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 章 是 缪斯 的 神 护 吗 ? 他 三 次 死里逃生 也许 命运 过早 地 给 贝多芬 带来 了 耳聋 与 爱情 上 的 屡 遭 不幸 , 他 在 灾祸 中 学会 了 坚忍 。 在 《 致 爱尔杜第 伯爵 夫人 书 》 中 , 他 写 道 : 我们 这些 具有 无限 精神 的 有限 的 人 , 就是 为了 痛苦 和 欢乐 而 生 的 , 几乎 可以 这样 说 : 最 优秀 的 人 通过 痛苦 才 得 到 欢乐 。 他 甚至 发出 这样 倔 的 呐喊 : 我 要 扼住 命运 咽喉 , 它 决 不 能 使 我 完全 屈服 -- 噢 , 能 把 生命 活 上千百 次 真 是 多 美 ! 命运 也 给 刘 炽 带来 诸多 磨难 。 他 曾 三 次 大难临头 。 1966年 , 在 神州 大地 上 开始 了 一 场 中华民族 历史 上 空前 的 悲剧 。 在 那 湍急 的 漩涡 中 , 不论是 文学 巨擘 , 还是 艺苑 新 葩 , 都 难免 被 摧 折 的 命运 。 刘 炽 , 这 位 辽宁 歌剧院 第一 副 院长 , 以 顽固不化 的 走资派 , 漏网 大 右派 , 反动 学术 权威 , 辽宁 歌剧院 大 染缸 黑 掌柜 , 一贯 现行 反革命 五 大 罪状 , 被 送 到 辽宁 南大荒 去 改造 了 。 在 那 段 阴暗 的 日子 里 , 刘 炽 得到 一个 讯息 , 他 和 另外 36 人 , 已 被 列入 江 青 等 人 拟定 的 处决 名单 之中 , 随时 都 有 去 见 马克思 的 可能 。 1975年 , 他 被 人 押 进 县城 审讯 两 天 没 送 回 , 有人 说 : 老头子 这 回 活 不 多 久 了 ! 毕竟 是 经 风 闯 浪 的 人 , 刘 炽 做 了 两 手 准备 , 他 写 好 一 张 纸条 交给 个 学生 , 让 学生 缝 在 棉袄 里 , 一旦 他 被捕 , 就 请 学生 千方百计 转给 敬爱 的 周 总理 。 纸条 上 只 有 十二 个 字 : 总理 : 我 很 危险 , 请 来 救 我 。 刘 炽 与此同时 , 刘 炽 全身心 地 投入 新 的 创作 , 想 写 出 绝笔 作品 告别 世界 。 他 由 《 祖国 颂 》 想到 哺育 他 成长 的 又 一个 源泉 -- 大地 。 他 授意 让 一 位 勤奋 好 学 的 知识青年 鲁 东勇 写 一 首 新词 《 大地 颂 》 -- 高山 巍峨 , 平原 辽阔 , 大海 翻腾 , 红 日 照耀 着 祖国 ... ... 面对 祖国 、 大地 , 他 有 什么 不 能 奉献 呢 ? 死亡 的 威胁 , 在 他 一生 中 已 是 第三 次 。 前 两 次 , 他 记忆犹新 , 那 是 在 抗日 烽火 燃 遍 中原 大地 的 岁月 -- 1938年 , 刘 炽 所在 八路军 战士 剧 社 流浪 孩子 剧团 到 西安 、 临潼 、 渭南 一带 演出 , 在 胡 宗南 所部 陆军 第一 师 遇到 了 麻烦 。 17 岁 的 刘 炽 已 是 带 团 的 导演 。 胡 宗南 部下 一 位 副官 找到 他 : 留 在 我们 师 吧 , 给 你们 发 正规军 军装 , 吃 穿 有 保障 , 不必 再 到处 流浪 了 ! 刘 炽 懂得 , 这 是 要 瓦解 他们 这个 宣传 抗日 的 娃娃 剧团 , 他 婉言谢绝 了 。 副官 脸色 骤变 , 说话 也 带 几分 威胁 : 不 服从 收编 , 就 把 你们 取缔 ! 我们 宣传 抗日 何 罪 之 有 ? 为何 取缔 ? 副官 看 他 软 硬 不 吃 , 恼羞成怒 : 你们 别 敬酒不吃吃罚酒 哟 ! 一时 杀气腾腾 。 副官 并非 只 是 恫吓 而已 。 流浪 孩子 剧团 所 驻 学校 的 音乐 教师 偷偷 传 信 给 刘 炽 : 如果 他们 不 服从 收编 , 胡 宗南 部下 们 将 下 狠 手 , 要 把 剧 团里 年龄 大 的 六七 个 死心塌地 的 小 八路 活埋 , 其余 的 遣散 ... ... 危在旦夕 ! 这 紧要关头 , 驻地 附近 的 东北军 机械化 200 师 修 械 所 来 邀请 剧团 为 官兵 演出 。 入夜 , 修 械 所 驻地 车灯 大 开 , 几 辆 卡车 搭 起 的 临时 舞台 上 亮 如 白昼 , 刘 炽 和 伙伴 们 来到 这里 , 准备 做 宣传 抗日 的 最后 一 场 演出 。 短 剧 《 侵略 》 , 把 东北军 官兵 带 回到 沦陷 的 东北 家乡 , 抗日 的 歌曲 , 激起 了 有 血性 的 东北 青年 群情 亢奋 。 当 台上 唱 起 《 松花江 上 》 时 , 台上 台下 的 歌声 连成一片 : 我 的 家 , 在 东北 松花江 上 , 那里 有 森林 煤矿 , 还有 那 漫山遍野 的 大豆 高粱 ... ... 这 支 歌 是 作曲家 张 寒晖 亲自 教 给 刘 炽 的 。 1936年 12月 , 基于 爱国 义愤 的 刘 炽 离开 西安 印书馆 , 首先 报名 参加 了 东北军 学兵 队 , 不久 , 进入 12.12 剧团 , 团长 就 是 张 寒晖 。 这 一 年 , 被 蒋 介石 驱 赶到 剿共 前线 的 东北军 官兵 , 携 老 带 少 , 布满 西安 的 街头 。 他们 被迫 流亡 关内 , 有 家 归 不 得 , 有 仇 不能 报 , 却 要 为 打 内战 卖命 , 人人 心头 都 郁结 着 悲苦 怨 愤 , 要 倾吐 , 要 爆发 ... ... 当时 正 在 西安 二 中 教书 的 张 寒晖 天天 看到 这种 怵目惊心 的 惨 景 , 耳鼓 充满 嗟叹 痛苦 的 呼声 , 于是 谱写 了 《 松花江 上 》 。 歌曲 以 含 着 热泪 哭诉 似的 音调 , 唱 出 悲愤 交加 的 声音 。 张 寒晖 说 : 我 把 北方 娘 们 在 坟 上 哭 丈夫 , 哭 儿子 那种 哭声 变成 《 松花江 上 》 的 曲调 了 ... ... 《 松花江 上 》 是 带 尾声 的 二 部 曲 式 , 倾诉 性 音乐 贯穿 全 曲 , 旋律 以 环 回 萦绕 , 反复 咏唱 的 方式 展开 , 感情 越来越 激动 , 具有 回 肠 欲 断 的 效果 , 蕴藏 着 要求 起来 抗争 的 力量 。 刘 炽 从 张 寒晖 那里 学 到 这 支 歌 , 每次 演唱 都 激起 强烈 反响 , 而 这个 晚上 , 当 台上 台下 同 唱 这 支 歌 产生 了 强烈 共鸣 时 , 更 使 他 热泪 夺眶而出 。 出人意料 的 奇迹 出现 了 ! 修 械 所 的 李 所长 和 高 技师 找到 刘 炽 , 神色 严峻 : 小刘 , 我们 已 知道 了 你们 的 处境 , 演出 结束 请 你们 迅速 集中 到 一 辆 卡车 上 , 我们 送 你们 走 ! 啊 ! 音乐 ! 这 将 中华 儿女 凝结 在 一起 的 伟力 之 所在 。 夜幕 下 , 刘 炽 和 他 的 小伙伴 们 神速 地 在 一 辆 大 卡车 上 集中 了 , 李 所长 和 高 技师 拉 起 了 帆布篷 , 将 他们 罩 得 严严实实 , 又 派 战士 在 车厢 顶 架 起 两 挺 轻机枪 , 护送 他们 撤离 险境 。 汽车 射 出 两 束 穿透 暗 夜 的 光 , 箭 一般 向 远方 驶去 , 刘 炽 一 颗 悬 着 的 心 才 算 落 下来 。 然而 , 走 出 不 远 , 一 句 厉声 的 : 口令 ! 把 车 拦住 了 -- 从 哪儿 来 ? 华阳 县 ! 拉 的 什么 ? 军用品 ! 渭南 -- 西安 -- 临潼 -- 集贤庄 , 东北军 官兵 一直 把 剧团 的 孩子 们 送 回 大本营 。 正 在 这里 的 林 伯渠 看到 这 群 红 小鬼 安全 归来 , 喜出望外 , 让 炊事员 赶快 烧 水 让 孩子 们 洗澡 , 再 炖 一 锅 红烧肉 , 慰劳 慰劳 ... ... 死里逃生 , 刘 炽 始终 难忘 一 曲 《 松花江 上 》 产生 的 威力 。 他 也 回想 起 在 三仙庙 富振中 师傅 创作 的 古 乐曲 的 魅力 , 心中 泛起 一 股 想 写 作曲 , 为 人民 写 歌 写 乐曲 的 念头 。 1938年 4月 10日 , 一 所 专门 为 革命 培养 文艺 人才 的 学府 -- 延安 鲁迅 艺术 文学院 成立 了 。 这 所 由 毛 泽东 、 周 恩来 领导 , 由 林 伯渠 、 徐 特立 、 成 仿吾 、 艾 思奇 、 周 扬 等 共同 发起 创办 的 学校 , 设立 了 戏剧 、 音乐 、 美术 、 文学 几 个 系 , 拥有 一 批 杰出 的 教师 , 一 成立 就 吸引 了 从 祖国 四面八方 投向 革命 圣地 的 青年 。 鲁艺 校址 , 初 设 在 延安 古城 北门 外 西侧 的 山坡 上 。 1939年 迁 到 古城 东门外 桥儿沟 。 刘 炽 就 在 这个 时候 , 考入 鲁艺 音乐 系 第三 期 。 鲁艺 音乐 系 的 教师 阵容 强大 , 吕 骥 教 自由 作曲 , 向隅 教 和声 , 冼星海 教 作曲 与 指挥 , 杜 矢甲 教 声乐 ... ... 刘 炽 刚刚 入 校 就 赶上 学校 排练 《 黄河 大合唱 》 。 宝塔山 下 , 延水 之 滨 , 在 一排排 窑洞 下面 的 山坡 上 , 一 位 身着 短裤 , 灰色 上衣 , 脚 踏 草鞋 的 中年人 , 挥动 着 有力 的 双臂 指挥 着 百 多 人 的 合唱 , 他 , 就是 冼星海 。 刘 炽 早就 仰慕 冼星海 的 大名 了 。 这 位 贫苦 船工 的 儿子 , 在 贫困 窘迫 中 在 巴黎 师从 法国 小提琴 家帕尼·奥别多菲尔 和 作曲家 保国罗·杜卡 学习 , 回国 后 , 创作 了 大量 声乐 作品 和 电影 音乐 , 《 黄河 之恋 》 、 《 热血 》 , 都 为 刘 炽 久久 吟唱 , 当 他 入学 不久 , 在 鲁艺 成立 一 周年 纪念会 上 听 完 《 黄河 大合唱 》 后 , 他 便 为 这 气势 宏阔 的 大型 场 乐 作品 深深 震撼 了 ! 要 当 星海 的 好 学生 ! -- 刘 炽 抱 定 了 这 一 决心 。 音乐 概论 、 音乐 运动 、 普通 乐 学 、 视 唱 、 练 耳 、 作 词 法 、 指挥 、 自由 作曲 、 作曲 法 、 合唱 、 器乐 ... ... 第一 学期 功课 多 , 刘 炽 每天 啃 那些 枯燥 的 讲 义 , 常 有 力不从心 的 感觉 。 但 到 第二 学期 分组 研究 时 , 他 来到 作曲 组 却 如 鸟儿 投 林 般 畅快 了 。 刘 炽 迷上 了 民间 音乐 , 即使 正规 课程 再 紧 , 他 也 不 间断 地 向 民间 艺术家 采录 、 分析 、 整理 陕北 民歌 和 西北 各种 戏曲 音乐 。 丰富 的 营养 , 使 他 一 进入 创作 阶段 就 尝 到 了 甜头 。 冼星海 要 求学 作曲 学员 每周 交 一 首 习作 。 刘 炽 第一 次 谱写 了 刘 御 作 词 的 《 陕北 情歌 》 , 冼星海 批 了 一个 字 : 好 ! 第二 次 , 刘 炽 交 上一 首 儿童 歌曲 《 叮叮 》 , 冼星海 批 道 : 很 好 ! 第三 次 , 刘 炽 交 了 一 首 混 声 二 部分 合唱 《 打场 歌 》 , 冼星海 在 歌曲 旁 鼓励 一 句 : 非常 好 , 我 希望 它 传遍 全国 ! 授业 老师 的 青睐 , 使 刘 炽 心中 作曲 的 欲望 之 火 愈 燃 愈 旺 , 这时候 , 冼星海 却 在 他 头 上 洒 下 丝丝 细雨 : 小刘 , 搞 作曲 , 要 以 民族 音乐 为 创作 主体 , 但 还 要 向 欧洲 的 歌剧 、 交响乐 学习 , 要 兼收并蓄 , 还要 从 文学 与 其他 艺术 中 吸取 养料 ... ... 于是 , 刘 炽 开始 接触 巴赫 、 贝多芬 、 莫扎特 、 舒伯特 、 柴可夫斯基 的 作品 ; ( 三 ) 心中 装 着 的 只有 他 的 旋律 清贫 与 真正 的 艺术 有时 往往 是 一 对 孪生 姐妹 。 在 流行歌曲 走红 的 时候 , 有人 劝 施 光南 也 写 点 此类 曲子 , 可以 灌 唱片 , 出版 录音带 , 拿 一 大笔 可观 的 收入 , 改善 一下 他 的 清贫 。 但 他 拒绝 了 。 施 光南 绝不 随波逐流 , 他 说 : 艺术家 要 有 艺术家 自己 的 人格 ... ... 清贫 自有 清贫 的 乐趣 ... ... 我 绝不 能 去 赶 什么 时髦 ... ... 他 坚持 走 自己 的 路 。 凡事 , 施 光南 有 自己 的 主见 。 80 年代 中期 , 有关 负责 同志 建议 光南 和 晓光 合作 , 写 首 新 的 共青团 团 歌 。 团 歌 不好 随便 重写 吧 ? 光南 说 , 我们 的 国歌 《 义勇军 进行曲 》 和 少先队 队 歌 都 是 斗争 实践 中 诞生 的 。 团 歌 也 是 如此 , 已 在 群众 中 长久 传唱 , 被 肯定 的 , 被 承认 的 ... ... 1984年 夏天 , 准备 迎接 中 日 青年 联欢节 时 , 有关 负责 同志 请 光南 和 晓光 创作 了 一 首 联欢节 的 歌曲 《 友谊 之 歌 飞 向 21 世纪 》 : 都 是 黑 眼睛 , 都 是 黑 头发 。 你来我往 , 门 对 门 。 我们 是 近邻 ... ... 人 是 年轻 的 人 , 心 是 年轻 的 心 。 友谊 之 歌 飞 向 21 世纪 。 那 是 我们 年轻 的 声音 。 ... ... 有关 负责 同志 对 其中 的 几 句 歌词 有些 不同 看法 , 希望 他们 能 作 修改 。 可 光南 和 晓光 认为 对方 的 意见 没有 什么 道理 。 他们 婉拒 了 。 他俩 找 了 个 借口 , 离开 北京 , 以免 造成 什么 矛盾 。 不久 后 , 当时 的 党中央 总书记 耀邦 同志 过问 中 日 青年 联欢节 事宜 , 接见 了 有关 人员 。 你们 还有 什么 好 歌 呀 ? 胡 总书记 问 。 我们 还有 一 支 歌 。 光南 回答 。 光南 拿出 录音带 。 胡 总书记 一边 听 录音 , 一边 看 歌词 。 黑 眼睛 , 黑 头发 ... ... 胡 总书记 说 , 这个 歌词 很 好 嘛 。 我们 的 这个 歌 , 比 日本 的 写 得 好 ! 光南 深深 感到 欣慰 , 总书记 理解 他 的 心 ! 鉴定 一 首 歌 的 好坏 , 不要 几 个人 圈定 。 要 拿到 群众 中 去 让 群众 唱 , 让 群众 听 , 让 群众 鉴定 ... ... 胡 总书记 说 , 一个 歌曲 能否 流行 久远 , 流行 广泛 , 决定 于 群众 是否 喜爱 ! 注意 , 标准 是 , 一个 广泛 , 一个 久远 ... ... 歌曲 流行 有 什么 不好 呀 ? 胡 总书记 对 这 首 歌 肯定 的 消息 , 很快 传 了 出来 。 五 分钟 内 , 晓光 就 接到 了 两 次 电话 , 给 他 传达 了 耀邦 同志 的话 。 同时 , 光南 又 骑 着 自行车 跑 到 中国 音协 办公室 , 把 晓光 叫 了 出去 。 两 人 在 东四 北大街 八条 胡同口 , 居然 畅谈 了 两 个 小时 之 久 ! 不过 , 我 认为 我们 的 这 首 歌 绝不 会 因为 总书记 的 肯定 表扬 而 生辉 ; 也 绝不 会 因为 某 几 个人 说 不好 便 失色 ! 光南 激动 地 说 , 我 赞成 耀邦 同志 的 意见 , 拿到 群众 中 去 鉴定 。 当然 , 我们 绝不 要 到处 传达 总书记 的话 , 绝不 要 拉 虎皮 扯 大旗 ! 当然 。 晓光 说 。 另外 , 耀邦 同志 没 分清 流行 的 歌曲 与 流行歌曲 的 不同 概念 。 光南 坦率 地 说 , 我 要 找 机会 向 耀邦 同志 讲解 清楚 。 后来 , 通过 在 部队 工作 的 以前 老 同学 向 耀邦 同志 传达 了 光南 的 意见 。 光南 家中 只有 一 架 钢琴 和 一 台 音响 是 值钱 的 。 但 这 两 样 东西 均 不 是 他 用 稿酬 买 来 的 。 他 父亲 虽 是 当 过 部长 , 可 只 给 儿子 留下来 一 架 钢琴 , 还有 一 只 大 办公桌 ; 另外 , 光南 穿 的 不少 衣服 也 是 父亲 留下 的 遗产 。 多少 年 来 , 光南 一直 使用 着 一 台 陈旧 的 砖头 式 录音机 。 80 年代 后期 , 妻子 如丁 有 机会 被 派 到 国外 工作 一 段 时间 , 才 省吃俭用 积攒 了 一 笔 钱 , 购买 带 回来 一 台 组合音响 , 为 丈夫 的 音乐 创作 提供 了 一定 的 帮助 。 有人 认为 光南 太 清高 。 其实不然 , 只是 他 有 他 的 追求 。 他 一 米 八 的 个头 , 长相 朴质 , 憨厚 , 为人 耿直 , 有时 甚至 单纯 天真 得 可爱 。 他 个性 内在 , 在 生人 面前 不 善于 言谈 ; 还有 , 他 的 眼睛 高度 近视 ... ... 有时 , 晓光 就 开玩笑 说 : 要 是 摘掉 眼镜 , 一 米 以外 , 光南 便 分 不 清 男女 ... ... 在 事业 上 的 追求 方面 , 光南 的确 极为 固执己见 。 在 一生 中 , 他 的 第一 需要 就是 音乐 , 音乐 就是 他 的 生命 ! 在 他 的 艺术 与 人生 走向 成熟 之际 , 组织 上 曾经 计划 要 培养 他 承担 较为 重要 的 职务 。 有 一 回 , 中组部 负责 同志 找 他 谈话 , 征求 他 的 意见 , 希望 他 担任 某个 领导 职务 , 可 他 谢绝 了 。 要 我 当官 ? 他 觉得 不可思议 , 那 我 的 创作 呢 , 我 的 音乐 不 就 完了 ? 不不 , 我 不能 没有 音乐 ... ... 当时 , 社会 上 也 开始 传说 道 : 光南 要 升官 了 。 这 下 可 好 了 。 夫人 如丁 只 从 简单 角度 去 想 问题 , 至少 有 急事 要 用 个 小车 , 也 方便 了 ... ... 妇道 之 见 ! 光南 既 认真 又 逗趣 地 批评 道 , 接着 , 他 又 恳切 实在 地 摆 出 了 几 句 心里话 , 的确 , 我 也 该 知足 了 。 起码 , 音协 还 让 我 当 个 副 主席 ; 另外 , 还有 个 青联 副 主席 哩 ! 在 我 的 同辈 人 中 , 给 我 的 荣誉 不少 了 ... ... 我 觉得 在 官场 方面 , 不 是 咱们 发挥 的 地方 ; 咱 的 舞台 是 音乐 方面 ... ... 早 些 年 , 他 要求 调 到 中央 乐团 时 , 天津市 有关 领导 一再 挽留 他 。 你 还是 留下来 吧 。 我们 一定 想 办法 给 你 安排 一个 重要 职位 ... ... 金 官 , 银 官 , 我 都 不要 。 光南 回答 道 , 我 到 中央 乐团 去 , 不 是 为了 升官 , 是 为了 寻找 更 有利 我 的 音乐 创作 的 环境 , 更 大地 发挥 我 的 才干 ... ... 光南 每时每刻 都 沉浸 在 他 的 音乐 世界 里 , 连 吃饭 时 也 会 突然 哼哼唧唧 起来 。 而 睡觉 之中 , 猛地 爬 起来 写 段 乐曲 , 更是 常事 。 还有 , 每天 早上 上 厕所 的 时间 , 他 也 不 放过 , 抓紧 地 在 那里 琢磨 曲子 ... ... 尤其 是 外出 办事 的 路上 , 他 认为 更是 他 构想 乐 思 , 揣摩 曲调 的 好 机会 。 由此 , 他 闹 出 了 许多 笑话 ; 而 家人 也 为此 十分 担心 他 因 走神 会 出 事故 。 光南 啊 , 你 千万 不要 在 骑 自行车 的 时候 去 想 曲谱 呀 , 那 实在 太 危险 啦 ! 妻子 如 丁 三天两头 地 提醒 他 。 是 , 是 。 他 答应 了 。 可 他 永远 改 不 了 这个 习惯 。 一 天 , 光南 回家 进 门 时 , 一 副 垂头丧气 的 样子 。 怎么 啦 ? 如丁 问 。 车 被 扣 了 。 光南 老实 地 回答 。 为什么 ? 闯 红灯 啦 。 我 说 嘛 ! 叫 你 别 在 骑车 时 想 曲子 ! 你 不 听 。 这 不 , 闯祸 啦 ! 要 是 钻 到 汽车 底 下去 , 可 怎么得了 呀 ! 光南 哑口无言 。 你 就 不会 对 民警 同志 道 个 歉 , 说 你 是 施 光南 , 是 中央 乐团 的 ... ... 没 想到 说 这个 ... ... 光南 就是 那么 死心眼儿 ! 民警 扣 他 的 车 时 , 他 二话没说 , 老实巴交 地 把 车 留下 , 便 回家 了 , 一 句 话 也 没 解释 、 争辩 ... ... 压根儿 没 想到 要求 情 。 你 这个 死脑筋 , 就 不会 变通 变通 法子 呀 ... ... 如丁 只好 主动 去 为 他 疏通 。 她 和 他 到 交通 队 去 领 车 时 , 人家 知道 他 是 作曲家 施 光南 便 客气 起来 ... ... 可 光南 却 不会 客气 两 句 什么 的 ... ... 后来 , 人家 提出 要求 , 希望 他 帮助 写 支 交通 民警 的 曲子 ... ... 他 才 笑笑 , 点点头 ... ... 一 回 , 春节 前夕 , 如丁 让 他 去 买 米 , 他 高高兴兴 地 骑 着 自行车 去 了 。 买 好 50 斤 大米 , 把 一 袋 米 夹 在 车 后架 上 。 在 回来 的 路上 照样 是 哼哼 着 曲子 ... ... 不料 , 到 了 他家 楼下 停下 车 时 , 才 发现 一 袋 大米 不见 了 。 一 袋 50 斤 重 的 大米 从 车 后架 落 在 地上 , 该会 是 什么样 的 声响 ? 什么样 的 情况 ? 那 是 可想而知 的 。 可 我们 的 音乐家 却 毫无 反应 ! 可见 他 在 生活 方面 的 一些 事情 上 , 神经 灵敏度 该 是 何等 地 迟钝 呀 ! 他 无精打采 地 上楼 回家 。 大米 买 了 吗 ? 妻子 下班 后 问道 。 丢 了 。 他 如同 孩子 般 毫无 主意 地 照实 招供 。 丢 了 ? 50 斤 米 那么 大 一 口袋 会 丢 了 ? 如丁 又 好气 又 好笑 , 又 走神 了 吧 ? 还 不快 去 找 ! 如丁 陪 着 他 回到 原 路上 找 一 趟 , 无 踪 无 影 , 只好 怏怏不乐 地 回家 。 过 了 几 天 。 如丁 在 上班 路上 看到 电线杆 上 贴 着 一 张 失物 招领 启事 : 捡 到 一 袋 大米 , 丢失 者 请来 领取 。 如丁 和 光南 一起 去 领 大米 。 你们 丢 的 大米 有 多 重 ? 对方 问 。 50 斤 。 光南 回答 。 什么 时候 丢 的 ? 上午 ? 下午 ? 下午 丢 的 。 可 我们 是 上午 捡 的 。 那 -- 那 就 不 是 我们 的 。 光南 老实 地 说 。 你 再 好好 想 一 想 , 到底 是 上午 去 买 米 的 ? 还是 下午 去 的 ? 如丁 提醒 道 , 她 担心 这个 老先生 做 什么 事 总是 那样 糊里糊涂 的 。 我 是 下午 去 买 的 米 , 没错 。 光南 脸上 一 副 认真 的 表情 , 上午 我 在 家里 写 曲子 哩 。 你 既然 是 下午 丢 的 , 那 就 不 是 你们 的 。 捡 到 米 的 同志 表情 神秘 地 说 。 是 , 是 。 光南 回头 对 妻子 说 , 那 我们 回去 吧 。 如丁 没辙 , 只好 跟 着 丈夫 往 门外 走 去 。 回来 。 对方 把 他们 叫 住 了 , 我们 是 有意 试探 试探 你们 的 , 大米 是 你们 的 , 我们 的确 是 下午 捡 的 。 那 真 感谢 啦 。 如丁 赶快 向 人家 道谢 。 第五 章 躁动 七 个 多 月 后 , 当时 的 联邦德国 黑森州 测量 局 局长 、 巴尔希 教授 来 中国 , 在 上海 讲学 时 , 听说 了 这个 故事 , 他 摊开 双手 , 耸 着 肩膀 : 这 是 个 奇迹 。 