 来到 外面 。 出门 时 才 看到 门 已 倒 在 一边 ， 这 才 想起 刚才 梦 中 所 听 擂鼓 声 、 打 雷声 的 出处 。 雪 仍然 下 着 。 老 驿卒 抬 起 迷惑 的 眼睛 ， 只见 院中 有 三 十几 骑马 ， 想 是 跑 脱 了 力 ， 一匹匹 都 张 着 满 是 白沫 的 嘴 ， 哧哧 地 喘息 着 。 马背 上 的 鞍子 已 被 骑手 卸 了 下来 ， 散乱 地 堆放 在 雪地 上 。 为首 的 一 人 ， 披 一 件 黑色 斗篷 ， 风帽 将 他 半 张 脸 都 遮住 了 。 见 老 驿卒 出来 ， 立刻 举起 马 鞭 ， 指 着 那些 正在 喘气 的 马 道 ： ＂ 换 马 。 ＂ 他 的 坐骑 高大 漂亮 ， 此时 正 不耐烦 地 用 前 蹄 蹬 踏 着 被 冰雪 覆盖 的 地面 ， 似乎 它 并 没有 像 其他 马 一样 ， 跑 了 很多 路 。 老 驿卒 从 后面 的 牲口棚 中 牵 出 马匹 ， 帮 那些 人 换 过 ， 系 紧 鞍子 后 ， 那个 披 斗篷 的 又 一 挥 马 鞭 ， 一行 人 匆匆 上马 ， 飞驰 而 去 。 翻飞 的 马蹄 声 如 阵阵 闷雷 ， 渐 去 渐 远 ， 不一会儿 就 消失 在 风雪 中 ... ... 老 驿卒 正要 回 屋 ， 忽然 拍 着 脑袋 道 ： ＂ 糟 了 ， 糟 了 ， 这些 人 打破 房门 ， 强行 换 走 马匹 ， 却 始终 未 出示 上司 的 关防 印信 ， 白白 换 了 马 去 ， 如果 上峰 查问 ， 如何 是 好 ？ ＂ 继而 又 想 ： ＂ 常 听 人 讲 ： 京城 锦衣卫 ， 锦衣 华 服 ， 穿 白 靴 ， 威势 惊人 。 这些 人 虽说 穿 的 黑衣 ， 但 确 是 一律 白 靴 ， 不 是 锦衣卫 是 什么 ？ ＂ 想到 此 ， 又 连 打 了 几 个 冷战 。 看 那 换 下 的 马匹 ， 有 几 匹 已经 倒 地 不 起 ， 显然 跑 脱 了 力 。 好 在 马 身上 还 印 着 官家 的 烙印 。 老 驿卒 一边 收拾 马匹 ， 一边 暗自 庆幸 ： ＂ 锦衣卫 是 皇帝 手下 得力 干将 ， 负责 搜捕 叛逆 ， 缉 访 妖言 ， 即使 当朝 大吏 ， 犯 在 他们 手里 ， 也 可以 先斩后奏 ， 碰到 这些 人 还是 不 惹 为 妙 ！ ＂ 一切 收拾 停当 ， 老 驿卒 自言自语 道 ： ＂ 不管 怎么 说 ， 我 今天 也 算 为 皇上 效 了 一 次 命 ， 将来 对 儿孙 也 可以 夸耀 一番 了 。 ＂ 想到 此 ， 转身 回 屋 ， 拾 起 掉 在 地上 的 酒 葫芦 ， 对着 嘴 灌 了 个 底 朝 天 ， 摸 到 炕 上 ， 又 倒 头 睡 去 。 虽然 还 未 到 晚饭 时 ， 外面 天 已 黑 得 如同 锅底 了 。 屋子 里 灯火 通明 ， 笑语 喧哗 。 进 到 大堂 ， 只见 堂 中 张灯结彩 ， 一个 大大 的 寿 字 挂 在 堂 正中 。 显然 这家 主人 正在 做 寿 。 看 墙上 挂 的 贺 幅 中 ， 有 一 幅 字 ， 写 得 是 ： omission 几 个 字 写 得 龙 腾 虎 卧 ， 飞鸟 惊 蛇 ， 字字 笔力 遒劲 ， 殊 有 骨力 ， 显然 非 俗家 之 笔 。 下面 落款 果然 写 着 ： ＂ 萧 先生 石逸 惠存 ， 吴中 文 征明 敬 书 。 ＂ 一 方 红印 盖 在 左 下 角 。 文 征明 狷介 淡泊 ， 是 出 了 名 的 ， 在 吴中 四 才子 中 ， 以 他 最为 清高 。 他 肯 为 主人 写 这 几 个 字 ， 可见 主人 与 他 所 交 非 浅 ， 而且 很 得 他 的 敬重 。 主人 五十 岁 左右 ， 方颐隆准 ， 三 络 长 须 ， 显得 神态 飘逸 ， 潇洒 出 尘 。 今天 他 穿 一 袭 淡青 长衫 ， 一 件 缎 面 马甲 ， 像 一 名 休闲 在家 的 乡绅 ， 又 似 致 仕 的 官吏 。 此时 ， 他 正 站 在 寿 字 下 ， 对 来客 一 抱 拳 施礼 。 在 他 身后 ， 并肩 站 着 两 个 十 岁 左右 的 顽童 。 二 人 比肩而立 ， 高矮 、 胖 瘦 、 面目 无 一 不 似 一 人 ， 就 连 衣服 也 是 一般 的 玄 色 绸 衫 ， 灰色 裤子 ， 腰 中 各 扎 着 一 条 白色 腰带 。 二 人 显见 是 主人 孪生 幼儿 ， 这时 正 随 父亲 一一 向 来客 抱 拳 作 揖 。 管家 在 每 一 人 过来 时 ， 高声 唱 道 ： ＂ ' 滇西 神 拳 ' 李 哲 送 宝刀 一 把 ， 贺 幅 一 轴 。 ＂ ＂ 川中 暗器 唐 家 ， 送 ... ... ＂ 听 口气 ， 前来 贺寿 的 ， 均 是 三山五岳 的 武林 中 人 ， 而且 当今 武林 中 头面人物 几乎 都 已 到 齐 。 主人 不 是 别人 ， 正是 当今 武林 盟主 萧 石逸 ， 人称 ＂ 剑仙 ＂ 萧 大侠 。 萧 石逸 在 江湖 上 素有 侠 名 ， 当年 曾 与 少林 灵素 禅师 、 武当 苦竹 道人 合力 诛杀 武林 败类 索 无恨 ， 当时 他 虽 年 仅 三十 ， 但 为 江湖 立 此 奇功 ， 所以 被 推 为 武林 盟主 。 自 他 入主 武林 ， 从不 滥杀 无辜 ， 因而 在 武林 中 威望 极 重 。 近 几 年 ， 他 一直 隐居 在 这 荒蛮 之 地 ， 专心 练 剑 ， 据说 近日 已 练 成 御 剑 伤 人 之 术 。 今天 ， 正逢 他 五十 大寿 。 江湖 中 人 都 想 见识 一下 他 的 御 剑 之 术 ， 所以 三山五岳 ， 各路 群 豪 ， 不畏 艰辛 ， 齐集 黑石 山庄 ， 为 萧 大侠 做 寿 。 随着 管家 殷勤 地 招呼 ， 来客 陆续 落座 。 主人 止住 人声 ， 双手 抱 拳 四面 一 揖 说道 ： ＂ 今日 在下 行年 五十 ， 感 蒙 各位 不 避 严寒 ， 远 赴 僻壤 ， 在下 无 德 无能 ， 蒙 各位 渥惠 ， 在下 感激不尽 ！ 无 以为 谢 ， 特 备 水酒 以 享 各位 。 ＂ 说 完 ， 家人 上前 ， 摆开 桌椅 ， 邀请 众人 入席 。 前头 贺寿 之 人 ， 一路 风尘仆仆 ， 风餐露宿 ， 已经 疲惫不堪 ， 此时 看到 美酒 佳肴 ， 豪兴 大 发 ， 众人 兴高采烈 ， 吆 五 喝 六 ， 喝酒 猜拳 。 庄 中 管家 与 家丁 殷勤 招待 来客 ， 端 酒 上 菜 ， 穿梭 一般 忙 个 不停 。 正在 满 厅 中 把 臂 痛饮 之 时 ， 忽然 一个 护 院 的 家丁 匆匆 跑 进屋 来 ， 径直 跑 到 主人 座 前 ， 面色 有些 惊慌 地 对 主人 小声 道 ： ＂ ' 岭南 四 恶 ' 打破 了 庄门 ， 马上 就要 到 这里 了 。 ＂ 若是 卖 桃 的 说 桃 酸 ， 顾客 定然 掉头 就 走 ； 若是 卖 杏 的 说 杏 烂 ， 也 定然 没 人 敢 光顾 。 那么 ， 若是 一个 凭着 一 张 巧 嘴 、 利 舌 讨 生活 的 算命 打 卦 的 游方相士 ， 公然 声称 自己 不 晓 阴阳 ， 不通 地理 ， 不能 使 人 免 灾 避 祸 ， 不会 教 人 趋 吉 避 凶 ， 那么 ， 此 君 的 这个 饭碗 ， 还 能 端 得 下去 么 ？ 天下 当真 有 这 等 傻子 ？ 谁 ？ 易 大经 。 易 大经 就是 个 专门 跑江湖 算命 打卦 的 相士 。 他 那 样子 像 四十 出头 ， 一 张 刀 条 脸 又 瘦 又 黄 。 整日 里 没精打采 ， 一 副 睡 不 醒 的 样子 。 几 根 山羊 胡子 也 如 那 面色 削 瘦 而 黄 ， 疏疏 地 耷拉 着 。 两 片 嘴唇 虽 薄 ， 却 又 闭 的 时候 多 ， 张 的 时候 少 ， 既 不能 将 活人 说 死 ， 又 不能 把 死人 说 活 ； 既 不能 将 三 生 石 上 旧 精灵 说 得 恩断义绝 ， 又 不能 把 苦 冤家 化解 成 一对 双 飞 鸳鸯 。 这 且 不算 ， 更 奇 的 是 他 那 三 尺 长 的 白布 幌子 上 ， 赫然 写 着 五 个 碗口 大 的 字 ： ＂ 十 卦 九 不 准 ＂ 人们 之所以 算卦 相面 ， 总是 遇到 了 急难 ， 或是 自个儿 有 了 排解 不 了 的 心事 ， 或者 虽 是 样样 遂心 ， 事事 如意 ， 而 仍 感到 冥冥 之中 有 一 股 力量 ， 时不时 地 在 威胁 着 自己 ， 以 借 游方相士 之 口 ， 求得 解脱 与 安慰 。 犹如 病 者 寻医 问诊 一般 ， 若是 医 家 公然 打出 什么 ＂ 十 治 九 不 活 ＂ 之类 的 招牌 ， 岂 不 将 病 者 活活 吓 死 ？ 然而 易 大经 相面 打卦 这 碗 饭 ， 还是 吃 得 牢稳 。 虽说 饱 一 顿 饥 一 顿 ， 可 他 老兄 肩 不能 挑 手 不能 提 ， 生性 耿直 不 惯 逢迎 ， 脑筋 死板 不善 钻营 ， 平生 只 爱 读 一 部 《 易经 》 。 诸君 ， 你 道 这 《 易经 》 有 何 妙处 ？ omission 当初 孔 老夫子 是 依 了 《 易经 》 的 原理 ， 拿 了 五十 株 草 棒 儿 卜筮 ， 如今 换成 了 竹签 ， 签 头 还 雕 了 花儿 ， 更加 讲究 ， 也 更加 墩实 了 。 易 大经 此 名 也 仿佛 就是 注定 吃 这 碗 饭 的 ， 他 这 把 身 骨 ， 双手 只 拿 得 起 五十 根 竹签 ， 不 干 这个 ， 还 能 做 甚 ？ 加之 他 是 游方相士 ， 不 常 在 一 处 设 卦 摊 ， 算 准 算 不 准 的 ， 三两日 之内 扯 了 幌子 走 人 ， 避 了 许多 的 麻烦 ， 倒 也 混 得 温饱 。 这 一日 在 桃花镇 ， 日出 三 竿 ， 街道 上 熙来攘往 ， 赶集 的 人 已 是 多 了 起来 。 紧 挨着 易 大经 一 左 一 右 两 个 卦 摊 ， 左边 那位 幌子 上 写 着 ＂ 李 铁 口 ＂ ， 右边 那位 幌子 上 写 着 ＂ 刘 半 仙 ＂ ， 越发 将 易 大经 幌子 上 ＂ 十 卦 九 不 准 ＂ 比 得 刺 人 眼目 。 ＂ 李 铁 口 ＂ 与 ＂ 刘 半 仙 ＂ 都 已 开始 接 客 ， 嘴角 涌出 唾沫 星 儿 来 。 唯独 易 大经 门可罗雀 ， 独自 坐 着 打盹 。 头 上 又 脏 又 旧 的 葛布 方巾 落 了 一 只 苍蝇 ， 旁若无人 地 爬爬 嗅嗅 ， 嗅嗅 爬爬 ， 须臾 竟 落 到 他 的 黄 胡子 上 ， 悠然自得 地 抓住 他 的 胡子 荡 起 了 秋千 。 易 大经 却 浑然 不觉 ， 依旧 酣睡 如常 。 忽 一 滴 水 冷冰冰 地 落 在 他 耳朵 上 。 竟然 打 得 易 大经 耳垂 子 生疼 。 易 大经 耳朵 摇 了 摇 ， 暗 忖 ： ＂ 下雨 了 ？ 下 冰雹 了 ？ ＂ 不由得 睁 开 眼睛 ， 一 看 天上 艳阳 高 照 ， 不知 哪 来 雨水 ？ 惊愕 之间 却 见 面前 站 着 一个 清秀 少女 ， 那 水珠 正是 她 眼中 泪珠 。 易 大经 暗 惊 ： 这 少女 何等 身手 ， 竟 能 以 泪珠 击 人 ， 使 人 疼痛 ？ 正 想 着 ， 又 见 那 少女 又 一 滴 泪珠 从 秀目 中 滚 出 ， 居高临下 ， 正 对准 自己 头顶 。 易 大经 本能 地 将 头 一 偏 ， 那 泪 落 在 肩头 肩 峰 连 线 中点 的 肩井穴 上 ， 竟 一阵 微微 酸 麻 ！ 易 大经 不 识 少女 路数 ， 见 她 滴 泪 伤 人 ， 不由 暗暗 心惊 。 岂 知 那 少女 心中 更是 凛然 ： 瞧 面前 这 江湖 相士 ， 面目 寡 瘦 ， 目光 萎 顿 ， 看来 丝毫 不会 武功 ； 可是 凭着 自己 以 内力 迫 出 的 两 滴 泪珠 ， 击 在 人身 大 穴 之一 的 肩井穴 上 ， 竟然 伤 他 不得 ！ 那 少女 也 一时 怔住 。 易 大经 惊愕 之下 ， 见 那 少女 神色 凄戚 ， 楚楚可怜 ， 面 露 愁云 ， 目 盈 珠 泪 ， 肩头 处 有 血痕 浸 出 罗衣 ， 正 应 了 ＂ 倒霉 上 卦 摊 ＂ 这 市井 俗语 ， 便 以为 生意 上门 ， 遂 问道 ： ＂ 姑娘 ， 可 要 相面 打卦 ？ ＂ 那 少女 恚恨 地 瞪 他 一眼 ， 竟 不 答话 。 易 大经 许 是 这 半日 尚未 遇到 一个 主顾 ， 饭食 尚无 着落 ， 心中 发急 ， 拉客 要紧 ， 便 又 问道 ： ＂ 姑娘 可 要 推 八字 ？ 推 八字 极 需 神色 宁和 ， 心境 恬静 。 恕 小可 直言 ， 姑娘 面 藏 黑煞 ， 似 是 刚 经过 血 光 之 灾 ， 还是 过 些 时日 罢 ... ... ＂ 那 少女 忽然 轻 启 朱 唇 ， 冷冷 吐 出 两 个 字 来 ： ＂ 算命 。 ＂ ＂ 好 极 ， 好 极 。 ＂ 易 大经 道 ， ＂ 观 姑娘 面色 ， 定 是 问 凶 吉 了 ？ ＂ ＂ 不 ， ＂ 那 少女 又 冷冷 说道 ， ＂ 不 是 替 我 算命 ， 是 算 一 算 你 先生 自己 的 命 ！ ＂ ＂ 我 ？ ＂ 易 大经 鄂然 。 ＂ 你 。 ＂ 那 少女 道 ， ＂ 想 先生 通 阴阳 ， 晓 八卦 ， 推 得 世间 凶 吉 ， 测 得 人世 祸福 ， 只 不知 可 曾 替 自己 算 过 命 么 ？ ＂ 易 大经 老实 ， 道 ： ＂ 不曾 。 ＂ 那 少女 道 ： ＂ 那 就 请 先生 替 自己 算 一 算 罢 ， 算 一 算 今日 先生 能否 躲 得 血 光 之 灾 ？ ＂ 说 着 ， 忽地 杏 眼 圆 睁 ， 杀机 陡 现 。 ＂ 姑 、 姑娘 真 会 说笑 、 笑话 ， ＂ 易 大经 周身 哆嗦 了 一下 ， 话 也 结巴 了 。 他 惊恐 地 盯住 少女 的 脸 ， 突然 间 明白 了 这 存心 找 碴儿 来 的 少女 竟是 昨日 卦 客 ！ 只不过 昨日 她 是 个 衣衫 褴褛 的 小伙子 ， 今日 成 了 楚楚动人 的 大姑娘 。 ＂ 这 不 可能 ， ＂ 易 大经 喃喃 自语 道 ， ＂ 不 可能 ... ... ＂ 那 少女 冷冷 一 笑 ， 道 ： ＂ 先生 ， 什么 不 可能 呢 ？ 是 小 女子 不 可能 活 着 吧 ？ ＂ ＂ 不不 ， 从 面色 上 看 ， 姑娘 虽 是 黑 煞 未 退 ， 却 已 逢凶化吉 ， 避 过 了 血 光 之 灾 ， ＂ 易 大经 茫然 道 ， ＂ 只是 小可 委实 想 不 透 ， 昨日 姑娘 间 卦 ， 小可 依 卦 象 而言 ， 姑娘 本 应 避 了 这 血 光 之 灾 的 ， 怎 地 却 又 入 险 地 ... ... ＂ 他 顿 了 一下 ， 看 了 看 那 少女 的 肩头 ， 鲜血 仍 在 向 罗衫 外 渗出 ， 道 ， ＂ 莫非 姑娘 没有 依 小可 之 言 ， 避 祸 正 南方 么 ？ ＂ 那 少女 道 ： ＂ 小 女子 若非 听 你 之 言 ， 岂能 如此 狼狈 ！ ＂ 世上 的 事儿 任 谁 也 说 它 不 清 ！ 易 大经 本 属 与世无争 之 人 ， 自 以为 晓 天文 ， 知 地理 ， 看透 了 人间 纷争 ， 却 不料 只 为 多 一番 口舌 ， 便 被 卷入 一 场 武林 浩劫 之中 ， 从此 这 世上 又 平添 诸多 情 孽 ， 从不 安宁 的 武林 又 生出 几多 波折 ， 几多 血雨腥风 ... ... ＂ 我 这 张嘴 ... ... ＂ 易 大经 恨恨 地 揪 了 揪 自己 的 黄 胡子 ， 仿佛 这 一切 都 是 那 几 根 又 瘦 又 黄 的 山羊 胡子 带来 的 似的 。 时光 倒 回去 十二 个 时辰 ， 昨天 这个 时候 ， 当 那个 衣衫 褴褛 、 眼 挂 泪痕 的 少年 从 卦 摊 前 匆匆 而 过 的 时候 ， 神差鬼使 ， 易 大经 忽然 喊 住 了 ＂ 他 ＂ 。 ＂ 他 ＂ 停下 了 ， 却 又 极 不 情愿 。 易 大经 注意 地 看 了 看 ＂ 他 ＂ 的 面色 ， 道 ： ＂ 相公 ， 卜 一 卦 如何 ？ ＂ ＂ 他 ＂ 面色 一 沉 ， 像 是 受到 了 愚弄 一般 ， 也 在 易 大经 的 脸上 狠狠 盯 上 一眼 ， 转头 就 走 。 ＂ 相公 ＂ ， 易 大经 本 非 多 事 之 人 ， 眼下 却 看到 那 少年 印堂 发 暗 ， 煞气 升腾 ， 显然 有 血 光 之 灾 ， 不知 如何 便 动 了 侠义 心肠 ， 心想 救人 一 命 胜 造 七级浮屠 ， 便 轻声 说道 ， ＂ 你 前头 没 路 ， 该 停 下来 ， 问问道 了 ！ ＂ 只见 那 少年 背上 一 颤 ， 果真 停 了 下来 ， 慢慢 回到 卦 摊 前 ， 将 身子 对着 易 大经 ， 也 不 言语 ， 默默 地 望 着 他 。 易 大经 一 指 身后 幌子 ， 道 ； ＂ 小可 这 幌子 上 有 五 个 字 ， 道 是 ＂ 十 卦 九 不 准 ＂ ， 也 就是 并非 卦卦 皆 准 的 意思 。 为何 ？ omission ＂ 那 少年 只 听 易 大经 自说自话 ， 也 不 答腔 ， 半晌 ， 从 怀中 摸 出 一块 碎 银 ， 朝 易 大经 面前 一 丢 ， 说道 ： ＂ 这 是 卦 金 ， 够 么 ？ ＂ 易 大经 见 这 少年 出手 阔绰 ， 与 那 穿着 打扮 极 不 相符 ， 反而 一 怔 ， 忙 道 ： ＂ 相公 快 请 收起 。 小可 定例 ， 卦 金 十 文 ， 实 不 敢 多 收 的 。 ＂ ＂ 本 相公 也 有 定例 ， ＂ 那 少年 冷冷 说道 ， ＂ 丢 出去 的 钱 ， 是 绝不 收回 的 ！ 不过 ， 本 相公 丑话 说 在 前头 ， 若是 先生 将 本 相公 算 进 了 那 不 准 的 九 卦 之中 么 ， 哼哼 ， 那 后果 ， 请 先生 自己 好生 想想 罢 。 ＂ 说话 音调 柔嫩 ， 语气 中 却 又 透出 阴 辣 ， 易 大经 不由 头 冒 冷汗 。 走 了 约 有 四五十 里 ， 阳光 已 当 正午 ， 江 小鹤 腹 中 饿 得 难受 ， 便 向 路上 的 人 打听 ， 原来 再 往 南 走 十 余 里 便是 万源县 ， 他 用 袖子 擦 了 擦 头 上 的 汗 ， 又 深深 喘 了 几 口 气 ， 便 催 着 马 往 南 走 去 。 万源县 是 川北 的 大 地方 ， 在 后江 的 东岸 ， 后江 是 巴水 的 上游 ， 逶迤 着 可以 通 到 嘉陵江 。 虽然 在 这 上游 ， 水势 很 浅 ， 不能 行驶 大 船 ， 但是 也 有 不少 舢板 ， 载运 着 许多 由 陕南 来 的 货物 往 南边 运 去 ， 所以 这里 也 算是 个 水旱 的 码头 ， 商业 相当 繁盛 。 江 小鹤 骑马 进 了 县城 ， 他 一 看 ， 这里 的 街市 比 他们 镇巴 城里 热闹 得 多 ， 心中 不禁 高兴 ， 暗想 ： 到底 是 来到 外面 好 ， 我 现在 也 算 闯 到 江湖 上 来 了 ， 我 也 有 马 ， 也 有钱 ， 只 可惜 没有 一 把 长 兵器 ， 身上 再 佩 上 一 口 单刀 或 宝剑 ， 谁 敢 说 我 不 是 江湖 英雄 ？ 于是 作出 大人 的 气派 ， 在 街上 行走 。 才 走 了 不 远 ， 就 几乎 撞倒 一个 行路 的 人 ， 但 他 还 不肯 下马 来 。 走 到 十字街口 ， 看见 一家 很 大 的 酒楼 ， 门前 停 着 几 辆 车 ， 车上 都 插 着 三角形 的 白旗 ， 上头 写 着 几 个 字 ， 江 小鹤 却 一个 字 也 不 认得 。 但 他 知道 ， 这 是 镖 车 ， 他 在 镇巴 时 曾 看见 过 。 心里 一 高兴 ， 便 在 门前 下马 ， 将 马匹 系 在 桩 子 上 ， 随后 摆 出 江湖 人 的 派头 ， 一 进 酒店 就 咚咚 地 往 楼上 走 去 ， 才 一 上楼 就 被 一个 酒保 拦住 ， 说 ： ＂ 喂 ， 喂 ！ 你 找 谁 ？ ＂ 江 小鹤 挺 着 胸脯 ， 蹬 着 眼 说 ： ＂ 我 是 喝酒 的 ！ ＂ 说 毕 ， 找 了 一 张 桌子 ， 斜 跨 着 板凳 坐下 ， 摇晃 脑袋 ， 高声 说 ： ＂ 来 一 壶 。 ＂ 酒保 笑 着 过来 ， 说 ： ＂ 你 真 喝酒 ？ ＂ 江 小鹤 瞪眼 说 ： ＂ 怎么 ？ 你 瞧不起 我 ？ ＂ 说 时 伸手 向 怀中 去 掏 ， 先 掏 出 马 志贤 给 他 的 那 五两 银子 ， 吧 的 向 桌上 一 拍 ， 随后 又 抽出 那 把 尖刀 ， 也 吧 的 摔 在 桌上 ， 酒保 不由 笑 了 ， 旁边 的 许多 酒 客 也 都 瞧 着 他 笑 。 江 小鹤 哼 了 一 声 ， 说 ： ＂ 你们 看 着 我 小 吗 ？ 我 也 是 久 走江湖 的 ， 在 陕南 川北 有些 名声 ， 你 看 ， 银子 放 这儿 啦 ， 你 别 怕 喝 完 了 酒 不 给 钱 ， 去 ！ 快 拿 酒 拿 菜 来 ， 我 吃 完 了 饭 还 得 赶紧 走路 。 门外 我 有 一 匹 白马 ， 你 也 叫 伙计 们 给 喂 了 ， 用 好 草料 ！ ＂ 酒保 笑 着 应 一 声 ＂ 是 了 ＂ ， 旁边 有的 人 竟 哈哈大笑 起来 。 江 小鹤 回首 瞪 了 那些 笑 的 人 一眼 ， 心 说 ： 走江湖 的 人 ， 不能 吃 一点 亏 ， 吃 了 小 亏 ， 大 亏 就 来 ， 于是 嘴里 噜苏 着 ， 骂 着 ， 少时 酒保 把 酒饭 和 菜 一齐 端 来 ， 江 小鹤 就 一面 饮酒 ， 一面 吃饭 ， 并且 两 只 眼 东 瞧 西 望 ， 他 见 旁边 喝酒 的 人 ， 有 不少 都 像 镖头 和 江湖 人 的 样子 ， 不过 有 一样 ， 人家 都 是 穿 得 整整齐齐 ， 因为 衣服 整齐 ， 就 显得 威风 。 江 小鹤 看看 自己 ， 却 是 一 条 破 单裤 ， 上面 沾 着 许多 猪 屎 ， 都 露出 肉 来 。 下面 光 着 两 只 泥 脚 ， 穿 着 双 破 布鞋 ， 脚趾头 都 出来 像 是 要 看热闹 似的 ， 上身 披 着 破 棉袄 ， 棉花 也 都 绽出 来 ， 并且 因为 天气 暖 ， 酒 入 腹 ， 虱子 咬 ， 浑身 觉着 痒痒 的 ， 心 说 ： 不行 ！ 我 这 身 衣裳 可 不能 闯江湖 ， 不 怪 走 在 哪里 都 叫 人 瞧不起 ， 明明 是 个 放 猪 的 要饭 的 ， 哪里 像 是 走江湖 的 人 ？ 于是 就 想到 要 置 一身 衣裳 ， 可 又 怕 钱 不够 ， 脑子 里 忽然 一 转 ， 想到 偷盗 那 方面 ， 但 立刻 自己 阻止 了 这个 想头 ， 暗 道 ： 偷鸡摸狗 那 不 是 好 汉子 干 的 ， 我 饿 死 也 不能 作 ！ 他 闷闷 地 喝酒 吃饭 ， 眼睛 又 看到 桌上 放 着 那 把 短刀 ， 想起 两 年 前 的 那 日 晚间 ， 在 麦田 中 鲍 老头子 把 刀 赠给 自己 时 的 态度 ， 便 气 得 一 捶 桌子 ， 噜苏 着 骂 说 ： ＂ 鲍 老头 也 不 是 什么 好 东西 ！ 早晚 我 非得 把 他 也 杀 了 ！ ＂ 这时 ， 忽 见 靠 西 墙 的 一 张 桌子 旁 ， 走 过来 一个 人 ， 这 人 一 近 前来 ， 就 拍 了 小鹤 的 肩膀 一下 ， 带笑 问道 ： ＂ 小兄弟 ， 你 是 从 哪儿 来 的 ？ ＂ 江 小鹤 抬头 一 看 ， 这 人 是 个 瘦子 ， 身穿 黑 布 夹裤褂 ， 很 干净 ， 年 有 三十 岁 上下 ， 黄 脸 小 眼 ， 嘴唇 可是 很 厚 ， 小辫 盘 在 顶 上 ， 显出 来 是 个 惯 走江湖 的 模样 。 江 小鹤 站 起身 来 一 抱 拳 ， 说 ： ＂ 兄弟 我 是 由 镇巴县 来 的 ！ ＂ 说 出 这 句 话 ， 可是 又 有点 后悔 ， 心 说 ： 这里 虽然 过 了 山 出 了 省 ， 可是 离 镇巴 也 不 远 ， 倘若 这个 人 与 鲍 老头子 龙 家 兄弟 他们 相识 ， 骑 着 快 马 去 给 他们 送 个 信 ， 他们 一定 会 来 追 我 ， 那 可 就 完 了 ！ 于是 补充 一 句 话 ： ＂ 我 从 西安 府 来 ， 走 了 五 天 才 到 镇巴 ， 昨天 在 镇巴 住 了 一 宵 ， 今天 就 来到 这里 。 ＂ 那 人 一 听 ， 他 所 说 的 路程 全都 不 对 ， 不由地 笑 了 ， 就 问道 ： ＂ 小兄弟 你 贵姓 大名 ？ ＂ 江 小鹤 又 抱 拳 说 ： ＂ 不敢当 ！ 兄弟 姓 江 名 小鹤 ， 外号 叫 ... ... ＂ 心 说 ： 走江湖 的 人 都 得 有 个 外号 ， 我 得 起 个 厉害 的 。 于是 脑筋 一 转 ， 就 说 ： ＂ 外号 人称 三 头 虎 ！ ＂ 那 人 哈哈大笑 ， 摸 着 江 小鹤 的 脑袋 说 ： ＂ 诸位 请 看 ！ 这 位 小兄弟 自称 三 头 虎 ， 哈哈 ！ ＂ 全堂 的 人 都 笑 了 起来 。 江 小鹤 瞪 着 眼睛 ， 伸手 将 这 人 抓住 ， 问 说 ： ＂ 你 问 完 了 我 ， 我 该 问 你 呢 ！ 你 姓 什么 叫 什么 ， 外号 怎么 呼 ？ ＂ 那 人 笑 着 说 ： ＂ 我 可 不能 告诉 你 ， 不能 跟 你 比 ， 我 是 一个 头 。 ＂ 江 小鹤 明知 此人 是 故意 戏耍 自己 ， 便 抡 起 拳头 ， 比着 这 人 ， 这 人 笑 着 说 ： ＂ 怎么 ， 小兄弟 ， 你 还 真 要 动手 跟 我 较量 较量 ... ... ＂ 话 末 说 完 ， 只 听 呀 的 一 声 ， 江 小鹤 的 小 拳头 就 擂 在 这 人 的 胸 颈 上 ， 这 人 呀 了 一 声 ， 身子 向 后 一 倒 ， 倒 在 另 一个 人 的 身上 ， 旁 座 的 酒 客 全都 大 惊 ， 有的 高声 叫好 ， 有的 捋 起 袖子 要 过来 跟 小鹤 比武 ， 江 小鹤 嗤 地 将 短刀 在 手中 一晃 ， 一 脚 登 着 凳子 ， 手 把 桌子 一 拍 ， 瞪 着 眼 说 ： ＂ 你们 敢 欺负 我 ？ 江 小 太爷 在 江湖 走 了 十 多年 ， 在 镇巴 打败 过 鲍 昆仑 ， 这 把 刀 扎 伤 过 紫田 龙 家 兄弟 ， 现在 到 川北 来 就是 要 会 阆中 侠 ， 你们 敢 欺负 我 ？ ＂ 他 这些 话 一 说 出来 ， 真 把 旁边 的 人 都 吓 愣 了 。 站 起 的 也 都 又 坐下 了 。 那 胸头 挨 了 一 拳 的 人 虽然 气 得 脸 都 白 了 ， 可是 却 不 敢 再 过来 。 江 小鹤 洋洋得意 ， 把 短刀 插 在 桌上 ， 斟酒 畅饮 ， 才 喝 了 两 盅 ， 就 听 咚咚 的 一阵 响 ， 急匆匆 地 上来 两个 人 ， 手中 全都 拿 着 单刀 ， 江 小鹤 一 看 ， 原来 是 鲁 志中 和 陈 志俊 ， 鲁 志中 手 指 江 小鹤 说 ： ＂ 好 孩子 ， 你 在 这儿 呀 ！ 快 跟 我们 回去 ！ ＂ 说话 时 就 向 江 小鹤 使 个 眼色 ， 陈 志俊 却 上前 要 抓 小鹤 ， 小鹤 急忙 绕 着 桌子 躲开 ， 手 握 短刀 瞪 着 眼睛 说 ： ＂ 我 看 你们 谁 敢 上前 来 抓 我 ？ ＂ 说话 时 一 看 ， 又 由 楼梯 上来 一 人 ， 却 正是 那 推 山 虎 龙 志起 ， 一 张 黑 胖 脸 嵌 着 两 只 火球 儿 似的 眼睛 ， 挺 着 大刀 奔 来 ， 江 小鹤 吓 得 赶紧 跑 近 了 前 窗 ， 用力 将 窗户 推开 ， 其时 紧急 万分 ， 龙 志起 的 大刀 已 砍 来 ， 距离 江 小鹤 的 身子 也 只有 一 尺 ， 江 小鹤 将 身子 一 跳 ， 由 酒楼 上 跳 到 大街 ， 此时 酒楼 上 的 人 也 乱 ， 江 小鹤 急忙 将 马缰 割断 ， 飞身 上 马 ， 惊 奔 似 地 驰 走 ， 吓 得 街上 的 人 都 纷纷 向 两旁 闪开 。 江 小鹤 用 手 擂 着 马 的 后 胯 ， 一直 跑 出 了 南门 ， 顺着 大道 ， 拼命 地 奔 去 。 走 了 半天 ， 方才 勒 住 马 回头 去 望 ， 只见 后面 远远 之 处 ， 也 起 了 一 片 尘土 ， 江 小鹤 晓得 他们 赶 下来 了 ， 遂 不 敢 怠慢 ， 又 拼命 地 一直 跑 去 ， 他 这 匹 马 就 似 一 条 飞龙 ， 四 条 腿 就 像 没有 着 地 似的 ， 一霎 间 就 跑 出 了 六十 多 里 ， 这时 江 小鹤 力 尽 了 ， 几 次 都 由 马 上 摔 下来 ， 收 马 也 收 不住 ， 马 还 像 疯 了 似的 往 下 跑 。 南 廛 笑 道 ： ＂ 明月 和尚 你 虽然 没有 会 过 ， 他 的 师傅 我们 在 不久前 却 都 见 过 ！ ＂ 陆 安成 李 飞军 同声 问 ： ＂ 他 师傅 是 谁 ？ ＂ 南 廛 道 ： ＂ 在 李家坞 把 无常 剑客 林 柴 和 镇 山 太岁 李 长云 送 上西天 的 澄明 大师 ！ ＂ 李 飞军 道 ： ＂ 原来 是 澄明 大师 的 弟子 ， 无怪 说 棍 法 精妙 无 双 了 。 澄明 大师 的 ＂ 疯 僧 神 棍 ＂ 和 般若 掌 在 武林 中 久负盛名 ， 所谓 名师 出 高徒 ， 那 是 一点 也 不错 的 ！ ＂ 当下 金 宏声 便 吩咐 家人 杀 鸡 设 酒 ， 隆重 款待 。 头 两 天 便 在 家中 闲谈 ， 城里 各处 走走 ， 第三 天 包 了 支 船 ， 陪 客人 游 富春江 。 两岸 青山 葱茏 秀美 ， 江水 碧绿 澄清 ， 近 岸 处 时 闻 鸟 语 啁啾 ， 牧笛 悠扬 ， 偶尔 见 几 座 竹篱 茅舍 和 红红 白白 的 山花 点缀 其间 ， 果然 风景 特 佳 。 龚 成 道 ： ＂ 金 兄 这里 果 是 世外桃源 一般 ， 也 算 得 灵 境 福地 了 。 ＂ 金 宏声 道 ： ＂ 正是 ！ 这些 年 倭寇 作乱 ， 江浙 都 饱受 其 祸 ， 敝 县 却 有 好几 次 都 是 有惊无险 ， 安然无恙 ， 最 危险 的 一 次 算来 已 隔 了 几 年 了 ， 那 次 是 倭 酋 宫泽三郎 亲自 带队 猛扑 前来 ， 前锋 距 县城 已 不过 二十 多 里 ， 连 我 也 领 着 丁 壮 上 了 城 和 官军 协防 。 还 亏了 俞 大猷 、 戚 继光 将军 抄 了 倭寇 的 后路 ， 使 他们 连夜 退走 ， 城里 城厢 都 毫无 损失 。 所以 县里 的 大 绅士 们 都 说 亏得 菩萨 保佑 我们 富阳 城 这块 福地 ， 募 了 许多 银子 ， 接连 唱 了 五 天 大戏 来 酬 神 ， 着实 热闹 了 一阵子 ！ ＂ 陆 安成 皱眉 道 ： ＂ 这 不 是 鬼 扯 吆 ！ 如果 俞 戚 两 军 不 急急 赶来 ， 甚么 菩萨 也 保佑 你们 不 了 ！ 与其 花 这么 多 钱 敬 菩萨 ， 不如 用来 犒劳 那些 苦战 的 士卒 。 ＂ 金 宏声 道 ： ＂ 师伯 说 的 是 ， 然而 你 如果 要 叫 那些 大 绅士 们 出 银子 劳 军 ， 他们 总会 推三阻四 舍不得 拿 出来 ， 只有 这 送 鬼 敬 神 什么 的 ， 他们 倒 肯 花钱 。 ＂ 南 廛 道 ： ＂ 是 呀 ， 所以 我 南 老大 缺 钱 花 时 ， 便 专 找 这样 的 大 绅士 ， 把 他们 的 银子 ' 借 ' 个 精光 。 他们 的 银子 孝敬 了 南 老大 ， 便 没有 孝敬 鬼神 的 了 。 南 老大 外号 ' 鬼神 愁 ' 便是 这个 意思 。 ＂ 众人 都 哈哈大笑 。 当晚 回家 陆 安成 告诉 金 宏声 明天 要 走 ， 金 宏声 哪里 肯 放 ， 说来说去 ， 只得 答应 再 要 两 天 。 直到 第六 天才 算 走 成 ， 金 宏声 还 送 了 许多 包 土产 、 路 菜 ， 陆 安成 等 说 好 说 歹 ， 总算 把 土产 推脱 ， 只 收 了 路 菜 。 五 人 便 从小 路经 萧山 ， 过 绍兴 ， 直 赴 宁波 明霞堡 。 经过 绍兴 时 ， 他们 便 感到 气氛 顿 形 紧张 ， 巡逻 的 官兵 甚 多 ， 店家 的 盘查 也 特别 严 。 那 日 傍晚 ， 他们 来到 距 绍兴 一百四十 多 里 的 蒲潭镇 ， 隔 百 多 里 路 便是 明霞堡 了 。 这 蒲潭镇 是 个 大 镇 ， 也 建 有 围墙 和 望楼 ， 五 人 老远 便 看到 望楼 上 人影 绰绰 ， 刀枪 在 夕阳 下 闪闪 反光 ， 到 了 镇 口 果 有 镇 丁 把守 盘查 。 幸 得 南 廛 对 这 条 路 走 得 甚 熟 ， 打 起 当地 谈 ， 说是 往 明霞堡 去 的 ， 那 镇 丁 中 为首 的 立刻 满 面 笑容 ， 请 他们 进 镇 。 南 廛 引 着 四 人 到 了 镇上 最 大 的 一 间 客栈 ＂ 洪福 客栈 ＂ 。 掌柜 的 老头子 是 熟人 ， 一 见 南 廛 便 欣然 问 ： ＂ 南 爷 是 从 哪里 来 ！ 一定 是 前往 明霞堡 去 的 了 ！ 昨天 吕堡 夫妇 和 一 位 客人 才 从 小店 动身 往 东 去 了 ， 南 爷 想必 在 路 会 见 了 。 ＂ 南 廛 一 惊 ， 暗想 ： 真 怪 ， 倭寇 闹 得 这么 凶 ， 二 叔 二 婶 怎么 会 在 这个 时候 离 堡 ， 同 他们 一道 的 又 会 是 谁 ， 便 问 ： ＂ 两 位 老人家 说 没 说是 到 哪里 去 的 ， 同 他们 一道 的 客人 是 什么 长相 ？ ＂ 那 老 掌柜 道 ： ＂ 他们 两 位 老人家 没有 说 ， 小的 也 不 敢 乱 问 。 那个 客人 高高 大大 的 ， 比 南 爷 年轻 。 长相 吗 ？ 没什么 特别 的 ， 不好 说 。 哦 ， 有 了 ， 这个 人 满 口 湖北 腔调 。 ＂ 南 廛 便 知 定 是 神农架 的 彭 大 先生 彭 和 了 ， 再 问 他 也 说 不 出 甚么 ， 明天 到 了 明霞堡 自 会 明白 ， 也 便 没有 再 问 。 次日 清晨 ， 五 人 便 到 店堂 吃 早饭 ， 准备 动身 。 时间 还 早 ， 店 中 还 没有 接待 外客 ， 只 因 南 廛 是 熟客 ， 掌柜 事先 吩咐 提早 给 他们 升 火 造 饭 。 五 人 正 吃饭 间 ， 突 见 店 门 被 推开 ， 进来 了 五 条 汉子 ， 都 带 着 长 形 包裹 ， 隐约可见 内 有 兵 刃 。 这 五 人 大步 踏入 店 内 坐下 后 ， 一个 瘦 高个子 便 大声 喊 ： ＂ 伙计 ， 伙计 ！ 来 两 盘 炒肉丝 ， 两 盘 白 切 肉 ， 一 份 清蒸鱼 ， 五 大 碗 饭 ， 快 ！ ＂ 店伙 苦笑 道 ： ＂ 客官 ， 我们 还 没有 开始 卖 饭 哩 。 这么 早 ， 哪 来 这 许多 菜 ？ 就是 饭 也 不知 还 够 不够 。 ＂ 另 一个 左 额 上 有 条 刀痕 的 汉子 在 桌子 ＂ 咚 ＂ 地 一 捶 ， 骂 道 ： ＂ 放 你妈的 屁 ！ 没有 卖 ， 怎么 那 桌 又 在 吃 ？ 你 以为 老爷 们 没有 银子 吆 ！ ＂ 伙计 连忙 赔笑 说道 ： ＂ 客官 请 息怒 ， 那 桌 是 小 店 的 老主顾 ， 要 赴 路 去 明霞堡 的 ， 昨晚 便 打 了 招呼 。 这样 吧 ， 我们 还有 点 白 切 肉 ， 这 便 跟 客官 们 送来 ， 再 做 碗 菠菜 场 。 如 要 吃 鲜鱼 鲜肉 ， 便 请 客官 稍候 ， 要 买 菜 的 伙计 回来 才 行 。 ＂ 一面 说 一面 抹 桌 布 筷 。 那 瘦 高个子 道 ： ＂ 车 船 店 脚 牙 ， 不问 都 该 杀 ！ 不 骂 你 小于 几 句 ， 你 还 不会 这么 快 便 改口 哩 。 快 ！ 老爷 们 也 是 要 赶路 的 。 ＂ 额 有 刀疤 的 自言自语 地道 ： ＂ 嘿嘿 ！ 明霞堡 好 威风 呀 ， 连 吃饭 也 要 占先 ！ ＂ 另外 三 人 却 一声不吭 ， 只是 东张西望 地 看 ， 最后 都 直直 地 盯住 南 廛 等 人 。 南 廛 因 要 赶路 ， 只顾 吃饭 ， 也 不理 他们 。 一会儿 ， 南 廛 端 着 饭碗 ， 想到 灶上 去 舀 点 热汤 喝 ， 从 那 五 人 的 桌 旁 过去 。 那 额 有 刀疤 的 汉子 突然 右 脚 一 伸 便 向 南 廛 脚下 绊 来 ， 南 廛 万 没 想到 这 人 会 无缘无故 地 向 自己 生事 ， 全 无 防备 ， 急忙 右 脚 一 垫 ， 大 跨 了 一 步 ， 刚 险险 迈开 ， 那 人 脚尖 又 往 上 一 弹 ， 这 下 南 廛 便 再也 让 不过 了 ， 左腿 肚 吃 了 一下 ， 差点 跪 了 下去 。 幸亏 左手 一 伸 撑住 了 另 一 张 桌子 ， 这 才 挺 腰 站住 ， 疾 回身 ＂ 金鸡 进 爪 ＂ 抓 向 那 人 胸前 。 那 人 早已 站 起 ， 右手 ＂ 拨云见日 ＂ ， 接着 反 圈 手 ＂ 古佛 攀 灯 ＂ ， 快 如 旋风 ， 已 托 住 南 廛 的 右 肘 。 南 廛 大 惊 ， 奋力 往 里 一 夺 ， 那 人 ＂ 嘿 ＂ 的 一 声 ， 也 往 怀 里 一 扯 ， 竟 把 南 廛 扯 近 身 前 ， 伸 左手 抓住 南 廛 腰带 ， 错步 旋 身 ， 双臂 一 抡 ， 便 将 南 廛 向 街心 掷 去 。 伏虎 罗汉 樊 伯康 正 坐 在 他 对面 ， 见 此人 连用 ＂ 岳家 散手 ＂ ， 使得 冷 、 脆 、 快 、 猛 ， 干净利落 ， 慌忙 离 座 上前 。 那 人 已 把 南 廛 脱手 摔 出 ， 见 樊 伯康 抢 到 身前 ， 左手 ＂ 二 龙 戏 珠 ＂ ， 迅 插 樊 伯康 双目 ， 右手 ＂ 天王 托 搭 ＂ ， 抓 樊 伯康 左 肘 。 樊 伯康 微 一 偏 头 蹲 身 ， 他 左手 的 那 招 便 已 落空 ， 但 樊 伯康 的 左 肘 翅 也 被 他 牢牢 抓住 。 那 人 ＂ 嘿 ＂ 的 一 声 开 声 吐 气 ， 重 施 故技 ， 用力 把 樊 伯康 往 怀里 拉扯 ， 想 象 刚才 对 南 廛 那样 也 用 ＂ 阴 牵 阳 带 ＂ ， 将 他 摔 跌 出去 。 殊不知 伏虎 罗汉 樊 伯康 平生 习武 有 三 大 特长 ： 一 是 遇 事 极其 冷静 ， 打斗 时 毫不 慌忙 ， 反应 灵敏 ， 二 是 练功 极其 勤苦 ， 根基 扎 得 很 牢 ； 三 是 猝 发 的 劲力 极 强 ， 动 如 奔 雷 巨霆 ， 所以 是 神 拳 镇 江南 蒲 冠南 门下 上千 名 弟子 中 得 其 衣钵 的 顶尖儿 人物 。 那 人 猛 力 一 扯 ， 樊 伯康 纹风不动 ， 全身 钉 在 地上 一般 ， 倒 反 把 那 人 带 得 身子 向前 一 倾 ， 就 在 这 一 刹那间 ， 樊 伯康 喝 一 声 ， 一 招 冲 捶 平 肩 击 出 ， 力 过 千 钧 ， 只 听 ＂ 乓 ＂ 的 一 声 ， 把 这个 额 有 刀疤 的 人 打 得 掼 到 五 尺 开外 。 当 樊 伯康 向 刀疤 汉子 扑 去 时 ， 那 瘦 高个儿 也 向 龚 成 等 扑 来 ， 却 被 李 飞军 呼呼 两 掌 迫 得 倒退 不 迭 。 另外 那 三 人 ， 忽然 双目 凶光 大 露 ， 伸手 扯 开 包裹 ， 从 刀鞘 内 各 抽出 一 把 形状 狭长 的 刀 ， 双手 握住 刀柄 ， 猛扑 过来 ， 口中 哇哇 乱叫 ， 三 把 刀 直 劈 横 砍 ， 勇 悍 异常 ， 满 室 都 带 起 了 ＂ 呼呼 ＂ 的 刀 风 。 这 三 个 凶 汉 的 刀 都 较 常见 的 为 长 ， 几乎 有 四 尺 多 ， 他们 双手 抡 动 ， 刀 沉 势 猛 ， 加上 店堂 狭窄 ， 不 比 室外 ， 闪跃 进退 都 极为 不便 。 石 青青 道 ： ＂ 他们 偷梁换柱 ， 又 编造 徐 化羽 失踪 柳庄 的 谣言 ， 挑起 仙鹤 门 人 的 仇恨 ， 并 借 柳 庄主 的 名声 、 威望 召 来 江南 群雄 ， 意欲 假 丐帮 之 手 与 柳庄 机关 阵 图 之 力 将 仙鹤 门 众 与 江南 群雄 一举 歼 杀 。 ＂ 一番话 拨开 了 众人 眼前 的 迷雾 ， 大家 惶然 相 向 ， 叹 道 ： ＂ 好 狠毒 的 圈套 ！ ＂ 伍 福 顿时 热泪 满脸 ， 大 叫 道 ： ＂ 小辈 糊涂 ， 多亏 师伯 赶到 ， 力挽狂澜 。 ＂ 说 罢 跪下 身 去向 石 青青 叩 了 几 个 响 头 。 ＂ 大 师伯 ， 这个 假 柳 荷 到底 是 什么 人 ？ 他 是 如何 害 死 柳 庄主 的 ？ 我们 的 徐 总 堂主 又 究竟 往 何处 去 了 ？ ＂ 宇 文章 拉 了 石 青青 的 手 问 个 不停 。 这 一连串 问题 ， 实际上 也 是 众人 的 心声 。 石 青青 一时 难以 说 清 。 然而 ， 她 明白 ， 不 做 一个 交代 ， 将 会 是 一 场 无休无止 的 纠缠 。 她 可 真 有些 着急 起来 。 有人 是 急 而 无 计 ， 有人 则 是 急中生智 。 石 青青 便 属于 后者 。 她 皱 了 皱眉头 ， 说道 ： ＂ 唉 ， 一言难尽 呀 ！ 诸位 勿 急 ， 我 来 介绍 一 位 长者 ， 他 会 将 详细 情形 告诉 大家 。 ＂ 石 青青 已 指 着 厅 中 那个 老汉 ， 大家 一 看 ， 原来 就是 从 金 漆 屏风 后面 搬 出 柳 庄主 遗体 的 那位 瘦削 的 大爷 。 黑头 豹子 大声 招呼 ： ＂ 噢 ， 花木 神 君 吴 余姚 。 ＂ ＂ 花木 神 君 ＂ ， 江南 一带 响当当 的 一个 名号 。 仙鹤 门 众 久 闻 其 名 ， 未 见 其 人 。 众人 不禁 朝 吴 余姚 看 去 。 他 正 指挥 着 几 个 庄丁 在 搬动 柳 庄主 的 遗体 。 趁着 大家 注意力 转移 ， 石 青青 拉 起 公孙 玉 闪 出 人 围 ， 瞬间 便 消逝 于 花 径 之中 。 前头 有 一 片 柳 林 ， 林 边 湖水 一 泓 。 蒙蒙 细雨 中 ， 春 柳 如烟 。 柳树 下面 两 个 头 戴 斗笠 的 华服 人 儿 ， 一 高 一 矮 ， 显然 是 仙鹤 门 人 。 仍 在 扮作 郭 杞 的 石 青青 ， 为了 不再 被 纠缠 ， 便 先发制人 地 训斥 起 垂柳 之前 的 这 一 对 仙鹤 门 人 来 。 ＂ 本 门 弟子 正在 七星楼 大厅 听 伍 堂主 训话 ， 你 二 人 倒好 悠闲 ， 在 此 偷看 湖光 柳色 。 ＂ 石 青青 仍 是 老前辈 的 气派 ， 还 伸手 拉 了 拉 矮个子 头 上 的 笠帽 。 两 人 对 这 位 大 师伯 的 训斥 与 动作 却 不予 理睬 。 不予 理睬 ， 这 对 仙鹤 门 的 堂堂 大 师伯 ， 是 多 大 的 不 敬 。 石 青青 忍不住 ＂ 呼 ＂ 地 一 声 ， 揭 下 了 这 人 的 笠帽 。 一 顶 笠帽 被 揭 ， 另 一 顶 笠帽 却 自动 揭开 ， 而且 ， 动作 却 又 是 这样 的 快 。 两 人 露出 了 庐山 真面目 ， 却 吓 得 石 青青 掉头 就 跑 。 这 一 回 ， 她 却 跑 不 脱 了 。 因为 她 已 被 三 人 合围 。 三 人 中间 ， 就 有 公孙 玉 。 谁 会 令 石 青青 惊惶 逃遁 ？ 世间 竟 也 有 使 石 青青 害怕 的 人 ？ 然而 ， 石 青青 却 果真 想 逃 ， 只不过 已 被 两 只 手 左右 逮 住 了 。 这 两 个 戴 斗笠 的 人 就是 被 石 青青 称为 扫帚星 的 上官 紫烟 与 家兄 石 荀 。 