当 有人 问起 这 奇迹 的 创造者 之一 , 日本 孙 氏 企业 有限公司 的 投标人 时 , 他 似乎 对 此 感到 很 淡漠 : 问 我 为什么 出 这么 大 的 价钱 , 一个 是 我们 需要 , 另外 , 中国 的 地价 太 低 了 , 低 得 叫 人 难以 相信 , 我 就是 要 把 中国 的 地价 抬 起来 ... ... 不 是 理由 的 理由 , 这些 血管 里 流 着 炎黄 之 血 , 但 已经 地地道道 西方化 的 外国 的 中国 人 , 他们 重新 走向 中国 的 经历 , 就是 一 部 别开生面 的 历史 大 书 。 历史 总是 在 交错 中 前行 。 在 上海 对 虹桥 26 号 地 进行 国际 招标 的 进程 中 , 1988年 4月 , 全国 人大 通过 了 《 宪法 修正案 》 , 在 宪法 第十 条 第四 款 任何 组织 或者 个人 不得 侵占 、 卖卖 , 或者 以 其他 形式 非法 转让 土地 的 后面 , 加上 了 土地 的 使用权 可以 依照 法律 的 规定 转让 。 这个 姗姗来迟 的 修正 , 使 深圳 、 上海 对 土地 使用权 的 探索 , 由 非法 转为 合法 。 把 土地 推向 市场 , 上海 走 在 了 前面 , 上海 创造 了 奇迹 , 上海 的确 把 中国 的 土地 价格 一下 抬 了 起来 。 在 虹桥 26 号 地 成功 地 批租 转让 后 的 第八 个 月 , 上海 又 批租 转让 了 虹桥 28 - 3 C 号 地 , 这块 面积 为 0.36 公顷 的 土地 , 使用 年限 也 是 50年 , 半 个 世纪 。 最后 , 这块 地 被 香港 普豪 投资 有限公司 以 828万 美元 的 最高价 拿走 。 每 平方米 基地 出让 金 单价 2300 美元 , 按 当时 的 汇率 折算 , 每 平方米 合 人民币 近 万 元 。 令人 惊心动魄 的 土地 , 叫 人 魂牵梦绕 的 地价 。 上海 创造 了 地价 的 奇迹 , 上海 也 陷入 了 地价 给 它 带来 的 误区 ... ... 奇迹 中 的 误区 与 精明 中国 人为 自己 创造 的 土地 价格 的 奇迹 而 欢欣鼓舞 。 多少 年 来 , 中国 人 头脑 中 对于 土地 的 观念 , 并 不 是 一个 商品 的 概念 , 而是 一个 国土 的 政治 概念 , 一 种 公有 的 无价 无偿 物 的 概念 。 过去 , 在 中国 人 的 心目 中 , 啥 最 不 值钱 ? 土地 。 有 一 句 在 中国 人 中 特别 风行 、 可以 显示 一个 人 高风亮节 的 名言 : 视 金钱 为 粪土 。 而 在 今天 , 这 粪土 一样 分文不名 的 土地 , 屁股 大 的 一点 , 竟然 可以 卖 人民币 一万 元 。 中国 的 土地 终于 还 了 本来面目 , 走向 了 它 早就 该 去 的 市场 , 中国 人 在 如此 短 的 时间 里 , 对 万物 生灵 之 本 的 土地 , 在 观念 上 发生 了 如此 大 的 变化 , 这 不 是 奇迹 是 什么 ? 可 奇迹 不知 为什么 总 要 陷入 误区 。 其实 , 与 完全 按 土地 运行 价值规律 办事 的 一些 西方 国家 相比 , 今天 姗姗来迟 的 中国 土地 使用权 转让 的 价格 , 只是 一个 属于 中国 的 奇迹 。 1990年 5月 , 中国 土地 学会 土地 经济 研究会 组团 出访 东瀛 日本 。 一 天 , 日本 不动产 研究所 的 官员 , 陪同 中国 代表团 参观 东京 最 繁华 的 银座 地区 。 他们 来到 十字路口 最好 朝向 的 转角 处 停 了 下来 , 这里 是 世界 客流量 最 大 、 购买力 最 活跃 的 商业区 之一 。 如果 硬 来 对比 一下 , 它 有些 像 北京 的 王府井 、 大栅栏 。 当然 , 银座 地区 是 属于 世界性 商业区 , 其 豪华 奢侈 程度 是 惊人 的 、 难以 相比 的 。 一些 人 曾 为 北京 大栅栏 、 王府井 飞速 上升 的 土地 价格 惊叹 , 可 与 日本 银座 商业区 的 土地 价格 相比 , 简直 是 小巫见大巫 。 摆 在 中国 土地 问题 考察团 面前 的 , 是 一块 面积 为 1008 平方米 的 地块 。 这 属于 山野 乐器 店 的 地基 , 在 1990年 5月 , 即 代表团 访问 的 那个 月 , 这块 地 的 地价 行家 估价 为 每 平方米 6250万 日元 。 据 当时 伦敦 外汇 市场 158 日元 兑换 1 美元 的 比价 , 山野 乐器 店 的 地价 每 平方米 约 为 39.5万 美元 。 如果 拿 人民币 折算 , 每 平方米 是 2000 多 万 元 人民币 。 这 根本 不 可能 ! 代表团 中 有的 人 不 相信 这个 估价 。 这 地价 虽然 高 人 一头 , 但 并 不 是 鹤立鸡群 。 大阪 , 日本 的 第二 大城市 , 市场 最高 地价 为 每 平方米 4546万 日元 ; 福冈 , 市场 地价 每 平方米 最高 为 1950万 日元 ; 札幌 , 市场 地价 每 平方米 最高 为 1800万 日元 。 在 日本 , 在 西方 国家 , 你 如果 问 人们 啥 最 值钱 , 他们 会 把 梵高 的 抽象派 绘画 、 年代久远 的 文物 和 名人 遗物 、 价格 日增 月 涨 的 土地 列 在 一起 告诉 你 。 土地 , 身价百倍 的 土地 。 中国 的 土地 已经 开始 走向 市场 。 但是 , 中国 的 土地 价格 却 在 一 种 人为 的 内耗 中 , 陷入 了 误区 。 与 上海 仅 一 江 之 隔 的 那 座 城市 , 土地 使用权 转让 的 价格 每 平方米 22 元 人民币 。 有 一 座 城市 , 土地 价格 为 每 平方米 每年 5 元 钱 。 更 有人 干脆 分文不取 , 或者 象征性 地 把 土地 作为 合股 资金 投入 进去 。 好像 是 这样 一个 逻辑 : 领导 开放 的 政绩 在于 对外 引进 外资 企业 数字 的 多寡 。 而 一般 的 市场 规律 是 价 越 低 , 越 有 吸引力 。 如果 物 本身 就 具有 很 大 的 吸引力 , 但 拥有 者 还 免费 赠予 , 对 觊觎 者 岂 不 是 天大 的 好事 。 你 上海 不 是 创造 了 地价 的 奇迹 吗 , 好 , 你 创造 你 的 奇迹 , 我 悄悄地 挖 你 的 墙角 。 于是 , 竞争 在 国人 之间 激烈 地 展开 了 。 你 要 到 他 那 去 投资 ? 他 给 你 了 什么 优惠 ? 什么 ? 他 收 了 你 那么 高 的 地价 , 太 亏 太 亏 , 我们 这里 土地 是 大大 地 优惠 , 到 我们 这儿 来 吧 自从 1988年 7月 22日 , 国务院 第十三 次 常务 会议 , 原则 上 通过 了 《 中华人民共和国 城镇 国有 土地 使用权 出让 和 转让 暂行 条例 》 ( 草案 ) 后 , 各地 风起云涌 地 展开 了 一 场 转让 土地 风 。 转让 终于 合法 了 , 土地 名副其实 地 成 了 一些 人 手中 的 筹码 和 资本 。 他们 顾 不 上 前驱 者 在 创造 奇迹 中 的 艰难 , 丝毫 不 想 这 奇迹 作为 一个 良好 的 开端 来之不易 。 上海 在 土地 上 创造 的 奇迹 , 也许 永远 只是 历史 了 。 上海 周围 竞相 对 土地 使用权 压低 价码 , 已经 使 上海 再不 敢 像 从前 那么 理直气壮 了 。 外来 的 投资者 开始 和 傲慢 的 上海 讨价还价 了 , 一些 土地 应有 的 价格 权威 开始 动摇 了 。 你们 的 地价 太 高 , 你 如果 再不 降低 , 我们 就 到 市 去 投资 , 他们 那里 比 你们 优惠 ... ... 老外 自恃 手里 有 了 对付 中国 人 的 办法 。 这 办法 是 中国 人 给 他们 的 。 于是 , 我 在 上海 采访 过程 中 , 精明 的 上海 人 也 开始 糊涂 了 。 也 开始 怀疑 自己 已经 取得 的 那个 奇迹 , 究竟 是 一个 幻影 , 还是 一 场 梦 。 我们 的 地价 是不是 太 高 了 , 是不是 不 符合 中国 的 国情 ? 是不是 一厢情愿 ? 是不是 ... ... 在 国家 土地局 , 有 专家 给 我 解释 : 这 整个 是 中国 人 自己 为 自己 设置 的 误区 。 其实 , 我们 的 地价 无论 从 哪 一个 角度 看 , 都 是 比较 低廉 的 。 即便 是 上海 创造 的 中国 迄今为止 的 那个 地价 的 奇迹 , 也 并 不算 很 高 。 据 海外 专家 对 这 两 幅 地 的 开发 建设 的 预算 , 虹桥 26 号 地 总 地价 在 项目 总 投资 的 比重 只 为 两 成一六 , 后 一块 地 为 两 成三 。 而 按 一般 国际 上 房地产 开发 的 惯例 , 地价 的 比重 都 在 三四 成 左右 , 也 有 高 达 六七 成 的 。 当然 , 我们 不能不 承认 , 中国 目前 的 投资 环境 远 落 在 别人 的 后面 , 但是 , 如果 我们 都 用 低廉 的 地价 , 把 土地 40 年 、 60年 、 70年 转让 出去 , 资源 枯竭 了 , 我们 还 拿 什么 来 作 筹码 和 资本 呢 ? 也许 , 我们 只能 说 : 管 它 呢 , 车到山前必有路 。 其实 , 是否 有 路 , 我们 心里 也 都 没有 底 。 中国 人 似乎 不 该 再 去 做 无产阶级 的 傻子 。 依 山 傍 海 的 大连 经济 技术 开发区 , 因为 位于 日本 人 建立 环 日本 经济圈 的 总体 构想 地域 之内 , 所以 颇 得 日本 外商 的 青睐 。 1988年 , 日本 一家 著名 的 银行 和 一家 著名 的 商社 , 都 相中 了 大连 经济 技术 开发区 内 的 一块 土地 。 这 是 一块 2.28 平方公里 的 大面积 建设 用地 。 劳力 、 资源 、 能源 、 交通 等 综合 开发 因素 都 属 上乘 , 且 七 通 一 平 , 投资 即可 兴建 。 什么 东西 都 是 一样 , 如果 无人问津 , 再 有 价值 的 商品 也 会 失去 其 价值 。 可 如果 形成 了 许多 人 争购 的 态势 , 就 可能 出现 价格 高于 价值 的 情况 , 这 是 商品 市场 价值 的 一般性 规律 。 大连 人 要 坐 收 渔翁 之 利 了 。 日本 那 家 银行 和 那 家 商社 , 都 准备 与 大连 分别 进行 私下 谈判 , 他们 拉开 了 架势 , 准备 为 这块 土地 的 使用权 一 搏 。 正在 这时 , 日本 的 通产省 得知 了 这 一 消息 , 他们 立即 派 人 乘 当日 的 飞机 赶往 大连 。 通产省 的 官员 马不停蹄 地 分别 与 那 家 银行 和 那 家 商社 进行 沟通 和 协调 , 连夜 确定 由 哪家 与 我方 接触 洽谈 最为 有利 , 哪家 草拟 开发 规划 , 以及 按 假设 开发 方案 预测 土地 的 经济效益 , 并 依 此 作为 日方 出价 的 依据 。 经过 一番 协调 , 日本 人 联合 起来 了 , 他们 为了 一个 目标 , 争取 用 最低 的 价格 , 取得 大连 这 片 土地 的 成片 开发权 。 精明 的 日本 人 , 精 得 让 中国 人 无缝 可 钻 。 准备 坐 山 观 虎 斗 渔利 于 后 的 大连 人气 得 骂娘 ! 精明 不 是 资产阶级 的 专利 , 我们 是否 也 应该 学 得 精明 些 。 地价 , 这个 困扰 中国 人 的 误区 , 在 实践 的 碰撞 中 , 终于 开始 让 中国 人 对 它 刮目相看 了 。 地价 不仅仅 是 钱 , 这 是 一 门 科学 , 是 一个 规律 , 这 是 一个 市场 , 也 是 一 所 学校 。 走 出去 , 国家 土地局 局长 王 先进 带 着 人马 , 深入 香港 地产 市场 进行 考察 ; 世界屋脊 : 猛士 建造 辉煌 -- 班玛 采 金 脱贫 纪实 刘 恩龙 四 这 就是 侠肝义胆 的 姚 红林 ! 姚 红林 不仅 不怕 死 , 不怕 苦 , 他 还 具有 极其 精细 的 头脑 。 金矿 要 架 输电线 , 当地 的 包工头 把 姚 红林 找 去 。 开 出 价码 : 运 一 根 电线杆 到 山坡 位置 上 100 元 , 山顶 上 200 元 , 再 加上 立 杆子 架 线 架 瓷瓶 紧 线 , 全部 完工 要 24000 元 。 姚 红林 认为 太 贵 , 便 与 包工头 讨价还价 , 想 定 一个 比较 合理 的 价格 。 但 包工头 以为 这 地方 就 他 能干 , 别人 干 不 了 , 死死 咬 住 不 松口 。 此时 , 采 金 船 船底 已 建成 , 输电 工程 急不可待 ! 姚 红林 想到 金矿 才 上马 , 一分 一 厘 都 要 抠 呀 ! 好 在 他 以前 干 过 电工 活 , 决定 矿上 自己 干 。 搞 这 工程 , 需要 20 名 棒 小伙子 , 可 全矿 加上 姚 红林 才 凑 够 10 个人 。 电杆 , 是 刚 从 林场 运 来 的 湿 树干 , 8 个 壮 小伙子 抬 起 1000 多 斤 重 的 杆子 , 放在 架子车 上 , 轮胎 马上 瘪 了 。 但 几十 根 电杆 经过 努力 还是 全部 运 到位 。 立 杆 是 很 危险 的 重活 。 没有 吊车 , 重 千斤 的 湿 电杆 , 10 人 齐心合力 抱 竖起 , 若 有 一个 使 不 匀 劲 , 就 会 杆 倒 伤 人 。 姚 红林 平时 与 青工 们 亲如兄弟 , 此时 他 大喊 : 谁 不 使劲 死 姥姥 ! 众人 一鼓作气 , 将 杆 竖立 起来 了 。 后来 拉线 架 瓷瓶 都 是 自己 干 , 都 是 他 和 工人 们 一起 干 , 没 花 一分 钱 就 把 输电 工程 搞 完 了 。 当然 , 姚 红林 完全 可以 照 时下 有些 聪明 干部 那样 , 包工头 要 多少 钱 就 给 多少 吧 , 反正 钱 不 是 自个儿 出 , 倒 落 个 轻松 自在 , 或者 还 能 捞 点 好处 。 领导 只 看 工作 搞 的 怎样 , 不大 过问 花钱 合理 与否 , 况且 有 几 个人 懂得 价格 行情 ? 工程 顺利 了 , 照样 表扬 、 提升 ! 而 自己 冒险 搞 , 辛苦 无 人 知 , 万一 出 了 事故 , 吃 不 了 也 得 兜 着 走 ! 姚 红林 却 只 想 着 少 花钱 多 办事 , 别 误 了 建 采 金 船 ! 在 班玛 采访 , 听到 的 故事 就 数 姚 红林 最 多 , 几乎 所有 的 人 都 承认 他 是 一 条 铁 汉子 。 听 多 了 , 我 倒 想 从 另 一个 方面 了解 一下 他 的 性格 。 于是 , 我 叫 响 了 他 在 县城 的 家门 , 他 的 妻子 谭 爱萍 开 了 门 。 她 白 皙 的 面部 带 着 病态 , 嘴唇 乌 青 , 这 是 心脏病 的 特征 。 她 让 了 座 , 我 便 说明 来意 , 谭 爱萍 沉默 了 。 她 拿 件 小孩 毛衣 却 没有 织 , 而是 抹 眼泪 。 良久 , 她 才 断断续续 地 叙述 起来 。 班玛 县城 这儿 还 没有 矿 部 的 时候 , 采 金 船 部件 运 来 了 。 没 处 放 , 就 放在 我们 自己 院里 , 小院 放 不 下 又 在 小院 外 堆 。 姚 红林 就 搭 间 小 木屋 看守 , 院中 安 了 个 500 W 灯泡 , 整夜 明晃晃 的 。 后来 收 电费 , 每月 100 多元 。 姚 红林 也 不要 收据 , 也 不 报销 。 来 了 货车 , 姚 红林 就 自己 卸 。 有 一 夜 下 大雨 , 姚 红林 就 整整 卸 了 一 夜 , 淋 得 淌 鼻血 , 云南 白药 用 了 都 无效 , 血 淌 得 他人 直 晕 , 脸色 苍白 苍白 。 我 那 阵 真 吓坏 了 。 他 把 两 个 鼻孔 塞 实 , 用 嘴 吸气 。 以后 还是 在 医院 给 冷冻 住 了 。 那阵子 我 正 坐月子 , 整天 躺 在 床 上 起 不 了 身 , 做 不 了 饭 , 姚 红林 忙 着 筹建 矿 , 卸货 , 管 不 了 我 , 他 自己 也 不觉 饿 。 到 天 晚 了 , 我 挣扎 着 撑 起身 , 烧 了 点 稀饭 , 他 回来 也 厚脸皮 跟 着 吃 。 坐 月子 要 安静 , 整天 汽车 轰轰 的 , 惊 得 小 儿子 哇哇 哭 , 到 现在 胆子 特别 小 。 他们 忙 着 筹建 , 动不动 就 来 一 屋子 人 , 说 这 说 那 , 全 是 矿上 的 事 , 根本 就 不管 我们 。 你 说 对 这 人 有 啥 办法 ! 后来 他 上 了 矿 , 两三 个 月 才 回家 一 次 。 回来 就 来 一 伙 人 , 也 尽 是 说 矿上 的 事 , 又 出去 办 矿上 的 事 , 真是 回来 和 不 回来 一个样 , 反正 回来 也 是 矿上 的 事 , 给 家里 帮 不 上一点 忙 。 有 一 次 我 住院 抢救 , 他 回来 看 一 看 , 呆 了 一会 就要 走 , 说 县上 书记 、 县长 等 着 开会 研究 矿上 的 事 。 我 说 我 病 成 这样 , 你 要 想 办法 陪陪 我 , 人家 住院 都 有人 陪 床 护理 。 他 说 矿上 离不开 呀 ! 我 说 那 你 让 县上 想 办法 派 个人 来 顶 几 天 , 他 说 这 怎么 行 ? 我 气 急 了 , 跟 他 吵 起来 。 瞧瞧 人家 , 看看 自己 , 伤心 透 了 。 我们 有 女儿 、 儿子 。 姚 红林 经常 不 回家 , 小 儿子 一 岁 半 了 , 不 认得 他 , 他 回来 和 我 说话 , 小 儿子 就 把 他 往 外 推 。 姚 红林 故意 逗 儿子 , 小 儿子 骂 他 流氓 , 叫 他 滚 ! 谁 都 有 家 , 谁 都 有 妻子 儿女 , 就 他 像 没有 家 ! 女儿 说 : 人家 孩子 有 爸爸 , 星期日 人家 全家 到 河边 玩 , 我 爸爸 白天 没有 , 晚上 都 见 不到 , 回来 不 知道 忙 啥 , 我 爸爸 没意思 ! 他 母亲 从 大连 到 班玛 , 一万 多 里 路 来看 他 , 他 也 没空 陪 , 回来 和 老 母亲 说 了 几 句 话 又 忙 矿上 的 事 去 了 。 他 母亲 万 里 赶来 , 也 觉 没意思 , 住 了 几 天 就 走 了 ... ... 我 有 多种 病 身体 一直 不好 。 1990年 7月 又 犯病 了 , 躺 在 床 上 发抖 、 抽筋 , 起 不 来 也 说 不 出 话 。 邻居 孩子 到 我家 找 姚 玮 玩 , 看见 了 跑 回去 给 他 妈 说 : 姚 玮 妈妈 快 死 了 ! 邻居 跑 过来 才 把 我 送 进 医院 , 输氧 抢救 。 那 次 病 得 厉害 , 我 给 娘家 父母 写 了 信 , 说 我 差点 病 死 了 , 要不是 邻居 小孩 发现 告诉 他 妈 , 我 真是 死 了 也 没 人 知道 ! 我 死 了 , 就 可怜 我 这 俩 孩子 ... ... 姚 红林 为 建 矿 经常 出差 , 把 家里 多年 积蓄 的 3500 元 钱 花 光 了 。 后来 又 欠 了 2000 元 债 , 我 省吃俭用 两 年 还 清 了 , 最近 又 欠 下 1000 多元 债 。 他 出门 买 烟 买 酒 办公 事 , 从不 报销 , 就 和 从前 那 电费 一样 。 矿上 缺 啥 他 就 在 家里 拿 啥 , 把 家里 一 把 劈柴 斧头 也 拿 去 了 ! 这 人 就 这 德性 , 跟 他 说 不 明白 , 嫁 给 他 真 倒 血 霉 了 ! 矿上 评 奖金 , 姚 红林 提出 自己 和 其他 领导 一样 ; 其他人 不 同意 , 说 像 你 这样 苦干 , 这样 辛苦 , 和 我们 一样 心里 不安 ! 他 还是 主张 和 大家 一样 。 我 有时 想 : 我 嫁 他 究竟 图 了 啥 呢 ? 升官 吧 , 他 还 一直 是 那个 科级 ; 发财 吧 , 到 矿上 没 发财 , 反倒 把 家里 的 积蓄 折腾 光 了 ; 出名 吧 , 省报 记者 写 了 几 句 , 还是 屁股 , 拍 电视 只有 他 两 个 镜头 , 还是 远景 ! 苦干 是 他 , 说是 铁人 , 铁人 王 进喜 还有 荣誉 , 他 没有 。 1989年 底 全县 干部 考评 , 前 7 名 是 优秀 , 姚 红林 那样 苦干 , 排 在 第 几 名 ? 排 在 第25 名 ! 有人 公道 地 评价 : 前边 7 名 优秀 , 哪 有 一个 有 姚 红林 那样 苦干 的 ? 唉 , 不 说 了 , 越 说 越 来 气 , 越 说 越 伤心 ... ... 不能 说 谭 爱萍 讲 得 没有 道理 , 她 的 要求 也 不 过分 , 人 都 要 居家 过日子 , 都 多少 要 夫妻 互相 帮忙 点 家务 。 姚 红林 作为 父亲 , 他 不 是 称职 的 ; 作为 丈夫 , 他 欠 妻子 的 情 大多 。 但 他 作为 共产党员 , 不 欠 班玛 人民 的 , 这 就 够 了 。 不管 怎么 说 , 谭 爱萍 还是 理解 的 , 她 也 从 某个 方面 为 班玛 脱贫 做出 了 自己 的 贡献 。 现在 , 再 听听 姚 红林 怎么 说 的 。 我 原来 在 乡 上当 书记 , 小谭 身体 一直 不好 。 我 请求 调 回 县里 , 也好 照顾 一下 她 。 采 金 船 要 上马 , 县上 领导 找 我 谈话 , 让 我 去 当 矿长 。 我 上 了 矿 就 管 不 上 她 了 , 事儿 太 多 。 她 一身 的 病 , 本来 要 去 西安 治疗 , 我 不能 陪 她 去 , 家里 孩子 也 离 不 了 人 , 她 的 病 就 拖 着 。 有 一 次 她 发病 抢救 , 县上 通过 电台 告诉 我 , 我 当时 就 傻眼 了 。 想起 她 为 我 受 的 苦 , 我 眼泪 哗哗 直流 。 李 春林 ( 副 矿长 ) 就 劝 我 回 县 。 我 当时 想 即使 没有 汽车 , 140 公里 我 走 也 要 走 回去 。 这个 家 我 付出 的 太 少 , 太 难为 她 了 。 她 要 有 个 意外 , 我 真 对不起 她 , 对不起 这个 家 。 古话 说 忠孝不能两全 , 我 就 最 怕 她 出事 , 弄 个 家破人亡 。 我 搭车 到 县 医院 , 病房 里 一 病人 告诉 我 , 当时 见 那么 多 人 忙 着 抢救 , 她 吓坏 了 , 以为 人 完了 。 1989年 有 一 次 我 回 县 办事 , 小 儿子 闹 肺炎 。 小 谭 求我 在家 呆 两 天 , 孩子 病 好 了 再 上 矿 。 可 矿上 真 忙 , 必须 立即 走 。 她 抱 着 孩子 哭 , 眼泪 哗哗 的 , 哭 得 我 心里 非常 难受 。 要 是 平常 走 就 走 了 , 难 的 是 我家 太 难 了 , 和 别 家 不 一样 , 孩子 有 病 , 我 在家 连 多 住 一 天 都 不行 。 自己 家里 太 可怜 了 , 像 孤儿寡母 一样 。 第二 章 烛光 里 的 忧思 那天 中午 , 县 教委 主任 上山 检查 工作 , 他 见 四十 名 学生 全 在 韦 造祥 家 吃饭 , 感动 得 热泪盈眶 , 他 拉 着 韦 造祥 两口子 的 手 , 说 : 你们 的 心 真 比 金子 还 金贵 呵 ! 里龙村 有 个 孩子 叫 覃 日努 , 父亲 病故 后 , 母亲 又 改嫁 走 了 , 他 成 了 孤儿 。 常常 是 走 东 村 逛 西村 , 饥 一 顿 饱 一 顿 。 韦 造祥 听说 了 覃 日努 的 不幸 遭遇 后 , 心里 很 不 是 滋味 。 他 让 人 把 覃 日努 找 来 , 问 他 : 你 想 上学 吗 ? 上学 ? 覃 日努 回答 , 饭 都 没 得 吃 , 还 说 什么 上学 。 韦 造祥 拍 了 拍 他 的 肩膀 , 说 : 从 现在 起 , 你 就是 这里 的 学生 了 。 韦 造祥 收养 了 覃 日努 , 并 为 他 起 了 个 新 的 名字 覃 志坚 。 弄甫 小学 现有 十二 个 孤儿 、 半 孤儿 , 对于 他们 , 韦 造祥 均 给予 特殊 的 照顾 。 他 说 : 他们 都 是 山区 的 孩子 , 山区 要 想 摆脱 贫困 , 以后 主要 靠 他们 。 