石 青青 无可奈何 地 说 ： ＂ 哎 ， 我 早已 猜 到 你们 两 个 也 混 在 仙鹤 门 中 ， 只不过 ... ... ＂ 紫烟 抿 嘴 一 笑 ： ＂ 胜利 冲 昏 了 头脑 ， 骄兵必败 。 ＂ 石 青青 狠狠 瞪 了 公孙 玉 一眼 ： ＂ 唉 ， 想不到 我 身边 还 藏 了 一个 内奸 。 ＂ 公孙 玉 道 ： ＂ 你 哄 得 我 团团转 还 嫌 不够 。 难道 还要 令 兄 令 姐 也 跟 你 捉迷藏 。 ＂ 石 青青 哂 道 ： ＂ 黄鼠狼 给 鸡 拜年 ！ ＂ 旋 又 气鼓鼓 地 向着 石 荀 ： ＂ 哥哥 ， 你们 说 ， 是不是 马上 要 把 我 逮 回 谷 中 ？ ＂ 石 荀 不动声色 地 说 ： ＂ 是 又 怎样 ？ ＂ 石 青青 道 ： ＂ 你们 想必 已 很 清楚 ， 我 身上 带 了 各种 毒药 。 祖 爷爷 死因 不明 ， 殷 大伯 、 柳 庄主 又 相继 惨死 ， 花 家 弟兄 一个 给 逼 跑 了 ， 一个 又 被 吓 疯 ， 连 亦柔 姐 与 柳 绿娘 也 音信杳无 ， 不 弄 明白 这些 事情 ， 你们 却 要 逮 我 回去 ， 你 枉 为 朱 萸 的 儿女 、 彩云谷 的 主人 。 ＂ 紫烟 沉声 道 ： ＂ 当真 是 ' 士 别 三日 ， 当 刮目相看 ' 。 想不到 我们 的 小 公主 出门 才 几 个 月 ， 竟然 随口 就 翻 出 一 大 通 道理 来 压 人 。 谁 说 过 要 逮 你 回去 呢 ？ 你 自己 做贼心虚 罢了 。 ＂ 说 罢 竟 嫣然一笑 。 心底 云 与 雾 ， 一 笑 化 春风 。 石 青青 也 笑 了 。 不过 ， 由于 她 戴 着 刻意 制成 郭 杞 尊容 的 人 皮 面具 ， 故而 笑 得 既 丑 又 滑稽 。 ＂ 还 戴 着 这 劳什子 哄 谁 ？ ＂ 石 荀 大 手 一 闪 ， 已 将 面具 ＂ 嚓 ＂ 地 一 声 从 青青 脸上 揭 了 下来 。 他 正 欲 随手 掷 进 池 中 ， 却 被 石 青青 飞快 抢 了 过来 ， 嗔 道 ： ＂ 你 敢 甩 它 ？ 亏得 这 张 人 皮 面具 ， 否则 柳庄 已 是 尸 横 遍地 了 。 ＂ 紫烟 见 石 青青 又 要 同 哥哥 斗嘴 ， 便 替 她 理 了 理 那 被 人 皮 面具 压 扁 了 的 双 丫髻 ， 问道 ： ＂ 青 妹 ， 你 也 忒 胆大 了 。 你 就 没有 想 过 ， 万一 被 人 看破 ， 假 柳 荷 等 人 率先 出手 ， 仙鹤 门 倒戈 相 向 ， 江南 群 豪 也 必然 众叛亲离 。 那 当儿 ， 公孙 公子 与 花木 神 君 又 不 在场 ， 你 孤掌难鸣 ， 其 后果 将 会 怎样 ？ ＂ 石 青青 却 自鸣得意 地 说 ： ＂ 狡兔三窟 嘛 ， 事情 败露 ， 第一 ， 我会 跑 ， 因为 我 正好 试 一 试 祖 爷爷 传 下 的 绝技 ； 第二 ， 我 早就 发现 仙鹤 门 座 中 有 两 个 人 始终 不 脱 斗笠 ， 料 定 就是 你们 两 个 ， 你们 绝不 会 见死不救 。 何况 我 找到 了 一个 很 有 本事 的 帮手 ， 早已 设 好 了 抬 出 钟馗 来 捉 鬼 的 妙计 。 果不其然 ， 吓 得 假 柳 荷 与 余 老 丐 仓皇 逃窜 ！ 斗智 有如 下棋 ， 他 走 三 步 ， 我 有 五 步 ... ... ＂ 石 荀 瞪 大 着 眼睛 ， 他 真的 觉得 今日 之 青青 应当 刮目相看 了 。 不过 ， 却 又 有些 不 服气 ， 妹妹 不外乎 鬼聪明 而已 ， 哪里 像 她 吹嘘 的 这样 韬略 在 胸 。 遂 道 ： ＂ 我 看 还是 不要 自吹自擂 了 。 这 只不过 是 缺 牙 巴 咬 虱子 ， 让 你 碰 端 了 。 ＂ 石 青青 道 ： ＂ 你 咋 不 来 碰碰 ？ ＂ 石 荀 道 ： ＂ 我 问 你 ， 两 个 柳 荷 现身 ， 究竟 是 怎么 一 回 事 ？ ＂ 石 青青 正 欲 说话 ， 却 被 紫烟 挡住 了 ： ＂ 此地 不可 久留 ， 我们 还是 赶快 离开 。 ＂ 石 荀 道 ： ＂ 对 ， 先 到 钱塘 大 旅舍 ， 外婆 和 爹娘 赠送 范 老 庄 主 的 礼物 尚 寄 在 店 中 ， 还有 小妹 那 头 小 毛驴 。 ＂ 上官 紫烟 道 ： ＂ 也好 ， 我们 速 投 范庄 ， 阿 萸 姑姑 也 快 到 杭州 了 。 ＂ 范庄 本 是 柳 荷 大 管家 范 仲平 的 家园 。 范 仲平 的 父亲 范 老 庄 主 范 子瑾 乃是 当年 京城 丰庆侯府 的 大 管家 。 当年 ， 为 护送 色目国 天星 宝石 ， 朱 萸 、 石 文宇 曾 打入 丰庆侯府 并 与 范 子瑾 结下 深厚 友谊 。 宁 王 朱 宸濠 谋反 失败 ， 株连 丰庆侯 ， 侯府 大 管家 就 趁机 归 田 。 范 子瑾 在 杭州 城 最 繁华 热闹 的 武林门 外 置 地 建房 ， 名 为 ＂ 范庄 ＂ 。 真 想不到 ， 杭州 城外 这 座 小小的 范庄 竟然 会 成为 再度 接待 朱 萸 及其 子女 的 秘 庐 。 范 子瑾 退隐 杭州 ， 其 身份 鲜为人知 。 何况 范庄 甚 小 ， 又 在 武林 门外 四 、 五十 里 之 遥 。 当天 午时 过后 ， 蒙蒙 春雨 便 停歇 了 。 四 人 出 得 武林 门 ， 阵阵 春风 扑面 。 香喷喷 、 湿润 润 的 空气 里 全 是 一派 油菜花 的 芳 磬 。 雨 抹 过 的 远山 ， 青绿 如 黛 。 雨 浸 过 的 菜花 ， 灿烂 如 金 。 雨 淋 过 的 红杏 枝头 春色 格外 俏 。 雨 洗 净 了 小桥 、 碧溪 、 阳关道 。 四 人 行 ， 春风得意 。 石 荀 、 紫烟 找到 了 骄 小妹 。 石 青青 、 公孙 玉 又 智胜 群 凶 ， 化险为夷 。 不过 ， 更 令 石 青青 大喜过望 的 ， 便是 非但 石 荀 哥 、 烟 姐 不 逮 她 回 彩云谷 ， 反而 能 在 范庄 见到 阿 母 。 公孙 玉 则 另 有所 喜 ， 上天 终于 赐 给 了 他 接近 紫烟 小姐 的 机会 。 是 眷恋 这 妙曼 春光 ， 是 沉醉 于 瑰丽 情谊 ， 还是 在 争相 倾诉 别离 后 的 桩桩 奇遇 险情 ？ 最 感 意外 的 是 石 青青 。 她 已 是 三 次 发问 了 ： ＂ 紫烟 姐 ， 我 娘 要 到 范庄 来 的 事 ， 可是 真的 ？ ＂ 前 两 次 发问 是 对着 石 荀 ， 是 在 去 钱塘 大 旅舍 途中 。 石 荀 都 只是 ＂ 哼 ＂ 了 一 声 。 像 这样 不置可否 的 答复 ， 往日 ， 石 青青 绝不 会 依 ， 并 会 想 出 些 办法 来 捉弄 哥哥 的 。 今天 ， 她 可不 愿意 再 闹 ， 因为 如果 朱 萸 真 要 亲临 杭州 ， 那 定然 是 发生 了 极 不 寻常 的 事情 。 石 青青 第三 次 发问 的 口气 又 甜 又 乖 。 说话 之 时 ， 还 停下 脚步 来 ， 拉 着 紫烟 的 手 。 紫烟 抿 嘴 一 笑 ， 说道 ： ＂ 呃 ， 荀哥 不 是 说 了 嘛 ！ 这么 大 的 事情 ， 谁 还 敢 哄 你 这个 小 公主 ？ ＂ 石 青青 满脸 狐疑 ： ＂ 究竟 出 了 什么 事 ， 我 娘 要 亲自 到 杭州 来 ？ ＂ 石 荀 道 ： ＂ 还 不 是 为了 她 的 心肝宝贝 女儿 。 ＂ 石 青青 嘴 不 饶 人 ： ＂ 我 是 心肝宝贝 儿 ， 你 就是 个 大 活宝 ！ ＂ 祭坛 高墙 内 的 空地 虽然 没有 灯光 , 对 她 并 没有 多 大 影响 。 非独 空地 ， 坛 内 也 一样 没有 灯光 ， 唐 宁 目光 移 到 祭坛 的 入口 ， 终于 露出 诧异 之 色 。 贝贝 追 到 团 墙 下 ， 也 不 知道 唐 宁 到底 是否 已 跃 进去 ， 正 不知 如何 是 好 ， 眼前 人影 一 闪 ， 唐 宁 便 从 高 墙上 飞 掠 而 下 ， 正好 落 在 她 身 前 。 ＂ 你 ！ ＂ 贝贝 一个 字 出口 ， 嘴巴 已然 给 唐 宁 伸手 掩 住 ， 那 刹那 她 也 已 看 清楚 是 唐 宁 ， 没有 挣扎 。 ＂ 大惊小怪 ！ ＂ 唐 宁 冷笑 一 声 ， 松开 手 ， 接 问 ： ＂ 真的 是 这个 地方 ？ ＂ ＂ 有 什么 问题 ？ ＂ 贝贝 诧异 地 反问 。 ＂ 里头 完全 没有 灯光 ， 也 不见 有人 在 。 ＂ 唐 宁 自信 的 。 ＂ 我 甚至 完全 没有 人 在 的 感觉 。 ＂ 贝贝 若无其事 的 应 道 ： ＂ 除了 大 祭 的 日子 ， 平日 这里 是 没有 人 的 。 ＂ ＂ 你 是 这样 说 过 。 ＂ 唐 宁 接 问 ： ＂ 真是 这 样子 ？ ＂ 贝贝 苦笑 点头 。 ＂ 师父 他们 若是 在 ， 也 应该 在 地下 密室 里 。 ＂ ＂ 你 肯定 他们 一定 在 ？ ＂ 唐 宁 追问 道 。 贝贝 只有 苦笑 。 ＂ 这 是 附近 百里 唯一 秘密 的 地方 ， 若是 这里 也 找 不到 他们 ， 也 不知 该 到 那儿 找 。 ＂ ＂ 那 是 一定 要 进去 打探 清楚 的 了 。 ＂ 唐 宁 身形 一 动 ， 又 掠 上 了 高墙 。 贝贝 身形 亦 动 ， 虽然 没有 唐 宁 的 敏捷 ， 也 能够 做到 轻盈 无声 的 地步 ， 唐 宁 没有 理会 她 ， 四 顾 一眼 ， 身形 再 动 ， 飘然 落 在 高墙 内 ， 贴 墙 疾走 ， 再 两三 个 可以 掩护 身形 的 地方 稍 作 停留 ， 便 到 了 祭坛 大堂 外 。 贝贝 看 在 眼 内 ， 跃 下来 ， 学 着 唐 宁 那 样子 ， 躲躲闪闪 的 ， 终于 又 到 了 唐 宁 身旁 。 ＂ 堂 内 有 没有 蛊虫 什么 ？ ＂ 唐 宁 照着 贝贝 。 ＂ 这种 旁门左道 你 应该 有 感觉 的 。 ＂ 贝贝 道 ： ＂ 养 蛊 的 人 不 在 ， 蛊虫 是 不会 起 作用 的 ， 就是 飞 蛊 也 得 先 选 妥 对象 ， 算 准 距离 。 ＂ 唐 宁 冷笑 道 ： ＂ 我 还 以为 你们 这些 旁门左道 能够 杀人 千 里 ， 能 人 所 不能 。 ＂ 贝贝 摇头 苦笑 ， 举步 便 要 走进 堂 内 ， 却 给 唐 宁 一手 抓住 ， 一 惊 忙 问 ： ＂ 什么 事 ？ ＂ 唐 宁 轻 叱 道 ： ＂ 你 不要 云 飞扬 的 命 了 ， 这样 大 惊 小 叫 的 ， 要 将 所有 人 惊动 。 ＂ 贝贝 连忙 压低 声音 问 ： ＂ 我 到底 做 错 了 什么 事 ？ ＂ 唐 宁 道 ： ＂ 你 这样 胡乱 往 内 闯 便 错 了 ， 里面 肯定 没有 人 的 是不是 ？ ＂ 贝贝 到 了 口 的 话 一 看 唐 宁 的 表情 忙 又 咽 回去 ， 一会 才 转 过 话 ， 嗫嚅 道 ： ＂ 我 没有 经验 ... ... ＂ 唐 宁 冷 截 道 ： ＂ 你 知道 没有 经验 那 便 少 说话 ， 跟 在 我 后面 。 ＂ 贝贝 连忙 躲 到 唐 宁 身后 ， 唐 宁 随即 举步 走 进去 ， 漫 不经意 ， 事实 她 早已 肯定 大堂 内 没有 人 ， 只是 不 能够 肯定 里头 是否 有 蛊虫 那种 东西 ， 这 到底 是 祭坛 所在 ， 蛊 师 出入 的 地方 。 祭坛 内 更 黑暗 ， 唐 宁 几 次 有 一 种 要 亮 着 火摺子 的 冲动 ， 想到 贝贝 才 抑制 住 ， 她 是 要 表现 ， 无论 在 那 一方面 也 比 贝贝 优胜 。 若是 亮 着 火摺子 她 绝对 有 信心 立即 就 能够 将 暗门 找 出来 ， 用不着 贝贝 指引 ， 但 火摺子 亮 着 亦 有 另 一 种 意思 ， 就是 她 并 没有 黑暗 中 视 物 的 本领 。 贝贝 不 知道 唐 宁 的 心情 变化 。 贝贝 摸索 在 黑暗 中 ， 跌跌撞撞 ， 但 因为 小心 ， 总算 没有 弄 出 多 大 声响 ， 她 也 完全 相信 唐 宁 的 判断 ， 所以 唐 宁 退 到 她 身旁 ， 一些 也 不 觉得 诧异 惊慌 ， 低声 道 ： ＂ 暗门 在 神像 座 下 。 ＂ ＂ 你 已经 说 过 了 。 ＂ 唐 宁 冷笑 ： ＂ 这儿 的 神像 可是 多 得 很 。 ＂ 她 眼中 的确 看见 好些 神像 ， 贝贝 却 道 ： ＂ 只有 一个 神像 。 ＂ 唐 宁 方 待 分辩 ， 贝贝 已 接 道 ： ＂ 其他 的 都 是 妖魔 ， 侍侯 神 差 的 。 ＂ ＂ 这个 到底 是 什么 神 ？ ＂ 唐 宁 冷笑 。 ＂ 我 还是 第一 次 知道 有 这种 由 妖魔 侍候 的 神 。 ＂ ＂ 以 我 所 知 蛊 神 都 是 这样 的 。 ＂ ＂ 蛊 神 ？ ＂ 唐 宁 总算 明白 。 ＂ 怎么 不 索性 叫 蛊 魔 ， 妖魔 侍候 的 不 是 群 魔 之 首 ？ 又 是 什么 ？ ＂ 贝贝 苦笑 道 ： ＂ 自古以来 我们 的 族人 都 是 这样 称呼 ， 也 没有 觉得 什么 不妥 。 ＂ ＂ 当然 了 ， 信奉 邪魔 外道 的 人 ， 不 将 妖魔 当作 真 神 才 奇怪 。 ＂ 唐 宁 一面 说 一面 走向 那个 神像 。 堂 内 供奉 的 无论 神 魔 都 是 奇形怪状 ， 对 一个 蛊 术 完全 没有 认识 的 人 来说 ， 实在 很 难 分辨 得出 那 一个 是 神 那 一个 是 魔 。 听 贝贝 那么 说 ， 唐 宁 总算 能够 分辨 出来 ， 那个 神像 非独 比 其他 的 高大 ， 而且 也 远 较 恐怖 狰狞 。 来到 了 神像 座 下 ， 唐 宁 又 不 停下 ， 她 实在 不 想 多 问 ， 但 还是 开口 。 ＂ 暗门 在 座 下 哪里 ？ ＂ 她 虽然 能够 暗中 视 物 ， 到底 不 太 清楚 ， 既然 是 暗门 ， 又 怎 会 不 在 构造 安装 上 下 些 心思 ， 机关 消息 方面 她 到底 还是 门外汉 ， 这种 环境 下 又 如何 看 出来 。 贝贝 应声 反 问道 ： ＂ 神 座 在 哪里 ？ ＂ ＂ 你 是 瞎子 ， 看不到 我 就 站 在 神 座 前面 ？ ＂ 唐 宁 语气 非常 不悦 。 ＂ 这个 时候 你 还是 这样 慢吞吞 的 不 起劲 ， 是 存心 跟 我 作对 。 ＂ 贝贝 忙 道 ： ＂ 我 是 真的 看不到 神 座 。 ＂ 唐 宁 道 ： ＂ 你 却 是 能够 一直 跟 在 我 身后 。 ＂ 贝贝 嗫嚅 道 ： ＂ 我 放 了 一 条 蛊虫 在 你 的 披风 上 ， 黑暗 中 那 条 蛊虫 是 发亮 的 。 ＂ 唐 宁 回头 一 看 ， 果然 发现 披风 上 有 一点 萤光 也 似的 东西 ， 虽然 不 太 亮 ， 还是 一眼 便 能够 看到 。 ＂ 你 是 不 要命 了 ， 又 在 我 身上 放 蛊虫 ？ ＂ 她 心里 一 寒 ， 扣 在 手里 的 暗器 一 紧 。 贝贝 立时 着 了 慌 ， 赶紧 解释 ： ＂ 那 是 没有 其他 作用 的 ， 那 条 蛊虫 也 不会 伤害 你 ， 是 拿 来 引路 ， 你 若是 不 高兴 ， 我 收回 便是 了 。 ＂ 语声 一 落 ， 那 条 蛊虫 便 在 披风 上 消失 ， 唐 宁 看 在 眼 内 ， 振声 道 ： ＂ 不管 有害 没有 害 ， 你 若是 再 将 这种 东西 放在 我 身上 ， 我 的 暗器 便 对 你 不 客气 ， 别 当 我 开玩笑 。 ＂ 贝贝 点头 ， 唐 宁 接 道 ： ＂ 你 有 发亮 的 蛊虫 ， 怎么 不 拿 来 照明 。 ＂ 贝贝 道 ： ＂ 这种 蛊虫 我 只 养 有 三 条 ， 而且 也 不会 照 的 太 亮 。 ＂ 唐 宁 道 ： ＂ 那 你 是 什么 意思 ， 要 亮 着 祭坛 内 的 所有 油灯 ， 使 这里 大 放 光明 ？ ＂ 贝贝 讷讷 道 ： ＂ 我 以为 可以 亮 着 一 盏 拿 来 照明 ， 他们 在 密室 内 是 不会 发觉 ... ... ＂ 唐 宁 接着 道 ： ＂ 我 甚至 怀疑 这里 是否 有人 ， 怎么 你 这样 大 呼 大 叫 ， 一些 反应 也 没有 。 ＂ 贝贝 道 ： ＂ 以 你 听觉 的 敏锐 ， 若是 已 惊动 他们 而 有 反应 ， 你 应该 发觉 ， 可见 若 不 是 没有 留 在 这里 ， 必然 在 密室 内 ， 根本 听 不到 ... ... ＂ 唐 宁 闷 哼 一 声 ， 手 一 抖 ， 亮 着 了 一个 火摺子 ， 贝贝 眼前 陡 亮 ， 不由自主 双手 挡 在 眼前 ， 唐 宁 却 一点 不适 的 感觉 也 没有 ， 可见 她 平日 所 受 训练 的 严格 ， 一 双 眼睛 非独 大 锐 ， 而且 可以 迅速 适应 任何 环境 变化 。 贝贝 一会 才 惯 ， 唐 宁 也 这 才 道 ： ＂ 暗门 到底 在 那里 ？ 什么 时候 你 才 肯 动手 ？ ＂ 贝贝 苦笑 ， 将 头巾 解 下 ， 走 到 神 座 前 将 头巾 压 在 一个 火球 石雕 上 。 唐 宁 随 又 问 ： ＂ 这 就是 开关 ？ ＂ 贝贝 顿首 道 ： ＂ 力道 可是 要 恰到好处 才 能够 避免 发出 声响 。 ＂ 唐 宁 原 要 传 手 过去 ， 闻 言 不由 缩回 ， 贝贝 接 道 ： ＂ 小孩子 的 时候 我 总是 喜欢 瞒 着 师父 往 外 跑 ， 师父 在 这些 密室 坐 关 的 时候 ， 一 有 机会 我 便 偷偷 出去 ， 又 惊扰 师父 跟 我 哥哥 ， 所以 出入 开关 我 都 想 办法 弄 清楚 。 ＂ 唐 宁 道 ： ＂ 最好 他们 也 忘记 了 这 件 事 ， 没有 改变 出入 的 开关 。 ＂ 贝贝 道 ： ＂ 自从 找到 湖畔 那个 钟乳 洞 ， 他们 便 再 没有 到 这里 来 ， 这 一 次 是 迫于 无奈 ， 前后 算算 ， 也 有 很多 年 的 了 ， 应该 不会 想起 的 。 ＂ 说 着 她 开始 扭动 那 颗 火球 石雕 。 萨高 孟都 的确 都 没有 想 起来 ， 也 没有 考虑 到 贝贝 会 将 危机 带 给 他们 。 孟都 是 贝贝 的 哥哥 ， 萨高 是 贝贝 的 师父 ， 关系 都 非常 密切 ， 贝贝 就是 喜欢 云 飞扬 ， 肯定 也 绝不 会 伤害 哥哥 师父 。 他们 都 知道 贝贝 是 怎样 善良 的 一个 人 ， 也 绝不 以为 贝贝 能够 找到 什么 人 帮助 。 贝贝 去 找 唐 宁 ， 实际上 大 出 他们 意料 之外 。 相隔 虽然 只不过 一 天 ， 云 飞扬 已 简直 变 了 另 一个 人 ， 面色 灰败 ， 毫无 血色 ， 却 绝对 不 是 蜘丝 布满 肌肤 上 的 影响 。 余 成化 一 看 这些 书目 ， 便 知 柜 里 藏 的 是 什么 书 ， 只 打开 略略 一 瞧 ， 没有 细看 ， 很快 就 把 各个 书柜 看 了 一 遍 ， 随即 又 走进 堂 后 的 一 间 屋子 里 。 这 间 屋子 正是 经堂 执事 何 鸣之 的 卧室 。 里面 靠 着 北 墙 放 一 张 单人床 ， 南 墙 窗口 放 一 张 四仙台子 ， 东 墙 边 立 着 一个 衣柜 ， 西 墙 边 立 着 一个 书柜 。 陈设 简单 ， 一目了然 。 余 成化 第一 眼 便 瞧见 了 窗口 四仙台子 上 放 着 那个 黄 绫 包袱 ， 心里 顿时 一阵 狂喜 ， 一个 箭步 跳 到 台子 跟前 ， 飞快 地 打开 包袱 ， 一 瞧 ， 却 是 一 部 《 黄庭经 》 ， 他 的 心 不由 一 沉 ， 像 是 掉 进 了 冰冷 的 水 里 。 嗨呀 ， 怎么 会 是 《 黄庭经 》 呢 ？ 难道 戚 氏 《 拳 经 》 当真 丢失 了 吗 ？ 转念 一 想 ， 《 拳 经 》 丢失 了 ， 怎么 黄 绫 包袱 还 在 呢 ？ 陈 王庭 这个 乡巴佬 决不会 有 这么 好 的 包袱 。 现在 包袱 放在 这儿 ， 准 是 他 借用 后 还给 何 鸣之 了 。 由此看来 ， 黄 绫 包袱 既然 还 在 ， 就 证明 《 拳 经 》 没有 丢失 。 他 这么 一 想 ， 心里 有 了 一线 希望 ， 便 想 打开 书柜 看看 。 可 书柜 门 上 了 锁 ， 他 从 怀里 摸 出 一 根 铁 针 。 这 是 他 盗窃 时 开 锁 用 的 特种 工具 ， 凭着 他 熟练 的 技巧 ， 能 将 各种 锁 打开 。 他 没 费 多少 工夫 ， 锁 便 打开 了 。 柜子 里 放 的 多半 也 是 经书 。 他 飞快 地 翻 了 一阵 ， 在 柜子 最底层 的 角落 里 终于 找到 了 戚 氏 《 拳 经 》 ， 他 的 心 又 从 紧张 中 一下子 狂喜 地 激烈 跳动 起来 ， 为 自己 行窃 得逞 而 庆幸 ， 为 自己 有 了 《 拳 经 》 能 独步 武林 ， 更 得 圣上 宠爱 重用 而 欣喜若狂 。 他 立即 将 《 拳 经 》 系 在 腰 间 外衣 之内 ， 又 将 柜 中 经书 码 齐 ， 把 门锁 锁 上 ， 弄 得 原封 未 动 一般 ， 依然 去 躲藏 在 那 块 匾额 背后 ， 待 到 夜晚 人 静 的 时分 再 脱身 离去 。 他 料想 只要 他 不 露 身影 ， 不再 惹事 ， 道士 们 便 以为 他 已经 离开 武当山 而 不再 追查 。 乡巴佬 陈 王庭 之 仇 ， 以后 总会 有 机会 进行 报复 ， 现在 切 不可 再 去 惹 他 。 紫云 真人 在 吃饭 的 时候 ， 心里 盘算 的 不 是 余 成化 脱逃 ， 而是 如何 再 跟 陈 王庭 比试 内功 。 他 决定 在 饭后 稍事 休息 之后 ， 在 经堂 前面 的 场子 上 跟 陈 王庭 正式 较量 一番 。 这 顿 午膳 ， 因 有 酒 有 肉 ， 彼此 对 酌 ， 足足 吃 了 一个 多 时辰 ， 从 巳末 经 正午 直至 末 初 方才 吃 完 。 