当 过 兵 的 韦 造祥 是 位 能人 , 他 能 加工 粮食 和 饲料 , 还 会 看病 , 本来 , 他 完全 可以 让 自家 的 小日子 过 得 殷殷实实 。 现在 顾 不 上 这些 了 。 他 每月 代课 金 三十六 元 , 基本上 用于 学生 身上 。 这 几 年 农业 副业 收入 的 一千二百 多元 也 全 用 在 办学 上 。 对 那些 因 家庭 困难 交 不 起 学费 而 不能 入学 的 儿童 , 他 实行 免费 入学 。 使 这里 的 入学率 由 原来 的 百分之五十 上升 到 百分之百 。 韦 造祥 是 个 初中 毕业生 , 为了 提高 教学 业务 水平 , 保证 教学 质量 , 他 坚持 在职 自学 , 参加 自治区 中师 自学 考试 并 已 获得 了 《 语文 基础 》 、 《 教育学 》 、 《 心理学 》 等 单科 合格 证书 。 韦 造祥 一 人 教 三 个 班 , 实行 三级 复式 。 学生 念 完 三 年级 后 , 要 走 四五 个 钟头 的 山路 到 中心 小学 去 读 四 、 五 年级 。 家长 放 不 下 心 , 学生 也 不 愿 去 , 往往 中途 辍学 。 一九八八年 秋季 , 他 增设 了 四 年级 。 四十五 名 学生 , 四级 复式 , 备课 、 批改 作业 , 工作量 多 大 。 韦 造祥 长期 超负荷 工作 , 没 睡 过 一 次 午觉 , 没 过 过 一个 星期天 。 有时 , 他 下山 开会 , 他 的 妻子 便 放下 农 活儿 , 到 教室 里 坐 班 当 编外 教师 。 每周 一 的 早晨 , 弄甫 小学 都 要 举行 一 次 升旗 仪式 。 那 面 国旗 还是 韦 造祥 的 妻子 亲手 缝制 的 。 迎 着 初 升 的 朝阳 , 韦 造祥 和 他 的 四十五 名 学生 注视 着 徐徐 上升 的 五星红旗 , 显得 格外 的 庄严 。 这时 从 学校 旁 经过 , 上山 干活儿 的 村民 们 全都 停下 脚步 , 一个 个 也 变 得 庄严 起来 。 是 啊 , 这 所 学校 寄托 着 他们 的 希望 ! 这些 孩子 寄托 着 他们 的 希望 ! 师 魂 一 堆 黄土 , 埋 着 一 位 年轻 教师 的 魂灵 。 虽 还 不到 清明 , 乡亲 们 却 已 纷纷 带 着 纸钱 和 供 果 , 来到 坟 前 , 用 最 原始 却 又 最 真诚 的 方式 , 寄托 着 他们 对 他 原 莲花乡 中心 小学 校长 蔡 海山 的 缅怀 之 情 。 大别山 的 许多 孩子 上学 要 披星戴月 , 早晨 天 不 亮 就 出发 , 晚上 回到 家 已 是 繁星 满天 。 况且 , 深山 里 还 不时 有 野 狼 出没 。 为了 让 家长 们 放心 , 蔡 海山 任教 九 年 , 坚持 每天 往返 三四十 里 的 山路 , 翻越 十六 座 山岭 , 风雨无阻 接送 孩子 。 一九八八年 六月 三十日 下午 , 暴雨 连天 。 蔡 海山 把 三 个 孩子 送到 了 指定 地点 , 他 已经 往 回 走 了 , 可 想想 他们 还 小 , 让 人 放心 不 下 , 又 赶回 来 , 准备 把 他们 送到 家 。 谁料 在 经过 一 条 山沟 时 , 为 保护 学生 , 他 自己 反 被 暴发 的 山洪 吞噬 了 。 牺牲 时 , 蔡 海山 还 不到 二十八 岁 。 站 在 蔡 海山 的 坟头 , 我们 都 默默 无 语 , 我们 都 在 思索 着 ... ... 有人 说 : 在 中国 , 最 能 忍受 的 是 教师 ; 最 有 良心 的 也 是 教师 ! 请 看看 这 是 怎样 的 一 种 良心 ? 康乐县 胭脂乡 庄头 小学 校长 马 希民 , 教 了 大 半辈子 书 , 教 出 的 学生 起码 有 千 把 人 。 但是 谁 敢 相信 , 他 自己 的 五 个 孩子 , 有 四 个 却 都 先后 失学 了 。 在 庄头 小学 见到 马 希民 时 , 他 听说 我 是 从 北京 来 的 , 激动 得 嘴唇 都 有些 颤抖 , 握 着 我 的 手 , 说 : 我 没 做 什么 , 我 不 就是 教教书 嘛 , 还要 劳 你 这么 远 来看 我 。 他 仅仅 是 在 教书 吗 ? 一九八三年 秋季 开学 时 , 马 希民 从 西坡村 小学 调 到 那那亥村 小学 。 那那亥村 是 个 近 千 人口 的 大 村 , 可 小学 却 只有 一 、 二两 个 年级 总共 八 名 学生 。 三 间 土房 算是 教室 , 没门 没 窗 , 连 课桌椅 都 没有 。 马 希民 到 村里 转 了 一 圈 , 比 他 想象 的 还要 贫困 , 心 不由得 凉 了 半截 。 这 一 夜 , 马 希民 在 土 屋子 里 整整 坐 了 一 夜 。 是 去 是 留 ? 苦苦 斗争 。 他 知道 , 如果 自己 甩手 一 走 , 势必 连 这 八 名 学生 也 读 不成 书 了 。 一 咬牙 , 终于 留 了 下来 。 首先 要 把 这 八 名 学生 给 稳住 。 他 使 出 了 浑身 的 解数 , 精心 组织 每 一 节 课 , 认真 辅导 每 一个 孩子 , 期末 , 那那亥村 小学 的 成绩 列 全乡 第一 名 , 全县 第四 名 。 然而 , 一 想到 村里 还有 那么 多 孩子 没 来 上学 , 马 希民 的 眉心 又 蹙 紧 了 。 那天 , 他 对 学生 们 说 : 明天 , 你们 把 村上 想 上学 的 小伙伴 统统 喊 来 。 第二 天 , 一 大 帮 衣衫 褴褛 的 孩子 果然 涌 进 了 学校 里 。 马 希民 问 他们 : 孩子 们 , 你们 想 上学 吗 ? 想 孩子 们 几乎 是 异口同声 地 回答 。 马 希民 又 问 : 那 你们 为什么 不到 学校 来 ? 爸爸 说 : 家里 没 钱 。 我 爸 说 等 以后 有钱 了 再 上学 。 我 妈 说 要 我 在家 带 弟弟 。 听 着 孩子 们 的 回答 , 马 希民 落泪 了 , 他 说 : 孩子 们 , 老师 一定 想 办法 让 你们 都 来 上学 。 走进 村民 马 来太 的 家 , 一家 五 口 人 正 围 在 锅台 边 喝 棒子面 粥 , 那 粥 稀 得 能 照 出 人 影子 来 。 家里 连 条 板凳 都 没有 , 马 来太 尴尬 地 说 : 马 老师 , 炕 上 坐 , 炕 上 坐 ! 马 希民 把 马 来太 十 岁 的 大儿子 和 八 岁 的 二 儿子 拉 到 身旁 , 说 : 孩子 都 该 上学 了 。 你 已经 不 识字 , 难道 还 想 叫 孩子 们 也 不 识字 ? 马 来太 苦 着 脸 , 怎 不 想 让 孩子 念书 ? 可 钱 呢 ? 每日 三 顿 饭 都 已经 叫 我 发愁 。 马 来太 的 妻子 在 一旁 直 抹 眼泪 。 马 希民 叹 了 口气 , 说 : 这样 吧 , 你 把 两 个 孩子 送来 , 学费 、 书本 费 我 来 承担 。 马 来太 抓 过 了 马 希民 的 手 , 马 老师 , 叫 你 来 负担 , 这 哪 行 ? 别 说 客气话 了 , 孩子 们 耽误 了 是 一辈子 的 事 。 出门 时 马 希民 又 回头 叮嘱 了 几 句 : 明天 , 一定 把 孩子 送来 ! 他 又 来到 马 东山 的 家 , 这 是 他 第三 次 来 马 东山 家 。 马 东山 的 女儿 马 贵兰 九 岁 了 , 还 不能 上学 , 爸爸 妈妈 要 她 留 在 家里 照看 六 岁 的 弟弟 。 马 贵兰 馋 读书 , 隔 几 天 就要 到 教室 外 偷偷 听 堂 课 。 一 见 马 希民 又 来 , 马 东山 主动 开 了 腔 : 马 老师 , 真 够 难为 你 的 。 实在 是 家里 腾 不 出 人手 来 , 我 和 她 妈 一下 地 , 那 小 的 没 人 看 。 马 希民 说 : 这 回 我 想 好 了 , 明天 , 你 让 贵兰 带 着 她 弟弟 到 学校 来 , 她 一边 上学 一边 照看 弟弟 。 这 能 行 ? 马 东山 有些 不 相信 。 只能 这样 了 , 要 不 , 就 把 孩子 耽误 了 。 第二 天 , 马 贵兰 带 着 她 弟弟 来到 学校 。 就 这样 , 马 希民 以 他 的 菩萨心肠 感动 了 一 户 又 一 户 村民 , 找回 了 一个 又 一个 失学 的 孩子 。 那那亥村 小学 的 学生 从 八 名 , 发展 到 二十 名 、 四十 名 、 六十 名 , 最 多 时 达到 九十 名 。 年级 也 从 一 、 二两 个 年级 扩展 到 五 个 年级 。 可是 就 在 这 十 年 间 , 马 希民 自己 的 四 个 孩子 却 先后 失 了 学 。 马 希民 一心 扑 在 学校 里 , 家中 的 一切 全 靠 他 妻子 一个 人 支撑 着 。 大儿子 读 到 四 年级 , 由于 家中 缺少 劳力 , 被 他 妈 拉 了 回去 。 二 儿子 读 到 三 年级 , 他 妈 说 家里 的 地 种 不 过来 , 也 被叫 了 回去 。 三 儿子 好不容易 上 到 初一 , 却 赶上 大哥 、 二 哥 分家 , 家里 的 地 等 着 他 回去 种 。 那天 , 三 儿子 从 学校 跑 到 庄头 , 刚 对 马 希民 说 了 声 爸爸 , 我 想 上学 , 就 哇 地 哭 开 了 。 你 不 想想 , 你 大哥 、 二 哥 分家 了 , 你 再 上学 , 家里 的 地 谁 种 ? 我 种 、 我 种 ... ... 我 早晨 上学 前 种 、 晚上 放学 后 种 , 星期天 种 ... ... 三 儿子 说 。 马 希民 不停 地 叹息 着 。 爸爸 , 我 求求 你好 不好 ... ... 三 儿子 一下子 跪 在 了 地上 。 马 希民 把 儿子 搂 进 了 怀里 , 心 如 刀 绞 。 他 何尝 不 想 让 孩子 继续 读 下去 , 可 一 想到 妻子 体弱多病 , 自己 又 常年 顾不了 家 , 实在 想 不 出 其它 办法 。 三 儿子 终究 没 能 逃脱 失学 的 命运 。 1. 唐古拉 镶 刻 着 一个 女人 瘦小 的 脚印 我 站 在 温泉 兵站 的 旧址 上 , 一 种 莫名其妙 的 惆怅 、 凄凉 咬 着 我 的 胸膛 。 当年 那个 兵站 呢 ? 车场 不见 了 , 小路 消失 了 , 山坡 上 牧民 的 帐篷 也 飘 走 了 。 留下 的 几 间 房屋 已 烟 断 灶 冷 , 屋 前 的 场子 上 布满 了 石头 、 砖头 , 还有 残留 下 的 一摊摊 锈 得 沉甸甸 的 灰烬 ... ... 高原 正午 的 太阳 烧 在 天上 , 用 她 那 刺 人 的 射线 照 着 这 空荡荡 的 遗址 。 我 听到 了 阳光 射 在 地上 的 吱 吱声 。 卷 着 雪 粒 的 风 不时 地 从 残垣断壁 上 吹 过 , 呜呜 地 呼啸 着 , 好像 在 低 吟 着 一 支 遥远 的 歌 。 这 还是 留 在 我 记忆 中 的 那个 小镇 吗 ? 在 遥远 而 又 模糊 的 地平线 上 还有 那个 热热闹闹 给 人 安慰 的 温泉 兵站 吗 ? 60 年代 初期 , 这块 山间 平 坝上 排列 着 两 行 整整齐齐 的 像 窑洞 式 的 圆木房 。 清晨 , 上下 唐古拉山 的 车辆 、 行人 从 这儿 起程 后 , 整个 白天 都 静悄悄 的 几乎 没有 人迹 。 只有 到 了 傍晚 , 进出 西藏 的 车辆 、 旅人 又 来 此 投宿 时 , 这里 才 开始 沉浸 于 每天 第二 次 的 热闹 喧哗 气氛 之中 。 有人 称 它 是 雪山 新村 , 有人 叫 它 温泉 小街 。 依 我 说 , 它 就是 个 食宿 小 店 -- 温泉 兵站 。 可是 , 现在 呢 , 一切 都 荡 平 了 , 一切 都 消失 了 , 一切 都 变成 追 不 回 的 昨天 的 月亮 。 只有 温泉 河 在 不知 疲倦 地 吼 着 滔滔 浪 声 , 只有 不甘寂寞 的 冷风 在 不厌其烦 地 叹息 ! 昔日 一个 热闹非凡 的 小镇 的 杞 塌 , 无疑 标志 着 青藏 线 向前 迈进 了 一 步 。 因为 遗址 不仅 是 历史 的 回音 , 还 常常 折射 着 明天 的 远景 。 此时此刻 , 我 的 思绪 坠入 了 被 风尘 淹没 了 的 昨天 的 画页 中 : 那 是 一个 女人 艰难 地 踏 在 唐古拉山 上 的 脚步声 ... ... 我们 这些 跑车 的 司机 生活 太 单调 了 , 一 年 最 起码 有 十 个 月 的 时光 是 被 轮胎 碾碎 在 公路 上 的 。 枯燥 、 寂寞 , 不足 三 平米 的 驾驶室 是 我们 最 广阔 的 天地 。 何日 到头 , 可以 走 出 驾驶室 在 无垠 的 草原 上 呼吸 一 口 新鲜 空气 ? 记 不得 是 一个 漫 着 雪 雾 的 早晨 , 还是 一个 吼 着 狂风 的 傍晚 , 我们 踏进 温泉 兵站 的 食堂 突然 看见 了 她 -- 她 没有 穿 红 挂 绿 , 只是 一身 白净 的 工作服 大褂 , 很 得体 , 很 惹 眼 , 因而 使 她 的 身段 显得 格外 周 正 、 大方 ; 人 也 长 得 并 不 十分 出众 , 但 绝对 是 属于 那种 精明 、 利索 的 女人 , 尤其 是 脸上 那 缕 仿佛 永远 也 抹 不 掉 的 笑容 , 使 她 具有 一 种 别的 女性 无法 相比 的 动人 的 美丽 。 在 这 一瞬间 , 汽车兵 们 的 眼睛 一下子 全 亮 了 ! 他们 一个 个 怔怔 地 站 在 地上 , 不 错 眼 地 盯 着 某 一个 地方 ... ... 她 是 青藏 线 上 兵站 里 出现 的 第一 个 女性 。 在 任何 时候 , 第一 的 东西 都 有 一 种 不可 抵挡 的 魅力 ! 雪山 有 了 诱人 的 色彩 。 她 是 个 炊事员 , 也 是 招待员 。 那 时候 , 兵站 的 同志 都 是 做饭 。 接待 兼 而 干 之 。 每次 , 汽车兵 一 进 食堂 首先 看到 的 总是 她 , 她 在 忙 着 为 就餐 者 擦洗 桌 凳 , 忙 着 给 大家 端 饭 送 汤 。 她 不必 问 寒 道 暖 , 光是 那 一 缕 微微的 笑容 就 把 就餐 者 浑身 的 疲惫 、 枯燥 的 心田 熨 得 平展展 的 。 她 没有 多少 话语 , 她 的 话语 全 转移 到 那 双 勤快 麻利 的 手上 了 。 我 在 这里 不能不 把 温泉 这个 地方 做 个 简单 的 介绍 : 海拔 5000 米 , 空气 稀薄 得 即使 你 攥 着 空 拳 走路 也 气 短 得 像 抽 风箱 。 水 , 在 这儿 不到 60 ℃ 就 沸 开 ; 饭 , 在 这儿 也 是 做 不 熟 就 得出 锅 。 可以 毫不 夸张 地 说 , 许多 人 就是 过 不 了 世界屋脊 这 条 死亡线 而 永远 地 倒 在 了 这里 。 她 的 出现 , 尤其 是 她 热情 周到 的 服务 使 这个 存在 着 明显 缺憾 的 地方 变 得 诱惑 人 了 。 有 个 调皮 的 驾驶员 说 : 我 在 青藏 线 跑 了 五 年 车 , 今天 才 觉得 温泉 这个 地名 是 名副其实 的 。 完全 是 言过其词 的 玩笑 话 。 她 已经 在 高原 战士 的 心里 激起 不 逝 的 灿烂 。 每天 , 她 都 要 到 兵站 旁边 的 温泉 河里 去 打 水 , 打 来 的 水 除了 做饭 烧 水 外 , 还 送到 车场 让 司机 洗手 、 洗 车 、 灌 水箱 。 她 拎 着 一 桶 水 吃力 地 走 着 , 有时 不得不 把 水桶 放在 地上 歇息 一会儿 , 再 走 。 后来 , 有 个 司机 告诉 她 : 找 个 扁担 去 吧 , 挑水 比 提 水 省 劲 。 于是 , 她 又 天天 挑 着 一 担 水 走 在 雪原 上 , 还是 显得 那么 吃力 ... ... 我 多次 看到 过 她 挑水 时 艰难 迈步 的 身影 。 我 总是 这样 想 : 她 瘦弱 的 身躯 里 储藏 着 多少 惊人 的 力气 ! 非常 出乎 我 意料 的 一 件 事 : 我们 连里 的 一 台 车 在 唐古拉山 半山腰 抛锚 了 , 我们 几 个人 鼓捣 了 老 半天 也 弄 不好 。 天 黑 了 , 大家 饿 得 肠子 拧 绳绳 。 就 在 这时 , 她 和 兵站 两 个 战士 上山 送 饭 来 了 。 她 脱 下 了 平时 不 离 身 的 那 件 工作服 , 穿 一 件 花格 棉袄 , 在 车灯 的 照映 下 显得 那样 娇柔 、 瘦小 , 好像 换 了 一个 人 似的 。 同时 , 我 也 发现 , 她 的 美丽 、 漂亮 因为 这 身 花 棉袄 而 陡增 几分 。 我们 这些 山野 抛锚 人 心里 像 燃起 了 一 团 火 一样 的 热烈 。 我们 很快 就 把 故障 排除 掉 , 与 送 饭 人 一起 下山 了 。 奇怪 吗 ? 原先 这 车 的 毛病 是 怎么 也 整治 不好 的 ! 下山 时 我们 特地 腾出 驾驶室 的 一个 位子 , 让给 她 坐 。 我们 几 个 小伙子 坐 在 大 厢 里 神 侃 穷 聊 。 最后 我们 像 发 咒 似的 这样 议论 : 她 在 高原 上 是 呆 不久 的 , 她 会 很快 下山 的 。 我们 一致 的 想法 是 : 高原 这个 鬼 地方 是 留 不住 这样 漂亮 的 女人 的 ! 然而 , 我们 错 了 。 一个 月 过去 了 , 她 没有 走 。 三 个 月 过去 了 , 她 还 没有 走 。 半 年 过去 了 , 一 年 过去 了 , 她 仍然 在 温泉 兵站 忙忙碌碌 、 不辞辛劳 地 干 着 活 。 只是 我们 发现 她 的 脸 变 得 越来越 黑红 了 , 这 是 高原 的 紫外线 馈赠 于 她 的 。 我们 放心 了 。 因为 谁 都 巴不得 她 能 长期 住 在 这里 。 这 是 我们 的 心里话 。 尽管 谁 也 明白 这样 对 她 意味 着 什么 。 汽车兵 带 着 她 的 盛情 在 山山水水 间 奔驰 。 过 祁连 、 上 昆仑 。 车轮 鼓 起 一阵 大风 , 好 不 神气 。 在 线上 奔忙 的 司机 们 人人 心里 都 揣 着 一个 美好 的 愿望 : 早 一 天 赶到 温泉 兵站 去 投宿 。 那儿 有 静静的 、 可以 酣睡 的 港湾 , 那儿 有 青青 的 , 可以 抚摸 人心 的 小 草 ! 谁 也 不 知道 她 的 名字 , 也 没有 人 打听 她 叫 什么 。 战士 们 都 不约而同 地 叫 她 大姐 , 叫 大姐 比 什么 都 亲 , 叫 大姐 最 能 表达 当兵 的 深情 。 大姐 , 你好 ! 她 仍然 那样 悄 无声 地 每天 忙乎 着 , 打 水 、 做饭 、 招待 ... ... 雪山 是 她 的 骨架 , 冰河 是 她 的 情感 。 山路 虽 显得 平平缓缓 , 大姐 也 走 得 疲惫 了 。 那 是 一个 清晨 , 纷纷扬扬 的 一 场 大雪 把 唐古拉山 覆盖 得 没有 一 条 缝 , 天地 间 一 片 洁白 。 雪原 上 , 有 一个 黑 点 在 蠕动 , 那 就是 她 。 她 在 背 冰 , 冰河 冻结 了 , 她 一 趟 又 一 趟 地 把 冰 敲 下来 背 回 兵站 , 好 化 冰 取水 。 站 上 一时一刻 都 离不开 水 啊 ! 那天 , 她 整整 背 了 一 天 冰 。 圆木房 里 都 垒 起 了 一 座 小 冰山 。 这些 冰 , 足够 用 上 两三 天 的 了 。 为 啥 要 攒 这 多 冰 ? 她 的 眼圈 红红 的 , 对 紧紧 围 着 她 的 那些 穿 着 油渍渍 工作服 的 司机 们 说 : 我 就要 离开 温泉 了 ; 这 是 最后 一 次 背 冰 。 离开 ? 为 啥 ? 大家 七嘴八舌 地 发问 。 他 病 了 , 是 高山病 , 病情 可 重 了 , 要 回老家 去 治疗 。 她 说 的 他 , 是 指 自己 的 爱人 , 兵站 的 一 位 职工 。 当时 他 已经 下山 到 格尔木 住 了 院 。 原来 , 大姐 是 在 站 最后 一 班 岗 啊 ! 她 就是 这样 离开 唐古拉山 的 。 走 的 那天 流 着 眼泪 , 眼圈 红红 的 。 她 对 大家 说 , 她 回去 后 就 不会 再 上 高原 了 , 会 给 同志 们 写信 的 。 还 说 , 你们 都 是 些 苦 人儿 , 没 人 心疼 你们 , 知 冷 知 热 的 要 自己 多 操心 。 又 说 , 希望 你们 都 找 一个 好 媳妇 , 一个 男子汉 没有 贴 着 心 的 女人 是 不行 的 , 尤其 是 在 这个 地方 ... ... 她 说 了 好多 , 好多 。 不知 为什么 , 这个 平时 沉默寡言 的 女人 一下子 有 了 说 不 完 的话 。 那天 送 大姐 的 人 , 没有 不 流泪 的 。 据说 , 从 那 以后 , 温泉 兵站 就 断 了 女人 。 直到 这个 兵站 从 青藏 线 的 版图 上 消失 , 这里 再 没有 长住 过 女性 。 当然 , 住 半天 一 宵 的 路 过客 是 有的 。 人家 走 时 还 留 一 句 话 : 八 辈子 再也 不 想 来 温泉 了 ! 我 非常 钦佩 大姐 , 她 把 女人 瘦小 的 , 却 是 坚强 的 脚印 , 沉甸甸 地 印 在 了 这个 被 一些 人 称为 禁区 的 地方 。 她 给 高原 人 干枯 的 心田 里 注入 了 滋润 。 脚印 , 是 她 的 心声 , 也 是 一块 巨石 。 悲壮 的 毁灭 -- 陈 仪 之 死 作者 : 杨 守松 陈 仪 , 你 何去何从 ? 作为 军政 要员 , 陈 仪 素有 敢 言 之 誉 。 徐 蚌 会战 后 , 他 曾 给 蒋 介石 上书 称 : 当前 之 势 已 是 敌强我弱 , 只 可言 和 , 不 可言 战 矣 ! 蒋 介石 见 信 后 只 在 鼻子 里 哼 了 一 声 就 丢 置 脑 后 。 老头子 的 脾气 他 是 知道 的 。 你 在 他 手下 供职 只 可 做 儿 将军 、 儿 官僚 , 惟 总裁 之 意 为 最高 圣旨 , 而 决不 可 有 自己 的 头脑 和 主张 。 他 之所以 敢于 直言 而 未遭 不测 之 祸 , 不仅 因为 他 比 蒋 介石 大 了 九 岁 , 还 因为 他 归入 国民党 后 一向 忠心耿耿 , 多 有 建树 , 深 得 一般 军政 要 人 的 敬重 。 但 自从 人民 解放军 势如破竹 , 从 辽沈 、 平津 直至 徐 蚌 会战 以后 , 老头子 在 他 面前 就 往往 表现 出 不耐烦 的 情绪 来 。 从 南京 到 杭州 , 言 不 投机 , 食 不 领情 , 宿 不 依旧 , 第二 天 一早 就 去 溪口 , 他 本 想 一路 送 去 , 而 蒋 介石 又 偏偏 留 他 一个 在 杭州 ... ... 这 一切 , 似乎 都 表明 着 一 种 迹象 : 老头子 不 放心 他 了 。 你 不 放心 我 , 我 也 不 放心 你 。 北平 和平 解放后 不久 , 李 济深 、 朱 蕴山 商量 , 派 陈 仪 旧部 郑 文蔚 到 杭州 找 陈 仪 做 策反 工作 。 李 济深 还给 陈 仪 写 了 一 封 亲笔信 , 信 是 写 在 白 绸布 上 的 , 大意 是 : 傅 作义 先生 维持 北平 秩序 很 好 , 希望 公洽 先生 一致 行动 , 及时 响应 大军 渡 江 。 陈 仪 见 信 面 露 喜色 , 劈头 就 说 : 要 我 做 什么 呢 ? 我 手上 只有 一个 保安 特务 团 , 成 不 了 事 。 不过 , 浙江 是 我 桑样之地 , 省 民 是 我 的 父老兄弟 , 我 岂能 看 着 地方 涂炭 ! 又 说 : 要 我 为 解放 作 贡献 , 但 我 手中 这 点 微不足道 的 兵 , 起 不 了 作用 。 我 至多 只能 做到 不 抵抗 , 也 就是 和平 解决 吧 , 为 地方 保存 点 元气 吧 。 但是 , 你 知道 汤 恩伯 和 我 的 关系 。 他 现在 是 京沪 杭 警备 总司令 , 他 是 会 听 我 的话 的 。 他 放弃 抵抗 , 掉转 枪 头 , 作用 就 大 了 。 最后 , 陈 仪 要 郑 文蔚 即时 回 香港 复命 , 并 嘱咐 : 当 中共 大军 决定 渡 江 时 , 只 须 派 一个 联络 参谋 , 携 一 本 密 电码 , 由 郑 文蔚 陪同 到 他 身边 就 行 了 。 