紫云 真人 在 散席 时 特意 说 ： ＂ 为了 满足 陈 先生 的 要求 ， 大家 稍稍 休息 一会儿 后 ， 都 到 经堂 前来 ， 跟 陈 先生 交流 武 技 。 ＂ 旋即 又 对 何 鸣之 说道 ： ＂ 你 带 陈 先生 回 经堂 休息 。 ＂ 然后 对 汪 瑾 道 ： ＂ 汪 小姐 ， 你 是否 要 单独 弄 个 地方 休息 一下 ？ ＂ ＂ 不不 ， 就 跟 陈 先生 一起 去 经堂 休息 就是 了 ， 不必 单独 ， 我 最 讨厌 一个 人 孤独 寂寞 。 ＂ 汪 瑾 说 得 非常 干脆 而 坚决 。 ＂ 那 也 行 ， 你 就 跟 陈 先生 一块儿 去 吧 。 ＂ 紫云 真人 意识 到 她 喜欢 陈 王庭 ， 立即 一口 答应 了 。 何 鸣之 领 着 陈 王庭 、 汪 瑾 返回 经堂 的 时候 ， 余 成化 兀自 藏身 于 那 匾额 的 背后 。 他 听 得 脚步声 ， 便 贴身 伏 在 匾额 上 ， 侧耳 倾听 着 动静 。 ＂ 咱们 就 到 内室 去 歇歇 吧 。 ＂ 何 鸣之 跨 进 经堂 门 就 这么 说 。 ＂ 好 的 ， 好 的 。 ＂ 这 是 汪 瑾 的 声音 ， 余 成化 听 得 一清二楚 。 余 成化 接着 听 得 三 人 走进 内室 去 ， 偷偷 地 望 了 一眼 ， 便 知 除了 汪 瑾 还有 陈 王庭 、 何 鸣之 。 陈 王庭 一 进 得 内室 ， 一眼 看见 那 四仙台上 的 黄 绫 包袱 ， 就 对 汪 瑾 说道 ： ＂ 江 小姐 ， 你 跟 我 来 ！ ＂ ＂ 干什么 ？ ＂ 汪 瑾 问 。 ＂ 请 你 瞧瞧 黄 绫 包袱 里 是 什么 东西 ？ ＂ 陈 王庭 说 时 已 走 至 台子 旁 。 汪 瑾 也 跟 着 走 过去 ， 站 在 他 的 身旁 ， 两 眼 滴 灵灵 地 瞅 着 包袱 。 陈 王庭 打开 包袱 ， 里面 却 是 一 部 《 黄庭经 》 。 他 拿 在 手中 送给 汪 瑾 看 ： ＂ 这 是 戚 氏 《 拳 经 》 吗 ？ ＂ ＂ 行 啦 ！ 你 又 来 了 ， 谁 要 瞧 这个 ！ ＂ 汪 瑾 伸出 纤 手 把 陈 王庭 的 胳膊 一 推 ， ＂ 去 你 的 ！ ＂ 随 又 报以 狡黠 的 一 笑 ， ＂ 不要 此地无银三百两 。 ＂ ＂ 那 好 吧 。 ＂ 陈 王庭 顺水推舟 地 说 ， ＂ 你 怎么 说 都 行 ， 反正 就是 这么 一 回 事 。 ＂ ＂ 怎么 ？ 汪 小姐 怀疑 这里 有 《 拳 经 》 吗 ？ ＂ 何 鸣之 凑 上去 敷衍 道 ， ＂ 真 有意思 ， 我 不 是 早就 说 过 遗失 了 吗 ？ 难道 汪 小姐 不 信 ？ ＂ ＂ 行 啦 ， 行 啦 ！ 不 谈 这个 ， 不 谈 这个 ！ ＂ 汪 瑾 为了 取悦 于 何 鸣之 和 陈 王庭 ， 故意 不耐烦 地 说 ， ＂ 小妹 从未 有 过 这种 怀疑 ， 干吗 要 强加于人 ？ 小妹 虽 是 女流 之 辈 ， 却 最 讨厌 小心眼 儿 。 从 现在 起 ， 咱们 谁 也 别 再 提 此事 。 谁 再 提 ， 谁 就是 王八羔子 。 ＂ ＂ 行 ！ 行 ！ 行 ！ 就 听 汪 小姐 的 。 ＂ 何 鸣之 连连 点头 允诺 。 他 见 书柜 门 上 铁锁 锁 着 ， 《 拳 经 》 安然无恙 ， 心里 非常 踏实 。 内室 与 经堂 只 一墙之隔 ， 门 又 敞开 着 ， 里面 的 讲话 ， 余 成化 听 得 清清楚楚 。 他 心里 暗暗 骂 道 ： ＂ 好 刁滑 的 家伙 ， 两 个 狗 男子 欺侮 一个 蠢 女人 。 这 骚货 居然 还 受 了 欺瞒 充 好汉 ， 自称 最 讨厌 小心眼 儿 。 真 他妈的 蠢 到 家 了 。 ＂ 随后 他 又 听 得 汪 瑾 在 里屋 说道 ： ＂ 待会儿 比武 ， 是 方丈 跟 陈 兄 比 ， 还是 何 兄 跟 陈 兄 比 呢 ？ ＂ 余 成化 心里 一 怔 ： 啊 ， 干吗 他们 要 比武 呢 ？ 是 互相 不 服气 ， 还是 怎么 回 事 ？ 他 又 竖起 耳朵 谛听 着 ， 想 听 个 明白 。 ＂ 我 也 不 清楚 。 待会儿 看 师父 的 安排 呗 ！ ＂ 这 是 何 鸣之 的 答话 。 ＂ 方才 吃饭 的 时候 ， 方丈 已 跟 陈 兄 比试 了 内功 ， 我 看 是 方丈 输 了 。 ＂ 汪 瑾 接着 说 。 ＂ 是 吗 ？ 我们 没有 瞧见 啊 ！ 怎么 比 的 ？ ＂ 何 鸣之 心里 为 之 一 怔 ： 师父 内功 如此 深厚 ， 怎 会 输给 陈 王庭 ？ ＂ 就 在 你们 去 追捕 余 成化 的 当儿 ， 方丈 就 主动 跟 陈 兄 比试 起来 了 。 ＂ 汪 瑾 说 着 就 把 比试 经过 讲 给 何 鸣之 听 。 ＂ 这么 说 ， 陈 兄 的 内功 确 是 不同凡响 。 ＂ 何 鸣之 听 罢 汪 瑾 的 叙述 ， 赞许 了 陈 王庭 这么 一 句 ， 却 对 输赢 未 下结论 。 ＂ 哪里 哪里 ， 何 贤弟 过奖 了 。 ＂ 陈 王庭 随口 谦虚 了 一下 。 ＂ 待会儿 ， 何 兄 应当 用 戚 氏 拳法 跟 陈 兄 比试 比试 。 ＂ 汪 瑾 兴趣 横 生 地 说 ， ＂ 小妹 很 想 看看 ， 到底 是 戚 氏 拳法 高明 ， 还是 太极拳 法 高明 ？ ＂ ＂ 嘿嘿 ， 待会儿 听 师父 的 吩咐 呗 ， ＂ 何 鸣之 脸 露 自负 的 笑意 。 他 想 太极拳 慢悠悠 的 拳法 ， 加上 用 气 吐纳 引导 ， 内功 固然 不错 ， 可 真正 对 打 起来 ， 手脚 必须 灵 如 猿猴 ， 疾 若 闪电 。 平素 养成 了 慢悠悠 的 招法 ， 能 顶事 吗 ？ ＂ 要是 方丈 比 输 了 ， 不 叫 你 跟 陈 兄 比 ， 怎么办 ？ ＂ 汪 瑾 深 怕 两 人 比 不 起来 ， 自己 见 不到 两 种 拳法 的 高低 。 ＂ 那 没 办法 ， 只好 不 比 。 ＂ 何 鸣之 两手 一 摊 ， 表示 无奈 。 ＂ 不行 ， 我 非 要 你 跟 陈 兄 比试 不可 ！ 切磋 功夫 嘛 ， 取长补短 ， 机会 难得 。 陈 兄 远道 赶来 就 为 这个 。 你 可 不要 辜负 他 的 一 片 诚心 好意 呀 ？ ＂ 汪 瑾 的 娇 声 软语 中 带 点 强求 的 意味 。 余 成化 在 匾额 背后 听到 这儿 ， 心里 涌起 一 种 难以名状 的 酸溜溜 、 火辣辣 的 味儿 ， 暗暗 数落 道 ： ＂ 这 不要脸 的 骚货 ， 乡巴佬 算 你 什么 人 ？ 要 你 这么 帮腔 干什么 ？ 你 父亲 叫 你 来 借 《 拳 经 》 ， 你 倒好 ， 《 拳 经 》 不要 ， 却 寻 得 野 男人 来 了 。 呸 ！ 真 不要脸 ！ 看 你 回去 怎么 向 你 父亲 交代 ？ ＂ 他 转念 又 想到 陈 王庭 ， 这 乡巴佬 的 功夫 确 是 惊人 ， 方丈 居然 也 在 他 之下 。 这个 老道 身 怀 多种 功夫 ， 戚 氏 拳法 必然 也 已 被 他 掌握 ， 怎么 还 顶 不住 乡巴佬 的 太极拳 ？ 且 看 他 待会儿 比武 吧 ， 要是 乡巴佬 再 赢 ， 这 太极拳 法 肯定 高于 戚 氏 《 拳 经 》 ， 将 取代 《 拳 经 》 而 为 武林 传世 之 宝 。 我 身边 这 《 拳 经 》 岂 不 跌价 十 倍 。 怪不得 这个 骚货 尽 拍 乡巴佬 的 马屁 ， 一个劲 对 他 眉来目去 ， 卖弄 风骚 。 闹 了 半天 ， 原来 她 是 在 弄 美人计 ！ 想 勾引 上 这个 乡巴佬 ， 叫 他 心甘情愿 的 把 着 手 教 她 太极拳 哩 ！ 嘿 ， 真 他妈的 鬼 心眼 儿 ！ 要是 乡巴佬 当真 把 太极拳 悉数 传 给 她 ， 她 岂 不 就要 成为 大内 第一 高手 ， 把 我 余 成化 压 住 ？ 到 那时 ， 她 更 要 飞扬跋扈 ， 尾巴 翘 到 天上 去 了 。 我 余 成化 只有 受 欺 的 份儿 。 画 中 人 ， 赫然 是 绿衣 少女 慕容 婉仪 ， 栩栩如生 ， 惟妙惟肖 ， 似 要 离 纸 而 出 。 ＂ 她 ... ... 她 ... ... 不 是 慕容 姑娘 么 ？ ＂ ＂ 不错 ， 正是 我家 公主 ！ ＂ 一个 人影 ， 自 暗 间 门 中 闪现 ， 她 正是 慕容 婉仪 的 侍婢 小雪 。 吴 刚 昏乱 地 叫 了 一 声 ： ＂ 小雪 姑娘 ！ ＂ 小雪 目 含 悲愤 ， 眼角 闪动 着 莹莹 泪光 ， 粉 腮 的确 凛 如 冰雪 。 吴 刚 目光 移 注 那幅 丹青 ， 口里 喃喃 道 ： ＂ 慕容 姑娘 ， 便是 幽灵 公主 ？ 这 ... ... 想不到 啊 ！ ＂ 他 似 沉 落 在 一 场 奇幻 的 梦境 中 ， 这 令人 难 信 。 ＂ 她 ... ... 便是 公主 ？ ＂ 这 问话 ， 像 梦呓 似的 。 是 的 ， 他 曾 倾慕 过 她 ， 在 未 与 吕 淑媛 定情 之前 ， 他 曾 暗中 期望 与 此 美 共 赋 白 首 。 这 怎么 回 事 ？ 莫非 ... ... 吴 刚 心头 一 震 ， 清醒 了 许多 。 ＂ 小雪 姑娘 ， 这 ... ... 怎么 回 事 ？ ＂ 小雪 的 泪水 ， 终于 滚 落 粉 腮 ， 凄厉 地 道 ： ＂ 公主 含 恨 以 殁 ！ ＂ 吴 刚 被 这 句 话 震 得 几乎 昏 过去 ， 久久 ， 才 迸 出 一 句 话 道 ： ＂ 公 ... ... 主 她 ... ... 离开 尘世 了 ？ ＂ 小梅 厉声 尖叫 道 ： ＂ 吴 公子 ， 如果 你 当初 允 了 这 门 婚事 ， 何 有 今日 之 遽 变 ？ ＂ 吴 刚 无力 斜 靠 在 书架 上 ， 俊 面 一 片 苍白 ， 慕容 婉仪 生前 的 绝世 姿容 ， 又 浮 升 脑海 。 这 是 天妒红颜 么 ？ 她 为什么 不 表明 身份 呢 ？ 如果 她 早 表明 身份 ， 好事 早 偕 了 。 他 忽然 想起 第一 次 来 此时 ， 小梅 说 过 的 一 句 话 ： ＂ ... ... 公主 十分 好强 ... ... ＂ 不错 ， 她 很 好强 ， 自尊心 极 重 ， 她 现身 江湖 ， 是 希望 与 他 建立 感情 ， 不 愿 他 在 各种 因素 的 压力 下 与 她 结为 鸾俦 。 他 有些 欲哭无泪 ， 悲声 道 ： ＂ 小梅 ， 公主 是 得 了 什么 病 不 治 的 ？ ＂ 小梅 杏目 圆 睁 ， 咬 紧 下 唇 ， 道 ： ＂ 病 ？ ＂ 吴 刚 栗声 道 ： ＂ 难道 不 是 病 死 的 ？ ＂ ＂ 是 被 人 所 伤 ， 不 治 而 死 的 ！ ＂ ＂ 凶手 是 谁 ？ ＂ 小雪 娇 躯 一 挪 ， 戟 指 吴 刚 道 ： ＂ 你 ！ ＂ 吴 刚 面色 惨变 ， 如 被 雷殛 ， 惊魂 出 了 窍 ， 抢 前 两 步 ， 栗声 道 ： ＂ 是 我 ？ ＂ 小雪 悲愤 欲 绝 地 道 ： ＂ 不错 ， 你 杀 了 公主 ！ ＂ ＂ 何时 何 地 ？ ＂ ＂ 黑龙庙 招商 客栈 之中 。 ＂ ＂ 我 迷失 本性 之后 做 的 事 ？ ＂ ＂ 谁 说 不 是 。 ＂ ＂ 啊 ！ ＂ 吴 刚 双眼 一 黑 ， 身躯 连 晃 ， 几乎 栽 了 下去 。 小雪 、 小悔 ， 哭 出 了 声 。 门外 呆 立 的 芸香 ， 也 抽 咽 不止 。 场面 一 片 惨 雾 愁云 。 吴 刚 只 觉 天旋地转 ， 灵魂 似 已 脱离 了 躯壳 。 最 崇敬 的 恩人 ＂ 铁心 太岁 ＂ 胡 大叔 死 在 自己 手里 ， 丐帮 无辜 弟子 死 在 自己 手里 ， 而今 ， 绝代 红粉 慕容 婉仪 又 断送 在 自己 手下 ， 即使 别人 能 谅解 自己 ， 自己 也 无法 宽恕 自己 啊 ！ ＂ 小雪 带 着 哭声 道 ： ＂ 吴 公子 ， 就事论事 ， 不能 怪 你 ， 但 我们 爱 公主 ， 所以 恨 你 ！ ＂ 吴 刚 冷凄凄 地 道 ： ＂ 我 也 恨 我 自己 。 ＂ ＂ 是 的 ， 一切 在 恨 中 结束 ... ... ＂ ＂ 在下 愧对 死者 ， 也 愧对 夫人 ！ ＂ ＂ 夫人 只 生 公主 一 人 ， 套用 一 句 古话 ： 门 衰 祚 薄 。 现在 ， 一切 成 空 了 。 ＂ 吴 刚 抬头 ， 凝望 着 慕容 婉仪 的 遗容 ， 俊 面 在 变幻 ， 一 变 再 变 ， 最后 ， 一切 的 表情 消失 了 ， 面孔 变成 僵冷 ， 像 一 尊 石像 。 室内 寂静 无声 ， 空气 冻结 了 ， 使 人 窒息 。 ＂ 凤剑 ＂ 缓缓 离 鞘 而 出 。 小雪 与 小悔 同声 惊呼 道 ； ＂ 吴 公子 ！ ＂ 吴 刚 手中 剑 一 横 ， 歇斯底里 地 狂 叫 道 ： ＂ 吴 刚 ， 你 尚 有 何 面目 立 于 天地 之间 ！ ＂ 手中 剑 一 横 ， 向 颈 间 抹 去 ... ... ＂ 不可 ！ ＂ 沉 喝 声 中 ， 吴 刚 但 觉 持 剑 的 手 一 麻 ， ＂ 凤剑 ＂ 嗒 然 下垂 ， 手 再也 举 不 起来 ， 一 转 目 ， 只见 身边 不知 何时 多 了 一个 风华绝代 的 半老徐娘 。 她 是 谁 ？ 小雪 小梅 俯首 肃立 ， 连 大气 部 不 敢 透 。 ＂ 吴 刚 ， 你 这 是 做 什么 ？ ＂ 苍劲 冷峻 的 话 声 ， 与 对方 的 身形 年 貌 极 不 相称 ， 但 吴 刚 已 知道 是 谁 了 。 ＂ 夫人 ！ ＂ 他 再也 想不到 ＂ 幽灵 夫人 ＂ 是 这么 个 绝代 尤物 ， 在 他 想象 中 ， 对方 必 是 个 龙钟 的 老妪 ， 至少 也 是 个 花甲 左右 的 老 妇人 。 ＂ 幽灵 夫人 ＂ 冷 极 地 道 ： ＂ 你 想 求 解脱 ？ ＂ 吴 刚 痛苦 至极 地 呻吟 了 一 声 ， 道 ： ＂ 生 而 无 义 ， 不 死 何 为 ？ ＂ ＂ 幽灵 夫人 ＂ 面罩 严霜 ， 重重地 哼 了 一 声 道 ： ＂ 死 可以 消除 你 的 罪 么 ？ ＂ ＂ 晚辈 别 无 赎罪 之 途 ！ ＂ ＂ 死者 九泉 有 知 ， 愿意 你 如此 么 ？ ＂ ＂ 晚辈 自觉 无法 再 苟活 偷生 。 ＂ ＂ 你 在 世上 该 做 的 事 都 做 完 了 么 ？ ＂ 这 句 话 ， 有如 醍醐灌顶 ， 吴 刚 猛然 从 极度 的 痛苦 中 清醒 过来 ， 是 的 ， 自己 的 恩仇 尚未 了 ， 元凶 尚未 授 首 ， 的确 不 应该 在 此时 轻易 言 死 ， 当下 俯首 道 ： ＂ 夫人 教训 得 极 是 ， 晚辈 尚 有 大事 未 了 。 ＂ ＂ 幽灵 夫人 ＂ 突地 长 声 叹息 道 ： ＂ 这些 变故 ， 都 是 始 料 所 不及 的 ， 不能 怨 天 ， 也 不能 尤 人 ， 你 没有 错 ， 她 也 没有 错 ， 但 谁 都 有 错 ， 老 身 未能 防患于未然 ， 一样 难 辞 其 咎 。 ＂ 吴 刚 咬 了 咬牙 ， 道 ： ＂ 罪 戾 实 在于 晚辈 一身 ， 百 死 莫 赎 。 ＂ ＂ 不管 其 咎 在 谁 ， 事实 已 无法 挽回 ， 死者 已 矣 ！ 唉 ... ... ＂ 那 一 声 绝望 的 叹息 ， 表示 出 慈母 丧 女 的 悲哀 ， 也 是 对 命运 无可奈何 的 屈服 。 吴 刚 的 心 ， 有 一 种 被 撕裂 的 感觉 。 ＂ 幽灵 夫人 ＂ 幽幽 地 接 下去 道 ： ＂ 武盟 瓦解 了 ， 中原 武林 的 劫数 也 满 了 ， 死者 ， 算是 对 ' 武 道 ' 的 献礼 ！ ＂ 吴 刚 默然 ， 他 还有 什么 话 好 说 呢 ？ 能 说 什么 呢 ？ 死 志 打消 了 ， 但 那 是 暂时 的 ， 只 为了 走 完 最后 一 步 复仇 的 路 。 ＂ 幽灵 夫人 ＂ 转身 道 ： ＂ 小雪 ， 伺候 吴 公子 安置 ！ ＂ 吴 刚 把 剑 回 鞘 ， 凛然 道 ； ＂ 夫人 ， 晚辈 立即 告辞 ！ ＂ ＂ 你 ... ... 现在 就 走 ？ ＂ ＂ 是 的 ， 不能 让 元凶 有 漏网 的 机会 。 ＂ ＂ 你 准备 何 往 ？ ＂ ＂ 伏牛山 ' 灵仙境 ' ！ ＂ ＂ 好 ， 你 去 吧 ， 芸香 ， 送 吴 公子 出 宫 ！ ＂ ＂ 遵 谕 ！ ＂ 芸香 躬身 而 应 。 吴 刚 双 膝 一 曲 ， 行 了 大 礼 ， 道 ： ＂ 晚辈 叩 辞 ！ ＂ ＂ 不必 行 此 大 礼 ！ ＂ 吴 刚 拜 罢 起身 ， 随着 芸香 ， 凄凄惶惶 地 向 外行 去 ， 他 没有 勇气 再 看 那 帧 画像 一眼 ， 他 怕 自己 受不了 。 出 了 ＂ 地 宫 ＂ ， 看 月色 已 是 四 鼓 时分 。 墓地 中 的 阴森 景象 ， 与 他 此刻 的 心境 一样 。 芸香 冷冰冰 地 道 ： ＂ 吴 公子 ， 夫人 是 极端 刚强 的 人 ， 她 把 常人 忍受 不 了 的 悲哀 藏 在 心底 ... ... ＂ 吴 刚 黯然 道 ： ＂ 在下 体会 得到 。 ＂ ＂ 公主 ... ... ＂ ＂ 怎么样 ？ ＂ ＂ 公主 被 你 击 成 重伤 ， 漏夜 兼程 ， 赶 返 宫中 ， 查 探 之下 ， 发现 心 脉 已 断 ， 回生 业已 乏 术 ， 她 在 临 断气 前 ， 仍 ... ... ＂ 吴 刚 已 忍不住 夺目 的 泪水 ， 悲声 道 ： ＂ 她 ... ... 说 了 些 什么 ？ ＂ 芸香 哽咽 着 道 ： ＂ 她 唤 着 你 的 名字 ， 她 ... ... 不 怪 你 ... ... 她 深 爱 着 你 。 ＂ 吴 刚 仰 首 向 天 ， 道 ： ＂ 恨 此 情 今生 不能 偿 了 ， 如果 人 死 后 真 有 鬼魂 的话 ， 在下 定 会 寻 她 ！ ＂ ＂ 可是 ... ... ＂ ＂ 可是 什么 ？ ＂ ＂ 你 爱 着 另 一个 女子 ！ ＂ 吴 刚 全身 一 颤 ， 他 明白 芸香 口中 的 另 一个 女子 便是 吕 淑媛 ， 这 只能 怪 命运 的 安排 太 残酷 ， 如果 当时 慕容 婉仪 早早 透露 身份 ， 自己 便 不会 接受 吕 淑媛 的 情 ， 这 场 悲剧 也许 就 不会 发生 。 可是 ， 吕 淑媛 对 自己 的 情义 与 爱 所 作 的 牺牲 ， 能 抹煞 吗 ？ 她 的 下场 与 死 又 相差 何 几 ？ 自己 给 她 的 报偿 是 什么 ？ 心 念 之中 ， 咬紧牙关 道 ： ＂ 是 的 ， 在下 不 否认 ！ ＂ ＂ 你 不 知道 公主 的 心意 么 ？ ＂ ＂ 知道 ， 但 一切 事 的 发生 ， 由 命 不 由 人 ！ ＂ ＂ 此刻 ， 你 还 恋 着 那 女子 么 ？ ＂ 吴 刚 痛苦 地 道 ： ＂ 在下 不能 忘 了 她 ！ ＂ ＂ 那 你 在 公主 灵 前 的 自决 行为 是 演戏 么 ？ ＂ 吴 刚 栗声 道 ： ＂ 芸香 ， 你 不能 侮辱 在下 ！ ＂ ＂ 但 你 承认 心目 中 仍 有 那 ... ... ＂ ＂ 一切 都 过去 了 ， 一切 都 结束 了 。 ＂ ＂ 没有 ！ ＂ ＂ 什么 没有 ？ ＂ ＂ 留 在 每 一个 人 心中 的 悲伤 ， 永不 会 结素 。 ＂ ＂ 是 的 ... ... 永不 会 结束 ！ ＂ ＂ 吴 公子 还 会 再 来 么 ？ ＂ 一 艘 海船 鼓 帆 破 浪 ， 疾速 驶向 水 天 相接 的 大海 深处 。 海面 上 流 霞 辉 丽 幻 彩 荡漾 ， 一 轮 红 日 正 从 海波 之间 跳跃 升起 。 大海 辽阔 极 目 无边 ， 蓝天 白云 碧浪 雪涛 之间 ， 有 无数 鸥 鸟 翩翩 飞翔 。 这 本 是 一个 令人 心旷神怡 的 早晨 ， 华山 女 侠 独自 呆 立 船头 ， 却 感到 极度 的 枯燥 乏味 甚至 烦躁 不安 。 连日来 余 恨天 余 恨地 兄弟 率领 神煞岛 人 ， 在 巫山 长江口 守候 他们 的 少 岛主 。 当 他们 见到 司空 化羽 带 着 一个 标致 丽人 骑马 而 来 ， 都 惊喜 若 狂 。 余 恨天 笑 道 ： ＂ 哈 ， 少 岛主 ， 她 就是 轰 传 江湖 的 李 医 神 么 ？ 好 一个 鲜花 少女 呀 ！ ＂ 余 恨地 则 道 ： ＂ 她 恐怕 是 李 医 神 的 女 弟子 吧 ！ 难道 她 也 医术 超绝 吗 ？ ＂ 司空 化羽 心境 正 佳 ， 大笑 道 ： ＂ 哈哈 ， 什么 医 神 女 弟子 ！ 快 来 见 过 你们 的 少 岛主 娘娘 ！ ＂ 余 氏 兄弟 一 听 肃然起敬 ， 拱手 叫 道 ： ＂ 参见 少 岛主 娘娘 。 ＂ 其余 神煞岛 人 也 欢 叫 道 ： ＂ 少 岛主 娘娘 ， 洪福齐天 ！ ＂ 见 得 这 批 面孔 狞 恶 的 凶 神 如此 驯服 ， 华 忆红 心头 一 乐 ， 两 朵 羞 红 飞 上 面颊 ， 更加 艳 美 得 不可 方 物 。 本来 对 她 勉强 顺从 司空 化羽 暗 怀 担忧 ， 此时 见 她 开怀 而 笑 ， 更是 欢天喜地 ： ＂ 各位 兄弟 ， 启 船 返 神煞岛 ！ 在 海上 每日 酒宴 犒劳 ， 平安 返 岛 ， 更 有 重赏 ！ ＂ 一 片 欢呼声 中 ， 大 船 扬帆 东 下 。 大 船 由 江 到 海 果然 风 顺 ， 神煞 公子 除了 每日 陪 华 忆红 观望 风景 谈天 散心 之外 ， 就 在 舱 内 打坐 调息 运气 疗 伤 ， 由于 心情 极 好 ， 他 的 内外 巨 创 都 快 痊愈 了 。 海上 所有 雄奇 景观 ， 华 忆红 都 觉 千篇一律 十分 腻味 ， 想 不 出 那些 长年累月 生活 在 海上 的 人 ， 何以 要 把 它 当作 乐园 ？ 比较 而言 ， 她 是 喜欢 山 的 。 船 行 海上 ， 人 不能 足 踏 实 地 ， 在 浮浮沉沉 中 总 感到 恐惧 惊慌 。 而 华山 的 峻峭 险峰 悬空 鸟 道 ， 甚至 山风 游 云 也 令 她 留恋 不已 。 而 对 茫茫 大海 ， 只怕 从此以后 ， 那 莲花峰 落雁峰 公主峰 ， 连同 义父 师兄 师姐 们 的 情谊 ， 都 将 成为 她 记忆 中 的 一 尘 一 埃 了 啊 。 蓦地 ， 华 忆红 从 极度 烦躁 恶心 中 抬头 远望 时 ， 忽 见 原来 碧蓝蓝 的 海水 全 成 了 血红红 的 ， 这 船舱 下 的 浪花 也 象 鲜血 在 翻 涌 。 鲜血 呼啸 着 卷扬 飞溅 ， 顷刻 泻 满 旷 阔 天空 ， 那些 鸥 鸟 再度 飞 起 时 ， 却 幻 成 了 深 黑 的 乌鸦 和 灰色 的 蝙蝠 ， 那 漫天 血红 居然 无影无踪 了 ... ... 大 船 上 的 人 都 不 知道 ， 从 他们 穿越 大海 走向 神煞岛 时 ， 就 注定 走向 了 一 条 异常 凶 烈 惨 猛 的 血腥 海 道 。 ＂ 哇 ！ ＂ 怀孕 在 身 的 华 忆红 ， 经不住 船 的 狂 颠 乱 簸 ， 呕吐 起来 。 ＂ 忆红 ， 你 扶 着 我 ， 也许 ... ... 好些 。 ＂ 司空 化羽 不知 何时 来到 了 她 身边 ， 伸手 扶 住 她 ， 那些 肮脏 的 呕 出 物 全 喷 在 了 他 身上 ， 也 全 不在乎 。 华 忆红 猛地 一 挣 ， 恼怒 叫 道 ： ＂ 放开 我 ！ ＂ 司空 化羽 默然 半晌 ， 松开 了 她 ， 一个 侍女 赶紧 过来 替 他 揩 去 身上 污迹 ， 眼神 怪异 地 望 了 华 忆红 和 他 一眼 。 据 她 所 知 ， 少 岛主 从来 如此 温和 过 。 神煞 公子 柔声 道 ： ＂ 忆红 ， 外面 风 大 且 冷 ， 进 舱 中 去 吧 。 ＂ 华 忆红 心 恶 脑 乱 ， 只 想 找 人 出气 ， 汹汹 道 ： ＂ 你 管 不 着 ！ 喂 ， 凶神恶煞 ， 我 问 你 这 一生 中 ， 你 已 和 多少 女人 有 过 勾搭 ？ ＂ 司空 化羽 道 ： ＂ 这 ... ... 有 是 有 些 ， 但 自 有 了 你 ， 我 就 与 她们 断 了 往来 。 ＂ 华 忆红 面 泛 青 光 ， 冷笑 道 ： ＂ 哼 ， 我 告诉 你 小子 ， 从此以后 ， 你 若 再 与 哪个 女人 眉来眼去 ， 我 就 杀 了 她 ！ 华山 女 侠 虽 打 不过 神煞 公子 ， 但 要 刀 剐 那些 女人 ， 却 是 不 费 吹灰之力 的 ！ ＂ 司空 化羽 反而 高兴 ： ＂ 忆红 ， 只要 你 嫁 给 我 ， 其他 女人 对 我 来讲 ， 如同 鸿毛 草芥 ... ... ＂ 这时 ， 一个 仆役 过来 恭敬 道 ： 启禀 少 岛主 和 少 岛主 娘娘 ， 请 用 早膳 。 ＂ 进 到 舱 中 ， 华 忆红 一 见 满 桌 都 是 大鱼 大肉 ， 油腻 汤 物 ， 心头 忽地 一 恶 ， ＂ 哇 ＂ 地 呕 出 一 口 黄 胆 ， 一 桌 上好 酒菜 被 她 弄 得 一塌糊涂 。 她 怒 道 ： ＂ 我 不 吃 这些 讨厌 的 东西 ， 快快 拿走 ， 不然 我 要 掀翻 桌子 啦 ！ ＂ 司空 化羽 忙 示意 仆役 撤席 ， 嘴里 仍 温柔 体贴 道 ： ＂ 忆红 ， 你 想 吃 什么 ， 我 叫 人 赶快 送来 。 ＂ ＂ 鲜 杏 杨梅 荔枝 ！ 生鲜 鱼片 汤 ！ ＂ 华 忆红 故意 刁难 他 ， 让 他 为难 自己 才 舒畅 些 。 神煞 公子 认真 道 ： ＂ 忆红 ， 这 大海 之上 ， 实在 弄 不到 那些 鲜 水果 ， 不过 ， 你 要 的 鲜鱼 汤 我 倒 可 尽力而为 。 ＂ 他 抓起 一 把 鱼叉 ， 纵 到 舱 外 ， 挺立 在 船舷 边 ， 不到 片刻 ， 一 条 飞鱼 从 雪浪 中 窜 起 ， 只见 鱼叉 一 扬 ， 收 回来 时 飞鱼 正在 叉 上 摇头 甩 尾 。 仆役 大喜 ， 立即 取 了 鲜鱼 去 做 汤 。 这时 华 忆红 也 来到 舱 外 ， 冷笑 道 ： ＂ 哼 ， 你 能 一 叉 叉 条 鱼 ， 我 就 不能 么 ？ 让 我 叉 给 你 看看 ， 别 以为 离 了 你们 男人 ， 我们 女人 就 没法 吃 鱼 喝 汤 么 ？ ＂ 神煞 公子 知 她 因 妊娠 反应 而 变 得 狂躁 和 猜忌 ， 一切 都 顺着 她 的 性子 ， 笑 道 ： ＂ 好 ， 听说 华山 派 有 一 飞 剑 绝技 ， 常常 在 万分 危急 之 时 反败为胜 ， 伤 敌 于 防不胜防 ， 我 早就 想 一睹为快 啦 ！ ＂ 这时 ， 一碧万顷 的 大海 上 ， 曙光 炫耀 ， 一 片 灿烂 。 忽地 ， 大 船 左 舷 前方 ， 出现 了 大片 掠 波 而 来 的 鱼 鳍 ， 大片 海水 都 汹涌 起来 。 ＂ 那 是 什么 鱼 ？ 好 大 气势 ！ ＂ 华 忆红 惊喜 地 道 。 ＂ 鲸鱼 ， 一 大 群 鲸鱼 来 了 ！ ＂ 司空 化羽 惊 道 。 只见 壮美 的 鲸 群 在 阳光 下 自由自在 地 游弋 ， 它们 或 浮游 水面 或 潜伏 水中 ， 放肆 奔 窜 ， 那 湛蓝 晶莹 的 海面 被 搅 得 雪浪 如 潮 哗哗 有 声 。 它们 游 到 离 船 二十 余 丈 外 ， 但 见 一 条 长 逾 五 丈 重 不可 测 的 巨 鲸 猛地 窜 出 海面 ， 端的 是 华 忆红 闻所未闻 的 庞然大物 。 它 掠过 之 处 便 巨浪 滔 天 ， 偌大 海船 也 倾斜 颠簸 。 华 忆红 看 得 真切 、 扬眉剑 出 鞘 、 双目 罩 定 巨 鲸 之 头 ， 素 手 微 动 ， 一 柄 利剑 就 闪电 一般 射 出 ， 去 势 奇 快 。 与此同时 ， 在 旁 伺候 的 余 氏 兄弟 惊叫 道 ： ＂ 天 啦 ！ 杀人 鲸 啊 ！ ＂ ＂ 慢 ， ＂ 司空 化羽 暴 喝 一 声 ， 惶 急 异常 ， 身子 随身 跃起 ， 弹 出 船舷 之外 ， 去 抓 那 飞 剑 。 可 华山 飞 剑 本 是 中原 武林 之 一 绝 ， 江湖 中 几乎 还 从来 没有 谁 亲见 华山 派 的 人 使用 过 ， 它 好像 只 存在 于 神奇 诡秘 的 传说 之中 。 因为 这 一 招 名曰 ＂ 天诛地灭 ＂ ， 大凡 见 过 它 的 ， 都 已 死 在 华山 剑 下 了 。 飞 剑 去 势 诡异 迅 急 ， 司空 化羽 左 手指 刚 触及 那 长长的 红色 剑穗 时 ， 飞 剑 忽地 加快 了 速度 ， 再 向 左 猛然 转弯 而 去 。 他 一 抓 落空 ， 只得 掠 回 船上 ， 手里 神煞 掀 天 掌 又 急 挥 而 出 。 那 乌金 软 绳 如 长 蛇 飞 窜 ， 去 势 如 光 。 正 在 兴头 的 华 忆红 忽地 将 他 大力 一 推 ， 怒 道 ： ＂ 司空 化羽 ， 你 想 干什么 ？ 难道 一 条 鱼 也 不 让 我 杀 么 ？ ＂ 司空 化羽 正 全心全意 去 抓 回 那 把 飞 剑 ， 不 防 华 忆红 这 一 推 。 手 一 歪 ， 乌金 软 绳 随之 一 顿 ， 飞 剑 ＂ 呼 ＂ 地 一 声 ， 射 进 了 那 条 大 鲸 鼓 突 若 斗 的 眼睛 。 华山 飞 剑 一 出手 ， 果然 非 同 凡响 。 用来 杀人 ， 江湖 里 的 躲 过 这 突如其来 会 转弯抹角 的 一 剑 的 人 ， 只怕 寥寥无几 。 ＂ 刺中 啦 ！ ＂ 华 忆红 高兴 地 叫 道 ， ＂ 快 ， 快 用 你 的 神煞 掀 天 掌 将 它 拉 上来 ！ ＂ ＂ 呜 啊 ！ ＂ 忽 听 那 条 受伤 巨 鲸 发出 人 一般 的 惨 嚎 ， 灰白 带 斑 的 身子 在 海里 痛苦 翻腾 ， 鲜血 霎 间 染 红 了 海水 。 ＂ 改变 航向 ， 全速 回 岛 ！ ＂ 司空 化羽 大 喝 一 声 ， 面色 苍白 ， 死死 盯 着 华 忆红 的 面孔 ， 眼里 烈焰 闪烁 。 见 他 这 副 样子 ， 华 忆红 收敛 笑容 道 ： ＂ 你 怎么 啦 ？ ＂ 他 慢慢 道 ： ＂ 完 啦 ， 我们 完 啦 。 华山 飞 剑 也 太 过 诡异 ， 我 出手 终归 晚 了 ... ... ＂ 华 忆红 奇 道 ： ＂ 难道 我 惹 翻 了 东海 龙王 和 什么 妖魔鬼怪 ？ 想不到 纵横 天下 的 神煞 公子 ， 竟 被 一 条 鱼 吓 成 这 副 颜色 ！ ＂ 司空 化羽 长叹 一 声 ， 道 ： ＂ 它们 既 不 是 东海 龙王 ， 更 不 是 妖魔鬼怪 ， 却 是 切切 不可 招惹 的 杀人 鲸 ！ 在 海洋 中 ， 它们 才 是 真正 的 霸主 ， 是 最 强悍 劲 锐 的 生物 ， 没有 谁 可以 与 之 对抗 。 ＂ 他 的 声音 冷 得 如同 冰锥 ， ＂ 怪 我 只顾 冥想 华山 飞 剑 的 神奇 ， 未 及时 认出 它们 来 。 日子 久 了 ， 他 见 相爷 每日 怀中 拥 着 美姬 ， 座 上 不断 歌舞 ， 知 他 也 是 个 沉湎 花 酒 之 人 ， 自己 要 想 飞黄腾达 ， 必须 另 打主意 。 思来想去 ， 忽然 又 想到 偏室 崔 金凤 来 。 崔 氏 性情 贤淑 ， 身材 窈窕 ， 虽然 年 至 三十 ， 打扮 起来 不 减少 少女 风姿 。 她 生 得 五官 端正 ， 性情 温和 。 生 有 一 女 小玉 ， 才 交 十二 岁 。 丈夫 不 在 家中 ， 崔 金凤 孝顺 婆母 ， 操劳 家务 ， 尊敬 刘 氏 ， 姊妹 和美 。 早晚 教 小玉 读书 习字 ， 是 个 贤妻良母 。 自从 玉兰 死 后 ， 婆婆 和 刘 氏 夫人 日夜 哭 啼 ， 幸 有 崔 氏 从中 劝解 ， 上下 斡旋 ， 一家 才 得 安宁 。 蓝 廷贵 本来 舍不得 崔 氏 离开 家门 ， 但 左思右想 ， 要 升官 发财 ， 就 得 付出 血本 。 于是 买 了 酒 肉 回家 ， 先 去 上房 见 过 了 老母 ， 然后 将 崔 氏 叫 到 东 厢房 ， 摆 上 酒 肉 ， 要 与 崔 氏 畅饮 。 崔 氏 见 丈夫 今日 归来 ， 十分 体贴 殷勤 ， 又 叫 自己 进 房 来 陪 饮 ， 心中 不免 犹豫 起来 。 心想 ： ＂ 丈夫 近来 在 丞相 府 做事 ， 深 得 相爷 的 信任 。 他 是不是 旧病 复发 ， 又 要 把 我 送到 相 府 去 ？ 玉兰 刚 死 不久 ， 难道 他 就 忍心 这样 做 吗 ？ ＂ 崔 氏 正在 沉思 ， 只 看 蓝 廷贵 连 饮 了 两 杯 ， 赔笑 道 ： ＂ 我 多 日 不 在家 ， 抛 得 娘子 好 冷清 ！ 我 因 给 相爷 修建 迷宫 ， 日内 就要 竣工 。 相爷 十分 器重 于 我 ， 待 如 心腹 。 我 想 明日 带 你 进 府 ， 一来 结识 众 女眷 ， 以便 经常 往来 ， 二来 到 相 府 见识 见识 ， 散散心 ， 胜似 长年 价 在 家里 孤 守 。 你 明早 好好 梳妆 打扮 ， 好 叫 相爷 看 了 开心 。 ＂ 崔 氏 一 听 此言 ， 果然 不出所料 ， 就 假装 若无其事 地 笑 道 ： ＂ 妾 身 口 拙 舌 笨 ， 容貌 又 丑陋 ， 怎 好 到 相 府 里 去 ？ ＂ 蓝 廷贵 道 ： ＂ 娘子 不知 ， 相爷 身旁 的 侍 妾 婢女 ， 哪 一个 我 没 见 过 ？ 论 起 容貌 来 ， 连 娘子 的 一 半儿 也 比不上 。 相爷 若是 见 了 你 ， 管保 喜欢 。 ＂ 崔 氏 听 了 这话 ， 不禁 吓 得 打 了 个 冷战 。 心想 ； ＂ 丈夫 一 意 巴结 权贵 ， 竟 不顾 父女 、 夫妻 之 情 ！ 我 和 他 夫妻 一 场 ， 诚心 待 他 ， 想不到 他 拿 我 去 做 钓 取 功名 富贵 的 鱼饵 ， 全 无 一点 怜惜 之 意 ， 真 叫 人 寒心 。 我 若 不 设法 离去 ， 明天 早晨 可 就 难以 脱身 了 。 ＂ 崔 氏 主意 已 定 ， 故意 地 嫣然一笑 道 ： ＂ 既然 夫君 叫 我 去 ， 妾 身 只得 从命 。 但是 ， 倘若 相爷 留 我 在 府 ， 与 他 同床共枕 ， 夫君 又 当 如何 呢 ？ ＂ 蓝 廷贵 急忙 拦住 话头 ， 笑 道 ： ＂ 娘子 想到 哪里 去 了 ？ 相爷 乃 堂堂 一品 宰相 ， 是 个 正人君子 ， 怎 能 做 那 苟且 之 事 ？ 即使 留 在 府 中 ， 也 不过 陪陪 酒宴 。 请 娘子 放心 前去 ， 为 夫 只有 感激 ， 绝不 计较 。 ＂ 崔 氏 越 听 心里 越 生气 。 表面 装 出 笑脸 ， 殷勤 劝酒 ， 左 一 杯 ， 右 一 杯 把 蓝 廷贵 灌 得 烂 醉 似 泥 ， 见 他 又 翻身 倒 在 床 上 ， 竟 呼呼 睡 去 了 。 蓝 廷贵 一 觉 醒 来 ， 连 呼 ＂ 娘子 ， 快 起来 梳妆 ！ ＂ 叫 了 数 声 ， 无 人 答应 。 掌灯 一 看 ， 崔 氏 已 无 踪影 。 全家人 慌 了 手脚 ， 连 寻 了 数日 ， 毫无 音信 。 蓝 玉 思念 母亲 ， 日夜 啼哭 不止 。 蓝 廷贵 后悔莫及 。 过 了 些 天 ， 迷宫 落成 。 韩 丞相 派 他 带领 众 家丁 去 江南 各地 ， 搜集 奇花异草 ， 嘉 树 怪石 ， 将 楼台 装点 得 花团儿 似的 。 又 纠集 武艺 高 强 之 人 ， 叫 蓝 廷贵 当 头领 ， 日夜 守 屋 护 院 。 从此 ， 蓝 廷贵 手下 有 了 一 帮 人 ， 狐假虎威 ， 兴风作浪 ， 欺压 良善 ， 胡作非为 。 蓝 廷贵 一来 是 在 相 府 保镖 ， 引起 武林 注目 ， 二来 也 确实 武功 精湛 ， 因此 名声大振 ， 海内 英雄好汉 闻名 来 投 者 甚 多 。 蓝 廷贵 趾高气扬 ， 也 自命 武林 第一 高手 。 但 有 一 件 使 他 不 放心 ， 那 就是 白 凤梧 的 夫人 龙 珠 和 女儿 白 玫 。 白 家 的 虎尾 神 鞭 着实 厉害 。 有 她 母女 二 人 ， 他 要 想 独霸 江湖 ， 确实 尚 有 后顾之忧 。 蓝 廷贵 思来想去 ， 终于 想 出 个 折衷 的 办法 ， 那 就是 派 小 女儿 蓝 玉 去 拜师 偷 艺 。 他 想 ， 只要 把 那 绝招 学 了 来 ， 就 可 与 她 母女 分庭抗礼 ， 又 何况 她 俩 是 女流 ， 未必 出山 显露 本领 。 蓝 廷贵 要 打 这 如意算盘 ， 遂 将 蓝 玉 叫 到 身边 ， 说明 叫 她 去 终南 翠华山 学艺 之 事 ， 并 将 自己 与 白 家 结仇 ， 杀害 白 大侠 的 经过 向 她 说 了 。 蓝 玉 最初 不肯 ， 后 经 爹爹 反复 劝说 又 说 了 还 可 借 此 去 寻访 母亲 ， 云云 。 蓝 玉 听 了 ， 觉得 有些 道理 ， 想到 ， 自从 母亲 出走 ， 信息 全 无 ， 自己 也 正 想 离家 访求 母亲 下落 ， 遂 即 答应 了 下来 。 蓝 廷贵 大喜 ， 给 她 化名 栾玉 ， 并 反复 嘱咐 ＂ 要 小心 从事 ， 不可 暴露 了 马脚 ， 倘若 被 人 发现 ， 性命 难保 。 ＂ 蓝 玉 点头 答应 。 蓝 廷贵 为 将 此事 做 得 巧妙 ， 特派 一 名 心腹 好友 ， 带 了 女儿 化妆 前 住 。 且 说 玉 菩提 龙 珠 与 女儿 白 玫 ， 自从 白 大侠 死 后 ， 日夜 思念 ， 早晚 在 灵牌 前 叩头 祈祷 ， 愿 在天之灵 ， 暗 在 保护 她们 母女 早日 杀 了 仇人 ， 以 遂 夙愿 。 龙 珠 每日 鸡鸣而起 ， 教 女儿 操练 武功 ， 一 步 一 式 精 中 求 精 。 这 一 天 ， 天朗气清 ， 万里无云 。 母女 闭 门 在 院子 里 习武 ， 忽然 一阵 啼哭 声 传来 。 龙 珠 隔 竹 篱 外 望 ， 见 一 男子 领 着 个 女 孩儿 赶路 。 男子 蓬首垢面 ， 衣着 褴褛 ， 女 孩儿 衣 不 遮 体 ， 赤 着 双脚 。 龙 珠 见 是 穷苦 人 ， 顿 生 怜悯 之 心 ， 遂 开 了 柴门 ， 叫 二 人 进 了 院子 。 白 玫 见 那 姑娘 ， 和 自己 年岁 不相上下 ， 早就 从 厨房 端 出 饭菜 来 ， 让 二 人 吃 。 那 男子 连连 称谢 ， 又 叫 姑娘 叩头 谢恩 ， 然后 盛 了 饭 大口 吃 起来 。 龙 珠 问起 来历 ， 男子 不住 唉声叹气 道 ： ＂ 这 女孩 叫 栾玉 ， 从小 死 了 爹娘 ， 无 人 照看 。 我 这 做 舅舅 的 田 无 一 亩 ， 房 无 一 间 ， 一年四季 靠 给 人家 帮工 度日 。 有 她 在 身边 ， 使 我 脱身 不得 ， 每天 连 粥 也 喝 不 上 ， 怎 不 叫 人 发急 ？ ＂ 白 玫 听 了 ， 在 一旁 插嘴 道 ： ＂ 母亲 ， 这个 妹妹 怪 可怜 的 ， 不如 把 她 留 在 咱 家 ， 和 我 作 个 伴 ， 也 免得 冷清 。 ＂ 龙 珠 沉吟 一会儿 ， 说道 ： ＂ 孩子 ， 你 愿 留 在 我家 吗 ？ ＂ 那 男子 听 了 ， 赶忙 叫 栾 玉 谢恩 ， 说道 ： ＂ 多 谢 恩人 的 好心 ， 你们 救 了 她 ， 也 算 帮助 了 我 。 有 你们 这 好心人 照看 她 ， 我 也 就 放心 了 。 ＂ 说 罢 ， 千恩万谢 ， 又 再三 嘱咐 栾玉 要 勤快 ， 听话 ， 不可 任性 。 那 男子 走 了 以后 ， 母女 将 栾玉 带 至 房 中 。 白 玫 取出 自己 的 衣服 鞋袜 给 她 换 了 。 两 个 姑娘 说说 笑笑 ， 十分 投缘 。 栾 玉 手脚 勤快 ， 早起 晚 睡 ， 把 房 院 收拾 得 干干净净 。 龙 珠 看 了 心中 喜欢 。 一家 三 口 说笑 起来 ， 打破 了 沉寂 和 忧愁 。 栾 玉 心地 坦率 ， 好 诙谐 ， 生 得 眉清目秀 ， 身材 窈窕 ， 侍奉 龙 珠 夫人 如 亲生 母亲 ， 又 善解人意 ， 斯文尔雅 ， 因此 ， 龙 夫人 待 她 如 己 出 ， 一切 衣裙 鞋袜 ， 都 与 白 玫 一样 ， 毫无 偏心 。 并 教 她 早晚 练 起 武功 来 。 栾 玉 心灵手巧 ， 在 母女 二 人 的 指导 下 ， 技艺 大增 ， 母女 十分 高兴 。 龙 珠 见 她 有 上进心 切 ， 就 叫 她 磕头 认 师 ， 正式 收 她 做 了 弟子 。 但是 日子 一 长 ， 龙 珠 对 这个 孤独 的 少女 不免 又 产生 了 怀疑 。 其 原因 是 ： 每逢 母女 在 大侠 灵牌 前 祭奠 时 ， 她 就 避开 ， 躲 到 一边 去 ， 而且 从来 没 问 过 祭 的 是 谁 。 既然 做 了 师徒 ， 又 亲 如 母女 ， 一 次 两 次 不问 ， 或是 疏忽大意 ， 尚 有 可 谅 ， 日子 久 了 ， 暗暗 观察 她 ， 竟是 有意 地 躲避 ， 心想 其中 定 有 隐情 。 这天 是 八月 中秋 ， 龙 珠 带 了 女儿 和 徒弟 去 山上 打 了 些 山鸡 野兔 ， 回到 家 来 ， 做 了 丰盛 的 佳肴 ， 先 祭 过 灵牌 ， 然后 把 菜肴 端 到 院心 中 ， 三 人 边 吃 边 赏月 。 龙 夫人 叹 了 口 气 ， 叫 道 ： ＂ 栾 玉 徒 儿 ， 为 师 这 一 年 多 来 ， 待 你 怎样 ？ ＂ 栾玉 道 ： ＂ 师父 待 徒 儿 关心 备至 ， 和 玫 姐 不 差 分毫 。 此 恩 此 德 ， 叫 徒 儿 终生 难忘 。 ＂ 龙 夫人 抚 着 她 的 头 ， 苦笑 道 ： ＂ 但愿 如此 。 当初 玫 儿 的 爹爹 在世 的 时候 ， 我们 一家人 ， 一向 谦 诚 待人 ， 从不 惹是招非 。 只要 人 不 欺 我 ， 我们 从不 争强斗胜 ， 给 别人 增添 苦恼 。 四 年 前 ， 玫 儿 的 爹爹 路经 淮东 府 ， 顺路 去 探望 故友 韩 世忠 元帅 。 正值 韩 元帅 摆 擂 比武 ， 招 纳 武林 。 玫 儿 爹 台上 台下 献艺 ， 深受 众 位 将军 的 赞许 。 不料 有 个 铁 琵琶 蓝 廷贵 心中 不服 ， 强 要 与 他 比武 ， 屡 下毒手 。 连 发 毒 弩 数次 ， 要 致 他 于 死地 。 他 出于 自卫 ， 将 毒箭 打 回 ， 那 箭 竟 伤 了 蓝 廷贵 的 左 目 。 负 着 手 ， 项 真 又 道 ： ＂ 他们 何时 回来 ？ ＂ 略微 算 了 算 ， 葛 老三 道 ： ＂ 才 走 了 半 个 时辰 ， 约莫 也 要 到 傍黑 时 才能 回来 了 。 ＂ 点点头 ， 项 真 道 ： ＂ 好 ， 我 先 在 这里 休息 一下 ， 等 一会 还要 到 别处 走走 。 ＂ 不 待 葛 老三 侍候 ， 后面 四 个 人 已 急忙 抢 上去 搬 椅子 ， 一面 还 急急 拿 着 自己 的 衣裳 往 椅 面上 揩 擦 。 谢 也 不 谢 ， 项 真 大马 金 刀 的 坐 了 下去 ， 他 抬头 往 房 中 打量 了 一下 ， 搓搓手 沉 着 声 道 ： ＂ 大刀教 地 字 行 人马 早 来 了 ， 你们 是 哪 一行 的 ？ ＂ 葛 三 躬 着 腰 ， 阿谀 的 道 ： ＂ 回 大哥 的 话 ， 小的 们 是 ' 方 ' 字 行 的 ， 与 ' 地 ' 字 行 只是 前 脚跟 后脚 到 了 这里 ， ' 黄 ' 字 行 的 弟兄 们 也 早 到 了 。 ＂ 用 手 揉揉 面颊 ， 项 真 又 道 ： ＂ 只 留下 ' 天 ' 字 行 的 人马 在 老窑里 ， 不 显得 太 单薄 一点 么 ？ ＂ 葛 三 满脸 的 肥肉 挤 做 了 一 堆 ， 他 恭 谨 的 笑 着 道 ： ＂ 没有 什么 要紧 ， 如今 教 里 天下太平 ， 老 窑 左 近 的 各路 人物 对 我们 也 素来 买账 ， 不会 有 其他 变故 ， 何况 教主 还 亲自 坐镇 ？ 而且 ' 天 ' 字 行 弟兄 较 多 ， 身手 也 较 强 ， 比起 小的 们 来 ， 要 吃得开 多 了 。 ＂ 项 真 故意 用 手 弹 额 ， 喃喃 的 道 ： ＂ 你们 来 了 多少 哪 ？ 唉 ！ 