omission 另 据 杜 伟 《 浙江 解放前 夜 的 陈 仪 》 一 文 回忆 , 他 当时 是 省府 委员 兼 民政 厅长 , 他 曾 建议 , 恢复 浙东 、 浙西 两 个 行署 , 以 浙东 行署 与 中共 括苍 、 四明 、 温州 地方 党 挂钩 , 以 浙西 行署 与 苏皖 地方 党 联系 。 陈 仪 没有 接受 , 他 说 : 上面 有 联系 , 自然 会 通知 下面 的 下层 工作 很 难 做 , 特务 很多 , 我们 只 走 上层 的 一路 就是 了 。 走 上层 是 陈 仪 的 指导 思想 , 而且 , 他 对 蒋 介石 虽 不 放心 , 却 缺少 戒心 , 总 以为 自己 对 蒋 还 不错 , 始终 有 劝 蒋 言和 的 打算 。 除夕 前夜 , 他 驱车 直奔 溪口 。 他 要 给 老头子 拜年 , 同时 准备 再 作 一 次 说客 , 晓 以 利害 , 劝 总裁 以 国事 民心 为重 ... ... 他 是 黄鼠狼 给 鸡 拜年 。 蒋 介石 听说 陈 仪 要 来 , 不紧不慢 地 说 了 这 句 话 。 蒋 介石 对 陈 仪 已 不 抱 什么 希望 了 。 早 在 去年 6月 底 , 他 起用 赋闲 日久 的 陈 仪 做 浙江省 主席 后 , 陈 仪 第一 件 大胆 的 政治 措施 , 就是 恢复 农工 民主党 蔡 一鸣 等 十 人 的 自由 。 接着 , 陈 仪 向 《 东南 日报 》 记者 发表 了 一 通 颇为 别致 的 谈话 : 我 总 感到 形势 比 人 还 强 , 物极必反 ... ... 没 过 几 天 , 他 又 向 各县 县长 指示 : 切 勿 乱 抓 青年 , 压制 学潮 。 把 已 逮捕 的 浙江大学 、 富阳 地区 进步 青年 和 浙江 农工 民主党 成员 200 多 人 , 悉数 释放 ! 就 在 几 天 前 , 他 又 从 《 东南 日报 》 看到 一 条 消息 , 说 该报 记者 访问 陈 仪 , 要 陈 仪 对 时局 发表 看法 , 陈 仪 说 : 国事 至此 , 要 有 勇气 认错 , 要 有 勇气 改过 。 娘希匹 ! 蒋 介石 脸色 铁青 , 老家伙 越来越 放肆 了 ! 这 不 是 指 我 吗 ? 我 有 什么 错 ? 我 有 什么 过 要 改 ? 还有 一 条 消息 是 记者 刘 湘女 问 陈 仪 如何 应变 , 陈 仪 更加 露骨 地 回答 : 拿 什么 东西 来 准备 ? 船 到 桥 门 自 会 直 。 看到 这里 , 蒋 介石 眉毛 一 竖 , 像 两 把 寒光 森森 的 刀子 要 发出 呼啸 一般 。 他 立即 叫 蒋 经国 来 , 吩咐 说 : 你 到 杭州 去 一下 , 看看 这 老 滑头 究竟 想 干什么 ? 蒋 经国 从 杭州 回来 , 对 蒋 介石 说 : 父亲 , 陈 仪 确 有 二心 。 你 说 。 他 见 了 我 竟 毫无 顾忌 , 说 什么 要 识时务 , 顾 大局 , 还要 我 劝 父亲 最好 暂时 到 南美 去 休养 , 等 形势 变化 。 如果 将来 对 父亲 作出 什么 安排 , 再 请 父亲 回来 。 这 老东西 , 他 血 迷 心窍 了 ! 不过 父亲 , 陈 仪 为 人 , 不 搞 阴谋 , 他 的话 都 是 公开 说 的 。 这 老家伙 好 也 好 在 这里 , 坏 也 坏 在 这里 。 他 公然 蔑视 我 到 了 如此 地步 , 我 岂能 咽下 这 口 气 ? 总 要 给 他 点 颜色 看看 ! 父亲 , 眼下 民国 危难 深重 , 陈 仪 在 国军 中 又 素有 威望 , 倘若 此时 动 他 , 恐 于 党 国 不利 。 再说 , 陈 仪 虽 有 言论 而 未 有 行动 , 何况 他 不过 是 一 省府 主席 , 手下 无 一 可 遣 之 将 可 调 之 兵 , 父亲 又 何 忧 之 有 ? 蒋 介石 点 了 下 头 , 不过 心中 一 股 恶 气 总是 郁积 着 没有 出处 , 今天 听说 陈 仪 要 来 拜年 , 他 就 灵机一动 , 准备 略 施 小 计 , 既 为 试探 , 也 是 耍弄 , 看 这 老东西 如何 应付 ! 陈 仪 拜年 , 没 忘 了 带 新鲜 醋 鱼 , 还有 一些 高级 补品 之类 , 蒋 介石 并 不 推辞 , 一概 笑纳 。 宴席 间 , 蒋 介石 故意 装 出 一番 轻松 的 模样 , 把 溪口 的 雪窦岩 、 千丈岩 、 三隐潭 等 山水 名胜 着实 夸奖 了 几 句 , 又 把 唐 宋 以来 在 溪口 题诗 留 墨 的 贺 知章 、 王 安石 、 苏 东坡 、 赵 孟 、 李 清照 等 人 的 诗词 评点 了 一番 , 末了 , 又 多少 带 点 真情实感 地 说 到 了 《 归去 来 辞 》 , 突然 问道 : 公洽 兄 , 我 比 陶 渊明 如何 ? 王侯将相 千千万 , 唯有 饮 ( 隐 ) 者 留 其 名 。 蒋 介石 听 了 一 愣 , 旋即 就 悟出 了 一语双关 的 含意 。 说 得 好 ! 说 得 好 ! 来 , 今天 我 与 你 一醉方休 ! 陈 仪 不知 有 诈 , 也 就 动 了 真情 , 一 杯 一 杯 地 豪饮 不止 。 待 微 醉 上 脸 , 忍不住 欠身 靠近 蒋 介石 , 不无 感慨 地 说 : 总统 , 你 是 真 想 做 陶 公 , 还是 以退为进 , 欲 与 共 党 决一死战 ? 蒋 介石 微微 一 笑 , 把 两 道 浓眉 的 阴 气 罩 住 陈 仪 那 魁伟 的 身躯 : 公洽 兄 , 你 今天 是 自己 来 给 我 拜年 的 , 还是 有 谁 派 了 你 来 做 我 的 说客 的 ? 陈 仪 酒 已 上 头 , 并 不 觉得 蒋 介石 的 话 里 暗藏 着 杀机 , 只是 坦然 一 笑 , 说 : 陈 仪 一身 一心 , 向 已 付诸 党 国 , 个人 荣辱 兴衰 , 早就 不 在 方寸 , 只是 国事 已 明 , 大局 已 定 , 倘 总裁 能 以 一 己 之 进退 , 换取 百万 苍生 的 平安 与 中华民族 之 昌盛 , 人民 感恩 , 功 垂 青史 。 窃 以为 此 是 大智大勇 , 非 一般 人 之 浅见 可比 也 。 蒋 介石 心里 大 骂 老 贼 , 口中 却 沉吟 不 语 。 他 在 陈 仪 跟前 还 没有 公开 骂 过 娘 , 即使 胸中 积 恨 , 至多 也 只是 像 楼外楼 那样 阴沉 了 脸 不 说话 。 今天 他 是 预先 作 了 准备 的 , 所以 表面 上 还 装 着 若无其事 的 样子 , 哼哼卿卿 地 含糊 几 句 , 当然 忍耐 也 是 有 限度 的 , 他 怕 自己 要 显出 本来面目 , 就 赶紧 朝 一旁 作陪 的 俞 济时 使 了 个 眼色 。 俞 济时 不慌不忙 , 拿出 一 份 通电 稿 来 , 凑 到 陈 仪 跟前 , 说 : 陈 主席 , 这 是 各省 、 市 长官 签名 拥护 总裁 复出 的 通电 稿 , 请 你 过目 。 陈 仪 一生 轻信 , 在 政治 上 也 不无 天真 , 所以 , 虽 是 掌权 之 人 , 却 不 懂得 一点 权术 。 倘若 他 稍微 审察 一下 当时 的 气氛 , 他 也 会 看出 这 通电 稿 是 伪造 的 -- 既然 各 省市 长官 都 签 了 名 , 为何 他 到 溪口 之前 却 一 无 所 闻 ? 既 为 各 省市 长官 通电 稿 , 为什么 俞 济时 倒 有 而 他 却 没有 ? 可惜 , 他 不假思索 , 便 信以为真 , 只是 暗中 责怪 各 省市 长官 错 估 了 形势 , 为什么 偏 在 这 日落西山 的 时候 让 下野 的 蒋 介石 再 起来 ? 蒋 介石 糊涂 , 做 白日梦 , 你们 这 班 昏 官 也 都 糊涂 , 做 白日梦 不成 ? 公 洽 意见 如何 ? 蒋 经国 笑 问 了 一 句 。 唔 -- 陈 仪 心中 极 不 情愿 , 但 事 已 明摆着 , 各 省市 长官 都 签 了 名 , 他 一个 不 同意 又 有 什么 用 , 只得 勉强 附 和 : 总裁 应该 出来 , 应该 出来 。 那么 , 请 公洽 也 签 个 名 吧 ! 在 一旁 作陪 的 陈 立夫 紧 追 不 放 。 陈 仪 暗中 一 惊 。 他 本 是 反对 这 通电 稿 的 , 现在 要 他 签名 , 白纸黑字 , 一旦 落 了 笔 , 他 的 退路 何在 ? 他 殚精竭虑 苦思冥想 了 好几 日 的 计划 又 如何 实现 ? 在 地球 的 那 一 >边 张 锲 1991年 10月 30日 星期三 晴 转 阴 北京 -- 上海 -- 旧金山 -- 纽约 飞机 正在 太平洋 上空 飞行 。 窗外 是 一派 混沌 的 、 白茫茫 的 、 翻滚 着 的 云海 。 穿过 云海 , 时而 能够 看到 头 上 碧蓝 碧蓝 的 天空 , 看到 机翼 下面 碧蓝 碧蓝 的 海水 。 阳光 刺 得 人 睁 不 开 眼睛 。 看 着 看 着 , 不由得 便 产生 了 倦意 。 我们 乘坐 的 是 中国国际航空公司 的 CA981 航班 波音 747 宽体 客机 。 上午 10时 从 北京 起飞 。 下午 1时 到达 上海 , 在 机场 办 了 出境 手续 后 , 继续 飞行 。 我 看 了 看 手表 , 已经 是 下午 6时 多 了 , 窗外 的 阳光 还是 那么 强烈 。 太阳 仿佛 被 挂 在 天上 再也 不能 挪动 。 时间 发生 颠倒 。 行前 就 有人 告诉 我 : 今天 我们 要 同 地球 一起 追 着 太阳 飞行 , 从 地球 的 这 一边 , 飞 到 地球 的 那 一边 。 也就是说 , 要 在 我 的 生命 史 上 , 多 出 一个 1991年 10月 30日 来 。 即 : 10月 30日 近 午 离开 北京 , 途经 上海 、 旧金山 做 短暂 的 停留 , 在 空中 飞行 18 个 小时 , 到 了 纽约 还是 当地 时间 10月 30日 的 傍晚 。 因此 , 我 早就 做好 在 飞机 上 睡觉 的 准备 。 环顾 周围 , 和 我 同行 的 作协 外联部 主任 金 坚范 同志 , 经过 出发 前 几 天 的 周折 劳顿 , 已经 在 我 身边 的 座位 上 发出 轻微 的 鼾声 。 我 关上 舷窗 的 挡板 , 伸 了 伸 身子 , 想 要 入睡 , 却 忽然 倦意 全 无 , 眼前 的 一切 , 都 使 我 想起 1988年 去 罗马尼亚 访问 时 的 情景 。 那 是 我 第一 次 出国 访问 , 所以 留下 的 记忆 也 就 特别 深刻 。 行前 的 忙碌 、 纷乱 , 几乎 和 这次 一模一样 , 只是 还要 更 激动 些 。 罗马尼亚 的 山山水水 都 在 吸引 着 我 。 从 少年 时代 时 , 我 就 对 苏联 、 东欧 那些 社会主义 国家 有 着 美好 的 向往 。 虽然 我 更 希望 去 苏联 访问 , 但是 , 能够 作为 中国 作家 代表团 的 成员 出访 罗马尼亚 , 也 算是 实现 了 我 的 愿望 的 第一 步 。 我 不仅 想 亲眼 去 看看 那里 的 风物 人情 , 去 结识 一些 有 声望 的 罗马尼亚 作家 , 还 想 借 那 次 难得 的 机会 , 写 一 本 罗马尼亚 访问记 。 我 带 了 足够 的 笔记本 儿 , 准备 记下 每 一 桩 新鲜 的 见闻 、 每 一点 生动 的 感受 , 并且 参阅 了 不少 有关 罗马尼亚 的 历史 资料 。 我 万万 没有 想到 : 到达 布加勒斯特 之后 的 第一 次 午餐 , 就 劈头 盖 脑 地 给 我 浇 下 了 一 盆 冰 水 。 应该 承认 , 罗马尼亚 作家 协会 对于 我们 的 接待 是 相当 热情 的 。 他们 在 布加勒斯特 一家 豪华 饭店 里 为 我们 每 一个 代表团 成员 都 安排 了 宽敞 的 房间 , 还 特地 派 了 富有 经验 的 汉学家 、 布加勒斯特 大学 教授 杨 玲 博士 做 翻译 , 陪同 全程 访问 。 我们 到达 的 当天 晚上 , 时间 已经 很 迟 了 , 大家 草草 吃 了 点 东西 就 倒 头 睡 下 。 次日 上午 还 不到 11时 , 杨 玲 博士 便 来 邀请 我们 共 进 午餐 。 杨 玲 博士 60 年代 曾 在 北京 读 了 6 年 书 , 回国 后 翻译 过 《 红楼梦 》 等 经典 著作 , 是 位 很 有 成就 的 学者 。 她 在 中国 有 许多 朋友 。 看到 我们 , 像 是 又 回到 中国 。 彼此 一 见面 就 说说 笑笑 , 丝毫 没有 陌生 感 。 侍者 端 来 一 盘 鲜嫩 的 牛排 , 她 却 忽然 变 得 目光 凝滞 , 迟迟疑疑 地 一直 不 动 刀叉 。 我们 再三 催促 , 她 竟 用 一 张 餐巾纸 把 牛排 包 起来 , 慌里慌张 地 塞 进 手提包 里 。 她 的 行动 , 把 我们 全 惊呆 了 。 我 想 缓和 下 气氛 , 打趣 地 提出 疑问 。 她 才 又 涨 红 了 面孔 解释 说 : 罗马尼亚 虽然 是 一个 畜牧业 发达 的 国家 , 现在 要 吃 到 这样 好 的 牛排 可不 容易 。 她 有 个 独生子 , 明天 就要 参军 到 边界 去 。 今晚 , 她 想 为 儿子 准备 一 顿 丰盛 的 晚餐 。 所以 , 才 有 了 这样 的 失礼 举动 , 希望 能 得到 我们 的 理解 。 沉默 。 我们 一行 人 , 包括 上海 作家 徐 俊西 , 湖南 作家 谭 谈 , 福建 作家 蔡 海滨 , 全部 默不作声 地 把 自己 盘 里 的 牛排 用 餐巾纸 包 起来 , 往 她 面前 推 了 过去 。 她 连声 说 着 : 谢谢 ! 谢谢 ! 然后 又 压低 了 声音 说道 : 同志 们 ! 你们 还 记得 1960年 么 ? 今天 的 罗马尼亚 , 就 像 是 中国 的 1960年 啊 ! 过 了 几 天 , 我国 驻 罗马尼亚 大使 王 荩卿 同志 把 我们 请 进 使馆 , 向 我们 进一步 介绍 了 罗马尼亚 情况 , 他 最后 感慨 地 预言 说 : 这个 政权 , 如果 还 能 平安 地 度过 两 年 , 就算 是 个 奇迹 ! 时至今日 , 回想 起 王 荩卿 大使 的 那 番 话 , 我 不能不 佩服 他 作为 外交家 的 远见卓识 。 但是 , 在 那时 的 条件 下 , 所有 这些 都 是 无法 公开 报导 的 。 我 不能 说 真话 , 又 不 愿 说 假话 。 因此 , 从 罗马尼亚 回国 之后 , 我 也 就 采取 了 一个 特别 省事 的 办法 , 连 片言只字 都 未 发表 过 。 我 辛苦 带 去 的 那些 笔记本 儿 , 怎样 带 去 又 怎样 带 了 回来 。 这 一 次 , 是 我 第二 次 出访 。 我 将 会 在 美国 遇见 些 什么 呢 ? 我们 是 去 给 海伦·F·斯诺 颁发 理解 与 友谊 国际 文学奖 的 。 半 个 多 世纪 前 , 海伦·F·斯诺 和 埃德加·斯诺 可以 不 避 风险 把 我国 当时 的 真实 情况 报告 给 美国 和 全世界 的 读者 。 今天 的 我 , 作为 一个 崇敬 他们 并且 和 他们 从事 着 同一 写作 职业 的 人 , 能 不能 从 他们 身上 汲取 到 一些 有益 的 东西 呢 ? 在 飞机 上 , 我 不止 一 次 地 向 自己 提出 这个 问题 。 不知 从 什么 时候 起 , 我 睡着 了 。 飞机 在 旧金山 降落 。 我 迷迷糊糊 地 跟 在 金 坚范 同志 后面 , 在 美国 海关 办理 了 入境 手续 , 又 登机 往 纽约 方向 飞 去 。 此后 , 我 再也 经受 不住 时差 带来 的 困乏 , 一直 沉睡 不 醒 。 一 觉 醒来 , 飞机 已 抵 纽约 。 机场 内外 , 灯火 通明 。 总领事馆 的 文化 领事 王 家栋 同志 等 在 出口处 迎接 我们 。 王 家 栋 领事 邀请 我们 到 总领事馆 住宿 。 可是 , 我们 事先 已 同 去年 在 国内 认识 的 Q 先生 约 好 , 要 住 在 他 所 经营 的 中国 旅馆 里 , 便 乘坐 他 替 我们 租 来 的 汽车 , 往 纽约 最 繁华 的 街区 曼哈顿 驶去 。 如果 不 是 亲眼目睹 , 大概 谁 也 不会 相信 : 有 着 如此 堂而皇之 名称 的 中国 旅馆 , 竟然 那样 简陋 、 那样 寒碜 ? 它 的 门面 , 宽 不到 两 米 , 一块 油漆 已经 剥落 的 木 招牌 , 很 像 是 国内 某个 居委会 的 牌子 。 汽车 已经 停 在 门前 , 我们 还 不 知道 到 了 什么 地方 。 我们 沿着 狭窄 、 阴暗 的 楼梯 , 走 上三 楼 接待室 。 Q 先生 、 L 女士 、 诗人 R 从 国内 移居 美国 的 汪 晓慧 女士 和 她 的 朋友 比尔 先生 等 , 都 在 接待室 里 等候 着 我们 。 这 间 总共 不过 十七八 平米 的 接待室 、 是 全 楼 最 大 、 最 阔绰 的 房间 , 它 同时 还是 经理 室 和 服务 人员 休息室 。 屋里 摆 了 好几 张 旧 沙发 和 办公 桌椅 , 活动 空间 本来 就 很 小 了 , 一下子 又 进来 这么 多 人 , 更 显得 拥挤不堪 。 一 了解 , 这家 可 住 好几 十 人 的 旅馆 , 那 晚 竟 连 一个 旅客 也 没有 。 惟一 的 一个 服务 人员 , 也 临时 请假 离去 。 R 先生 晚上 还要 回家 住宿 , 他 走 了 后 , 这 座 空空荡荡 的 楼房 , 就 只 剩下 我 和 金 坚范 两 人 , 大家 一 合计 , 觉得 我们 到 纽约 后 将 会 有 许多 客人 来访 , 住 在 这里 , 很 不 方便 , 还是 换 个 旅馆 为 好 。 Q 先生 是 个 很 好 说话 的 人 , 他 欢迎 我们 住 进来 , 并且 一再 表示 价格 可以 优惠 , 却 也 不 愿 相 强 。 经过 他 和 汪 晓慧 、 L 女士 的 共同 努力 , 我们 很快 便 搬进 附近 一家 印度 人 开 的 旅馆 里 。 入夜 。 R 先生 、 L 女士 、 汪 晓慧 、 比尔 等 先后 离去 , Q 先生 热情 邀请 我们 到 时代 广场 旁 的 一家 餐馆 里 吃 夜宵 。 我 凝望 着 他 显得 非常 疲惫 的 、 苍白 瘦削 的 面容 , 想起 他 去年 回国 探亲 和 我们 在 北京 相见 时 的 奕奕 神采 , 感到 他 似乎 忽然 老 了 许多 , 那 一 次 , 我们 是 在 邓 友梅 同志 家里 见面 的 , 他 穿 一身 剪裁 入时 的 西服 , 容光焕发 , 举止 适度 , 给 我们 留下 了 很 深 的 印象 。 从 友梅 兄 那里 , 我 还 得知 : 他 是 一个 文化人 , 写 了 不少 颇具 特色 的 小说 和 散文 , 在 旅美 的 文化人 中 , 他 是 一 位 少见 的 成功者 。 赴 美 三十 多年 , 已经 在 纽约 购置 了 好几 处 房地产 , 地处 闹市 的 中国 旅馆 , 只是 其中 一 处 , 他 对 国内 的 事情 都 很 热心 , 因而 还 被 推选 为 我国 南方 某省 的 旅美 同乡会 会长 。 凡是 中国 赴 美 的 人员 , 住 进 中国 旅馆 , 他 都 给予 优惠 。 所以 , 旅馆 的 经营 情况 也 一直 还 不错 。 真 没 想到 : 仅仅 一 年 多 的 时间 , 中国 旅馆 和 他 个人 的 情况 , 好像 都 出现 了 变化 。 我们 很 想 了解 情况 , 但 又 不便 多 问 。 大家 在 餐桌 旁 坐下 后 , 过 不 多久 , 他 自己 就 道出 了 其中 的 原委 。 原来 , 去年 他 从 国内 返回 纽约 后 , 即 常 感 身体 不适 。 他 因 商务 繁忙 , 迄 未 抓紧 诊治 , 随后 愈 觉 不 支 , 他 就 想 把 中国 旅馆 转让 出去 。 正好 有 一家 日本 公司 , 要 在 曼哈顿 区 48 街 一带 建筑 商业 大厦 , 他们 很快 就 谈 妥 了 高价 出售 中国 旅馆 的 协议 。 不料 那 家 日本 公司 看到 美国 经济 衰退 的 种种 迹象 , 一拖 再 拖 , 不 愿 再 履行 尚未 正式 签字 的 协议 。 正在 这时 , Q 先生 的 喉 下 发现 了 个 硬 块 , 虽然 尚未 确诊 , 却 给 他 的 生活 投 下 浓重 的 阴影 。 第二 章 我 创造 我 拥有 中国 的 误区 鲍格胥 博士 于 1982年 第一 次 来到 中国 。 他 带领 世界 上 一 批 版权 专家 抵达 南京 , 参加 中国 有史以来 第一 次 举办 的 版权 培训班 。 这些 专家 都 带 着 事先 打印 好 的 讲稿 。 他们 曾 用 这些 讲稿 为 世界 许多 国家 的 培训班 讲 过 课 , 其中 的 原理 已 为 世界 大多数 国家 所 接受 。 但是 , 一 踏上 中国 的 土地 , 他们 都 惊讶 地 发现 , 自己 准备 好 了 的 讲稿 几乎 等于 一 团 废纸 。 参加 培训班 的 人员 , 几乎 清一色 的 是 出版社 的 工作 人员 。 一 谈起 版权 , 他们 立即 想到 的 是 出版 , 进而 想到 的 是 出版社 的 权利 。 当 授课 者 明确 指出 版权 是 作者 的 权利 时 , 会场 上 的 气氛 一下子 就 炸 开 了 。 受训 者 都 大惑不解 : 这 是 怎么 回 事儿 ? 弄 了 半天 , 是 让 我们 来 学习 如何 保护 作者 权利 。 我们 是 国家 的 出版社 啊 , 代表 的 是 国家 , 作者 可是 个人 、 自然人 , 难道 版权法 不 保护 国家 的 出版社 , 却 反过来 保护 个人 , 代表 个人 利益 向 国家 讨价还价 ? 因此 , 外国 专家 不得不 从 版权 的 ABC 讲 起 。 鲍格胥 博士 此后 曾 六 次 来到 中国 , 每 一 次 都 看到 中国 人 对 版权 理论 的 认识 有 新 的 飞跃 。 但 南京 那 次 培训班 的 情形 , 他 怎么 也 不会 忘记 。 他 回忆 说 : 当时 , 我们 的 讲稿 毫无用处 , 中国 的 版权 保护 是 从 零 起步 的 。 我们 必须 从 什么 是 知识 产权 这样 的 基本 常识 讲 起 , 再 引入 到 版权 的 基础 知识 。 也就是说 , 要 从 启蒙 教育 抓起 。 而 这种 启蒙 非常 艰难 , 因为 每 一个 受训 者 的 头脑 并非 是 可以 书写 最新 最 美 图画 的 一 张 白纸 , 而是 装满 了 貌似 进步 却 是 十分 落后 的 旧 的 观念 , 这种 旧 观念 与 版权 的 新 意识 刚 一 碰撞 就 交上 了 火 。 于是 , 争论 开始 了 , 而且 争论 得 很 激烈 。 这种 争论 也 反映 在 版权法 起草 小组 内部 。 如果 有 谁 准备 写 一 部 中国 的 版权 立法 史 , 那 就 绝对 不能 忽略 这样 一个 重要 的 史实 ; 版权法 的 第一 稿 并 不 叫 版权法 , 而是 叫 出版法 。 起草 者 的 本意 是 要 为 版权 立法 的 , 但 他们 自觉 不 自觉 地 就 将 版权 与 出版 合 在 了 一起 , 并且 以 出版法 作为 草案 的 名称 。 它 有 两 个 部分 , 第一 部分 是 关于 出版 的 , 第二 部分 才 是 关于 版权 的 。 这 简直 是 不伦不类 , 笑话 ! 国内 仅 有的 几 位 懂得 版权 的 同志 看 了 这个 草案 , 尖锐 地 指出 : 出版 与 版权 完全 是 两码事 。 不能 合 二 为 一 , 只能 一分为二 。 不然 就是 世界级 笑话 。 但 更 多 的 同志 掰 不 开 这 两 大 块 。 他们 问 : 版权 不 就是 出版 权 吗 ? 这样 的 糊涂 认识 甚至 反映 到 国家 的 最高 决策层 。 在 由 赵 紫阳 同志 主持 召开 的 一 次 国务院 常务 会议 上 , 曾经 因此 引发 了 一 场 争论 。 当时 , 争论 的 直接 原因 , 是 有的 同志 提出 摘掉 国家 版权 局 的 牌子 。 这块 牌子 是 于 1985年 才 破天荒 地 挂 起来 的 。 它 很 不 牢靠 , 尽管 它 是 与 国家 出版局 的 牌子 挂 在 一起 的 , 仍 被 许多 同志 视为 多余 。 在 国务院 常务 会议 上 , 有的 领导 同志 提出 , 在 建立 新闻 出版署 的 同时 撤销 国家 版权 局 。 当时 国务院 总理 赵 紫阳 对 这种 合 二 为 一 的 建议 没有 立即 表明 态度 , 他 问 列席 会议 的 国家 出版局 副 局长 兼 国家 版权 局 副 局长 刘 杲 : 出版 和 版权 放在 一起 行 吗 ? 刘 杲 回答 说 : 它们 完全 是 两回事 儿 。 尽管 刘 杲 一身 兼 着 二 任 , 但 他 清楚 地 知道 , 出版局 与 版权 局 的 职能 是 完全 不同 的 , 前者 是 要 对 出版业 进行 行政 管理 , 而 后者 是 要 通过 行政 力量 维护 作者 的 权利 。 不仅 国家 版权 局 的 牌子 不 应当 摘掉 , 而且 它 本来 就 不 该 只是 一块 牌子 , 而 应当 是 一个 独立 行使 职能 的 工作 实体 。 为了 保住 这块 牌子 , 后来 的 新闻 出版署 署长 兼 版权 局 局长 宋 木文 曾 到 中组部 、 国务院 有关 部门 做 耐心 的 解释 说服 工作 。 现在 , 这种 说服 工作 又 做到 国务院 常务 会议 上来 了 。 他们 明确 提出 , 在 建立 新闻 出版署 的 时候 , 应当 保留 国家 版权 局 这块 牌子 。 赵 紫阳 同志 没 再说 什么 , 但 这时候 , 有 一 位 领导 同志 插言 , 又 提出 了 那个 老 问题 : 出版 和 版权 不 是 一 回 事 吗 ? 不 是 。 刘 杲 为此 作 了 一番 解释 。 那位 领导 同志 灵机一动 , 又 提出 : 那么 , 这个 机构 叫 出版 版权 局 不行 吗 ? 不行 。 刘 杲 又 提出 了 自己 的 理由 。 由此 , 会议 上 出现 一 场 小小的 争论 。 最后 , 国家 版权 局 到底 还是 保留 下来 了 。 事实 证明 , 这种 保留 是 十分 正确 的 。 历史 往往 给 后人 留下 一些 笑柄 。 它 是 由 当时 的 认识 水平 的 局限 造成 的 , 我们 对 出版 和 版权 两 个 概念 的 认识 就是 如此 。 这 是 中国 的 一个 误区 。 这个 误区 不仅仅 反映 在 概念 上 , 而是 有 着 深刻 内容 的 。 我们 过去 习惯 讲 一 句 话 : 版权 版权 , 出版 之 权 。 似乎 一 沾 上 版 字 , 权利 就是 出版者 的 了 。 这种 观念 由 出版 单位 又 蔓延 到 其他 作品 使用 单位 , 版权 就 变成 了 拍摄 之 权 、 广播 之 权 、 复制 之 权 ... ... 一 句 话 , 版权 是 归 国家 的 使用 单位 所有 , 而 与 作者 本人 无关 。 版权 的 主人 到底 是 谁 呢 ? 是 作品 的 作者 。 一 部 作品 在 它 刚刚 被 创作 出来 的 时候 , 版权 就 产生 了 , 就 好像 神学 中 讲 的 那样 , 在 人 一 出生 的 时候 , 灵魂 就 进入 了 肉体 。 在 那个 时刻 , 作品 的 版权 就 天然 地 赋予 了 它 的 作者 本人 。 作品 与 作者 具有 的 是 一 种 天然 的 血缘 联系 , 如同 父 与 子 、 母 与 子 一样 。 这种 联系 是 自身 生长 的 , 而 不 是 外部 什么 力量 赐予 的 。 由 这种 联系 而 产生 的 版权 , 也 不 是 外部 什么 力量 赐予 的 , 当然 , 也 是 无可 取代 , 无可 剥夺 的 。 并非 我们 的 出版者 和 其他 作品 使用者 一无所有 , 他们 也 是 有 自己 的 权利 的 。 比如说 , 可以 获得 作品 的 专有 出版 权 、 发行 权 、 翻译 权 、 表演 权 、 播放 权 等等 , 但 这些 权利 归根结底 源于 作者 的 版权 , 是 由 版权 所有者 -- 作者 转让 的 。 由此 我们 可以 认识 到 版权 立法 的 核心 。 这个 核心 就是 保护 作者 的 利益 , 然后 才 兼顾 经过 作者 授权 的 其他 使用者 的 利益 。 使用者 与 创作者 据 中国 作家 协会 作家 权益 保障 委员会 提供 的 情况 , 该 委员会 自 1986年 成立 以后 调解 的 版权 纠纷 中 , 属于 出版社 、 杂志社 、 报社 、 广播 电台 、 电视台 等 作品 使用者 侵犯 作家 权益 引起 的 纠纷 , 占 一半 以上 。 在 各级 人民法院 和 各地 版权 行政 机关 受理 的 版权 官司 中 , 此类 纠纷 也 占有 相当 大 的 比重 。 这 是 中国 的 国情 。 我们 的 作品 使用 单位 都 是 国家 的 公有制 企事业 单位 , 这 就 容易 使 他们 在 对待 作者 的 态度 上 居高临下 。 他们 有 一 种 错觉 : 我 是 代表 国家 使用 作品 的 , 你 作为 个人 , 应当 服从 国家 的 需要 。 我 对 你 的 作品 随意 采用 , 是 理所当然 的 ; 你 对 国家 奉献 自己 的 作品 , 是 不 该 讨价还价 的 , 在 他们 看来 , 一 部 作品 一旦 产生 , 作者 就 应当 允许 使用 单位 随意 拿 。 著名 作家 蒋 子龙 讲 了 他 遇到 的 一 件 事 : 那 是 1986年 , 他 到 上海 的 金山 开会 , 在 会上 遇到 某 出版社 的 编辑 W 。 W 说 : 我 送给 你 一 本书 吧 。 蒋 子 龙 拿到 书后 十分 惊讶 , 因为 那 本书 的 书 名叫 《 蒋 子 龙 代表作 》 。 自己 的 代表作 , 自己 却 不 知道 。 他 说 : 这 是 我 的 书 吗 ? 我 根本 不 知道 出版 过 这 本书 。 打开 书 的 扉页 , 上面 有 这样 的 题辞 : 蒋 子龙 同志 存 。 下面 签 着 责任 编辑 w 的 名字 , 蒋 子龙 松 了 口气 : 这 不 是 我 的 书 , 大概 是 批评 我 的 专著 。 于是 就 转为 感动 , 就 感谢 编辑 的 赠书 。 但是 , 再 翻 下去 , 他 发现 书 中 除了 一 篇 别人 写 的 介绍 文章 , 其余 30 多 万 字 全 是 从 他 几 年 中 所 写 的 小说 中 选出 来 的 。 原来 还是 我 的 书 ! 不知 该 感谢 编辑 , 还是 该 埋怨 编辑 。 事后 , 他 请求 W 再 寄 几 本 样书 。 结果 寄 来 一 本书 , 扉页 上 又 题 了 辞 让 他 存 。 附 信 说 编辑 把 自己 的 存 书 寄 给 他 : 够意思 的 吧 ! 过 了 半 年 , 蒋 子龙 忽然 接到 该社 寄 来 的 一 张 汇款单 , 200 元 , 还有 一个 零头 。 他 把 汇款单 退 了 回去 , 因为 汇款单 上 没有 注明 这笔 钱 的 来 由 。 他 在 退回 时 也 打 了 一个 哑谜 , 写 了 几 个 字 : 不知 是 什么 款项 , 本人 不 敢 受领 。 这 期间 , 蒋 子龙 把 这 番 遭遇 向 中国 作 协作 了 汇报 。 作协 作为 一 件 侵犯 作家 权益 的 事例 进行 调查 。 这 下 , 便 把 w 编辑 得罪 了 , 蒋 子龙 说 : 想不到 来 了 信 , 开口 称呼 名震中外 的 大作家 -- 不知 怎么 挖苦 才能 解 他 心头 之 气 。 现在 恐怕 不止 一个 万元户 了 , 居然 还要 告状 , 还 嫌 稿费 少 。 不 是 于 灵魂 工程师 的 名称 不 太 符 了 吗 ? 信 末 气势汹汹 地 威胁 说 : 没有 大作家 的 支持 , 我们 出版社 也 不 打算 散伙 ! ! ! 结尾 三 个 惊叹号 。 这 就 奇怪 了 , 是 你 偷 了 人家 的 书 , 不 是 我 蒋 子龙 求 了 你们 。 到底 是不是 出版社 偷 了 蒋 子龙 的 书 ? 出版社 对 此 有 不同 意见 。 在 笔者 介入 这 桩 纠纷 之后 , 出版社 曾 派 人 找到 我 的 办公室 作出 解释 。 中篇 天 悯 情缘 未 了 ... ... 1991年 3月 13日 , 烧 豆豆 在 烧伤 科 度过 了 半 个 年轮 的 日月 以后 , 离别 了 他 的 温暖 的 家 。 大家 把 豆豆 的 衣物 装 了 两 大 箱子 , 又 为 他 添置 了 新 鞋 新 袜 新 手绢 , 缝制 了 新衣 新 裤 新 被褥 , 由 王 大夫 、 高 护士长 和 市民 政局 的 一 位 同志 组成 的 护送 小组 登上 了 东 去 的 火车 。 按照 医院 处理 弃婴 的 惯例 , 豆豆 在 伤愈 后 惟一 的 归宿 是 儿童 福利院 。 王 大夫 和 高 护士长 抱 着 孩子 走进 这 被 称为 弃婴 的 诺 亚 方舟 的 儿童 福利院 , 在 入院 登记表 上 填 上 了 婴儿 陈 作义 的 名字 及 联系 人 王 云侠 、 高 若贤 。 王 大夫 和 高 护士长 随后 把 豆豆 送入 所在 班 。 班 上一二十 个 婴儿 , 只有 三 个 健全 女婴 , 其余 一律 是 重 残 儿童 。 豆豆 被 安排 在 了 一个 靠 墙角 的 床位 。 孩子 好像 预感 到 了 什么 , 两手 死死 揪 住 王 大夫 的 衣襟 不肯 松手 , 刚 一 放下 , 就 哇 地 一 声 大 哭 。 王 大夫 和 高 护士长 流 着 眼泪 向 保育员 详细 介绍 了 豆豆 的 起居 饮食 习惯 、 表情 特征 等等 , 在 豆豆 撕 心 裂 肺 的 哭声 中 , 逃跑 似 地 冲 出 了 福利院 的 大门 。 该 离去 了 , 两 人 却 拖 不 动 步子 。 豆豆 还 在 哭 , 高 护士长 说 。 嗯 , 哭 得 可 厉害 呢 ! 王 大夫 说 -- 隔 着 一 条 街 两 人 似乎 仍 能 听见 孩子 的 哭声 。 徘徊 良久 , 她 俩 重返 福利院 。 孩子 果真 仍 在 哭 。 高 护士长 和 王 大夫 冲 上楼 , 搂 着 孩子 , 三 个人 哭 作 一 团 ... ... 哭声 惊动 了 福利院 院长 。 当 院长 得知 , 她们 与 孩子 非亲非故 非 血缘 关系 而 只是 两 位 可敬 的 白衣天使 时 , 一向 刚硬 的 院长 沉默 了 。 在 所有 护送 弃婴 入院 的 人们 中 , 这 是 一个 特例 ! 你们 有 什么 要求 ? 院长 怀 着 敬意 , 询问 两 位 义母 。 给 我们 孩子 调 个 床位 吧 , 靠近 窗户 点 , 让 他 能够 晒 上 太阳 ... ... 简单 的 要求 中 , 浸透 出 母爱 的 细密 。 好 啊 ! 院长 当即 让 保育员 把 豆豆 的 小 床 挪 到 窗户 下 。 一个 月 过去 了 。 对 豆豆 的 回忆 无论是 美好 还是 凄楚 , 无论是 温馨 还是 苦涩 都 应该 稍微 褪色 了 。 世界 上 的 弃婴 不止 豆豆 一个 。 中国 的 弃婴 也 不止 豆豆 一个 。 应该 说 豆豆 比起 别的 弃婴 是 幸福 的 , 他 起码 享受 了 180 个 日日夜夜 15 个 父母 那么 多 的 爱 那么 多 的 情 。 然而 , 时光 的 流逝 不足以 冲淡 180 多 个 日日夜夜 的 记忆 , 豆豆 的 哭声 仍旧 萦 回 在 义父 义母 们 的 心头 , 每当 有人 问起 : 你们 豆豆 怎样 了 ? 王 大夫 就 先 哭 了 , 高 护士长 就 先 哭 了 , 烧伤 科 的 15 个人 就 神色 黯然 满眼 凄 迷 ! 一日 养育 百日 情 , 更何况 180 多 个 日日夜夜 呢 ! 5月 阳春 , 满 树 新绿 。 1991年 5月 1日 , 豆豆 到 儿童 福利院 一个 多 月 后 , 烧伤 科 党支部 书记 、 医生 王 云侠 和 护士长 高 若贤 又 踏上 了 东 去 的 路途 , 她们 受 全 科 人 的 重托 去 探望 儿子 。 车 愈 近 两 人 的 心跳 愈 快 , 高 若 贤 往 王 云侠 身边 靠靠 , 王 大夫 , 我 真 害怕 , 不 知道 孩子 还 在 不 在 ... ... 王 云侠 不 语 , 望 着 远方 , 此前 她 已 独自 偷偷 地 看望 过 豆豆 , 那 是 一 次 撕 心 裂 肺 的 母子 相见 。 豆豆 的 生命 是 脆弱 的 。 稍微 不慎 , 摔 伤 或 碰 伤 , 头皮 撕裂 , 就 会 造成 脑 组织 外露 , 甚或 , 脑 组织 会 像 豆腐脑 一样 流出 来 ... ... 孩子 的 生命 系 于 一 发 之间 。 一 进 福利院 , 两 人 迫不及待 地 往 楼上 奔 , 趴 在 窗户 上 一 看 , 豆豆 床 上 的 被子 在 动 , 在 呢 在 呢 ! 两 人 欣慰 地 叫 着 , 豆豆 , 豆豆 ! 孩子 乍 然 间 听到 这 熟悉 的 声音 , 似乎 记忆 深处 的 一 根 弦 被 猛然 拨动 , 哇 地 大 哭 起来 ! 像 是 一个 在 人生 的 艰 困 危 途中 突 遇 亲人 的 悲切 恸哭 。 王 云侠 和 高 若贤 把 孩子 紧紧 拥 在 怀里 。 孩子 手脚 冰凉 , 蔫蔫 地 耷拉 着 小 脑袋 , 屁股 下 湿乎乎 的 , 两 人 仔细 一 看 , 吓 了 一 跳 , 豆豆 屙 了 , 便 中 带 血 带 脓 , 一 看 便 知 是 菌痢 ; 更何况 豆豆 屁股 上 患有 严重 湿疹 , 用纸 轻轻 一 擦 , 嫩嫩 的 皮肤 就 擦 破 了 ... ... 或许 是 老天爷 有意 不 绝 此 情 , 或许 是 烧 氏 家族 真的 与 孩子 缘分 未 了 , 偏偏 在 孩子 重病 缠身 的 这天 , 义母 们 前去 探 儿 ! 得 赶快 给 娃 把 病 治 好 ! 两 位 义母 说 。 福利院 同意 两 人 的 意见 , 孩子 被 接 出院 。 返回 医院 的 路上 , 王 云侠 和 高 若贤 手中 轮流 抱 着 豆豆 , 救护车 箭 一般 疾驶 着 , 一 进 抢救 室 , 医生 马上 给 孩子 输 上 液 , 护士长 一 查 体温 , 乖乖 , 40.2 度 ! 这 一 夜 , 王 云侠 一直 守 在 病 儿 的 床 前 。 翌日 , 烧伤 科 的 晨 会 开 得 令人 心碎 ; 就 在 这天 早晨 , 全 科 作出 了 再度 义务 收养 病残 弃婴 豆豆 的 决定 。 咱们 每人 每月 拿出 三 元 钱 , 不要 医院 再 管 , 咱 科 就 把 娃 养 起来 。 周 主任 嗓音 有点 暗 哑 。 咱 十五 个人 呢 , 还 养 不 起 一个 娃 ? 一个 小 生命 未来 的 命运 , 就 这样 决定 了 。 十五 个 姓氏 烧 豆豆 的 命运 是 令人羡慕 的 。 一 天 中午 , 在 护士 办公室 , 一 位 护士 从 病历卡 上 抬起 头 , 凝神 呆 望 了 一会 , 突然 对 正在 看 值班 护士 报告 的 高 若贤 说 : 护士长 , 你 看 咱们 这 科里 , 像 一个 家 一样 , 一个 爷爷 , 两 个 奶奶 , 这么 多 爸爸 妈妈 姑姑 , 把 孩子 都 惯 坏 了 。 护士 的 话语 里 , 有 着 那么 多 感慨 。 在 以 金钱 为 媒介 交换 物 的 商品 世界 里 , 人类 许多 美好 的 感情 , 往往 有如 灰烬 下面 的 火种 , 似乎 熄灭 了 , 似乎 失去 了 热力 , 然而 , 在 某种 特殊 的 际遇 下 , 它 会 灼灼 燃烧 , 以至 发出 眩目 的 光亮 ; 此 光 美 得 绚丽 堆 瑰 , 美 得 撼人心魄 ... ... 当 烧 豆豆 被 命运 偶然 遗弃 到 烧伤 科 15 个 医护 人员 中间 , 这个 弱小 而 无助 的 小 生命 毕竟 唤醒 了 人们 心中 许多 许多 的 良知 , 一 种 奇异 的 感情 纽带 , 把 这些 本 无 血亲 关系 的 人们 结合 成 了 一体 , 共同 把 人类 之 爱 以及 一 种 超越 血亲 关系 的 亲情 倾注 到 这个 小 生命 身上 -- 于是 就 诞生 了 一个 世界 上 最 复杂 的 姓氏 -- 混杂 着 15 个 姓氏 的 、 相当 奇特 又 相当 和睦 的 家 。 一切 发生 得 那么 自然 ; 一切 又 那么 美好 。 像 当今 中国 的 许多 独生子女 家庭 一样 , 烧 豆豆 成 了 整个 烧 氏 家族 中 的 小 太阳 。 孩子 第一 声 奶 声 奶 气 口齿 不 清 的 奶奶 , 叫 得 王 大夫 热泪盈眶 , 第二 天 一 上班 , 她 像 宣布 一个 重大 新闻 : 豆豆 会 叫 奶奶 了 。 喊声 给 了 大家 温馨 的 享受 , 可是 继之 而 来 的 却 是 一阵 沉默 。 咿呀 学 语 的 婴儿 首先 学会 叫 的 该 是 给予 了 他 生命 、 世界 上 最 温柔 最 亲切 的 字眼 爸爸 、 妈妈 呀 ! 可是 , 豆豆 的 世界 中 , 没有 妈妈 , 也 没有 爸爸 。 医院 的 人 跑 来看 豆豆 , 看 着 这 一家人 亲热 的 样子 , 不 由 动 了 情 : 豆豆 有 这么 多 妈妈 , 这么 多 爸爸 ! 一 句 话说 得 烧伤 科 的 人 一阵 心 热 , 一阵 心酸 。 高 若贤 伏 下 身子 , 蹲 在 床 前 , 捧 着 孩子 的 小 脸 , 声音 有点 哽咽 : 叫 妈妈 , 豆 儿 , 叫 妈 -- 妈 ! 是 啊 , 总 不能 让 孩子 刚 学 语 就 失却 了 人类 这 两 个 最 亲切 的 字眼 。 孩子 有 着 疤痕 的 小 脸 皱 了 皱 , 仿佛 触动 了 一个 遥远 的 梦幻 , 小 脸 灿灿然 地 笑 了 : 妈 ... ... 妈 ... ... 哎 -- 儿子 ! 高 护士长 把 孩子 抱 在 怀中 , 端丽 秀雅 的 脸上 早已 泪痕 满 面 。 其他 五 位 妈妈 ( 已婚 的 护士 ) 也 都 含 着 幸福 的 热泪 , 甜甜 而 苦涩 地 笑 着 。 三 位 年轻 男 大夫 , 在 生命 的 同一 瞬间 , 做 了 同一个 婴儿 的 爸爸 。 毕竟 豆豆 的 生父 在 遗弃 婴儿 时 留下 的 名字 叫 陈 作义 , 由此 , 至少 可以 断定 孩子 姓 陈 , 让 孩子 叫 你 爹 , 不 叫 爸 。 王 云侠 医生 以 不容置疑 的 语气 对 她 的 学生 陈 荣 大夫 说 , 她 希望 生 为 陈 姓 的 豆豆 , 有 更 多 的 亲情 。 小伙子 一 听 欣然 领 命 , 从 手术台 上 下来 , 手里 抱 着 婴儿 , 不厌其烦 地 刺激 孩子 的 语言 器官 , 叫 爹 ! 爹 一面 教 , 一面 信心 十足 地 解释 : 爹 是 爆发音 , 好 发 ! 果不其然 , 强化 训练 的 结果 , 孩子 很快 便 能 脆 脆生生 地 叫 爹 , 作 爹 的 朗 声 应答 , 神情 既 骄傲 又 陶 然 。 三 位 未婚 的 小 护士 , 听 豆豆 爷爷 、 奶奶 、 爸爸 、 妈妈 、 爹地 叫 得 欢畅 , 心里 便 觉 痒痒 , 也 在 给 豆豆 做 强化 训练 , 叫 阿姨 , 阿 -- 姨 ! 豆豆 侧 着 脑袋 , 看看 这个 , 看看 那个 , 一 脸 的 严肃 认真 , 只是 豆豆 的 努力 终 因 能力 有限 而 告 失败 。 他 只 会 张 圆 小 嘴 , 发出 一个 阿 -- 字 , 下面 的 姨 字 憋 在 嗓子眼 里 怎么 也 出 不 来 , 姑娘 们 心疼 了 。 明霞 姑娘 聪明 , 亮晶晶 的 眼珠子 一 转 , 教 孩子 一个 单 音 : 叫 姑姑 ! 小家伙 这次 叫 得 挺 顺溜 , 只不过 叫 成 了 嘟嘟 ! 就 这 , 三 位 嘟嘟 还是 高兴 得 笑 作 一 团 。 第三 章 中国 的 倾斜 20 世纪 , 我们 这个 星球 上 的 人类 , 经历 了 两 次 世界大战 ; 当 21 世纪 即将 来 临时 , 我们 一 位 科学家 预言 , 由于 战略 核武器 大量 出现 , 世界性 的 军事 大战 打 不 起来 了 。 但 一 场 新型 的 经济 和 科技 的 世界大战 将 更 复杂 、 更 持久 地 出现 在 我们 面前 。 要 在 这 场 世界大战 中 取胜 的 最 基本 最 关键 的 问题 , 是 大力 发展 教育 , 提高 人 的 素质 。 这 预言 具有 极 强 的 现实 意义 。 如果 把 我们 的 目光 向 当今 世界 瞥 上 一眼 , 会 发现 不管 是 先进 的 发达国家 还是 发展 中 的 国家 , 早 都 在 积极 作 准备 迎接 这 场 新型 的 经济 和 科技 的 世界大战 。 而且 首先 抓 的 就是 最 基本 , 最 关键 问题 -- 教育 。 日本 -- 之所以 成为 世界 经济 大国 , 美国 人 给 它 归结 成一 句 话 : 举国上下 重视 教育 ( 美国 《 外交 政策 》 杂志 1988年 冬季 号 ) 。 日本 教育 经费 在 国家 行政 费 中 比例 为 21 - 22% , 是 世界 上 比例 最高 的 国家 之一 。 小学 、 初中 的 入学率 , 几乎 是 100% , 高中 的 入学率 达 97% , 升入 大学 和 大学 预科 的 占 高中 毕业生 的 36% 。 为 迎接 21 世纪 的 挑战 , 它 正 放手 研究 获取 世界 技术 的 全部 领域 , 培训 科学家 和 工程师 ... ... 美国 人 惊呼 : 到 2000年 , 日本 将 成为 亚太地区 居 支配 地位 的 经济 大国 和 政治 大国 , 日元 将 取代 美元 成为 这个 地区 居 支配 地位 的 货币 。 美国 -- 从 50 年代 开始 , 就 决定 为 全国 有 能力 的 青年 提供 受 大学 教育 的 机会 , 普及 大学 或 让 青年 至少 念 几 年 大学 。 美国 著名 的 未来 研究 专家 、 2000年 委员会 主席 贝尔 教授 预测 说 , 到 2000年 , 美国 的 社会 将 是 一个 群众性 的 知识 社会 ; 大学 人数 将 比 1940年 高 10 倍 , 大学 教师 也 将 高 10 倍 , 社会 上将 拥有 100万 具有 博士 学位 的 人 。 美国 还有 一 高招 : 不断 输入 世界 各国 人才 , 从 40 年代 至 70 年代 , 就 输入 科学家 , 高级 工程师 等 重要 人才 24万 多 人 , 他们 得意 地 说 , 美国 不仅 赚 了 120亿 元 的 教育 经费 ( 美 培养 一 大学生 国家 花 5万 美元 ) , 而且 促进 了 美国 科技 的 发展 。 如 提出 原子弹 科研 计划 的 10 名 教授 , 有 9 名 是 外国人 , 获 诺贝尔 物理 奖 的 大多 是 欧洲 移民 去 的 , 还有 我们 华裔 杨 振宁 , 李 政道 博士 ; 参与 阿波罗 登月 计划 的 高级 工程师 中 有 1/33 是 中国 人 。 法国 -- 总统 密特朗 在 1988年 前夕 的 《 告 法国 人民 书 》 中 说 , 将来 , 国力 更 多 的 是 依靠 智力 而 不 是 财力 , 教育 必须 置于 头等 优先 的 位置 。 1989年 , 法国 政府 尽管 推行 经济 紧缩 政策 , 但 教育 支出 仍 规定 提高 3% , 达到 1980亿 法郎 , 占 政府 总支出 的 18% , 到 2000年 , 80% 的 学生 要 达到 大学 学士 水平 , 相当于 目前 的 两 倍 。 韩国 -- 1975年 至 1985年 10 年 间 , 教育 经费 增加 了 16 倍 ; 1988年 的 教育 经费 占 国民 生产总值 的 比例 为 4.9% , 占 政府 开支 的 比例 为 28.2% , 即 政府 每 开支 3 元 钱 , 其中 近 一 元 钱 是 用于 教育 。 泰国 -- 把 教育 称为 一 把 打开 通往 全面 繁荣 、 进步 之 路 的 钥匙 , 它 的 教育 经费 始终 占 国家 预算 的 第一 位 。 菲律宾 -- 科拉松·阿基诺 总统 坚持 把 教育 摆 在 首 位 , 1986 至 1988年 , 短短 三 年 中 , 教育 经费 占 国家 预算 比例 由 7% 增至 10.6% 。 