事情 一 多 脑子 就 乱 了 ， 好像 一 共有 千 多 人 吧 ？ 还是 七百 来 人 ？ ＂ 嘿嘿 一 笑 ， 葛 三 邀功 的 道 ： ＂ 大哥 你老 记 错 了 ， 有 一千二百 多 人 呢 ， 每 一 字 行 都 有 四百 人 ， 十 名 头目 ， 三 行 的 六 位 教头 也 全 到 了 。 ＂ 缓缓 点头 项 真 威严 的 道 ： ＂ 可是 真 不少 ， 这次 有劳 你们 了 ！ ＂ 葛 三 忙 笑 道 ： ＂ 哪里话 ， 哪里话 ， 大刀教 与 如意府 可以 说是 ... ... 是 ， 哦 ， 唇齿相依 ， 守望相助 ， 这 是 应该 的 ， 应该 的 ... ... ＂ 笑 了 笑 ， 项 真 优雅 的 道 ： ＂ 说 得 好 ， 看 不 出 你 肚子 里 还有 点 墨水 。 ＂ 搓 着 手 ， 葛 三 受宠若惊 的 道 ： ＂ 不敢当 ， 哦 ， 小的 实 是 不敢当 ... ... ＂ 项 真 又 淡淡的 道 ： ＂ 你 ， 怎么 知道 我 是 如意府 的 ？ 或许 我 是 七河会 、 青松 山庄 、 黑手党 、 赤衫队 ， 甚至 百花谷 的 人 也 未 可 定 呢 ？ ＂ 大大 的 摇头 ， 葛 三 道 ： ＂ 不 ， 不会 ， 如意府 的 髯 公 老爷子 乃 为 这 一 次 各路 英雄 大会师 的 魁首 ， 也 是 我们 大 家伙 合 歼 无 双 派 的 总 头领 ， 换句话说 、 如意府 便 等 于是 最高 施 号 发令 的 所在 ， 大哥 你 老人家 那 等 威严 神气 法 儿 ， 不用 再 看 第二 眼 ， 就 能 以 断定 必 是 如意府 的 人 无疑 ... ... ＂ 闭闭眼 ， 项 真 努力 抑止 了 笑 ， 道 ： ＂ 很 聪明 的 看法 ， 唔 ， 很 聪明 。 ＂ 受用 之 极 的 ， 葛 三 笑 道 ： ＂ 大哥 夸奖 了 ， 啊 ， 还 忘 了 给 大哥 倒 茶 。 ＂ 说 到 这时 他 连忙 回头 叱 道 ： ＂ 李 二疤 ， 你 就 这 等 没有 眼色 ， 连 杯 茶 也 不会 替 大哥 端 来 ？ 真是 迷糊 透 了 ！ ＂ 那 李 二疤 ， 就是 方才 与 他 争吵 的 汉子 ， 葛 三 这 一 吆喝 ， 那 李 二疤 已 怒火 突 升 ， 但 碍 着 项 真 在 ， 却 又 不 敢 发作 ， 气 得 他 狠狠 的 瞪 了 葛 三 一眼 ， 肚 里 直 将 对方 十八 代 祖宗 都 骂 遍 了 。 一面 气 ， 却 又 不得不 忙 着 去 张罗 茶水 ， 他 一 转身 ， 葛 三 又 对 项 真 道 ： ＂ 大哥 ， 你 老人家 千万 别见怪 ， 这些 浑 东西 一个个 笨头笨脑 ， 迷里迷糊 的 看 着 就 叫 人 生气 ... ... ＂ 后面 站 着 的 三 位 仁兄 一 听 ， 不像话 ， 竟 把 咱 哥儿 三 个 一起 骂 进去 了 ， 这 。 这 成 什么 体统 ？ 可是 ， 眼前 却 又 吵闹 不得 ， 真 似 哑子 吃 黄连 ， 有 苦 说 不 出 ， 光 只 恨 得 连 牙 根子 都 在 发痒 了 。 项 真 冷眼旁观 ， 看 得 分明 ， 他 淡然 一 笑 ， 道 ： ＂ 葛 三 ， 进出 大河镇 道路 你 可 知道 ？ ＂ 这 一 问 ， 不由 将 葛 三 问 得 一 愕 ， 他 怔忡 的 道 ： ＂ 小的 不 晓得 ， 大约 早 全 封 了 吧 ？ 难道说 ， 大哥 你 老人家 也 不 知道 ？ ＂ 项 真 纵 声 笑 道 ： ＂ 唔 ， 很 好 ， 可见 他们 将 秘密 保守 得 十分 周全 ， 如果 连 你 也 知道 了 ， 那 就 不 算是 秘密 喽 ！ ＂ 葛 三 连忙 陪 着 笑脸 道 ： ＂ 是 ， 是 的 ， 小的 位 卑 人 微 ， 怎 生 知晓 这些 要 事 ？ ＂ 项 真 站 了 起来 ， 闲闲 的 伸 了 个 懒腰 ， 有些 疲乏 的 吁 了 口 气 ， 葛 三 装 成 十分 关注 的 道 ： ＂ 大哥 要 走 了 ？ 还是 歇 一会 吧 ， 这 大雪 天 ， 你 老人家 担 重负 难 ， 可 也 是 够 辛苦 的 了 ... ... ＂ 项 真 双目 一 闪 ， 静静的 道 ： ＂ 不错 ， 我 是 要 走 了 ， 而且 现在 就 得 走 。 ＂ 葛 三 忙 道 ： ＂ 那 小的 －－ ＂ 项 真 挥手 打断 了 他 的 话 ， 冷冷 的 道 ： ＂ 把 他们 四 个 人 的 外 衫 都 收 过来 ！ ＂ 闻 言 一 愣 ， 葛 三 满头 雾 水 的 道 ： ＂ 把 衣裳 收 过来 ？ 大哥 你 ？ ... ... ＂ 面色 一 沉 ， 项 真 怒 道 ： ＂ 快 ， 少 废话 ！ ＂ 不 敢 多 问 ， 葛 三 狗 夹 尾巴 似的 赶忙 将 床 栏 上 的 四 件 外衣 拿 了 过来 ， 这时 ， 那 到 墙角 倒 茶 的 李 二疤 也 双手 捧 着 一 只 粗 瓷杯 走 了 回来 ， 他 见状 之下 慌忙 叫 道 ： ＂ 葛 老三 你 干什么 ？ 你 ... ... ＂ 项 真 冷 厉 的 瞪 了 李 二疤 一眼 ， 叱 道 ： ＂ 住口 ！ ＂ 这 一 声 ， 叱 得 李 二疤 猛 一 哆嗦 ， 连 捧 着 的 茶 也 倾 出 了 半 杯 ， 其他 三 个 更是 噤若寒蝉 ， 连 气 也 不 敢 透 一 口 。 葛 三 小心翼翼 的 将 四 件 蓝 衫 放在 桌上 ， 搓 着 手 ， 他 正 待 出 声 ， 项 真 已 冷冷 的 望 着 他 ， 道 ： ＂ 还有 ， 你 的 也 脱 下来 。 ＂ 葛 三 一 呆 ， 结巴 的 道 ： ＂ 我 ？ 我 的 ？ ＂ 项 真 寒 酷 的 道 ： ＂ 怎么 ？ 你 不 愿 ？ ＂ 心头 一 慌 ， 葛 三 慌忙 道 ： ＂ 愿 ， 愿 ， 小的 愿 ， 哦 ， 这 就 脱 ， 这 就 脱 了 ... ... ＂ 一面 说 着 话 ， 这 位 仁兄 一面 迅速 将 衣 袍 剥 了 下来 ， 这 一 脱 ， 嗯 ， 他 才 知道 天气 可 还是 真 叫 冷 呢 。 伸手 捞 起 五 件 尚 带 着 微微 体温 的 蓝色 棉袍 ， 项 真 面 如 严霜 ， 他 冷 厉 的 道 ： ＂ 现在 ， 你们 五 人 排 成 一 排 。 ＂ 室 中 的 五 个 人 做梦 也 想不到 项 真 葫芦 里 卖 的 是 什么 药 ， 而且 ， 他 方才 还 满面春风 ， 形 色 和蔼 ， 倏 的 ， 倏 的 就 这 一 刹 就 完全 变 了 ， 变 得 如此 森 酷 ， 冷漠 ， 宛如 前后 是 两 个 人 ... ... 心里 虽然 纳闷 ， 口中 却 不 敢 稍 有 任何 表示 ， 五 位 兄 台 乖乖 的 排 成 了 一 排 ， 却 都 在 一个劲 的 打 着 哆嗦 ， 又 是 畏惧 ， 又 是 冷 得 紧 哪 。 项 真 看 了 他们 一眼 ， 面 无 表情 的 道 ： ＂ 你们 不 是 都 很 困倦 么 ？ 我 可以 让 你们 再 好好 睡 一 觉 。 ＂ 五 个 人 浑身 一 紧 ， 还 没有 来得及 想到 其他 ， 一 条 淡淡的 影子 就 像 闪电 一样 掠过 他们 的 眼前 ， 而 他们 也 仅 有 时间 看见 这样 淡淡 影子 ， 然后 ， 五 人 中 的 四 个 已 全 睡 倒 在 地 ！ 没有 躺 下 的 那 一 位 ， 嗯 ， 是 葛 老三 。 葛 老三 神情 紧张 得 失 了 常态 ， 他 双手 抓 着 自己 的 衣襟 ， 用力 往 外 拉扯 ， 一边 身体 又 拼命 往 后 撑 ， 自己 与 自己 挣扎 了 起来 ， 满脸 涨 得 通红 。 项 真 冷冷 的 看 着 他 ， 寒森森 的 道 ： ＂ 葛 三 ， 你 在 做 什么 ？ ＂ 全身 猛 一 激灵 ， 宛如 噩梦 方 觉 ， 葛 三 这 才 看 清 了 眼前 的 场面 ， 他 慌张 而 恐惧 的 踉跄 退后 ， ＂ 哗啦啦 ＂ 一 声 撞 响 ， 整 张 桌子 都 被 他 撞 翻 了 ， 那 柄 大 砍刀 也 ＂ 砰砰 ＂ 一 声 坠落 于 地 ！ 缓缓 向前 走 了 一 步 ， 项 真 平静 的 道 ： ＂ 不要 过分 紧张 ， 朋友 。 ＂ 四肢 有些 抽搐 的 呆 立 着 ， 葛 三 闻 言 之下 像 是 一头 栽 进 了 浓雾 里 ， 他 咀嚼 着 对方 那 ＂ 朋友 ＂ 两 个 字 的 含义 ， 终于 ， 他 透 悟 了 惊骇 的 脱 口 叫 道 ： ＂ 你 是 他们 的 人 －－ ＂ 猛地 ， 他 又 急忙 捂住 了 嘴 ， 脑子 里 立刻 又 想到 江湖 上 的 诸多 残忍 故事 ， 而 杀人 灭口 四 个 大字 像 是 魔鬼 的 诅咒 一样 顿时 钉 上 了 他 的 意识 ， 那种 种 的 传说 ， 与 事实 恐怖 的 ， 狠毒 的 ， 酷 厉 的 ， 就 宛如 像 万花筒 一样 变化 旋转 着 ， 带 着 一 条条 血淋淋 的 猩红 ， 但 毫无 置 疑 的 ， 在 这些 令 他 惊恐 的 回忆 中 ， 杀人 灭口 ， 这 件 事 是 最为 寻常 ， 而 只是 在 往常 ， 他 听 人 说 或 自己 描绘 的 时候 ， 怎么 就 没有 如今 的 颤栗 及 恐惧感 呢 ？ 张 雪波 走 出 卧房 的 时候 ， 已经 隐隐 听到 了 吆喝 、 殴打 的 声音 。 但 这 是 她 做梦 也 想不到 的 事情 ， 虽然 听到 的 声音 分明 是 打架 的 声音 ， 她 还 不 敢 相信 是 有人 打架 。 （ 饭厅 里 只有 三 个人 ， 公公 、 爹爹 和 丈夫 ， 谁 和 谁 打架 呢 ？ ） 她 加快 脚步 ， 跑 到 饭厅 前面 的 天井 ， 这 才 清清楚楚 听到 了 公公 说 的 那 句 话 ， 那 句 话 是 斥骂 她 丈夫 的 。 ＂ 你 还 当 他 是 岳父 吗 ？ 他 是 要 毒死 你 的 奸人 ！ ＂ 好像 晴天 起 了 霹雳 ， 头顶 响起 焦雷 ， 轰 的 一 声 ， 只 觉 耳鼓 嗡嗡 作响 ， 心头 震荡 不休 ， 下面 丈夫 说 的 什么 ， 她 已 是 听而不闻 了 。 公公 说 的 那 句 话 ， 每 一个 字 她 都 听见 了 ， 但 她 还是 不能 接受 这个 事实 ！ 她 六神无主 ， 只能 大声 呼叫 ， 呼叫 她 至亲至爱 的 人 ！ 养父 和 丈夫 在 她 心中 难 分 轩轾 ， 一样 的 都 是 她 至亲 至 爱 的 人 ！ 爹爹 ！ 成 哥 ！ 爹爹 ！ 成 哥 ！ 爹爹 和 成 哥 都 没 回答 。 听 不见 他们 的 回答 ， 她 更加 慌乱 了 ， 三步并作两步 ， 冲 进 饭厅 。 眼前 的 情景 ， 吓 得 她 魂飞魄散 ！ 但 无论 怎样 惊慌 ， 爹爹 的 性命 她 是 不能不 救 的 。 不 是 惊慌 的 时候 ， 不 是 伤心 的 时候 ， 更 不 是 犹疑 的 时候 ！ 她 无暇 思索 ， 立即 跑 过去 扳 她 公公 的 手 。 谭 公直 的 手 虽然 正在 开始 僵硬 ， 但 两 人 功力 相差 太 远 ， 媳妇 还是 扳 不 开 公公 的 手 。 张 雪波 叫 道 ： ＂ 成 哥 ， 你 快 来 帮帮忙 呀 ！ ＂ 妻子 倚靠 丈夫 ， 这 不 是 天经地义 的 事 吗 ？ 尤其 对 她 而言 ， 更是 如此 。 今天 她 几乎 命 丧 虎口 ， 不 也 正是 丈夫 救 了 她 的 吗 ？ 正 因为 她 倚靠 丈夫 已 成 习惯 ， 在 这 紧要 的 关头 ， 她 不 自觉 地 就 向 丈夫 求援 了 。 竟 没 想到 她 是 要 丈夫 去 对付 他 的 父亲 。 几乎 是 在 同一 时候 ， 谭 公直 也 在 喝道 ： ＂ 成儿 ， 给 我 把 这 贱人 杀 掉 ！ ＂ 贱人 ， 谁 是 贱人 ？ 谭 道成 与 妻子 一向 相亲相爱 ， 相敬如宾 ， 他 根本 就 不 可能 把 ＂ 贱人 ＂ 与 ＂ 爱妻 ＂ 放在 一起 联想 。 谭 公直 怒 道 ： ＂ 你 是 要 妻子 还是 要 父亲 ？ 你 不 杀 这个 贱人 ， 难道 要 让 她 杀 我 吗 ？ ＂ 谭 道成 如 受 当头棒喝 ， 这 才 醒悟 ， 原来 父亲 要 他 杀 的 ＂ 贱人 ＂ 就是 他 的 妻子 ！ 妻子 向 他 求助 ， 父亲 却 在 喝令 他 杀 妻 ， 怎么办 呢 ， 怎么办 呢 ？ 他 绝对 相信 妻子 是 不会 杀 他 父亲 的 ， 但 在 父亲 盛怒 之下 ， 他 又 怎 能 去 帮 妻子 拉开 父亲 ？ 迷茫 混乱 之中 ， 忽 听 得 父亲 噗嗤 一 笑 。 笑声 古怪 之 极 ， 但 杀气腾腾 的 局面 ， 却 似乎 因此 缓和 一些 。 谭 道成 不 懂 父亲 因 何 发笑 ， 只 道 事情 或 有 转机 ， 正 想 上前 劝架 ， 陡然 间 局面 又 大 变 了 。 原来 张 雪波 因为 扳 不 开 公公 的 手 ， 眼看 爹爹 就要 给 公公 扼 毙 ， 人 急智 生 ， 突然 想起 了 新近 学会 的 一 种 点穴 手法 。 爹爹 教 她 点穴 功夫 ， 她 最 不 愿意 学 的 是 点 死穴 的 手法 ， 而 最 喜欢 练 的 则 是 点 麻穴 手法 。 爹爹 虽然 笑 她 这 是 ＂ 妇人 之 仁 ＂ ， 但 也 同意 她 先 练 点 麻穴 ， 因为 点 死穴 要 用 重 手法 ， 她 的 功力 还 嫌 不够 。 这 半 个 月 来 ， 她 练 的 都 是 点 麻穴 的 手法 ， 早已 练 得 十分 纯熟 了 。 如今 她 点 的 就是 公公 的 ＂ 笑 腰 穴 ＂ 。 笑 腰 穴 是 上 半身 二十六 个 麻穴 之一 ， 而且 是 最 易 见效 的 麻穴 。 她 一 点 点 个 正 着 ！ 可惜 她 的 功力 和 公公 相差 太 远 ， 点 麻穴 虽然 不必 用 重 手法 ， 但 也 还是 要 用 上 内力 的 。 内力 不到 ， 就 封闭 不 了 穴道 。 还有 被 点穴 者 的 内功 倘若 比 点穴 者 的 内功 高 出 太 多 ， 点穴 亦 难 生效 。 结果 她 的 公公 虽然 笑 出 了 声 ， 却 没 麻 软 ， 更 不用说 不能 动弹 。 虽然 如此 ， 谭 公直 笑 了 出来 ， 也 不免 泄 了 口 气 ， 扼住 张 炎 喉咙 的 那 一 双手 使 不 上劲 。 他 恼怒 媳妇 的 骚扰 ， 更 恼怒 儿子 不肯 听 他 的 话 杀 妻 ， 一怒之下 ， 索性 先 放松 张 炎 ， 横 肱 一 撞 ， 把 媳妇 撞 翻 。 他 跳 起来 喝道 ： ＂ 我 先 毙 了 你 这 贱人 ！ ＂ 一 脚 朝 媳妇 胸口 踩 下 ！ 就 在 这 千钧一发 之际 ， 突然 有 一个 人 扑 到 张 雪波 身上 。 是 他 的 儿子 谭 道成 ！ 儿子 用 身体 掩护 媳妇 ， 谭 公直 这 一 脚 当然 是 踏 不 下去 了 。 ＂ 畜生 ， 你 只 知 有 妻子 ， 眼眶 里 还有 我 这个 父亲 么 ？ ＂ 谭 公直 气呼呼 地 大 骂 。 ＂ 请 大人 息怒 ， ＂ 谭 道成 说道 ： ＂ 媳妇 已 有 身孕 ， 纵然 她 有 罪 ， 她 肚子 里 的 孩子 总是 咱们 谭 家 的 骨肉 ！ ＂ 谭 公直 气 平 了 一些 ， 心里 想 道 ： ＂ 这话 也 说 得 不错 ， 虽然 他们 父女 要 谋杀 我 ， 但 孩子 是 无辜 的 。 ＂ 谭 道成 似乎 知道 父亲 的 心思 ， 继续 说道 ： ＂ 爹 ， 你 一向 是 最 讲 道理 的 ， 俗语 说 得 好 ， 一 人 做事 一 人 当 ， 雪波 她 爹 做 的 事情 应该 与 她 无关 ， 要 是 将 她 一并 杀 掉 ， 岂 非 太 不 公道 ？ ＂ 谭 公直 哼 了 一 声 ， 说道 ： ＂ 他们 是 父女 ， 父女 自 是 同谋 ， 怎 能 说 与 她 无关 ？ ＂ 谭 道成 在 劝 父亲 的 时候 ， 张 雪波 也 在 问 她 的 爹爹 。 ＂ 爹爹 ， 这 是 怎么 回 事 ？ ＂ 张 炎 已经 坐 了 起来 ， 额 上 的 汗珠 好像 黄豆 粒 般 大小 一颗颗 滴 下来 ， 他 沉 着 脸 不 说话 ， 只 指 一 指 断臂 。 张 雪波 心中 痛 如 身受 ， 自己 责怪 自己 ： ＂ 爹爹 恐怕 是 连 说话 的 气力 都 没有 了 ， 我 怎 能 在 这个 时候 问 他 ？ ＂ 她 托起 张 炎 的 手臂 ， 硬生生 往 上 一 接 ， 手法 虽然 不 很 熟练 ， 却 是 把 脱臼 接 好 了 。 她 见 爹爹 如此 受苦 ， 忍不住 心中 的 气愤 ， 说道 ： ＂ 公公 ， 你 为什么 要 杀 我 的 爹爹 ？ ＂ 谭 公直 冷笑 道 ： ＂ 你 这 贱人 还 好意思 问 我 ？ 成儿 ， 你 告诉 她 ！ ＂ 不知 是 因 火气 攻心 还是 毒 已 发作 ， 说话 之 时 ， 不但 声音 颤 震 ， 面色 亦 已 大 变 。 谭 道成 怆 然 说道 ： ＂ 雪 妹 ， 你 的 爹爹 要 杀 我 的 爹爹 ！ ＂ 这 句 话 若是 从 公公 口里 说 出来 ， 她 还 不 相信 ， 从 丈夫 口里 说 出来 ， 她 可是 不能不 信 几分 了 。 心头 如 受 锤 击 ， 也 无暇 顾虑 那 许多 了 ， 她 回过 头 来 颤 声 问道 ： ＂ 爹爹 ， 请 你 老实 告诉 我 ， 公公 和 成 哥 说 的 是 真的 吗 ？ ＂ 张 炎 这 才 开口 说道 ： ＂ 是 真的 ！ ＂ 张 雪波 登时 呆 了 ！ 张 炎 轻轻 抚 她 的 秀发 ， 柔 声 说道 ： ＂ 雪儿 ， 我 没 功夫 和 你 细说 了 ， 但 你 一定 要 相信 我 ， 你 相信 我 吗 ？ ＂ 说 到 最后 一 句 ， 从 语气 中 也 可 听 得 出来 ， 他 对 女儿 的 信任 显然 亦 已 有点 动摇 了 。 张 雪波 心 痛 如 刀 割 。 不错 ， 她 的 心里 是 有 许多 疑团 ， 但 她 还是 说道 ： ＂ 爹爹 ， 咱们 父女 是 一条心 ， 我 怎 能 不 相信 你 。 ＂ 她 是 含泪 说 的 ， 说 的 也 是 真心话 。 从小 她 就是 与 爹爹 相依为命 ， 她 信得过 爹爹 的 为 人 ， 爹爹 是 决不会 做 坏事 的 。 若 然 他 做出 了 自己 不能 理解 的 事情 ， 那 一定 有 他 的 理由 。 心 念 未 已 ， 果然 听 得 爹爹 说道 ： ＂ 雪儿 ， 多谢 你 信得过 我 ， 我 不能 多 说 了 ， 我 只能 告诉 你 ， 你 的 公公 骂 我 是 奸人 ， 这 是 假 的 ， 他 才 是 奸人 ！ ＂ 谭 公直 吸 一口气 ， 支撑 自己 ， 嘶哑 着 声音 说道 ： ＂ 成儿 ， 你 听见 没有 ， 这 老 贼 要 毒死 咱们 父子 ， 他 还 敢 说 我 是 奸人 ！ 你 还 不 赶快 过去 把 他们 父女 杀 掉 ！ 你 不 听 我 的 话 ， 你 就 不 是 我 的 儿子 ! ＂ 原来 他 中 的 毒 已经 发作 ， 只是 仗着 内功 深厚 ， 勉强 还 可以 支持 而已 ， 他 已 无力 杀人 了 。 谭 道成 大吃一惊 ， 呐呐 说道 ： ＂ 把 他们 都 杀 掉 ？ 爹爹 ， 我 不 是 已经 告诉 你 了 吗 ， 媳妇 ， 她 ， 她 ， 她 有 ... ... ＂ 谭 公直 打断 儿子 的 话 ， 说道 ： ＂ 你 没 听见 你 的 媳妇 刚才 是 怎样 说 吗 ？ 他们 父女 是 一条心 ！ 斩 草 必须 除根 ， 她 肚子 里 的 孩子 咱们 只能 不要 了 ！ ＂ 谭 道成 忽地 说道 ： ＂ 不 ， 他们 并 不 是 亲生 父女 ！ ＂ 为了 挽救 妻子 的 性命 ， 他 无暇 考虑 ， 脱口而出 ， 说 出 自己 心底 的 怀疑 。 他 本来 不 知道 自己 的 怀疑 是否 事实 ， 但 如今 只能 把 它 当作 事实 了 。 谭 公直 呆 了 片刻 ， 说道 ： ＂ 你 这么 一 说 ， 我 也 想 起来 了 。 不错 ， 是 有 许多 迹象 ， 值得 令人 怀疑 他们 不 是 亲生 父女 ！ 你 是 几时 知道 的 ？ 为什么 不 早 告诉 我 ？ ＂ 张 雪波 忽然 听见 丈夫 揭穿 她 的 这个 秘密 ， 她 也 不知 丈夫 究竟 知道 多少 ， 不禁 也 是 惊 得 呆 了 。 谭 道成 一 看 妻子 这个 神情 ， 知道 怀疑 已 是 事实 ， 说道 ： ＂ 我 也 是 刚刚 知道 的 。 话 声 未 歇 ， 先 灭 了 手中 火摺 ， 楚 天材 心中 也 觉得 此地 不宜 久留 。 万一 那 蜘蛛 党 其余 数 恶 突然 来到 ， 他们 两 人 可 真 敌 不住 人家 ！ 当时 也 跟着 把 火摺 熄 掉 。 两 人 走 到 祠 门 边 ， 前头 的 子 母 棱 孟 君业 忽然 停步 ， 轻轻 道 ： ＂ 楚兄 ， 你 听见 什么 异 声 没有 ？ ＂ 楚 天材 连忙 侧身 听 时 ， 祠 外 不远处 传来 一 种 特别 的 声音 。 那 声音 有点 像 是 竹 枝 在 风 中 挥动 得 急 时 的 尖 鸣 ， 但 又 较为 温柔 动听 ， 一时 也 弄 不 清 是 什么 声音 。 霎时 这种 异 声 神速 之 极 地 移 了 过来 ， 眨眼间 已 到 了 祠 外 丈 许 之 处 。 两 人 运 足 眼神 ， 凝眸 外 窥 ， 只见 外面 小河 边 ， 三 条 人影 有如 风 中 落叶 般 纵横 飞舞 ， 那 异 声 便是 从 三 人 之中 发出 来 的 。 瞧 了 片刻 ， 已 辨 出 一个 依稀 是 长裙 曳 地 ， 长发 垂 肩 的 姑娘 ， 手中 不知 使 的 是 什么 兵器 ， 迎风 挥动 之 时 ， 翠 袖 飘 飞 中 ， 发出 那种 异 声 。 另外 两 人 ， 一个 全身 白衣 ， 一 手 持 着 短剑 ， 一 手 持 着 小 钢 盾 ， 这时 招数 快疾 ， 剑 盾 上 闪闪 生光 。 