就 连 非洲 国家 突尼斯 , 也 意识 到 教育 与 国家 生存 的 紧要 关系 , 把 教育 经费 提高 到 占 国家 预算 的 25% 。 许多 国家 为 迎接 21 世纪 的 挑战 , 都 在 厉兵秣马 。 再 看看 我们 这个 10亿 人 的 泱泱大国 , 不禁 不寒而栗 。 我国 的 教育 经费 只 占 国民 生产总值 的 2.51% , 其 钱 摊 在 每个 人 头上 , 买 不 了 一 张 小 书桌 ; 教育 投资 人均 低 至 世界 倒数 第二三 位 。 就 这么 点 钱 , 还 不断 地 被 挪用 和 非法 侵占 。 据 1985 、 1986 两 年 对 全国 一万 多 所 学校 的 调查 , 被 挪 占 的 教育 经费 就 达 5亿 元 。 因为 教育 上 缺 钱 , 全国 至少 有 300万 适龄 儿童 进 不 了 小学 , 600万 小学生 进 不 了 中学 。 进 了 学校 的 , 因 受 新 的 读书 无用 论 影响 , 大批 辍学 流失 。 单 去年 一个 学年 , 全国 城乡 小学 在校 学生 便 流失 379万 人 。 全国 中 、 小学 缺 房 、 危房 的 面积 高 达 1.2亿 平方米 。 报 上 不时 看到 危房 压 死 压 伤 祖国 花朵 的 惨痛 消息 。 ( 龙年 岁尾 , 《 河北 日报 》 登 一 报道 , 使 我 心悸 不已 : 寒冬 , 蠢县 东五夫村 学校 150 名 小学生 还 在 露天 上课 。 孩子 们 蜷缩 在 北 墙根 下 , 黑板 靠 在 半 头 砖 垒 起 的 墙头 上 , 老师 写 几 个 字 , 就 呵呵 冻 裂 的 手 , 学生 们 坐 一 会 , 就 站 起来 跺跺 冻 得 发麻 的 脚 。 下课 了 , 孩子 们 围 着 记者 争 着 让 看 冻 得 红肿 的 小 手 , 记者 数 了 一下 , 一 年级 92 人 , 冻伤 22 人 ; 二 年级 60 人 , 冻伤 17 人 , 有的 成 了 冻疮 , 脓肿 溃烂 流 黄 水 ... ... ) 我国 每年 大约 有 200万 新 文盲 产生 ; 据 联合国 教科文 组织 统计 , 世界 上 15 岁 以上 文盲 有 8.4亿 , 中国 就 占 2.2亿 人 。 我们 的 大学 , 我们 的 高等 学府 呢 ? 科研 经费 大 缩 大 减 ; 图书 资料 报纸 大 砍 大 削 ; 教师 辛劳 奔波 于 创收 , 簟食瓢饮 在 斗室 ; 埋头 著述 , 却 无法 出版 ; 勤恳 教学 , 却 职称 难 评 。 忧国忧民 忧 球 籍 , 无权 无 势 无 办法 ; 叹 知识 贬值 之 低下 ; 惊 学生 厌 学 之 成风 ... ... 1988年 5月 , 复旦大学 学生会 给 校内 500 多 名 学生 发 了 一 份 调查 , 题目 是 : 5月 18日 晚上 6 点 至 10 点 占用 你 时间 最 多 的 一 件 事 是 什么 ? 结果 表明 , 读书 情况 不 佳 。 在 看 专业 和 外语 书 的 只 占 40% , 60% 的 学生 在 下棋 、 打牌 、 跳舞 、 看 电视 电影 、 闲聊 。 如 以 年级 分 , 高年级 玩耍 的 学生 比例 占 得 更 大 。 在 被 调查 的 85 名 四 年级 学生 中 , 84% 的 同学 都 在 打牌 、 下棋 、 跳舞 或 闲聊 。 1988年 底 , 上海 全面 禁赌 。 复旦 、 交大 , 同济 等 7 所 名牌 大学 , 竟 发现 有 1300 多 人 参加 赌博 。 上海科技大学 学生 沙 XX 在 四 楼 宿舍 通宵 聚赌 , 学校 护卫 人员 敲门 查问 , 沙 慌忙 从 窗户 跳出 , 坠 地 身亡 。 复旦 文科 几 位 学生 家长 , 看到 自己 的 子弟 在 通宵达旦 打 麻将 , 进行 批评 ; 学生 们 竟 理直气壮 地 说 , 他们 在 学校 都 是 开 着 寝室 门 打牌 的 , 老师 从不 干涉 。 气 得 家长 们 伤心 地 给 谢 希德 校长 写信 , 请求 学校 和 老师 配合 教育 ... ... 老师 只得 劝 学生 别 误 大好 时光 , 讲 青年 前途 。 可 学生 说 , 老师 , 你 的 大好 时光 呢 ? 你 的 前途 呢 ? 难道 让 我们 和 你 一样 受 穷 ? ... 复旦 校园 学生 食堂 附近 也 有 个 三角 带 , 那儿 长长的 海报栏 里 , 与 北大 一样 , 各式各样 出自 大学生 手笔 的 商业 广告 , 常常 挤 去 和 湮没 种种 学术 讲座 的 海报 。 许多 莘莘学子 , 把 校园 作为 适应 和 将来 出击 商品 社会 的 练兵场 。 找 个 好 收入 的 工作 , 渐渐 代替 了 青年 们 曾 日夜 向往 的 学士 、 硕士 、 博士 桂冠 的 追求 , 而 成为 最 热门 的 角逐 目标 。 中学生 放弃 高考 的 人数 不断 增多 , 1978年 高考 竞争 比例 为 6 : 1 , 到 1988年 降 为 1.29 : 1 。 大学 毕业生 不 愿 考 研究生 , 研究生 毕业 不 愿 考 博士生 。 1988年 , 北京 地区 招考 研究生 出现 了 第一 次 倒挂 。 他们 计划 招收 89 级 研究生 8600 名 , 结果 报名 的 才 5700 人 。 南大 物理 系 1988年 招 研究生 , 报名 人数 竟 为 0 。 香港 的 《 远东 经济 评论 》 说 , 中国 要 想到 2000年 把 经过 大学 培养 的 人数 提高 到 占 整个 劳动力 的 3% ( 天 哪 , 这个 可怜 的 数字 ! 美国 到 2000年 为 100% , 法国 为 80% , 而 我们 才 3% , 还 得 努力 争取 。 而 这个 数字 韩国 在 1960年 就 达到 了 ) , 它 必须 从 现在 到 本世纪 末 、 下 世纪 初 这 段 时期 , 培养 出 1450万 名 大学 毕业生 。 按 前面 说 的 , 而今 我们 大学 的 种种 现状 , 如 不 急速 改变 , 连 这个 起码 的 可怜 的 数字 , 也 只能 成为 泡影 。 教育 危机 , 已 成为 民族 危机 。 中国 已 面临 兵临城下 的 境地 。 中国 在 倾斜 。 教育 经费 少 , 知识 贬值 , 脑 体 倒挂 等等 , 皆 因 国家 无 钱 , 穷 。 可 我国 这 几 年 进口 汽车 所 花 的 外汇 , 竟 有 60亿 美元 。 折算 人民币 为 260亿 元 。 这笔 钱 , 相当于 1988年 国家 预算 中 全部 教育 经费 ; 相当于 增加 全国 职工 收入 、 改善 职工 生活 经费 的 3 倍 ; 可以 建 一 支 航空母舰 的 混合 编队 ; 可以 搞 投资 百万 元 的 大型 科技 项目 26000 个 , 可以 兴建 十几 个 我国 最 大 的 汽车 企业 -- 长春 第一 汽车 制造厂 。 日本 中学生 旅游团 到 北京 , 带队 老师 让 他们 在 天安门 测数 一 分钟 里 有 几 辆 日本 产 的 汽车 经过 , 以此 激发 青少年 的 自豪 。 我国 有 家 报纸 对 此 大加 赞赏 , 说 日本 教师 善于 因势利导 教育 学生 。 其实 , 这 正是 我们 的 耻辱 。 我 觉得 倒 可以 提倡 一下 我们 的 中学生 也 到 天安门 测 数 日本 汽车 , 以 激发 一下 我们 的 耻辱 感 和 中华民族 奋发图强 的 精神 。 看 了 那 篇 赞扬 日本 老师 的 报道 , 不知 怎 的 , 竟 使 我 想起 鲁迅 先生 描绘 的 那幅 中国 人 被 外国人 砍 头 , 一 群 中国 人 却 围观 看热闹 的 镜头 。 麻木 , 小汽车 还 在 不断 翻新 。 北京 吉普 , 早就 绝迹 , 上海 牌 也 已 退休 , 丰田 红 一阵 也 快 过去 了 , 现在 是 皇冠 、 蓝鸟 , 别克 , 还有 奔驰 才 吃香 , 其中 以 流线型 奔驰 260 E , 为 最 。 大手笔 我 每天 不 知道 自己 在 哪儿 。 我 听 不 懂 东经 北纬 , 告诉 我 等于 白 告诉 。 如果 不 出 太阳 , 我 也 认 不 出 东南 西北 。 没有 纵横有序 的 大街 路牌 , 没有 坐 北 朝 南 的 楼堂 小院 , 也 没有 峭壁 危 岩 。 东 也 茫茫 西 也 茫茫 , 南 也 茫茫 北 也 茫茫 。 我 这个 城里人 怎么 说 得 清 自己 在 哪儿 呢 ? 没有 路 。 没有 车辙 。 没有 黄羊 粪 。 没有 驼驼 蹄印 , 没有 任何 参照物 。 只有 烈日 和 冷 月 提醒 我们 方向 。 我 闯荡 一生 倒是 第一 次 踏上 完全 没有 路 的 路 , 完全 没有 人 的 路 。 昨天 傍晚 , 刚 搭 好 帐篷 天 已经 黑 了 。 该 吃饭 了 , 伙伴 们 陆陆续续 往 有 火光 处 走 去 , 我 正在 帐篷 里 摸 着 系 小 窗上 的 带子 , 起 风 了 , 带子 系 不 上 , 说时迟那时快 , 猛然 狂风 大 作 , 简直 要 把 帐篷 掀 掉 , 沙土 哗哗 地 喷 了 进来 。 旋即 听 得 汽车 发动机 此起彼伏 , 人声 、 报 话 声 喧喧嚷嚷 , 10 辆 汽车 的 灯 全部 打开 了 。 我 明白 是 在 拍摄 狂风 卷 营地 , 男性 公民 在 抢救 器材 、 物资 , 在 加固 帐篷 ... ... 我 要 不要 出去 ? 除了 去 盛饭 , 我 没 理由 出去 。 而 饭锅 里 必定 早已 撒 满 沙子 , 油 喷火器 必然 已 熄火 , 我 还是 顺乎自然 吧 , 除非 狂风 把 我 请 出去 。 风 越 刮 越 大 。 摄制组 闻 风 即 起 抢 拍 , 动作 迅捷 果断 , 是 好样 的 。 我 喜欢 这 帮 孩子 们 。 总部 的 同志 也 和 我 的 儿子 的 年龄 相差无几 , 是 孩子 们 。 风 呼呼 地 一 宿 没 停 。 我们 是 男女 混合 住 一个 大 帐篷 。 也 闹 不 清 睡着 没 睡着 , 谁 也 不 吭声 。 刚 觉得 万籁俱静 , 又 听 得 汽车 引擎 响 , 是 凌晨 , 先导 车 -- 小 红 车 出发 了 。 每天 东方 刚刚 微微 泛 白 , 先导 车 就 先行 探路 : 制片 主任 宫 军 同志 和 测绘 队 刘 队长 一行 带 着 罗盘 、 望远镜 、 地质 测绘 图 , 边 行车 边 商量 边 争论 , 开开 停停 , 上上下下 、 跑跑 看看 , 去 寻找 地质 坐标 架 , 寻找 河床 , 寻找 古 丝绸之路 沿线 的 名城 遗迹 烽燧 , 寻找 三垄沙 、 白龙堆 、 居卢仓 、 土垠 ... ... 寻找 卫星 扫描 测绘 图 上 大 耳朵 型 的 罗布泊 边缘 , 寻找 罗布泊湖 底 。 每天 每天 先导 车 里 的 先导 们 要 比 伙伴 们 少 睡 2 - 4 小时 。 当 先导 车 寻 到 路 之后 回到 宿营地 , 才 带 着 车队 再 发车 。 早上 弄清 队伍 的 行进 方向 , 傍晚 确定 队伍 的 宿营 位置 是 总部 和 先导 车 的 重任 。 摄制组 能否 拍摄 到 珍贵 的 镜头 , 整个 大队 40 多 号 人 能否 一个 个 活 着 出去 , 先导 车 和 先导 车上 的 制片 主任 宫 军 同志 肩头 的 担子 够 分量 ! 我们 找 啊 找 , 还 没 找到 汉代 的 烽燧 , 也 难以 想象 商旅 络绎不绝 、 汉唐 结交 万 邦 的 风采 ; 却 欣赏 到 大自然 的 令人 震惊 的 艺术 珍品 -- 雅丹 地貌 , 又 称 风蚀台地 。 风 , 长年累月 以 其 鬼斧神工 把 山 切削 成 兽 面 人 身 的 、 免冠 披 袈 的 、 嬉戏 对 耍 的 、 恐龙 直立 的 ... ... 种种 形态 的 高低 错落 的 雕塑 群 。 大自然 委实 是 大手笔 。 摄制组 双 机 低 角度 、 高 角度 在 拍摄 雅丹 , 夕阳 为 我们 打 光 , 我 意识 到 自己 偶尔 在 镜头 取景器 里 。 导演 魏 斌 嘱咐 我 : 你 说 点 什么 。 轻轻 回答 : 我 不 想 说 。 我 身上 带 着 无线 话筒 , 只要 我 发声 是 可以 进入 画面 的 。 你 转悠 转悠 。 我 不 想 动 。 我 痴痴 地 坐 在 悲凉 壮烈 的 雅丹 群雕 前 , 期待 着 亘古超世 的 交流 。 迷路 罗布泊 沿 湖 本 是 汉唐 丝绸之路 要道 。 可 十 多 天 来 我们 却 未 看见 一 滴 水 。 我们 的 车子 陷 在 沙窝子 里 , 鱼鳞 状 的 盐硝地 把 车辘 别 住 了 。 这里 没有 水 , 也 没有 山 , 只有 沙丘 坡地 。 队部 每天 日落 时分 选择 宿营地 , 摄制 小队 要 在 太阳 从 地平线 消失 之后 才 收 机 回 营 。 一 天 , 天 黑 之后 , 我们 在 追逐 车队 。 不一会儿 , 我们 听见 先导 车上 宫 军 的 声音 : 注意 , 注意 , 方向 不 对 , 方向 不 对 。 另 一 辆 车上 刘 效礼 的 声音 : 明白 , 明白 , 就地 宿营 , 就地 宿营 。 车载 对讲器 的 功能 可 传 声 15 公里 , 却 听 不 出 方位 。 四野 一 片 黑暗 , 但 可以 看到 总部 指挥 某 辆 车 停 在 山坡 上 打开 大 灯 , 作为 营地 的 信号灯 。 一辆辆 车 迎 着 大 灯 的 强光 , 像 耍 龙灯 似的 赶回 营地 , 赶 向 红红火火 的 野炊 灶 , 赶 着 盛 热热呼呼 的 白米饭 、 素 炒 白菜 、 罐头 蛋卷 、 罐头 桔子 。 不过 已经 不 能够 搭 帐篷 了 , 大家 就 在 汽车 里 各就各位 坐 着 蜷 着 睡 了 。 一 路上 在 汽车 上 睡 是 家常事 。 第二 天 早上 招呼 出发 时 , 导演 魏 斌 、 摄像 谭 湘红 、 录音 张 文华 和 我 正在 山坡 上 拍摄 。 为了 抢 朝晖 夺 晚霞 赶 日程 常常 是 : 早饭 常 免 , 午饭 三点 。 我们 要求 大队 先行 , 好 让 我们 静悄悄 地 拍摄 。 我们 的 车 好 , 司机 小塔 更 棒 , 沿途 拍摄 我们 从来不 拽 大队 后腿 。 在 坡地 上 , 可以 清清楚楚 看 明白 巨石 如何 在 暴寒 暴热 和 风力 的 摧残 下 迸裂 为 碎片 。 碎片 有 一个 中心 , 一 组 一 组 一 圈 一 圈 呈 辐射 状 , 仿佛 珍珠 围绕 着 珠 母 。 如果 你 静静地 坐 上 一 天 或 一 夜 , 你 可以 听到 石头 的 迸裂 声 如同 春天 南方 竹林 里 的 笋 儿 拔节 。 有的 碎石 , 两 片 严丝合缝 紧紧 抱 在 一起 , 人们 叫 它 虎符 石 或 鸳鸯 石 。 但 无论是 虎符 还是 鸳鸯 , 无论是 英雄 还是 爱情 , 最后 的 命运 是 碎 为 细沙 。 罗布泊 海 子 枯 了 , 罗布泊 沿岸 的 山 烂 了 。 海枯石烂 志 不 移 、 海枯石烂 情 不 变 -- 美好 的 语言 在 这里 失效 了 。 海枯石烂 不 是 文人 的 渲染 , 也 不 是 亿万 年 之间 的 地质 地貌 变迁 。 到 了 罗布泊 我 才 觉察 到 大自然 是 个 恒 动 快速 切削 手 , 它 不但 出手 凌厉 并且 勤劳 细心 地 日日夜夜 下功夫 。 它 为什么 要 对 罗布泊 地区 下手 这么 狠 ? 我们 的 车 在 沙漠 里 沿着 大 部队 的 车辙 驶行 。 戈壁滩 很 难 留下 车辙 印 , 先导 车 就 沿 路 埋 下 矿泉水 的 空 瓶 指 路 。 我们 追 过 一 辆 又 一 辆 大 卡车 , 我们 用 对讲器 和 先导 车 联络 上 , 及时 入列 。 我们 的 拍摄 车 一般 尾随 在 先导 车 的 后边 。 有 一 天 , 据说 我们 可以 有把握 地 在 中午 时分 赶到 八一泉 。 那里 有 井泉 甜水 , 有 小鸟 粪 , 有 芦苇 ... ... 进 罗布泊 之前 , 队 前 动员 时 把 这里 定 作 队伍 休整 、 水车 补充 甜水 的 地方 。 我们 水车 里 的 水 已经 泛 小 红 点点 , 快 见 底 了 。 我 和 摄影师 章 跃 今天 没有 任务 。 导演 魏 斌 带 摄影师 谭 湘红 去 寻找 拍摄 居卢仓 -- 古 兵站 粮仓 去 了 。 人手 调整 , 章 跃上 了 先导 车 去 看 图 ; 他 在 部队 里 成长 , 懂得 识 图 又 耐 得 艰苦 。 我 眯缝 着 眼 靠 在 车座 上 , 我们 的 车 紧 咬 着 先导 车 , 小塔 一边 开车 一边 唱 起 了 歌 , 我 找 出 奶瓶 、 饭盒 和 洗 头发 的 香波 , 头发 " 擀 毡 " 了 ... ... 太阳 西移 时 我们 还 找 不到 八一泉 。 先导 车 、 小塔 的 车 和 其他 8 辆 车 失去 了 联系 。 任何 一 辆 车 在 荒漠 里 失散 都 是 性命攸 的 事 。 而 每 一 辆 车 又 与 车队 集体 生死 相依 、 缺一不可 。 小塔 对着 对讲器 呼叫 。 我 走 下车 , 见 众 先导 们 测 罗盘 、 望 地形 、 挖 寻 井 泉 ... ... 商量 、 争论 、 跳脚 ... ... 我 对 章 跃 说 : 你 拍 , 拍 先导 车 找 不 着 路 。 我 知道 章 跃 是 机 不 离 身 的 , 可 现在 他 满头大汗 捏 着 图纸 , 尴尬 地 看看 宫 军 , 此时此刻 他 得 听 宫 军 的 。 宫 军 正 攀登 一个 高坡 , 浑身 汗 透 , 我 没有 眼力 劲 地 冲着 他 嚷 : 宫 军 同志 , 你 下 命令 让 章 跃 把 迷路 现场 拍 下来 。 宫 军 一 只 脚 在 上 一 只 脚 在 下 没 工夫 理 我 , 像 说 急口令 似 地 : 哎呀 我 的 老太太 , 我们 可能 整个 方向 走 反 了 。 队伍 也 散 了 。 队伍 拉 不 出 罗布泊 可是 大事 啊 ! 我 小声 嘟囔 着 : 不 拍 下来 才 是 大事 。 开 着 车门 我 斜 跨 在 车座 上 生气 。 我 在 笔记本 上 划 拉 着 : 找 路 为了 拍摄 , 不 为 拍摄 何必 找 路 。 难 走 好 走 都 得 拍 , 否则 好 走 难 走 都 没有 意义 。 你们 还 嫌 老太太 啰嗦 , 若是 我们 果真 迷失 于 沙漠 永不 复出 , 也 在 磁带 上 录 下 迷失 的 过程 嘛 。 我 抿 了 一 口 水 压压 气恼 , 不 敢 喝 第二 口 。 小车 上 没 带 着 水 和 给养 。 水车 、 给养 车 迷失 了 , 我们 就 断粮 断 水 了 。 电报 车 迷失 了 , 我们 就 发 不 出 救援 呼号 了 ... ... 不 拍 , 不 拍 就 不 拍 吧 。 宫 军 是 对 的 , 我 也 是 对 的 。 但 我们 两 人 的 身份 不同 , 我 若 活 着 出去 , 非 写 出来 不可 。 可 这 奇奇怪怪 的 生态 环境 , 这 危急 关头 人 各 有 貌 的 种种 表情 , 我 写 得 出来 吗 ? 笔 在 活生生 的 生活 面前 是 低能 的 ... ... 1 号 , 1 号 , 我 是 3 号 , 我 是 3 号 。 呀 ! 导演 魏 斌 、 摄像 谭 湘红 、 录音 张 文华 , 长城 专家 吴 ( 禾乃 ) 穰都 在 3 号 车上 。 宫 军 急切 地 问 3 号 车 的 方位 和 其他 车 的 去向 。 3 号 车 没有 找到 居卢仓 。 他们 走 的 方向 和 方位 都 是 对 的 , 却 不见 居卢仓 -- 丝绸之路 最后 一个 大 兵站 的 踪影 。 一·一八 空难 以后 的 几 天 , 重庆 一直 大雾 连连 , 阴云 不 开 , 可 就 在 火化 田 明 的 那 一个 时刻 , 天 晴 了 , 雾 散 了 , 焚尸炉 高大 的 烟囱 把 田 明 不 灭 的 灵魂 直直 地 送 进 光 天 之中 ( 等 火葬 完毕 , 天 又 重新 合 上 ) 。 眼 望 着 天空 只 开启 了 一瞬 , 又 慢慢 合 了 的 口子 , 我 心里 得到 了 一 丝 慰藉 , 我 竟 在 替 不得 复转 的 田 明 想 , 外国 宗教 当中 好人 死 后 灵魂 可以 升天 之 说 真 不啻 是 对 一个 死者 的 最 大 安慰 , 当然 这么 想 完 以后 , 我 更为 自己 感到 悲哀 , 随着 那 一 把 火 , 我 对于 田 明 别的 指望 再也 没有 了 , 我 只能 用 这 无稽 的 异教 邪说 来 为 死者 开脱 、 为 活人 宽 解 。 说 到 龙年 老天爷 要 收 人 , 过去 我 不 理会 , 但 仔细 想想 可不 是 嘛 。 1976年 那个 龙年 , 中国 百废待兴 , 多么 需要 政治 领袖 , 可 老天爷 收 了 朱 、 毛 、 周 , 三 巨头 一 去 , 老百姓 差点 没 把 天 哭 塌 。 今年 这个 龙年 , 中国 搞 建设 正是 关口 时刻 , 需要 专家 、 学者 、 经济 建设 的 各种 人才 , 可 回头 看看 哪 天 的 报 上 没有 讣告 、 那些 名字 多么 熟悉 : 蒋 南翔 、 陈 曾固 、 叶 圣陶 、 许 涤新 、 庄 希泉 、 沈 从文 、 萧 军 、 梁 漱溟 、 马 海德 、 钱 昌照 ... ... 我 要 诅咒 这 龙年 , 诅咒 任何 借 了 龙年 的 屠刀 杀死 了 这 许多 人 的 不可 抗拒 的 和 本 可以 避免 的 大大小小 的 事故 背景 。 不 公平 啊 ! 老天爷 一边 无情 地 收 走 像 田 明 这样 想 干 事业 正 干 得 起劲 的 壮汉 , 另一方面 却 让 无数 计划 之外 的 龙 子 龙 女 降生 , 1988年 全国 没有 户籍 的 黑 孩子 超过 一百万 , 超生 率 已 高 达 百分之三十 , 而 由于 劣 生 多 育 每 千 名 新生 婴儿 当中 就 有 十三 个 出生 缺陷 ! 这 是 上帝 对 我们 这个 民族 的 特别 恩赐 还是 报复 ? 说是 恩赐 , 我们 过去 已经 从 这 每 十二 年 轮回 一 次 的 恩赐 中 得到 了 什么 ? 说是 报复 , 我们 面对 这 也 是 十二 年 轮回 一 次 的 报复 又 有 什么 应付 的 办法 呢 ? 囊中 丰盈 的 关外 老汉 在 中国 的 经济学家 、 政治学 家 、 社会学家 眼里 , 如果 说 一九八八 戊辰 龙年 神秘 的 天 人 感应 使 中国 再度 处于 被 上帝 戏弄 的 尴尬 境地 的话 , 那么 这 一 年 灾害性 的 表现 并 不 是 嫩江 、 柳江 铺天盖地 的 洪水 , 澜沧 、 唐古拉山 高 达 六七 级 以上 的 频繁 地震 , 不 是 四 次 严重 列车 颠覆 , 八 次 大大小小 的 飞机 失事 , 也 不 是 瘟疫 、 干旱 、 热浪 , 而是 其他 。 其中 最 突出 的 标志性 事件 就是 物价 暴涨 。 红杏 大爷 并 不 是 这次 抢购 风 当中 疯狂 的 抢购 者 , 相反 , 他 本 是 个 什么 事 都 想得开 的 人 。 三中全会 以后 , 红杏 大爷 老 是 老 了 , 身子骨 还 硬 , 笑声 也 还 爽朗 , 孤身一人 上山 承包 了 大队 的 果园 子 , 跟 本队 说 好 , 每年 上交 五万 元 人民币 , 剩下 的 果子 全 是 他 的 。 几 年 下来 , 红杏 大爷 的 土炕 炕洞 儿 里 装满 了 花花绿绿 大大小小 的 钱 票子 。 这 一 遭 , 红杏 大爷 又 来 沈阳 看 养女 。 临 出门 随便 从 炕洞 儿 里 掏 出 一 把 票子 揣 在 腰 里 , 没有 细 数 , 大概 也 有 千儿八百 。 回来 的 那天 , 想起 山沟 里 的 人 托 他 买 几 双 拖鞋 , 红杏 大爷 就 提早 半天 从 养女 家 出来 , 准备 买 了 拖鞋 再 上 汽车 。 他 先 到 了 太原 街 五交 大厦 , 进去 一 看 , 好几 层 楼 柜台 前 都 是 厚厚的 一 层 人 。 他 嘴里 叨咕 了 一 句 : 真 奇怪 ! 转身 沿着 墙 边 下 楼 , 又 拐 进 别的 商店 。 谁知 这里 人 更 多 , 他 还是 一样 找 不到 卖 拖鞋 的 柜台 。 问问 别人 这 算 干 啥子 , 一个 小伙子 怀里 抱 着 刚 买 的 电风扇 : 抢 啊 , 不快 换成 东西 钱 就 白 瞎 了 ! 听 小伙子 这么 一 说 , 红杏 大爷 才 联想 起 这 几 天 听 她 闺女 晚上 回家 唠叨 的 , 什么 抢购 风 什么 的 。 红杏 大爷 站 在 百货大楼 售货 大厅 里 。 下意识 地 摸 了 一下 自己 鼓鼓的 腰 际 , 钱 还 在 那 , 可 在 那 说不定 比 不 在 那 更 安全 。 要 知道 这些 钱 来得 其实 也 不易 呀 , 哪 一 张 票子 不 是 他 贪 黑 起 早 修枝 、 剪 叶 、 浇水 、 施肥 , 汗水 里 浸泡 过 的 ? 就 这么 让 他 白 瞎 了 ? 不能 , 自然 不能 ! 他 也 得 去 赶快 把 它 换成 什么 东西 , 不管 换 什么 , 只要 是 摸 着 有形 、 听 着 有声 , 或 能 穿 能 使唤 的 物件 , 就 比 纸 票子 强 ! 他 这么 想 了 , 找 了 一个 队 就 去 排 , 买 拖鞋 的 事 早 忘 了 。 那 是 小 东西 , 要 抢 自然 不能 抢 这 类 玩艺 , 得 抢 个 百八十 元 一个 或 更 贵 更 值钱 的 东西 。 很快 红杏 大爷 靠近 柜台 了 。 售货员 见 他 手里 没 事先 攥 着 钱 , 似乎 有点 奇怪 : 您老 买 不 买 ? 买 。 买 几 个 ? 红杏 大爷 赶快 从 腰 里 往 外 掏钱 。 边 掏 才 边 想 起来 问 : 这 , 卖 的 是 啥 ? 售货 姑娘 显得 不耐烦 : 哎呀 , 闹 了 半天 您 还 不 知道 卖 的 是 啥 , 那 到 边上 先 想 好 了 再 买 。 快 ! 下 一个 。 红杏 大爷 有点 生 这 丫头 的 气 , 但 想想 这 丫头 也 没什么 错 。 他 赶忙 说 俺 买 , 俺 是 要 买 的 。 您 买 几 个 ? 快 拿 钱 ! 那 , 那 就 先 来 五 个 吧 ! 就 这样 , 红杏 大爷 把 五 个 装 着 日产 吸尘器 的 长方形 的 硬 纸盒 扛 上 了 长途汽车 , 又 走 了 好 一 截 的 山路 , 才 扛 到 家里 , 摆 在 自己 藏 着 许多 钱 在 炕洞 儿 里 的 土炕 上 ... ... 知识分子 精英 阶层 的 叛逆 1988年 6月 , 作为 中国 电视 文化 一个 显著 突破 的 六 集 电视 系列片 《 河 殇 》 被 推出 了 。 这 是 发生 在 戊辰 龙年 比 台风 海啸 大水 大火 更 使 人心 震撼 的 一 件 大事 。 它 无疑 是 中国 最 优秀 的 知识分子 忧国忧民 之 心 的 一个 系统化 、 形象化 的 表现 。 我 是 把 《 河 殇 论 》 一 书 的 编者 、 北京 广播 学院 中年 讲师 崔 文华 当做 忧国忧民 的 文化 精英 的 一个 代表 进行 采访 的 。 没 想到 他 却 给 我 一个 悖 喻 , 他 说 , 他 从来 部 不 去 忧国忧民 , 他 有 一个 基本 的 信念 , 那 就是 所谓 忧患 意识 、 忧国忧民 , 其实 恰恰 是 传统 社会 非常 腐朽 的 情感 表现 , 现代 社会 不 需要 这 玩意 儿 。 假如 有 一 天 , 所有 人 都 从 个体 出发 , 都 是 一个 能够 自救 、 自助 、 自强 的 个体 , 他们 有 权 去 追求 自己 的 个人 利益 、 爱好 、 向往 , 能够 强有力 地 保护 自己 利益 而 不 被 任何 专制 力量 无条件 剥夺 , 这时候 的 社会 才 会 充满 了 生机 , 就是说 这种 心态 比 忧国忧民 要强 一 百倍 还 不止 , 是 个 无限 的 数量级 , 中国 要 想 真正 尽快 走进 现代 社会 , 那么 就 得 每 一个 人 都 有 信心 有 能力 或 起码 有 这种 向往 自救 而 不要 别人 来 忧虑 他们 。 其实 中国 下层 老百姓 虽然 口头 上 还 希望 有人 去 忧 他们 , 但 行动 上 他们 已经 凭 直觉 认识 到 怎样 去 自救 了 , 听 了 崔 文华 的 话 , 我 感到 耳目一新 , 然后 我 问 他 : 作为 一个 个体 , 你 的 自救 意识 是 始于 何时 , 现在 的 自救 行为 又 是 什么 ? 由于 我 从小 在 极其 封闭 的 农村 长大 , 传统 教育 在 我 身上 所 起 的 作用 很 大 , 我 身上 依然 有 着 很 浓重 的 二重性 , 但 我 正在 努力 突破 自己 , 赢得 自救 , 比如 , 我 是 个 教书匠 , 在 广院 我 教 大一 学生 的 文艺 理论课 。 我 教 给 学生 的 东西 , 都 是 我 想 说 的 东西 。 然后 我 的 自救 体现 在 学术 研究 上 。 另外 , 我 还 走 出 书斋 , 参与 社会 , 跟 三教九流 各色 人 打交道 , 什么 事 我 都 干 , 比如 帮 人家 跑 点 生意 、 拉 点 关系 , 提供 点 商业 信息 什么 的 , 不过 每 一 次 我 都 失败 。 现在 我 开始 琢磨 怎么 自费 出 书 。 因为 知识分子 吃 纸 我 想 应该 是 一 种 比较 妥当 的 方式 。 比如 , 我 看上 你 写 的 一 本 什么 书 了 , 我 就 想 办法 去 给 你 找 书号 , 找 印刷厂 印刷 , 然后 帮 你 发行 , 赚 来 钱 咱们 俩 之间 怎么 开 一下 。 我 常 想 脑 体 倒挂 一方面 是 体制 原因 , 另一方面 也 是 我们 知识分子 自己 无能 。 我 所以 不 欣赏 中国 知识分子 总是 在 口头 上 的 忧国忧民 , 其实 说到底 , 他们 说 的 太 多 了 , 他们 这 也 抱怨 , 那 也 抱怨 , 腔调 跟 九斤 老太 相像 之 极 , 就是 不 起来 行动 。 甚至 起来 也 找 不到 正确 的 行动 , 他们 学 着 自己 的 老祖宗 , 也 拼命 怂恿 年轻人 克 己 忍让 , 无私奉献 , 却 从没 好好 研究 过 这种 精神 究竟 具有 什么 内涵 。 其实 道理 很 简单 , 假如 , 一个 社会 对 全体 人 都 只 讲 无私奉献 , 正 像 老 作家 杨 朔 的 《 荔枝 蜜 》 里 提倡 的 那样 , 人人 都 成为 工蜂 光 干活 不要 东西 , 死 时 也 躲 到 离 窝 远远 的 地方 去 , 免得 污染 环境 。 我们 国家 先进 的 知识分子 几十 年 米 就 搞 这种 名堂 , 他们 很 真诚 , 很 纯洁 , 他们 从 心里 觉得 这种 精神 太 好 了 。 然而 就 看不到 , 这样 的 鼓吹 只能 使 社会 上 许许多多 善良 的 人 丧失 保护 自己 利益 的 能力 。 而 一旦 社会 大部分 人 丧失 了 保护 自己 的 能力 。 那么 势必 会 纵容 一 大批 掠夺 者 和 官僚 。 我们 这个 民族 的 文化 精英 世世代代 老是 宣扬 这种 东西 , 岂 不 恰恰 是 帮 了 社会 进步 的 倒 忙 ? 一 、 祸起萧墙 罪犯 当 上 了 检察官 1989年 秋天 的 一个 傍晚 , 一个 青年人 喝 醉 了 酒 , 带 着 女人 开 着 车 在 保定市 里 兜风 。 车 到 双盛街 , 戛然 一 声 , 正在 走路 的 两 个 姑娘 被 撞倒 一个 , 车子 没有 当下 停 住 , 开 出 一百 多 米 之外 才 停下 , 司机 从 窗口 探 出 身子 回头 往后 看 了 看 , 那个 被 撞倒 的 姑娘 还 在 滚动 , 另 一个 姑娘 急 得 大 哭 大喊 , 一时 不知所措 。 可是 , 那 肇事者 见状 后 居然 逃之夭夭 。 据 交通 法律 部门 说 , 如果 他 立即 把 车 倒 回来 , 把 受伤者 送往 医院 , 采取 抢救 措施 , 也 算 见 死 而 救 , 这 叫 在 事故 面前 有所作为 。 尽管 他 开车 撞 了 人 , 这 只能 属于 肇事 , 属于 事故 。 可是 他 开车 撞伤 了 人 , 见死不救 , 继而 开车 逃跑 , 这 叫 在 事故 面前 无所作为 , 在 法律 上 就要 按 故意 杀人罪 论处 。 姑娘 的 死 , 激起 了 群众 义愤 。 死者 家属 也 告 到 了 法院 , 因为 这 起 车祸 情理 分明 , 是非 显见 , 公安 部门 很快 就 把 罪犯 捉拿归案 , 根据 案情 , 罪犯 判 以 重刑 是 理所当然 的 了 。 可是 , 事情 远非 那么 简单 。 事发 后 , 有人 开始 活动 , 电话 频频 , 四处 联系 , 有 打 给 市委 书记 的 , 有 给 地委 副 书记 的 , 还给 一些 法律 部门 的 人 通 路子 。 是 谁 百般 钻营 找 大 官 门路 呢 ? 此人 就是 主管 检察院 、 法院 工作 的 一 位 地委 副 书记 、 肇事者 的 父亲 。 事情 已经 败露 于 天下 , 无论如何 也 得 做 个 样子 。 判 是 判 了 , 给 少爷 判 了 两 年 徒刑 , 而且 还是 监外 执行 。 更为 离奇 的 是 , 事 过 不久 , 这 位 罪犯 竟 到 了 保定 地区 检察院 保定 分院 经济 科 , 当 上 了 反 贪污 反 贿赂 的 检察官 。 在 他 耀武扬威 去 完县 抓 人 的 时候 , 老百姓 直 撇嘴 , 悄声 议论 说 : 他 一个 罪犯 , 有 什么 资格 抓 人 ? 这 天下 还有 王法 没有 了 ! 当 人们 知道 , 这 小子 就是 前 些 天 报纸 上 介绍 的 《 一身 清正 , 气 壮 如 牛 》 的 地委 副 书记 的 儿子 时 , 气 就 更 不 打 一 处 来 。 七 品 官 的 糊涂 想法 面对 这 荒唐 的 事实 , 人们 都 目瞪口呆 。 在 沉默 里 , 有 个 人 站 出来 了 , 他 就是 唐县 县委 副 书记 刘 建军 。 他 说 : 我 的 官位 不 高 , 可 我 也 有 父母官 的 尺度 。 我 想 , 对于 一个 全省 廉政 典型 来说 , 儿子 出 了 这样 的 事 , 老子 又 采取 了 这种 态度 , 影响 可是 很 坏 的 。 于是 , 我 琢磨 着 是不是 要 把 这 事儿 往 上 反映 一下 。 当官 不但 要 为民 作主 , 还 应该 给 政府 当 个 好 助手 , 我 要 反映 的 就是 他 的 家人 犯 了 法 , 应当 怎么办 ? 不 应当 怎么办 ? 一个 犯人 代表 法律 和 司法部门 到处 办案 , 到处 抓 人 , 这 可 不行 。 人家 不仅仅 是 笑话 他 一个 人 , 也 不仅仅 笑话 他们 父子 , 更 重要 的 是 , 他 的 做法 会 使 老百姓 错 看 了 共产党 。 刘 建军 还 说 : 我 是 河北省 确认 的 内参 通讯员 , 按 要求 我 每年 必须 定期 向 党内 提供 两 篇 反映 党内 情况 的 参考 信息 , 供 领导 做 工作 参考 , 据 我 的 糊涂 想法 , 宣传 党内 的 光彩 当然 用不着 我 来 反映 , 电视台 、 报纸 , 还有 各级 部门 的 宣传部 不 都 是 干 这 事 的 吗 ? 组织 赋予 我 的 任务 就是 反映 别人 不 敢 反映 的 问题 。 刘 建军 要 反映 这 起 车祸 问题 , 势必 要 牵扯 到 老子 , 势必 要 在 太岁 头上 动土 。 他 把 举 着 的 沉重 的 笔 又 放下 了 , 他 想 了 很多 很多 。 因为 正值 省委 调整 领导班子 , 这 位 地委 副 书记 是 省里 树 的 廉政 典型 , 当然 是 个 考虑 对象 了 。 在 这个 节骨眼 上 反映 问题 是 很 敏感 的 。 他 举 着 的 笔 难以 往 纸 上 落 。 关于 这个 人 的 问题 , 争论 很 大 。 一部分 人 认为 , 他 绝对 不能 进 省委 领导班子 , 可是 也 有 一两 个人 对 省委 主要 领导 说 , 他 应该 提拔 , 因为 他 是 省 的 脸面 、 闪光点 、 廉政 典型 。 假 典型 , 只能 给 党组织 抹黑 。 闪光点 , 闪 了 他 自己 , 抹黑 了 党 。 刘 建军 想 , 这 又 是 个 必须 向 组织 反映 的 问题 。 不过 , 这 要 冒 着 相当 大 的 政治 风险 , 因为 此人 到处 做 廉政 报告 , 声音 上 了 广播 电台 , 大 照片 登上 了 河北省 大部分 刊物 的 封面 , 报刊 上 也 登 了 不少 介绍 他 的 文章 。 刘 建军 深深 感到 , 假 的 总是 假 的 , 自己 是 共产党员 , 不能 眼睁睁 地 看 着 党 的 威信 受 损失 , 他 决心 在 太岁 头上 动土 , 铲除 腐败 ! 一 封 冒险 信 一 天 晚上 , 几 个 干部 在 商量 , 为了 党风 建设 , 为了 反对 腐败 , 大家 应 及时 向 上级 反映 情况 , 不然 党组织 还要 我们 这些 党员 干什么 ! 刘 建军 说 : 由 我 来 写 , 你们 谁 也 不要 写 , 假如 说 你 写 好 了 , 还 行 。 写 不好 , 抓 你 都 是 可能 的 , 我 写 , 因为 我 是 党 的 内参 通讯员 , 我 必须 每年 为 党 的 内参 提供 文章 。 刘 建军 便 斗胆 写 了 这 封 信 -- 省委 XXX 书记 : 我 向 您 提供 两 个 信息 : XXX 这个 廉政 典型 是 假 的 。 最近 XXX 、 XXX 等 去 他家 时 , 他 大 发牢骚 , 谩骂 省委 领导 不 让 他 当 省委 副 书记 , 连 纪检 书记 也 不 让 当 。 并 说 , 省委 XXX 自己 不 干净 , XXX 外号 叫 窝窝头 等 。 可见 他 有 野心 , 如果 不 注意 , 省委 再 把 这个 典型 旗帜 举 下去 , 就 更 被动 了 。 另外 , 群众 反映 , XXX 属于 省里 硬 吹 起来 的 典型 , 报 上 发表 的 文章 有些 是 假 的 , 比如 他 儿子 酒后 开车 轧 死人 逃跑 , 报 上 登 他 根本 不管 并 希望 重 判 , 而 实际 他 曾 找 XXX 、 XXX 地市 领导 说情 。 以致 只 判 两 年 的 儿子 , 在 服刑 期间 , 当 上 了 检察 分院 的 检察官 , 戴 着 国徽 、 领章 去 执行 案子 , 抓 别人 。 这 篇 内参 情况 的 反映 者 , 终于 还是 没 敢 署 上 真名实姓 。 横祸 临头 那 封 匿名 内参 情况 反映 寄出 以后 , 不见 内参 发表 , 刘 建军 心想 : 完了 , 一定 出 问题 了 。 几 个 朋友 碰到 一起 , 也 都 傻 了 眼 。 刘 建军 说 , 我 也 担心 , 我 毕竟 辛苦 几十 年 才 有 了 今天 , 不 珍惜 位置 , 也 珍惜 年华 。 我 可不 是 梁山 好汉 啊 ! 他 回忆 起 那段 生活 对 记者 说 : 我 忐忑不安 地 过日子 , 由 5月 13日 好不容易 熬 到 7月 7日 , 这 段 日子 不 是 人 过 的 , 我 感到 天地 都 没有 了 。 他 怎么 也 不会 想到 , 那 封 向 组织 反映 情况 的 内参 信 , 竟然 转 到 了 那位 廉政 典型 的 手里 , 他 可是 主管 政法 的 地委 副 书记 呀 ! 组织 内 竟 出现 了 这种 事 , 党性 哪里 去 了 ? 组织 原则 哪里 去 了 ? 终于 , 信息 来 了 。 一 天 , 刘 建军 正 往 楼上 走 , 有人 把 他 喊 住 了 。 他 定睛 一 看 , 是 几 个 陌生人 , 而且 毫不客气 地 向 他 要 儿子 、 闺女 、 老婆 过去 写 过 的 文字 。 他 一下子 明白 了 , 他们 是 在 查 他们 全家 的 笔迹 , 他 既 担忧 , 又 愤慨 。 他 对 记者 说 : 这 突如其来 的 审查 阵势 , 虽然 吓 住 了 我 , 但 也 在 我 心里 引起 了 反抗 的 情绪 。 有人 告诉 我 说 , 为 这 事 他们 大动干戈 , 调 了 20 多 个 县级 干部 的 材料 , 来 查 这 封 信 到底 是 谁 写 的 。 但 一时 没 查 着 , 因为 署 的 不 是 我 的 名字 , 是 孙 某某 、 朱 某某 , 这 是 我们 几 个 干部 商量 编 的 。 他们 反复 侦查 了 一阵子 也 没有 查清 , 最后 他们 把 这 封 信 拿到 北京 去 进行 了 笔迹 化验 。 这些 人 不 是 整天 喊 欢迎 提 意见 吗 ? 还 说 有则改之 , 无则加勉 , 他们 不 去 考虑 信 的 内容 , 而 下 血本 去 查 写信 的 人 , 其 用心 已经 再 清楚 不过 了 。 我 也 豁出去 了 , 心想 , 他们 花 这么 大 的 功夫 维护 那 张 金 脸面 , 那么 , 老百姓 以后 的 幸福 在 哪里 呢 ? 想到 这里 , 我 的 勇气 也 就 来 了 。 7月 7日 组织 要 找 刘 建军 谈话 , 说是 要 处分 他 。 理由 是 不 处分 他 人家 副 书记 不 干 , 若是 人家 退党 怎么办 ? 辞职 怎么办 ? 人家 是 省里 的 干部 廉政 典型 。 你 打击 先进 , 分裂 党委 , 分裂 省委 , 栽赃 陷害 , 诬告 他人 , 一定 要 处分 ! 事 过 不久 , 地委 又 拿出 了 一个 较 轻 的 处理 意见 , 有人 说 无论如何 不能 开除 党籍 , 就 这么 一 件 事 你 怎么 能 开除 人家 党籍 呢 ? 党内 纪律 , 允许 提出 相反 的 意见 嘛 。 不管 怎么 说 , 内定 了 处分 意见 , 怕 是 难免 了 。 据 他 多年 从事 党内 工作 的 经验 看 , 许多 决定 在 没 形成 之前 , 怎么 改 都行 , 一旦 形成 了 再 改 可 就 难 了 , 就 这样 , 他 像 只 提到 了 刀 案 上 的 鸡 , 仍 在 奋力 挣扎 。 首先 他 找 了 主管 干部 的 地委 X 副 书记 , 反映 了 事实 真相 。 X 副 书记 说 : 你 反映 的 这个 人 , 本来 在 省委 内部 常委 们 就 有 争议 。 你 呀 , 何苦 撞 到 这 里面 去 呢 ? 现在 看来 没有 人 能 挽回 了 。 过 几 天 有人 找 你 正式 谈话 , 你 也 不用 再 找 别人 了 。 刘 建军 想 , 那 可 不行 , 党 还 在 , 人民 群众 还 在 , 我 为什么 不 求 公道 ? 天 还 没 黑 呢 ! 他 又 找 了 地委 的 X 书记 。 刘 建军 对 记者 说 : 他 说 了 一些 原则 的话 , 也 算是 宽慰 的话 。 而 我 却 要 面对 官场 , 面对 我 走过 来 的 40 年 , 面对 我 的 家庭 , 面对 唐县 熟悉 我 的 老百姓 。 三 、 美国 铁人 普普通通 的 一 天 这天 、 老唐 照例 在 早上 9 点 半 就 到 了 店 里 , 放下 自己 买 的 咖啡 、 莲蓉 包 , 一面 按 习惯 叫 阿荣 , 早上好 ! 表叔 , 早上好 ! 一面 就 摁 下 了 电饭煲 的 电钮 ( 已 由 阿荣 先 放 好 米 、 水 ) , 开 了 电饭煲 下面 的 打冰机 , 接着 就 直奔 店堂 后 屋 的 小 锅炉 点火 烧 开水 。 做 完 这 三 件 事 , 才 在 内部 小 厕所 旁边 的 墙上 取 一 件 污迹 斑驳 的 围裙 穿 上 。 然后 才 匆匆 吃 自备 的 早饭 , 接着 就 打扫 厅堂 、 揩 擦 餐桌 。 由于 两面 墙上 都 装满 了 镜子 , 仿佛 把 小小的 店堂 放大 了 一 倍 , 这时候 看起来 , 便 似乎 敞亮 了 许多 。 厅堂 的 卫生 搞 完 , 阿荣 炮制 的 烧腊 便 陆续 从 烤炉 里 往 外 送 。 老唐 便 笨手笨脚 地 往 橱窗 的 挂钩 上 挂 鸡 、 鸭 、 叉烧 , 往 不锈钢 盘 里 放 猪肚 、 猪 耳 、 墨鱼 之类 的 卤肉 。 客人 也 就 开始 陆续 来 光顾 了 。 先是 一 位 警察 模样 的 南美 人 。 乌里哇啦 地 说不清 , 就 打手势 。 老板 告诉 老唐 , 他 是 一家 公司 的 看门 人 , 不 是 警察 , 每天 这个 时候 常 来 , 给 他 一 客 芥兰 牛肉 饭 , 一 碗 例 汤 ( 老板 为 吸引 客人 , 用 猪 骨 、 冬瓜 之类 熬 的 汤 , 免费 供应 堂 食 客人 ) 就 行 。 阿珍 上工 前 这 两 个 钟头 , 老唐 要 兼 做 侍应 , 便 按 Boss 的 吩咐 照办 。 那 客人 果然 也 就 照 吃 不 误 , 不再 吭声 。 接着 进来 的 是 一 位 穿着 整洁 , 表情 腼腆 、 文静 的 姑娘 。 老唐 看 她 像 是 一 位 经济 条件 不错 的 新 移民 。 果然 , 在 老唐 推荐 的 菜 式 中 , 她 要 了 个 6.95 元 一 份 的 干煎虾 , 又 主动 要 了 一 杯 荔枝 冰 。 老唐 向 厨房 报 了 菜名 就 到 冰柜 那里 为 她 配制 荔枝 冰 , 用 一个 大 胶纸 杯 倒 上 点 荔枝 罐头 就 送 了 出去 。 这 两 位 客人 正 吃 着 , 姚 叔 便 来 上工 。 随后 进来 的 是 一 位 白发 老婆婆 。 老唐 便 迎 上去 , 按 广东 习惯 叫 一 声 阿 毛 早上好 , 想 吃 点 什么 呢 ? 啊 , 要 一 份 净 面 外卖 , 再 给 我 2 元 叉烧肉 -- 我 的 小 孙孙 可 爱 吃 叉烧 了 。 阿毛 说 , 很 满足 地 笑 着 , 满脸 的 皱纹 和 老人斑 更 明显 了 。 好 唻 , 一 客 净 汤面 外卖 -- 老唐 一边 喊 着 一边 写 在 一 张 小 白纸条 上 递进 后 厨 去 。 回头 又 到 柜台 问 阿毛 要 哪 一 块 ? 阿毛 瞧 了 半天 , 迟疑 地 指 一 指 : 就 那 一 块 吧 ? 颜色 多 正 啊 ! 你 看 不见 , 这块 叉烧 有点 糊 了 ; 要 这 一块 吧 , 这块 才 正 呢 。 你 外孙 一定 中意 。 老唐 学 这里 广东 人 的 习惯 , 把 最好 的 东西 叫做 正 。 心里 却 十分 感慨 : 儿孙 自 有 儿孙 福 , 不 为 儿孙 作 马 牛 。 阿毛 还有 几 年 活 头 啊 ! 好 的 , 真是 多谢 了 ! 阿毛 拿到 纸盒 装 的 叉烧肉 和 老唐 随后 到 厨房 拿 来 的 用 塑胶盒 装 的 净 面 , 就 高高兴兴 地 往 外 走 。 请 坐下 吃 吧 , 别 让 你 的 汤面 凉 了 。 那 -- 阿毛 疑虑 地 没有 把 话 说 出来 。 不要紧 的 , 你 不用 给 贴士 ( 小费 ) , 坐下 好好吃 吧 。 老唐 知道 老婆婆 舍不得 给 小费 , 特意 关照 说 。 几 个 客人 前后 脚 走 了 , 守门 人 留下 一个 Coter ( 硬币 , 值 0.25 元 ) , 那位 姑娘 吃 了 不到 10 块 钱 , 竟 留 了 2 元 小费 , 而 那个 阿毛 自然 是 一 分 钱 不 留 。 这时 , 阿珍 急急忙忙 进来 , 匆匆 叫 一 声 麦哥 , 早上好 ! 就 去 招呼 刚 进来 的 客人 。 老唐 随口 回 了 一 声 阿珍 早上好 , 一边 收拾 碗 碟 , 一边 把 2.25 元 小费 递给 阿珍 说 : 这些 贴士 你 拿 去 吧 ! 别 客气 , 你 招呼 的 你 收 起来 好 了 。 阿珍 一 把 抓起 这 点 钱 塞 到 老唐 的 T恤 口袋 里 去 。 嗤 , 讲 什么 客气 呀 , 值 十几 块 人民币 呢 ! 你 快 收拾 了 就 给 发记 送 20 磅 叉烧 去 。 只是 你 给 人家 配 的 什么 荔枝 冰 呀 ? 都 没有 加 牛奶 ( 炼乳 ) , 又 用 了 纸杯 -- 堂 食 又 不 是 外卖 , 用 什么 纸杯 ? 原来 是 老板 拉 姚 叔 到 外面 来 饮 咖啡 -- 可能 是 老搭档 的 缘故 吧 , 姚 叔 又 是 只 做活 不 吭声 的 人 , 好像 最 受 老板 器重 。 老唐 真是 哭笑不得 。 他 这 才 明白 为什么 那 杯 荔枝 冰 还 剩 了 一多半 , 人家 没有 向 老板 投诉 , 还 给 了 那么 多 小费 。 真 对不起 那 姑娘 了 。 