他们 两 人 立刻 认出 这 人 乃是 早先 引 他们 出 城外 的 蜘蛛 党 人 ， 但是 却 不知 是 六 恶 中 的 第 几 恶 ？ 还有 一个 ， 浑身 青色 ， 身量 既 瘦 且 矮 ， 手中 所 持 的 兵器 ， 正是 海南岛 黎母岭 赤足 仙 的 独门 兵器 蜘蛛 爪 。 这 两 个 蜘蛛 党 人 身手 之 强 ， 并 不 稍 逊 六 恶 中 的 老三 段 厉生 ！ 特别 是 那个 右 剑 左 盾 的 白衣 人 ， 招式 诡异 毒辣 ， 功力 似乎 比 之 那 持 蜘蛛 爪 的 青衣 人 更为 高明 。 那位 姑娘 衣服 的 颜色 ， 恐怕 是 黑 青色 ， 故此 在 黑夜 中 难以 分辨 。 异 声 时 高 时 低 ， 楚 孟 两 人 这 刻 已 看出 一点 奥妙 。 敢情 那 蜘蛛 党 两 人 心理 上 都 受到 那 姑娘 手上 兵器 上 所 发出 的 异 声 所 牵制 ， 故此 在 招式 应变 之间 ， 都 显出 有点 别扭 ， 偶尔 迟滞 ， 则 立地 险象 百 出 ， 或是 一泻千里 ， 但 所 攻 的 却 非 要点 。 这 三 人 狠 斗 了 半晌 ， 却 听 那位 姑娘 脆 声 一 笑 ， 倏然 向 神祠 左方 移 去 ， 顷刻 已 出去 了 十 多 丈 远 。 楚 、 孟 两 人 正 错愕 间 ， 异 声 突 又 飘浮 过来 ， 转眼 已 到 了 神祠 门外 ， 这 情形 生 像 那位 姑娘 高兴 移动 到 那里 便 到 那里 ， 可是 她 又 为什么 缠 战 不休 呢 ？ 假如 她 真 有 这种 主宰 力量 的话 ！ 他俩 这时 既 知 那位 姑娘 所 斗 的 是 万恶 的 蜘蛛 党 人 ， 同仇敌忾 之 心 油然而生 ， 各自 凝神 注视 ， 希望 那位 姑娘 赶紧 把 那 两 个 恶人 收拾 掉 ！ 却 听 那 白衣 人 厉声 大 叫 ， 倏地 剑 盾 齐 施 ， 和 身 撞 攻 上去 ， 另外 那个 也 自 配合 时间 ， 使 出 与 敌 偕 亡 的 毒 相 ， 爪 刺 掌 劈 ， 凌厉 之 极 。 那位 姑娘 脆 声 一 笑 ， 身形 飘飘 凌空 而 起 ， 同时 手中 兵器 异 声 更 响 ， 左右 一 挥 ， 立刻 将 那 两 人 调弄 得 交错 而 过 ， 而 人 却 已 飞 上 两 人 头顶 ！ 那 白衣 人 又 厉 叫 一 声 ， 突然 跃 出 战圈 ， 落 在 神祠 门口 ， 左手 短剑 横 衔 口中 ， 掏 出 暗器 ， 抖 腕 打出 。 那 暗器 一 出手 ， 在 夜风 中 就 发出 一 种 尖锐 难听 的 嘶嘶 声 ， 叫 人 一 听便 浮 起 乃是 毒药 暗器 之 感 。 那位 衣裙 摇曳 的 姑娘 ， 身 在 空中 ， 本 往 下落 ， 这时候 然 又 冒 高 尺 许 ， 手中 兵器 挥 处 ， 异 声 大作 ， ＂ 叮叮 ＂ 两 下 微 响 ， 竟 已 磕 飞 了 两 枚 体积 细小 的 奇异 暗器 。 神祠 门口 的 白衣 人 大 喝道 ： ＂ 老五 上 啊 ， 她 已 中 了 一 枚 ... ... ＂ 语声 未 歇 ， 剑 盾 光华 闪烁 ， 直 如 流星 般 疾 扑 向 那位 姑娘 。 另外 那 老五 也 挥 爪 合围 。 这时 祠 中 楚 、 孟 两 人 因 她 跃起 空中 磕 挡 暗器 之 故 ， 瞧 出来 她 手中 的 兵器 ， 乃是 一 根 长 约 三 尺 有 半 的 细长 杆子 。 异 声 特 响 之 时 ， 似乎 发出 暗淡 的 碧绿 莹 光 ， 却 看 不 出 是 何物 所 制 。 至于 她 所 使 的 招数 ， 更加 认 不 出 是 何 家何 派 ！ 八卦 刀 楚 天材 身形 一 动 ， 便 想 冲 出 祠 外 助 她 。 这 子 母 棱 孟 君业 乃是 暗器 名手 ， 他 早已 瞥见 刚才 那个 白衣 蜘蛛 党 人 一 抖 手 所 发出 的 那 三 枚 暗器 ， 其中 一 枚 虽然 是 打 在 她 的 身上 ， 但 他 发觉 那 枚 暗器 却 已经 被 反 震 飞 开 有 寻 丈 之 远 。 是以 连忙 一 拉 八卦 刀 楚 天材 的 衣袖 ， 哑 声 道 ； ＂ 别 忙 ， 她 没有 伤 哩 ！ ＂ 就 这么 一 句 话 工夫 ， 那 姑娘 手中 的 细 杆 疾 挥 数 下 ， 异 声 飘散 在 黑夜 之中 ， 霎时 把 那 两 人 的 攻势 消解 ， 并且 将 他们 迫 到 祠 门口 来 。 那 白衣 人 似乎 惊骇 之 极 ， 剑 盾 间 招数 忽 现 破绽 。 ＂ 忽 ＂ 地 一 响 ， 那位 姑娘 的 细 杆 擦 过 他 的 左 肋 ， 把 白衣 人 好 件 白色 的 衣服 划破 了 一道 口子 ！ 那个 老五 名 唤 纪 伦 ， 暴 喝 一 声 ＂ 打 ＂ ， 左 掌 一 挥 ， ＂ 啪 ＂ 地 一 响 ， 右手 的 蜘蛛 爪 被 那位 姑娘 的 细 杆 敲 个 正 着 ， 荡 将 开 去 。 敢情 他 估计 错误 ， 以为 人家 听到 喝 打 之 声 ， 必定 闪避 他 的 暗器 ， 谁知 那位 姑娘 却 乘机 攻 来 ， 把 他 的 蜘蛛 爪 荡 开 。 但是 海南 黎母岭 赤足 仙 到底 是 威 展 南天 的 一 大 宗派 ， 武功 上 确实 有 奇 诡 出人意料 之 能 。 却 见 他 一 垂 腕 ， 内力 乍 敛 ， 那 根 蜘蛛 爪 忽地 反 勾 回来 ， 封住 所 露 破绽 。 那位 姑娘 恰好 也 对付 白衣 人 去 了 ， 是以 纪 伦 毫无 折 伤 ， 继续 参战 。 子 母 棱 孟 君业 吸 声 道 ： ＂ 这 适才 使 诈 ， 但 相信 再 来 一下 会 是 真 发 暗器 ！ 奇怪 ， 那位 姑娘 为什么 不怕 蜘蛛 党 的 独门 暗器 青 蜘蛛 呢 ？ ＂ 猛 听 那 白衣 人 痛 哼 一 声 ， 敢情 被 那位 姑娘 一 杆 扫 在 胯 上 ， 急急 剑 盾 齐 施 ， 略 挡 连环 攻 来 的 招数 ， 然后 倏忽 后退 ， 竟然 退 入 神祠 之中 。 老五 纪 伦 急忙 跃 出 圈子 时 ， 左 肩 也 挨 上 一 杆 ， 疼 得 他 破 口 怒骂 一 声 ， 却 也 给 他 退 入 祠 中 。 那位 姑娘 冷笑 一 声 ， 在 祠 门 踌躇 一下 ， 便 待 转身 走开 。 祠 内 传出 蜘蛛 党 两 人 的 骂 声 ， 言词 污秽 ， 不堪入耳 ， 她 似乎 大大 动怒 ， 霍地 转身 ， 缓步 走进 神祠 。 那 蜘蛛 党 两 人 正是 要 引 她 入 祠 ， 好 仗着 熟悉 这 祠 中 的 情形 ， 占 到 地利 。 她 一 踏入 祠 内 ， 但 听 异 声 齐 起 ！ 一 种 是 独门 暗器 ＂ 青 蜘蛛 ＂ 发出 的 尖 细 难听 之 声 ， 一 种 是 那位 姑娘 手中 绿色 细 杆 那种 空洞 邈 冥 的 异 声 。 跟着 ＂ 叮叮 ＂ 连 响 ， 最少 也 被 她 磕 掉 六七 枚 青 蜘蛛 ， 可是 过后 仍然 听到 暗器 落地 的 微 响 。 可以 推 知 刚才 那 蜘蛛 党 两 恶 不止 发出 六七 枚 青 蜘蛛 ！ 那个 持 剑 盾 的 白衣 人 ， 正是 蜘蛛 党 六 恶 中 的 老四 伍 仲公 ！ 他 和 老五 纪 伦 都 想 不 出 人家 怎 会 挨 上 他们 海南 黎母岭 的 独门 暗器 青 蜘蛛 而 仍 不 立刻 倒 毙 之 理 ！ 早先 ， 他们 碰上 这个 长裙 曳 地 、 风姿 袅娜 的 姑娘 时 ， 便 发觉 她 长 得 好 一 张 俏丽 可人 的 瓜子脸 ， 虽 是 出现 得 奇怪 ， 却 动 了 歹念 ， 一直 从 江家老店 不 远 之 处 缠 战 至此 ， 总 舍不得 下毒手 ， 唯恐 她 中 了 青 蜘蛛 上面 的 异 毒 ， 自家 也 无法 救治 。 可是 直至 诱 她 回到 藏身 的 神祠 门口 ， 打 了 老大 一会 ， 仍然 没有 其余 的 兄弟 出来 助战 。 于是 一方面 十分 讶骇 ， 一方面 也 实在 狼狈 非常 ！ 只 因为 这 位 姑娘 起初 动手 时 ， 似乎 身手 并 不 十分 超 卓 ， 只是 轻功 特 佳 ， 随便 一 飘 身 ， 便 有 丈 五六 之 高 ， 那时 虽则 一时半刻 不能 拿 她 怎样 ， 却 也 不 感 窘困 。 可是 越 打 越 不 是 味道 ， 但 觉 那位 姑娘 似乎 在 指数 上 纯熟 神妙 得 多 ， 尤其 要命 的 便是 那 根 碧绿 细 杆 上 发出 的 声音 ， 入耳 动心 ， 使 他 感觉 身上 虚飘飘 的 ， 生出 极 不 安稳 之 感 ， 是以 大 受 牵制 ， 因 之 情形 更 显得 甚 是 不妙 ！ 到 后来 见 祠 中 援兵 毫无 反应 ， 他 立刻 一 横 心 ， 抽冷子 退出 战圈 ， 悄声 不 响 的 发出 三 枚 ＂ 青 蜘蛛 ＂ 。 那 青 蜘蛛 共有 八 爪 ， 俱 含 奇 毒 ， 每 三 枚 合抱 成 一个 ， 故 不必 戴 手套 也 可 应用 ！ 却 因此 也 每 发 必 是 三 枚 ， 每 一 出手 ， 敌人 决 无 幸 理 ！ 然而 那位 姑娘 敢情 真 有 鬼神 莫 测 之 能 ， 分明 察觉 出 有 一 枚 已 打 在 她 身上 ， 却 不见 她 立刻 倒 毙 ， 甚 且 使 出 绝妙 招数 ， 打 了 他们 每人 一 杆 。 幸好 打 上 之 时 ， 因 招数 特异 ， 势 子 不 顺 ， 是以 没 给 打 实 ， 却 也 痛 彻 心 脾 ， 差点 淌 出 眼泪 来 ！ 夜 ， 吞噬 了 一切 。 迷朦 的 月光 下 ， 突然 出现 了 一 条 人影 ， 缓缓 向前 移动 。 这 是 一 片 乱 草 丛生 的 公墓 。 流 茧 闪烁 ， 鬼 影 幢幢 。 充满 了 阴森 、 恐怖 的 气氛 。 他 是 谁 ？ 为何 深更半夜 要 来到 这种 荒凉 的 地方 ？ 蓦地 ， 一阵 寒风 扫 过 ， 带 起 一 股 浓烈 的 血腥 气息 ， 那 条 黑影 陡 地 抬起 头 来 ． 原来 是 一个 十四 万岁 的 佩剑 少年 ， 穿 一 件 土黄 布 的 短 袄 ， 生 得 剑眉 星 目 ， 猿 臂 蜂 腰 ， 英俊 中 透出 一 股 坚毅 之 气 。 他 一 嗅到 那 股 血腥 味 ， 便 突然 加快 脚步 ， 向 乱 坟 中 奔 去 ， 他 走 到 一 片 较为 平坦 的 墓地 之前 ， 突然 一 声 惊呼 道 ： ＂ 咦 ！ 这 是 怎么 回 事 ？ ＂ 只见 枯黄 的 草丛 中 ， 横七竖八 一 排 倒 卧 着 八 具 血淋淋 的 尸体 ， 个个 死 状 狰狞 ， 显然 死 前 经过 了 一番 惨烈 搏斗 。 半晌 ， 他 脸上 突然 透出 一 种 杀机 ， 恨恨 地 自语 道 ： ＂ 他们 都 死 了 ， 恨 我 未能 亲手 把 他们 杀死 ， 遗憾 ！ ＂ 说 着 ， 他 伸手 从 怀中 取出 一 本 小册子 来 ， 在 那些 尸体 之前 逐一 核对 着 ： ＂ 这 是 金 鞭 无敌 赵 振远 ... ... 用 剑 的 大概 是 一 剑 寒 王 林 ， 还有 ， 那 老头儿 必定 是 铁掌 震 天南 申 武 了 ... ... 。 ＂ 正当 他 全 神 注视 着 那些 已 死 的 人物 之 时 ， 墓 后 倏然 幽灵 般 闪 出 一个 身材 颀长 的 中年 书生 ， 悄悄 向 他 背后 接近 。 少年 霍地 一个 旋 身 ， 中年 书生 哈哈 一 笑 ， 双目 冷 电 般 在 他 脸上 一 扫 ， 突然 敛 起 笑容 ， 冷冷 地 道 ： ＂ 是 你 杀死 他们 的 ？ ＂ ＂ 尊 驾 问 这 事 有 什么 用意 ？ ＂ ＂ 记得 他们 是 来 赴 只 一个 人 的 十 年 旧约 的 。 ＂ ＂ 说 的 不错 ， 他们 是 来 赴约 的 。 ＂ ＂ 莫非 那 人 得手 走 了 ？ ＂ ＂ 正 主 已经 仙 去 ， 赴约 的 乃是 在下 。 ＂ ＂ 欧阳 一招 已经 死 了 ？ ＂ 那 人 不胜 惋惜 地 失声 叫 着 。 ＂ 是 的 ， 他 老人家 已 含 根 而 终 。 ＂ 少年 抑郁 而 充满 怨恨 的 双目 ， 突然 泛 上 一 层 泪光 。 他 恨恨 地 道 ： ＂ 我 不会 忘记 那些 令 他 老人家 饮恨 千古 的 人 。 ＂ ＂ 你 叫 什么 名字 ？ ＂ ＂ 欧阳 天 。 ＂ ＂ 了不起 ， 就 凭 你 单人 来 践 八 个 当代 一流 高手 约会 的 这 份 勇气 ， 便 使 我 赞赏 不已 。 ＂ ＂ 尊 驾 是 什么 人 ？ ＂ ＂ 宇宙 魔 君 。 ＂ ＂ 你 终于 进入 中原 了 ？ ＂ 欧阳 天 失声 叫 了 起来 。 ＂ 不用 惊慌 ， 本人 一向 对 银汉堡 的 人 都 十分 友好 。 ＂ ＂ 其实 ， 在下 并 不在乎 。 ＂ ＂ 我 今晚 是 来 欣赏 这些 名家 身手 的 ， 唉 ！ 想不到 都 是 些 草包 。 ＂ ＂ 你 好像 很 清楚 这 件 事 。 ＂ ＂ 不然 也 不会 来 了 。 ＂ ＂ 你 知道 谁 杀死 了 他们 ？ ＂ ＂ 确实 不 知道 ， 不过 绝不 会 是 天 谴 ， 终归 有人 先 你 而 到 ， 把 他们 杀 了 。 ＂ 宇宙 魔 君 朗朗 大笑 着 ， 忽然 飘 身 跃起 ， 高 叫 道 ： ＂ 你 今后 必将 荆棘 丛丛 ， 遇到 很多 的 麻烦 ， 不过 ， 到 看 不 过去 时 ， 金驼帮 绝不 会 坐 视 的 。 ＂ 字字 铿锵 ， 由 近 到 远 ， 转瞬 寂然 。 少年 他 有些 迷惘 了 ， 怔怔 地 站 了 一会 ， 他 把 目光 移 到 尸体 以外 的 地方 。 当 看到 那些 新 坟 古 冢 时 ， 心中 不禁 充满 了 愤恨 与 仇 火 。 瞬时 ， 一桩桩 的 新仇旧恨 一齐 涌 上 心头 ， 爷爷 垂死 时 那些 断断续续 的 遗言 ， 又 在 耳边 响起 ： ＂ 孩子 ， 务必 找到 那 尊 古佛 ， 不然 ， 欧阳 家 一 门 的 冤仇 将 永远 无法 昭雪 ... ... ＂ ＂ 孩子 ， 爷爷 本来 不 想 让 你 去 赴 那 十 年 之 约 ， 但是 ， 人 无 信 不 立 ， 我 不能不 把 我 的 死讯 告诉 他们 ， 记住 ， 千万 别 把 你 的 身份 透露 ... ... ＂ 他 激动 了 一会 ， 又 把 思绪 回到 现实 ， 他 想 爷爷 曾 说 过 这 八 个 都 是 当代 一流 高手 ， 无 一 好 惹 ， 可是 ， 事实上 他们 却 一个个 被 人 杀 了 ， 这 不 是 简单 事 ， 这 代表 爷爷 赴约 的 这个 人 ， 实在 是 一个 了不起 的 人物 。 只是 此人 又 是 谁 呢 ？ 夜 更 深 了 ， 远处 传来 了 鸡 鸣 之 声 ， 少年 觉得 再 没有 留 在 这里 的 必要 了 ， 于是 怀 着 一 种 难以 形容 的 孤独 和 悲哀 ， 离开 了 这 鬼 气 森森 的 万 姓 公墓 。 他 虽 身 怀 绝技 ， 可是 毕竟 还是 一个 孩子 ， 平日 和 衰老 而 负有 重伤 的 爷爷 相依为命 ， 从 不曾 在 江湖 上 走 过 ， 此时 让 他 一 人 孤身 独 闯 ， 确 有点 迷茫 的 感觉 。 爷爷 为 他 安排 的 下 一个 目标 ， 是 到 江汉 地区 寻找 丐帮 的 一 指 神 丐 ， 那 是 爷爷 生前 的 唯一 好友 。 欧阳 天 怀 着 极其 沉重 的 心情 ， 一路 南下 ， 突然 他 发现 沿途 的 情形 竟 骤然 紧张 起来 ， 所 见到 的 ， 竟 都 是 快 马 疾驰 的 江湖 人物 。 同时 ， 他 也 隐约 听到 路人 谈起 万 姓 公墓 发现 八 具 横 尸 之 事 ， 他 心中 不断 地 冷笑 着 ， 这 八 个 掌门人 虽 不 是 他 杀死 的 ， 可是 ， 他 却 行 一 种 莫名 的 自傲 和 快慰 。 正当 他 低头 疾 行 之际 ， 突然 发现 被 人 跟踪 上 了 。 他 偷 眼 向 后 一 看 ， 跟踪 他 的 竟是 两 个 江湖 人 和 一个 道士 。 只 听 其中 一个 脸 有 刀疤 的 江湖 汉子 ， 粗声大气 道 ： ＂ 脸 长 得 挺 象 呢 ， 说不定 就是 银汉堡 的 人 。 ＂ 道士 阴沉沉 地 接口 道 ： ＂ 别的 我 不知 ， 那 宝剑 我 却 清楚 记得 是 他 的 。 ＂ ＂ 不管 是不是 ， 问问 他 。 ＂ 人影 一 闪 ， 两 个 江湖 汉子 已 横 身 挡 在 欧阳 天 面前 ， 冷冷 地 道 ： ＂ 小子 ， 你 是 从 哪 来 的 ？ ＂ 欧阳 天 冷冷 瞥 了 一眼 道 ： ＂ 你 问 我 干什么 ？ ＂ ＂ 把 你 腰 间 的 宝剑 解 下来 给 道 爷 看看 。 ＂ 道士 突然 从 后面 掩 了 过来 。 欧阳 天 霍地 一个 旋 身 道 ： ＂ 办 不到 。 ＂ 手掌 本能 地 伸 到 了 剑 柄 之上 。 两 个 江湖 汉子 冷 哼 一 声 ， 从 后面 抢 了 过来 ， 道 ： ＂ 那 可 由不得 你 了 。 ＂ 接着 ， 伸出 巨灵 掌 ， 一 左 一 右 猛 扣 他 的 手臂 ， 欧阳 天 忽然 一个 滑 步 ， 竟 从 两 个 江湖 人 夹击 下 钻 了 出来 ， 大声 道 ： ＂ 你们 是 什么 人 ？ 怎么 无故 出手 攻击 在下 。 ＂ 面 带 刀疤 的 江湖 汉子 厉声 道 ： ＂ 大爷 松竹帮 孙 魁 ， 李 超 ， 这 位 道 爷 乃是 武当派 的 ， 我 劝 你 还是 识相 点 ， 莫 要 敬酒 不 吃 吃 罚 酒 。 ＂ 那 道士 也 背 着 手 缓缓 向 他 趋近 道 ： ＂ 你 只 告诉 我们 姓名 和 来历 ， 再 把 剑 借 给 看看 ， 便 没有 你 的 事 了 。 ＂ 欧阳 天 一 听 松竹帮 和 武当派 ， 心头 顿时 升起 一 种 莫名 的 怒火 ， 暗 忖 ： ＂ 和 爷爷 约会 的 ， 便 有 武当派 的 清风 道长 和 松竹帮 的 金 鞭 无敌 赵 振远 ， 他们 要 看 我 的 剑 绝不 是 什么 好事 。 ＂ 于是 ， 他 再次 摇头 道 ： ＂ 办 不到 。 ＂ 李 超 怒 喝 一 声 道 ： ＂ 小子 ， 你 是 白 找 苦 吃 。 ＂ 说 着 ， 冷不防 往 前 一 趋 身 ， 伸 掌 劈 面 抓 来 。 欧阳 天 此时 早 己 全 神 戒备 ， 李 超 的 身形 才 动 ， 他 的 长剑 业已 出 鞘 ， 迎 着 来势 拦腰 斩 去 。 李 超 猝不及防 ， 几乎 被 剑芒 扫 着 ， 才 算 避 过 。 孙 魁 冷森森 地 道 ： ＂ 看 不 出 ， 居然 还是 会家子 呢 。 ＂ 道士 一 声 沉 喝道 ： ＂ 二 位 且慢 ， 等 我 来 问 他 。 ＂ 欧阳 天 满腔 怒火 ， 哪 知 他 是 话 中 套 话 ， 怒 喝道 ： ＂ 这 剑 乃是 我 爷爷 传 给 我 的 。 ＂ 道士 哈哈 笑 道 ： ＂ 那 就 一点 不错 了 。 ＂ 道士 笑 着 霍地 一 趋 身 ， 伸手 向 欧阳 天 手腕 扣 来 ， 出手 快捷 ， 比 两 个 江湖 汉子 功夫 胜过 一筹 。 欧阳 天 初次 与 人 对敌 ， 不免 心慌意乱 ， 手中 长剑 一 震 ， 第一 招 便 把 爷爷 那 一 招 赖以 成名 的 ＂ 虚 啸 风 生 ＂ 施 出 。 道士 将 手 伸出 ， 忽 见 银光 耀眼 ， 冷气 森森 ， 一 蓬 剑 雨 ， 直 逼 面 门 ， 骇然 之下 ， 赶紧 把 手 拿 往 后 一 缩 ， 但 觉 手臂 一 凉 ， 一 双 手掌 竟 被 齐 根 截 去 ， 痛 得 他 怪 叫 一 声 ， 踉踉跄跄 连 退 四 、 五 步 。 李 超 、 孙 魁 同 吃 一 惊 ， 双双 拔 出 背上 宝刀 ， 一 左 一 右 直 扑 过来 ， 欧阳 天 方才 只 一 招 便 把 强敌 击退 ， 信心 大增 ， 猛 集 全身 功力 ， 又 是 一 招 ＂ 虎啸 风 生 ＂ 。 这 一 招 剑 法 出自 银 树 古佛 、 无 人 能 破 ， 乃是 欧阳 天 的 爷爷 欧阳 一招 的 看家本领 ， 一经 施 出 ， 如 银 树 开花 ， 当头 罩 了 下来 。 李 超 和 孙 魁 连 招 还 未 递 出 ， 每个 人 的 肩头 就 都 中 了 一 剑 ， 鲜血 顺着 手臂 流下 ， 闷 哼 一 声 ， 退 了 下来 。 道士 此时 已 运 功 将 血 止住 ， 满 面 惨 厉 地 冷笑 一 声 道 ： ＂ 原来 银汉堡 还有 后裔 ， 万 姓 公墓 之 事 定 是 欧阳 一招 无疑 了 。 ＂ 言毕 ， 他 转 身子 狂奔 而 去 。 李 超 与 孙 魁 也 齐声 喝道 ： ＂ 小子 ， 你 不要 狂 ， 有 你 瞧 的 。 ＂ 纵身 跃 上马 逃 去 。 那 少女 见 金 世遗 一 招 凶 过 一 招 ， 拐 劈 剑 戳 ， 有如 长江 大河 ， 滚滚 而 上 ， 迫 得 全 神 应付 ， 将 玄 女 剑法 中 的 精妙 招数 一一 施展 出来 ， 一面 打 一面 奇怪 ， 看 金 世遗 的 情形 ， 一点 也 不 像 是 开玩笑 ， 打 得 简直 比 刚才 斗 那 三 个 魔头 还要 凶狠 ， ＂ 难道 他 当 真是 突然 发 了 疯 么 ？ ＂ 但 他 的 招数 绵绵 密密 ， 丝毫 不 乱 ， 却 又 绝对 不 似 心智 迷 乱 。 那 少女 奇怪 极了 ， 在 金 世遗 这样 凶猛 的 攻势 之下 ， 却 又 不能 分心 说话 ， 只得 和 他 哑 斗 。 不过 一会 ， 两 人 已 交手 了 四五十 招 ， 不 分 胜负 。 激战 中 金 世遗 突然 大 喝 一 声 ， 一 拐 打下 ， 这 一 拐 他 竟然 用 了 十 成 功力 ， 四面八方 ， 都 是 一 片 杖 影 ， 有如 排山倒海 一般 的 压 下来 ， 江 南 在 洞 中 偷窥 ， 心惊胆战 ， 不觉 失声 骇 叫 ， 眼看 这样 一 位 貌美如花 的 少女 ， 便 要 命 丧 他 的 拐杖 之下 。 就 在 这 性命 悬 于 俄顷 之际 ， 江 南 还 未曾 看 个 清楚 ， 但 觉 眼睛 一 花 ， 那 少女 已 凌空 跃起 ， 剑 尖 在 杖 头 一 点 一 按 ， 借着 金 世遗 的 那 一 股 猛 力 ， 整个 身子 反弹 起来 ， 一个 鹞子 翻身 ， 倒 纵 出 数 丈 开外 ！ 金 世遗 突然 收 了 铁 拐 ， 哈哈 笑 道 ： ＂ 不错 ， 不错 ， 你 果然 是 吕 四娘 的 弟子 ！ ＂ 江 南 浑身 冷汗 ， 呼吸 尚 自 不能 平顺 ， 这 才 知道 金 世遗 是 有意 试 她 的 武功 。 原来 金 世遗 的 师父 毒 龙 尊者 和 吕 四娘 曾 有 过 一 段 很 深 的 渊源 ， 他 是 被 吕 四娘 劝 服 才 改邪归正 的 。 毒 龙 尊者 对 什么 人 都 不 佩服 ， 就 只 佩服 吕 四娘 ， 常常 和 金 世遗 谈及 吕 四娘 的 事迹 。 因此 金 世遗 很 小 的 时候 ， 脑海 里 就 深深 印 下 了 吕 四娘 的 名字 。 他 见 这 少女 自 认 是 吕 四娘 的 弟子 ， 剑法 又 十分 精妙 ， 心中 先 自 有 了 好感 ， 可是 他 从 未曾 见 过 吕 四娘 的 剑法 家数 ， 不 敢 断定 这 少女 使 的 便是 吕 四娘 的 玄 女 剑法 ， 换言之 也 就是 不 敢 断定 她 便是 吕 四娘 的 弟子 ， 不过 他 却 记得 师父 和 他 说 过 的 一 招 玄 女 剑法 的 招数 ， 吕 四娘 当年 初 会 毒 龙 尊者 之 时 ， 曾 用 过 这 一 招 化解 毒 龙 尊者 最 厉害 的 杀手 ， 故此 毒 龙 尊者 在 数十 年 之后 ， 还是 津津乐道 。 金 世遗 刚才 试 那 少女 的 武功 ， 便是 要 迫 她 使 出 这 一 招 来 。 江 南 探头 出 洞 ， 但 见 金 世遗 将 短剑 插入 拐 中 ， 向 那 少女 缓缓 行 去 ， 那 少女 横 剑 当胸 ， 注视 着 金 世遗 的 动静 ， 似乎 还 在 防备 他 突袭 的 样子 。 江 南 暗暗 好笑 ， 只见 金 世遗 走 到 那 少女 的 跟前 ， 问道 ： ＂ 吕 四娘 就 只 收 你 一个 弟子 么 ？ ＂ 那 少女 道 ： ＂ 不错 ， 你 问 这个 干 么 ？ ＂ 金 世遗 一 脸 正经 ， 忽地 向 那 少女 俯 头 作 揖 ， 垂 手 过 膝 ， 行 起 江湖 上 最 尊敬 的 大 礼 来 ！ 江湖 上 除了 弟子 向 师父 行 下跪 礼 之外 ， 其他 的 晚辈 谒见 长辈 ， 最 尊敬 就是 这个 礼节 了 。 那 少女 大吃一惊 ， 急忙 闪避 ， 金 世遗 叫 道 ： ＂ 我 是 拜 你 的 师父 ， 你 不可 避开 ， 更 不可 还礼 ， 否则 便是 对 我 不 起 ！ ＂ 拜 完 之后 ， 忽地 嚎啕 大 哭 起来 。 江 南 心 道 ： ＂ 他 知道 这 少女 是 吕 四娘 的 弟子 ， 赔 了 礼 也 就 算了 ， 干 嘛 要 哭 得 这样 伤心 ？ 难道 当真 是 中 了 邪 了 ？ ＂ 要 想 出去 劝慰 ， 却 想起 金 世遗 刚才 叫 他 做 ＂ 老鼠 ＂ ， 心中 有 气 ， 一 只 脚 刚刚 跨 出 又 缩 了 回来 。 那 少女 被 他 弄 得 不知所措 ， 半晌 说道 ： ＂ 原来 你 知道 我 的 师父 已 坐化 了 。 ＂ 金 世遗 道 ： ＂ 尊 师 葬 在 什么 地方 ？ ＂ 那 少女 道 ： ＂ 就 在 邙山 之上 ， 我 师祖 的 墓 旁 。 ＂ 金 世遗 道 ： ＂ 可惜 我 今生今世 ， 没 缘分 见 她 老人家 一 面 。 ＂ 那 少女 眼睛 润湿 ， 她 当然 知道 她 师父 收服 毒 龙 尊者 的 事情 ， 暗暗 点头 ， 心中 想 道 ： ＂ 原来 毒 龙 尊者 这个 弟子 ， 人 人称 他 做 武林 怪物 ， 却 倒 是 个 至情至性 之 人 。 ＂ 见 他 哭 得 伤心 ， 安慰 他 道 ： ＂ 我 师父 却 曾 见 过 你 两 次 ， 不过 你 不 知道 罢了 。 ＂ 金 世遗 道 ： ＂ 在 哪儿 ？ ＂ 那 少女 道 ： ＂ 一 次 是 在 峨嵋山 上 ， 冒 老前辈 结缘 讲学 的 坛 前 。 ＂ 金 世遗 记 起 那 次 他 正 受 了 妖人 洞冥子 所 伤 ， 逃命 下山 ， 不禁 面上 一 红 ， 问道 ： ＂ 还有 一 次 呢 ？ ＂ 那 少女 道 ： ＂ 还有 一 次 是 在 喜马拉雅山 上 。 她 看见 你 想 攀登 珠穆朗玛峰 ， 你 却 没有 看见 她 。 有 这 回 事 吗 ？ ＂ 金 世遗 平生 有 过 两 次 痛心 失败 的 事 ， 一 次 是 被 洞冥子 力 打 伤 ， 一 次 便是 攀登 珠峰 失败 ， 想不到 都 给 吕 四娘 看见 了 。 那 少女 道 ： ＂ 我 师父 很 称赞 你 的 武功 。 ＂ 金 世遗 又 是 惭愧 ， 又 是 欢喜 ， 问道 ： ＂ 她 老人家 还有 什么 关于 我 的 话 吗 ？ ＂ 那 少女 望 了 金 世遗 一眼 ， 说道 ： ＂ 没有 什么 了 。 她 只 提到 一 句 ， 希望 你 把 尊 师 独创 的 这 一派 武功 发扬光大 起来 。 ＂ 金 世遗 何等 聪明 ， 见 这 少女 的 眼光 有点 奇特 ， 猜想 她 一定 还有 什么 话 不肯 说 ， 若是 别人 ， 金 世遗 一定 出言 冷 诮 ， 或者 想 方法 迫 她 说 出来 ， 可是 已经 知道 了 她 是 吕 四娘 的 弟子 ， 金 世遗 只好 暗暗 纳闷 ， 不 敢 胡 为 。 这 还是 他 平生 第一 次 约束 自己 。 邹 绛霞 悄悄 说道 ： ＂ 你 这 位 金 大侠 真 有意思 ， 刚刚 和 人家 莫名其妙 的 打 了 一 场 架 ， 如今 又 有说有笑 了 。 哈 ， 就 像 你 当初 见到 我 的 时候 一般 。 ＂ 江 南 道 ： ＂ 是 么 ？ 这样 说来 ， 金 大侠 一定 会 和 她 交上 朋友 了 。 ＂ 邹 绛霞 芳心 一 动 ， 杏 脸 飞 霞 ， 想 道 ： ＂ 原来 你 一 见 我 便 想 和 我 交朋友 了 么 ？ ＂ 这话 尚未 曾 说 出 ， 只见 金 世遗 向 那 少女 ， 又 是 深深 一 揖 ， 那 少女 闪开 了 半边 身子 ， 笑 道 ： ＂ 这 又 是 为何 ？ ＂ 金 世遗 道 ： ＂ 那 三 个 魔头 实 是 要 找 我 的 晦气 来 的 ， 多谢 你 替 我 先 挡 了 一阵 。 再说 ， 我 刚才 对 你 无礼 ， 也 还 未曾 向 你 赔罪 呢 。 ＂ 那 少女 笑 道 ： ＂ 这 算 得 了 什么 。 你 不 试 我 的 武功 ， 我 也 想 试 你 的 武功 呢 。 如今 我 也 试 出来 了 ， 你 果然 是 毒 龙 尊者 的 弟子 。 不但 武功 ， 你 的 性情 也 与 令 师 一样 。 ＂ 金 世遗 失 笑 道 ： ＂ 你 几时 见 过 我 的 师父 ？ ＂ 那 少女 道 ： ＂ 我 的 师父 告诉 我 的 。 她 说 令 师 前 半生 的 脾气 ， 可 说是 天下第一 怪人 ， 后 半世 却 渐渐 改 了 。 是 这样 吗 ？ ＂ 金 世遗 有点 忧郁 ， 点点头 道 ： ＂ 你 说 得 不错 。 ＂ 心中 想 道 ： ＂ 师父 碰到 了 一个 懂得 他 心事 的 吕 四娘 ， 性情 才 渐渐 改变 了 。 我 却 没有 他 那样 好 运气 。 ＂ 那 少女 道 ： ＂ 你 刚才 救 了 我 ， 我 也 应该 谢 你 。 ＂ 说 罢 大大方方 的 向 金 世遗 裣衽 一 礼 。 金 世遗 哈哈 笑 道 ： ＂ 我 这个 人 最 不 喜欢 客套 ， 我 刚才 那 两 拜 是 诚心诚意 的 ， 并 不 望 你 还礼 。 ＂ 看 了 那 少女 一眼 ， 又 笑 道 ： ＂ 不过 ， 我 看得出来 ， 你 这 一 拜 也 是 出于 诚意 的 。 所以 我 也 不 和 你 客套 ， 坦然 受 你 一 拜 了 。 ＂ 江 南 看 得 十分 有趣 ， 悄悄 笑 道 ： ＂ 你 看 他们 互相 施礼 ， 倒是 相敬如宾 呢 ！ ＂ 江 南 从 陈 天宇 那儿 学 来 了 好些 文绉绉 的 说话 ， 随便 应用 ， 邹 绛霞 ＂ 噗嗤 ＂ 一 笑 道 ： ＂ 相敬如宾 是 什么 意思 ， 你 知道 么 ？ 胡说八道 。 ＂ 江 南 道 ： ＂ 我 有 什么 不 懂 ？ 我 对 你 也 是 相敬如宾 。 ＂ 邹 绛霞 笑 得 打 跌 ， 轻轻 的 挞 了 他 一下 ， 道 ： ＂ 不 懂 就 快 别 胡说 了 。 ＂ 其实 江 南 是 懂得 的 ， 他 是 有意 和 邹 绛霞 开玩笑 。 金 世遗 道 ： ＂ 你 知道 了 我 的 名字 ， 我 可 还 没有 知道 你 的 名字 呢 ！ ＂ 那 少女 道 ： ＂ 我 叫 谷 之华 ， 幽谷 的 谷 ， 之乎者也 的 之 ， 春华秋实 的 华 。 ＂ 金 世遗 道 ： ＂ 好 ， 这个 名字 很 好 。 ＂ 那 少女 一 笑 道 ： ＂ 你 的 名字 我 却 不大 喜欢 呢 ！ ＂ 金 世遗 双眼 一 睁 ， 道 ： ＂ 为什么 ？ ＂ 那 少女 笑 道 ： ＂ 金 世遗 这 名字 听 起来 好像 是 说 ， 你 今生今世 ， 永远 要 给 人们 遗弃 一样 。 ＂ 金 世遗 这 名字 是 自己 起 的 ， 正是 这个 意思 。 那 少女 一 笑 之后 ， 缓缓 说道 ： ＂ 其实 人们 也 并 不 像 你 想象 的 那样 可怕 。 ＂ 金 世遗 仰天 狂笑 ， 说道 ： ＂ 这话 也 曾经 有 好几 个 人 和 我 说 过 了 。 也罢 ， 也许 下 半世 我 会 将 这个 名字 改 了 。 ＂ 那 少女 笑 道 ： ＂ 我们 家乡 的 习俗 ， 即 算 过路 投宿 ， 碰到 人家 有 初 生 的 婴儿 ， 是 一定 要 送礼 的 。 ＂ 尹 福 叫 道 ： ＂ 银狐 ， 你 这个 忘恩负义 之 徒 ... ... ＂ 他 只 觉 胸中 发闷 ， 眼前 一 黑 ， 猛地 醒来 ， 乃是 南柯一梦 。 尹 福 见方 才 的 情节 是 梦境 ， 有些 欢喜 。 他 望 着 床 上 熟睡 的 银狐 ， 脸上 微微 泛起 红晕 。 银狐 轻轻地 打 着 鼾 ， 鼾声 就 像 一 首 悠扬 的 歌 ， 在 尹 福 的 耳 中 漾荡 ， 觉得 优美 动听 。 这 鼾声 又 像 一 曲 涓涓 小溪 ， 在 尹 福 心中 盘旋 、 曲折 。 尹 福 一生 中 还 没 感到 如此 甜蜜 。 他 想起 自己 幼年 时期 ， 在 直隶 故乡 ， 母亲 背 着 他 穿过 浓密 的 红 高粱 地 。 他 那 稚嫩 的 小 脸 任凭 高粱 叶子 的 拍打 ， 几 只 小 飞虫 伴随 着 他 。 他 听 着 母亲 哼 的 小曲 ， 昏昏欲睡 ... ... 母亲 背 着 他 越过 一 条 清凉 的 小河 ， 他 看 着 河边 的 老牛 悠闲 地 吃 着 青草 ， 一 只 孤独 的 小 山羊 默默 地 呆 立 在 岸边 。 夕阳 像 血 一样 挂 在 天际 ， 染 红 了 小河 ， 染 红 了 高粱 地 ， 也 染 红 了 群山 。 他 望 着 母亲 布满 皱纹 的 脸 ， 望 着 她 那 一 双 忧郁 的 大 眼睛 ， 他 觉得 母亲 长 得 很 美 ， 尤其 是 眼睛 ， 当然 身材 也 美 ， 繁重 的 家务 和 庄稼活儿 累 不 弯 她 那 窈窕 的 身段 。 尹 福 那时 不 知道 ， 孩子 都 觉得 母亲 美 ， 尽管 有的 母亲 容貌 平平 。 母亲 背 着 他 走 下 山坡 ， 他 瞥 到 母亲 汗 湿 的 小 襟 内 那 圆鼓鼓 的 奶子 ； 他 俏皮 地 用 小 手 拨弄 那 雪白 的 奶子 。 母亲 笑 着 对 他 说 ： ＂ 你 饿 了 吧 ？ 一会儿 就 到 家 了 。 ＂ 他 摇摇 头 ， 好奇 地 望 着 土路 上 走 来 的 一 队 迎亲 队伍 。 花轿 一 颤 一 悠 ... ... 母亲 见 他 抿 着 小 嘴 笑 ， 道 ： ＂ 你 长大 了 ， 娘 一定 替 你 娶 个 俊 媳妇 ... ... ＂ 十五年 过去 了 ， 尹 福 娶 了 老婆 ， 不 俊 也 不 丑 。 父母 包办 ， 花轿 把 新娘子 一 抬 来 ， 就 过日子 。 晚上 ， 程 廷华 、 施 纪栋 听说 尹 福 回来 ， 先后 来到 法源寺 。 尹 福 把 磐石 介绍 给 他俩 ， 又 把 前因后果 简单 叙 了 一 回 。 程 廷华 和 施 纪栋 听说 拿到 文 母 遗书 ， 又 有 磐石 相助 ， 说动 文 冠 姐妹 反戈一击 ， 觉得 有 了 把握 。 尹 福 道 ： ＂ 事不宜迟 ， 今晚 我 与 磐石 去 颐和园 ， 设法 找到 文 冠 姐妹 ， 廷华 去 找 刘 凤春 和 梁 振圃 ， 纪栋 再 通知 八卦掌 门 其他 弟兄 ， 明天 上午 听 我 消息 ， 争取 明晚 大 闹 颐和园 ， 铲除 沙弥 等 贼人 ， 夺回 翡翠 如意 珠 。 ＂ 程 廷华 、 施 纪栋 分头 去 了 ， 宝禅 法师 为 尹 福 、 磐石 找 来 一 辆 马车 ， 尹 福 和 磐石 换上 夜行 衣靠 ， 准备 停当 ， 上 了 马车 ， 直奔 颐和园 。 颐和园 听鹂馆 内 ， 文 冠 正在 阅读 《 孙子 兵法 》 ， 这 几日 园 中 无 事 ， 她 闲 得 无聊 ， 昨夜 忽然 梦见 母亲 ， 顿 生 思 母 之 情 。 白日 ， 母亲 那 慈眉善目 一直 萦回 在 她 的 脑际 ， 她 想 找 文 果 倾诉 一下 思 母 之 情 ， 可是 文 果 不知 到 哪里 去 了 。 晚饭 后 ， 她 坐立不安 ， 心绪 烦躁 ， 于是 拿出 《 孙子 兵法 》 阅读 。 翻 了 几 页 ， 心神 仍 是 摇曳 ， 于是 放下 《 孙子 兵法 》 ， 踱 出门 来 。 她 来到 东面 一 亭 ， 亭 对面 便是 湖 石 叠 山 ， 再 往 下 是 斑斑斓斓 的 昆明湖 水 ， 皎皎 月 下 ， 宛若 无数 碎 银 在 跳跃 。 她 望见 文 果 的 房 内 有 亮光 ， 于是 穿过 磨砖对缝 的 清水 墙 和 一 殿 一 卷 式 的 垂花门 楼 ， 来到 一 座 典型 的 三合院 ， 这里 一 反 庄严 宏伟 的 宫殿 建筑 气氛 ， 显得 格外 淡雅 ， 北面 正房 便是 文 果 的 寝 所 ， 东西 各 为 五 间 厢房 。 院中 迎 着 垂花门 点缀 了 几 块 秀 石 ， 植树 三五 ， 疏疏朗朗 ， 给 人 以 幽静 、 简朴 之 感 。 院墙 外 峰峦 突起 ， 洞谷 曲 ， 旁 有 四 柱 方亭 ， 挺拔 秀丽 ， 居高临下 。 石级 曲折 而 登 ， 近处 秀丽 多姿 的 楼台 亭 阁 历历在目 ， 远处 金碧辉煌 的 殿 檐 屋角 隐现 在 郁郁葱葱 的 松柏 枝叶 之中 。 使 人 飘飘然 有如 临 仙境 之 感 。 院内 西 测 有 一个 游廊 ， 弧形 墙 面 饰 以 彩色 琉璃 窗 ， 中 辟 八角 形 窗户 ， 可以 看到 窗外 树 石 掩映 ， 玲珑 建筑 亭亭玉立 。 ＂ 文 果 ， ＂ 文 冠 轻轻 唤 了 一 声 ， 只 听 一阵 响动 ， 接着 便 听见 文 果 娇弱 慌乱 的 声音 ： ＂ 是 姐姐 吗 ？ 来 了 ... ... 来 了 ... ... ＂ 文 冠 似乎 闻 出 了 什么 ， 这个 鬼 丫头 ， 这 几日 有些 魂不守舍 ， 形迹 诡秘 ， 不知 在 搞 什么 鬼 ， 前日 慈禧 太后 游 龙王庙 ， 微服 逛 苏州街 庙会 ， 她 也 称 病 不 去 护 驾 ， 而 让 自己 与 齐 三 太监 同 去 侍候 ， 她 究竟 搞 的 什么 鬼 ？ 文 冠 想到 这 ， 大踏步 走 了 进去 ， 险些 与 文 果 撞 了 个 满怀 。 ＂ 姐姐 ... ... 这么 晚 了 还 没有 睡 ？ ＂ 文 果 的 声音 有点 发 颤 儿 。 文 冠 见 她 只 穿 着 薄薄的 内衫 ， 有点 不 整 ， 又 见 她 云鬓 散乱 ， 脸色 苍白 ， 心 内 又 起 了 几分 疑惑 。 文 冠 径直 闯进 文 果 的 卧房 ， 但 见 床 褥 凌乱 ， 秀 幔 散落 ， 但 没有 发现 其他人 。 ＂ 姐姐 坐 。 ＂ 文 果 搬 来 一个 木椅 。 文 冠 坐 在 那 把 雕花 木椅 上 。 ＂ 你 的 病 好些 了 吗 ？ ＂ 文 冠 关切 地 问 。 ＂ 前 些 时间 太 累 了 ， 身子 发 飘 ， 歇 了 歇 ， 好 多 了 。 ＂ 文 果 小心 地 回答 。 ＂ 那 你 白日 到 哪儿 去 了 ？ 不 在 屋内 好好 养病 。 ＂ 文 冠 的 声音 里 颇 有些 责怪 。 ＂ 我 ... ... 我 去 看 太监 们 斗 蛐蛐 儿 ... ... 丫鬟 梦月 可以 证明 。 ＂ 文 果 的 脸上 掠过 一 片 红 云 ， 这 细微 的 变化 文 冠 全 看 在 眼里 。 文 果 有点 神经质 地 说 下去 ： ＂ 玩 蛐蛐 儿 ， 相传 南宋 度宗 时 权 臣 贾 似道 便 擅长 此 道 。 如今 北京 内城 玩 蛐蛐 儿 ， 应 以 后马家厂 杨 氏 为首 ， 杨 氏 是 内务 府 汉 军 旗人 。 北京 产 蛐蛐 儿 的 地方 可 多 了 ， 西山 福寿岭 、 寿安山 ， 黑龙潭 南北 二三十 里 以内 ， 北山 的 绵山 以东 七十二 个 山头 ， 关沟 、 十三陵 一带 ， 都 产 好 蛐蛐 儿 。 姐姐 ， 你 若 有 闲心 ， 咱们 明天 到 十三陵 去 掏 蛐蛐 儿 。 ＂ 文 冠 心不在焉 地 嗯 了 一 声 ， 眼睛 在 屋内 巡视 着 。 文 果 又 说 下去 ： ＂ 北京城 卖 蛐蛐 儿 的 地方 也 不少 ， 除 白塔寺 、 隆福寺 、 护国寺 、 土地庙 等 几 个 固定 日期 的 庙会 集市 外 ， 北新桥 、 东四牌楼 、 西四牌楼 、 天桥 、 东华门 、 鼓楼湾 、 琉璃厂 、 果子市 等 地 ， 都 有 卖 蛐蛐 儿 的 小贩 。 姐姐 ， 明天 你 若 有 空儿 ， 跟 我 进城 到 天桥 买 几 只 蛐蛐 儿 回来 ， 肯定 能 斗 得 过 李 莲英 的 ' 铁公鸡 ' 。 ＂ 文 冠 又 随便 应 了 一 声 。 ＂ 姐姐 ， 你 知道 怎样 选 蛐蛐 儿 吗 ？ 首先 要 知道 蛐蛐 儿 的 种类 ， 《 促织 经 》 里 说 ： omission 这种 以 颜色 来 鉴别 蛐蛐 儿 优劣 的 说法 并 不 全面 。 蛐蛐 儿 的 颜色 是 由 土地 、 气候 的 变化 决定 的 。 蛐蛐 儿 的 好坏 应当 从 头 、 牙 、 项 、 翅 、 腿 、 皮 、 肉 、 须 这 八 个 方面 来 全面 识别 。 讲究 头 高 圆 大 ， 牙根 宽 长大 ， 牙 尖 锐利 ， 形似 钳子 ， 牙 的 颜色 要 正 ， 脖颈 宽阔 ， 腿 要 圆 厚 壮实 ， 粗 长 有力 ， 肉 细 白净 ， 双 须 要 直 长 ， 顶 好 要 头顶 中间 生长 一 根 独 须 ， 这种 蛐蛐 儿 战斗力 凶猛 。 最 有名 的 蛐蛐 儿 有 油利达 、 蟹壳青 、 枣 核 形 、 金 琵琶 红 、 沙 青 、 沙 钳 、 土蜂 形 、 土 狗 形 、 螳螂 形 。 斗 蛐蛐 儿 可 有意思 了 ， 我 看 太监 们 摆 着 一个 六 尺 多 高 的 木 凳 ， 凳 上 铺 着 红 毡 ， 上面 放 着 斗 盆 。 开 斗 时 ， 双方 的 蛐蛐 儿 出场 亮相 ， 然后 一 死 相 拼 。 斗 胜 蛐蛐 儿 的 主人 往往 用 金 纸 剪 成 某某 将军 等 字样 ， 贴 在 罐 上 ， 以 示 庆贺 。 有 少数 养家 ， 在 他 最 心爱 的 蛐蛐 儿 死 了 之后 ， 还要 用 银 皮 或 小 薄 木板 打 个 小 棺材 ， 为 蛐蛐 儿 收敛 埋葬 ， 修 个 蛐蛐 儿 冢 ... ... ＂ 说 到 这里 ， 文 果 竟 呜呜 哭 起来 。 文 冠 望 着 妹妹 那 副 伤心 的 样子 ， 反而 觉得 有些 好笑 ， 问道 ： ＂ 你 哭 什么 ？ ＂ ＂ 人家 蛐蛐 儿 生前 还 能 封 个 将军 ， 死 后 还有 人 给 立 块 碑 ， 可 我们 姐妹 年纪 轻轻 ， 论 美貌 也 是 拿 得 出去 的 ， 不 比 贵妃 差 ， 论 武艺 ， 在 江湖 上 也 是 数得着 的 ； 就是 福分 太 浅 ， 当初 不 听 师傅 劝告 ， 跑 到 这 颐和园 里 ， 守 着 那么 一个 木乃伊 式 的 太后 ， 不许 我们 姐妹 擅自 出 园 ， 不许 享受 天伦之乐 ， 你 还有 个 磐石 公子 ， 可以 温习 思恋 之 情 ， 远 对 飞雁 ， 寄托 眷恋 ； 可 我 一个 妙龄 女子 ， 空 对 落花 孤 月 ， 茕茕孑立 ， 形影相吊 。 青春 一 过 ， 有 谁 来 照顾 我们 呢 ？ 到 白发苍苍 之 年 ， 可能 会 有人 举 着 一 片 落叶 来到 面前 ， 会 说 这 就是 你 青春 的 残骸 ... ... ＂ 提起 磐石 ， 文 冠 自然 引起 一番 感触 ， 几 年 过去 了 ， 这 位 公子 的 身影 一直 在 脑际 盘旋 ， 在 千山 的 数月 爱恋 生涯 ， 就 像 一 首 小 诗 ， 永远 留 在 美好 的 记忆 里 。 他 驰 马 浪迹天涯 ， 不知 又 流落 何方 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