他 真是 无话可说 , 只好 收拾 好 柜 面 就 到 隔壁 水果 店 去 取 两 个 空 的 水果 纸箱 ( 人家 要 当 垃圾 扔 的 ) 回来 , 称 好 20 磅 叉烧 , 拿 上 小 账本 扛 上 叉烧 就 走 。 顺便 买 两 瓶 越南 辣酱 回来 。 过 一会儿 店 里 就 忙 了 , 快 去 快 回 呀 ! 老板 临走 又 叮 了 一 句 。 老唐 快步 出 了 门 , 再 没有 理会 他 。 等 他 送货 采购 回来 , 阿敏 已经 在 案板 上 忙 开 了 。 老唐 忙 站 到 收银机 旁边 。 除了 收 钱 打 数 , 就 给 客人 盛饭 , 上 腊味 或 拿 一个 小 脸盆 似的 不锈钢 盆 到 后 厨 的 大 饭锅 去 盛饭 再 倒 在 打冰机 柜 上 的 电饭煲 里 。 有时 听见 手摇 铃 玎玲玲 玎玲玲 地 响 , 看 阿珍 忙 不 过来 , 阿敏 就 会 提醒 一 声 : 麦哥 , 快 去 厨房 出 菜 , 慢 了 Boss 又 该 叫嚷 了 。 刚才 有 一 位 老先生 来 斩 腊味 , 想 要 一 磅 乳猪 ( 9 元 一 斤 ) 。 阿敏 却说 这 乳猪 没 烤 好 , 这 烧猪 才 正 呢 ! 一边 说 , 一边 用 那 把 厚重 锋利 的 钢刀 在 烧猪 屁股 上 从 下 往 上 刷 地 一 蹭 , 发出 嗡 的 一 声 怪 响 , 然后 他 右手 抓 着 刀 , 左手 先 左 后 右 地 捋 了 捋 自己 的 两 撇 黑 胡子 , 便 问 老先生 : 怎么样 ? 老先生 果真 听 了 他 的 话 , 买 了 一 块 烧猪 的 臀 肉 ( 广东 人 叫 沙厘笃 ) 就 走 了 。 老唐 不禁 问 他 , 阿敏 , 烧猪 只有 乳猪 一半 的 价钱 , 你 为什么 劝 人家 买 便宜 的 , 不 卖 给 他 贵 的 呢 ? 阿敏 笑 一 笑 , 并 不 回答 。 老唐 又 指 着 挂 在 橱窗 上 的 鸡 、 鸭 问 : 为什么 挂 腊 总 要 把 鸡 背 而 鸭 却 是 把 胸脯 冲着 外面 挂 呢 ? 阿敏 还是 笑笑 , 才 敷衍 地 说 , 你 先 想想 吧 ! 也 不知 他 是 不 愿 说 , 还是 自己 就 没 怎么 搞 明白 。 老唐 倒是 想 , 鸡 背 比较 肥厚 , 鸭 胸脯 才 肉 多 厚实 , 总是 图 个 好看 以便 招徕 顾客 吧 。 而 不 卖 乳猪 卖 烧猪 , 大概 就是 成心 不 好好 做 生意 了 。 这么 一 想 , 他 更 不好 对 阿敏 说穿 了 。 正 这么 琢磨 着 , 一个 有 残疾 的 老先生 吃力 地 推 那 扇 不大 灵活 的 玻璃 门 想 要 进来 。 二 叔 、 二 叔 , 只见 阿敏 、 阿珍 都 忙 着 招呼 。 阿珍 还 快步 上去 搀扶 二 叔 , 把 他 让 到 最 里面 的 一 张 桌子 上去 。 老唐 不禁 认真 地 瞄 了 这 位 二 叔 一眼 。 原来 是 一 位 年 近 古稀 的 老者 , 右腿 有点 跛 , 所以 他 行动 不便 , 右手 扶 着 一 支 特制 的 手杖 -- 手杖 末端 分 出 四 条 小腿 , 可以 稳稳当当 地 支撑 着 地面 。 老先生 干瘦 , 戴 金丝 边 眼镜 ; 头 上 有 不 多 一点 稀疏 的 灰白 头发 , 却 仔细 地 梳理 过 , 上 了 发油 : 身上 是 笔挺 的 西装 、 领带 ; 脚 穿 油光可鉴 的 黑 皮鞋 ; 左右 手 的 中指 各 戴 一个 猫眼 钻石 , 左 手腕 一块 金表 , 右 手腕 戴 一 条 宽宽 的 金 手链 。 看来 是 一 位 颇 有 阅历 和 资财 的 熟客 。 只见 他 坐 下来 , 随意 地 拍拍 阿珍 浑圆 的 肩膀 , 又 摸 了 一下 她 凝脂 似的 胳膊 , 嘴里 说 : 几日 不见 了 。 ... 吃 龙虾 , 吃 龙虾 ... ... 阿珍 便 一面 冲 他 笑 , 一面 张罗 着 送 菜单 , 上 餐具 、 纸巾 、 饮料 。 一切 都 意味 着 这 是 一个 常 来 的 、 亲密 的 客人 。 稍后 , 门 开 处 , 一个 肥硕 矮胖 , 年 约 三十 多 岁 的 男子 进来 了 。 这 胖子 穿 一 件 颜色 变 黄 的 白 衬衣 , 一 条 肥大 的 咖啡色 裤子 -- 裤子 油光 闪亮 , 也 快 成 黑色 了 , 不知 是 腿脚 不便 还是 太 胖 了 的 缘故 , 他 歪歪扭扭 鸭子 似的 走 得 很 慢 , 但 没有 拄 拐杖 , 还 抓 着 一个 大 塑胶 袋 , 里面 有 几 个 空 饮料 罐 ( 每个 空 罐 可 卖 5 分 钱 ) , 随着 他 的 扭动 发出 的 声音 。 他 总是 在 靠 柜台 的 桌子 坐 下来 , 用 口齿 不 清 的 福建 官话 要 一 份 鸡 饭 或 鸭 饭 ( 2.75 元 ) , 一 客 例 汤 。 完全 是 一个 熟客 的 样子 。 阿珍 对 老唐 说 , 这 就是 竹盒 , 自小 从 中国 被 家人 带到 美国 来 , 长大 了 有 残疾 不能 做工 , 全 靠 救济金 过日子 , 隔 三 岔 五 的 总 到 福临门 来 吃 一 顿 最 便宜 的 份饭 , 却 要 慢慢 地 喝 汤 , 享受 冷气 , 还要 进 一 次 厕所 ( 小 餐馆 厕所 本 是 内部 用 的 , 不 对外 ) , 总 要 一两 个 钟头 才 完事 , 也 就 留下 一个 值 0.25 元 的 Coter 小费 , 阿珍 自然 不 爱 搭理 这 可怜 的 人 , 但 也 用不着 她 招呼 , 阿敏 自 会 对付 了 。 阳关 雪 中国 古代 , 一 为 文人 , 便 无 做官 。 文官 之 显赫 , 在 官 而 不 在 文 , 他们 作为 文人 的 一面 , 在 官场 也 是 无 做官 的 。 但是 事情 又 很 怪异 , 当 峨冠博带 早已 零落 成 泥 之后 , 一 杆 竹管 笔 偶尔 涂 划 的 诗文 , 竟 能 镌刻 山河 , 雕镂 人心 , 永不 漫漶 。 我 曾 有 缘 , 在 黄昏 的 江 船上 仰望 过 白帝城 , 顶 着 浓 冽 的 秋 霜 登临 过 黄鹤楼 , 还 在 一个 冬夜 摸 到 了 寒山寺 。 我 的 周围 , 人头 济济 , 差不多 绝大多数 人 的 心头 , 都 回荡 着 那 几 首 不必 引述 的 诗 。 人们 来 寻 景 , 更 来 寻 诗 。 这些 诗 , 他们 在 孩提 时代 就 能 背诵 。 孩子 们 的 想象 , 诚恳 而 逼真 。 因此 , 这些 城 , 这些 楼 , 这些 寺 , 早 在 心头 自行 搭建 。 待 到 年长 , 当 他们 刚刚 意识 到 有 足够 脚力 的 时候 , 也 就 给 自己 负 上 了 一 笔 沉重 的 宿债 , 焦渴 地 企盼 着 对 诗 境 实地 的 踏 访 。 为 童年 , 为 历史 , 为 许多 无法 言传 的 原因 。 有时候 , 这种 焦渴 , 简直 就 像 对 失落 的 故乡 的 寻找 , 对 离散 的 亲人 的 查访 。 文人 的 魔力 , 竟 能 把 偌大 一个 世界 的 生僻 角落 , 变成 人人 心中 的 故乡 。 他们 褪色 的 青衫 里 , 究竟 藏 着 什么 法术 呢 ? 今天 , 我 冲着 王 维 的 那 首 《 渭城 曲 》 , 去 寻 阳关 了 。 出发 前 曾 在 下榻 的 县城 向 老者 打听 , 回答 是 : 路 又 远 , 也 没什么 好看 的 , 倒是 有 一些 文人 辛辛苦苦 找 去 。 老者 抬头 看 天 , 又 说 : 这 雪 一时 下 不停 , 别 去 受 这个 苦 了 。 我 向 他 鞠 了 一 躬 , 转身 钻进 雪 里 。 一 走 出 小小的 县城 , 便是 沙漠 。 除了 茫茫 一 片 雪白 , 什么 也 没有 , 连 一个 皱折 也 找 不到 。 在 别 地 赶路 , 总 要 每 一 段 为 自己 找 一个 目标 , 盯 着 一 棵 树 , 赶 过去 , 然后 再 盯 着 一块 石头 , 赶 过去 。 在 这里 , 睁 疼 了 眼 也 看 不见 一个 目标 , 哪怕 是 一 片 枯叶 , 一个 黑 点 。 于是 , 只好 抬 起头 来看 天 。 从未 见 过 这样 完整 的 天 , 一点 也 没有 被 吞食 , 边沿 全 是 挺 展展 的 , 紧扎扎 地 把 大地 罩 了 个 严实 。 有 这样 的 地 , 天 才 叫 天 。 有 这样 的 天 , 地 才 叫 地 。 在 这样 的 天地 中 独个儿 行走 , 侏儒 也 变成 了 巨人 。 在 这样 的 天地 中 独个儿 行走 , 巨人 也 变成 了 侏儒 。 天 竟 晴 了 , 风 也 停 了 , 阳光 很 好 。 没 想到 沙漠 中 的 雪 化 得 这样 快 , 才 片刻 , 地上 已 见 斑斑 沙 底 , 却 不见 湿 痕 。 天边 渐渐 飘 出 几 缕 烟 迹 , 并 不 动 , 却 在 加深 , 疑惑 半晌 , 才 发现 , 那 是 刚刚 化 雪 的 山脊 。 地上 的 凹凸 已 成 了 一 种 令人 惊骇 的 铺陈 , 只 可能 有 一 种 理解 : 那 全 是 远 年 的 坟堆 。 这里 离 县城 已经 很 远 , 不 大会 成为 城里人 的 丧葬 之 地 。 这些 坟堆 被 风雪 所 蚀 , 因 年岁 而 坍 , 枯瘦 萧条 , 显然 从未 有人 祭扫 。 它们 为什么 会 有 那么 多 , 排列 得 又 是 那么 密 呢 ? 只 可能 有 一 种 理解 : 这里 是 古 战场 。 我 在 望 不到 边际 的 坟堆 中 茫然 前行 , 心中 浮现 出 艾略特 的 《 荒原 》 。 这里 正是 中华 历史 的 荒原 : 如 雨 的 马蹄 , 如 雷 的 呐喊 , 如 注 的 热血 。 中原 慈母 的 白发 , 江南 春闺 的 遥望 , 湖 湘 稚儿 的 夜 哭 。 故乡 柳荫 下 的 诀别 , 将军 圆 睁 的 怒 目 , 猎猎 于 朔风 中 的 军旗 。 随着 一阵 烟尘 , 又 一阵 烟尘 , 都 飘散 远去 。 我 相信 , 死者 临 亡 时 都 是 面向 朔北 敌阵 的 ; 我 相信 , 他们 又 很 想 在 最后 一刻 回过 头 来 , 给 熟悉 的 土地 投 注 一个 目光 。 于是 , 他们 扭曲 地 倒下 了 , 化作 沙堆 一 座 。 这 繁星 般 的 沙堆 , 不知 有 没有 换 来 史官 们 的 半 行 墨迹 ? 史官 们 把 卷帙 一 片片 翻过 , 于是 , 这块 土地 也 有 了 一 层层 的 沉 埋 。 堆积如山 的 二十五史 , 写 在 这个 荒原 上 的 篇页 还 算是 比较 光彩 的 , 因为 这儿 毕竟 是 历代 王国 的 边远 地带 , 长久 担负 着 保卫 华夏 疆域 的 使命 。 所以 , 这些 沙堆 还 站立 得 较为 自在 , 这些 篇页 也 还 能 哗哗 作响 。 就 像 干 寒 单调 的 土地 一样 , 出现 在 西北 边陲 的 历史 命题 也 比较 单纯 。 在 中原 内地 就 不同 了 , 山重水复 、 花草 掩 荫 , 岁月 的 迷宫 会 让 最 清醒 的 头脑 胀 得 发昏 , 晨钟暮鼓 的 音响 总是 那样 的 诡秘 和 乖戾 。 那儿 , 没有 这么 大大咧咧 铺张 开 的 沙堆 , 一切 都 在 重重 美景 中 发闷 , 无数 不知 为何 而 死 的 怨魂 , 只能 悲愤 懊丧 地 深 潜 地 底 。 不 像 这儿 , 能够 袒露 出 一 帙 风干 的 青史 , 让 我 用 20 世纪 的 脚步 去 匆匆 抚摩 。 远处 已 有 树影 。 急 步 赶 去 , 树 下 有 水流 , 沙地 也 有 了 高低 坡 斜 。 登上 一个 坡 , 猛 一 抬头 , 看见 不 远 的 山峰 上 有 荒落 的 土墩 一 座 , 我 凭 直觉 确信 , 这 便是 阳关 了 。 树 愈来愈 多 , 开始 有 房舍 出现 。 这 是 对 的 , 重要 关隘 所在 , 屯扎 兵马 之 地 , 不能 没有 这 一些 。 转 几 个 弯 , 再 直 上 一道 沙 坡 , 爬 到 土墩 底下 , 四处 寻找 , 近旁 正 有 一 碑 , 上 刻 阳关 古 址 四 字 。 这 是 一个 俯瞰 四野 的 制高点 。 西北风 浩荡 万 里 , 直 扑 而 来 , 踉跄 几 步 , 方才 站住 。 脚 是 站住 了 , 却 分明 听到 自己 牙齿 打战 的 声音 , 鼻子 一定 是 立即 冻 红 了 的 。 呵 一 口 热气 到 手掌 , 捂住 双 耳 用力 蹦 跳 几 下 , 才 定下 心 来 睁 眼 。 这儿 的 雪 没有 化 , 当然 不会 化 。 所谓 古 址 , 已经 没有 什么 故迹 , 只有 近处 的 烽火台 还 在 , 这 就是 刚才 在 下面 看到 的 土墩 。 土墩 已 坍 了 大半 , 可以 看见 一 层层 泥沙 , 一 层层 苇 草 , 苇 草 飘扬 出来 , 在 千年 之后 的 寒风 中 抖动 。 眼下 是 西北 的 群山 , 都 积 着 雪 , 层层叠叠 , 直 伸 天际 。 任何 站立 在 这儿 的 人 , 都会 感觉 到 自己 是 站 在 大海 边 的 礁石 上 , 那些 山 , 全 是 冰海 冻 浪 。 王 维 实在 是 温厚 到 了 极点 。 对于 这么 一个 阳关 , 他 的 笔 底 仍然 不 露 凌厉 惊骇 之 色 , 而 只是 缠绵 淡雅 地 写道 : 劝 君 更 尽 一 杯 酒 , 西出 阳关 无故 人 。 他 瞟 了 一眼 渭城 客 舍 窗外 青青 的 柳 色 , 看 了 看 友人 已 打点 好 的 行囊 , 微笑 着 举起 了 酒壶 。 再 来 一 杯 吧 , 阳关 之外 , 就 找 不到 可以 这样 对饮 畅谈 的 老朋友 了 。 这 杯 酒 , 友人 一定 是 毫不 推却 , 一 饮 而 尽 的 。 这 便是 唐 人 风范 。 他们 多半 不会 洒泪 悲叹 , 执 袂 劝阻 。 他们 的 目光 放 得 很 远 , 他们 的 人生 道路 铺展 得 很 广 。 告别 是 经常 的 , 步履 是 放 达 的 。 这种 风范 , 在 李 白 、 高 适 、 岑参 那里 , 焕发 得 越加 豪迈 。 在 南北 各地 的 古代 造像 中 , 唐 人 造像 一 看 便 可 识 认 , 形体 那么 健美 , 目光 那么 平静 , 神采 那么 自信 。 在 欧洲 看 蒙娜丽莎 的 微笑 , 你 立即 就 能 感受 , 这种 恬然 的 自信 只 属于 那些 真正 从中 世纪 的 梦魇 中 苏醒 、 对 前途 挺 有把握 的 艺术家 们 。 唐 人 造像 中 的 微笑 , 只 会 更 沉着 、 更 安详 。 在 欧洲 , 这些 艺术家 们 翻天覆地 地 闹腾 了 好 一阵子 , 固执 地 要 把 微笑 输送 进 历史 的 魂魄 。 谁 都 能 计算 , 他们 的 事情 发生 在 唐代 之后 多少 年 。 而 唐代 , 却 没有 把 它 的 属于 艺术家 的 自信 延续 久远 。 阳关 的 风雪 , 竟 愈 见 凄 迷 。 王 维诗 画 皆 称 一 绝 , 莱辛 等 西方 哲人 反复 讨论 过 的 诗 与 画 的 界线 , 在 他 是 可以 随 脚 出入 的 。 但是 , 长安 的 宫殿 , 只 为 艺术家 们 开 了 一个 狭小 的 边门 , 允许 他们 以 卑怯 侍从 的 身份 躬身 而 入 , 去 制造 一点 娱乐 。 历史 老人 凛然 肃然 , 扭过 头 去 , 颤巍巍 地 重 又 迈向 三皇 五帝 的 宗 谱 。 这里 , 不 需要 艺术 闹 出 太 大 的 局面 , 不 需要 对 美 有 太 深 的 寄托 。 于是 , 九州 的 画风 随之 黯然 。 阳关 , 再也 难于 享用 温 醇 的 诗句 。 西出 阳关 的 文人 还是 有的 , 只是 大多 成 了 谪官 逐臣 。 即便 是 土墩 、 是 石城 , 也 受 不住 这么 多 叹息 的 吹拂 , 阳关 坍 弛 了 , 坍 弛 在 一个 民族 的 精神 疆域 中 。 它 终 成 废墟 , 终 成 荒原 。 身后 , 沙 坟 如 潮 , 身 前 , 寒峰 如 浪 。 谁 也 不能 想象 , 这儿 , 一千 多年 之前 , 曾经 验证 过 人生 的 壮美 , 艺术 情怀 的 弘广 。 这儿 应该 有 几 声 胡笳 和 羌笛 的 , 音色 极 美 , 与 自然 浑和 , 夺 人 心魄 。 可惜 它们 后来 都 成 了 兵士 们 心头 的 哀 音 。 既然 一个 民族 都 不忍 听 闻 , 它们 也 就 消失 在 朔风 之中 。 回去 罢 , 时间 已经 不 早 。 怕 还要 下雪 。 柳侯祠 时间 增益 了 柳 宗元 的 想 力 。 他 死 后 , 一代 又 一代 , 许多 文人 带 着 崇敬 和 疑问 仰望 着 这 位 客 死 南 荒 的 文豪 。 重 蹈 他 的 覆辙 的 贬 官 , 在 南下 的 路途 中 , 一 想到 柳 宗元 , 心情 就 会 平 适 一点 。 江 青 , 从 上海 到 延安 作者 : 叶 永烈 从 上海 到 延安 的 特殊 介绍信 1937年 7月 下旬 , 一 辆 黄包车 从 西安 钟楼 前 驶过 , 向 北 拐 去 。 车上 坐 着 一 位 穿 蓝布 旗袍 的 小姐 , 一 双 乌亮 的 大 眼睛 格外 动人 。 她 的 脚 旁 , 放 着 一 只 小 皮箱 , 看得出 是 从 外地 来到 西安 。 黄包车 在 陕西 省立 西安 北大街 幼稚园 门口 停下 。 这 位 小姐 下车 后 , 跟 幼稚园 主任 见面 时 , 显得 异常 兴奋 。 一冰 ! 她 搂 着 幼稚园 主任 的 脖子 。 李 鹤 , 你 怎么 来 了 ? 主任 颇为 惊讶 。 这 位 主任 -- 徐 一冰 , 迄今 仍 清晰 地 记得 半 个 多 世纪 前 那 难忘 的 一 幕 , 向 笔者 讲述 着 往事 。 徐 一冰 , 后来 进入 延安 , 改名 徐 明 。 由于 中共中央 党校 有 个 同名 同姓 的 学员 徐 明 , 于是 她 加 了 个 清 字 。 李 鹤 , 也 就是 本文 主角 -- 江 青 。 江 青 原名 李 云鹤 , 1933年 夏 , 19 岁 的 她 从 山东 前来 上海 , 改名 李 鹤 , 在 徐 明清 领导 下 的 晨更 工学团 当 教员 , 同 住 在 上海 北新泾镇 陈 更村 的 小 阁楼 里 。 尽管 后来 李 鹤 进入 上海 影剧界 , 成 了 明星 , 改名 蓝苹 , 但是 徐 明清 跟 她 一直 以 李 鹤 、 一冰 相称 。 江 青 向 徐 明清 说明 了 来意 : 她 要 奔赴 延安 , 请求 徐 明清 介绍 她 前往 西安 的 八 八路军 办事处 。 她 身边 未 带 任何 组织 介绍信 , 在 她 看来 , 徐 明清 是 她 最好 的 介绍信 ... ... 江 青 奔赴 延安 , 是 她 一生 的 重要 转折点 。 她 为什么 要 离开 大 上海 奔赴 延安 ? 她 究竟 是 怎么 知道 徐 明清 的 秘密 地址 的 ? 说来话长 , 这 要 从 引导 江 青 走 上 革命 之 路 , 她 的 入党 介绍人 俞 启威 说 起 ... ... 俞 启威 是 江 青 最初 的 爱侣 。 他 , 也 就是 后来 改名 黄 敬 的 中共 高干 -- 1949年 初 天津市 人民政府 宣告 成立 时 , 他 被 任命 为 第一 任 天津市 市长 , 兼任 中共 天津 市委 书记 。 江 青 初 识 黄 敬时 , 黄 敬 是 青岛 大学 物理 系 学生 , 尚 不 是 中共 党员 。 九·一八 事变 后 , 黄 敬 成 了 学生 运动 中 的 活跃 分子 , 他 领导 青岛 大学 的 学生 罢课 , 抢占 火车 , 去 南京 向 国民党 政府 请愿 。 经过 这 番 实际 考察 , 中共 青岛 大学 地下 党支部 决定 批准 黄 敬 加入 中共 , 举行 了 秘密 的 入党 仪式 。 黄 敬 加入 中共 , 也 就 影响 了 江 青 。 江 青 的 思想 , 也 逐渐 激进 。 那时 , 江 青 和 黄 敬 从 热恋 而 同居 。 经 黄 敬 介绍 , 江 青 于 1933年 2月 加入 中国 共产党 , 时 年 19 岁 。 就 在 这 年 7月 , 因为 叛徒 出卖 , 黄 敬 被 秘密 逮捕 。 江 青 仓皇 出逃 , 拎 着 一 只 小 皮箱 奔 向 上海 , 失 了 党 的 组织关系 。 本来 , 江 青 可以 住 到 上海 俞 宅 。 只是 俞 家 并 不 承认 她 这个 未经 明媒正娶 的 儿媳妇 , 所以 她 不能不 在 魏 鹤龄 家 暂住 。 她 提出 要求 , 希望 拜见 田 汉 。 江 青 在 田 汉 家 借 住 了 些 日子 , 田 汉 派 他 的 弟弟 田 沅 照料 江 青 。 田 沅 向 田 汉 建议 , 把 江 青 安排 到 晨更 工学团 去 工作 。 江 青 同意 了 。 于是 , 田 沅 陪 着 江 青 , 来到 上海 西郊 的 小镇 -- 北新泾镇 , 把 江 青 介绍 给 晨更 工学团 的 负责人 徐 明清 。 这样 , 江 青 就 在 僻远 的 北新泾镇 住 了 下来 , 在 徐 明清 领导 之下 工作 ... ... 据 徐 明清 回忆 , 小俞 ( 亦 即 黄 敬 ) 曾 几度 秘密 来 沪 , 会晤 江 青 。 后来 , 小俞 虽然 在 北平 工作 , 但 跟 江 青 一直 保持 着 联系 。 就 在 江 青 去 延安 前 3 个 月 , 小俞 从 北平 到 延安 去 了 一 趟 ... ... 黄 敬 的 延安 之 行 , 给 了 江 青 以 影响 。 黄 敬 促使 江 青 下 定 了 奔赴 延安 的 决心 。 江 青 得知 徐 明清 在 西安 , 使 她 的 决心 化为 实际 行动 。 徐 明清 说 , 她 陪 着 江 青 前往 西安 八路军 办事处 。 徐 明清 跟 那里 的 危 拱 之 很 熟 , 危 拱 之 是 叶 剑英 的 夫人 。 危 拱 之 听 了 徐 明清 的 介绍 , 带 着 江 青 去 见 邓 颖超 。 邓 颖超 很 有 兴味 地 翻阅 了 江 青 带来 的 介绍信 -- 一 本 相册 , 上面 贴 着 许多 剧照 。 相册 的 剧照 , 表明 江 青 确实 是 来自 上海 的 演员 , 而且 所 演 的 大都 是 左翼 影 剧 。 邓 颖超 看 毕 , 笑 道 : , 上海 的 大 明星 嘛 ! 不过 , 邓 颖超 说 , 办理 赴 延 手续 , 是 由 博 古 主管 的 , 需要 约定 时间 , 跟 博 古 见面 。 过 了 些 天 , 江 青 独自 从 北大街 幼稚园 前往 八办 。 博 古 跟 她 做 了 谈话 , 了解 她 的 一些 情况 。 当时 延安 欢迎 进步 文化人 投奔 那里 。 博 古 同意 江 青 的 请求 。 1937年 8月 底 , 江 青 到达 延安 , 被 安排 在 延安 的 第3 招待所 ( 又 称 西北 旅社 ) 暂住 。 登记 旅客 名字 时 , 她 不再 写 蓝苹 , 而是 用 江 青 。 对于 取 江 青 这 名字 , 她 是 花 了 一番 心血 的 。 据 云 , 含义 有 二 : 其一 ,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。 蓝 , 蓝苹 也 。 也就是说 , 虽然 江 青 出于 蓝苹 , 却 立志 要 干 出 一番 胜 于 蓝苹 的 事业 来 。 其二 , 江 青 出典 于 唐朝 诗人 钱 起 的 《 省 试 湘灵 鼓瑟 》 一 诗 : 曲 终 人 不见 , 江 上 数 峰 青 。 江 青 的 党籍 问题 受到 了 审查 江 青 来到 延安 之后 , 就 受到 了 审查 。 当时 , 负责 审查 江 青 党籍 问题 的 , 是 中共中央 宣传部 的 郭 潜 。 他 在 抗日战争 之后 , 被 国民党 军队 俘虏 , 到 了 台湾 , 改名 郭 华伦 , 担任 台湾 国际 关系 研究 中心 副 主任 , 笔名 陈 然 。 据 郭 潜 1974年 10月 22日 在 台北 接受 日本 作家 伊原吉之助 的 采访 时 , 回忆 道 : 江 青 于 七七事变 刚 发生 之后 , 单身 来到 延安 。 9月 10日 发生 党籍 问题 。 江 青 的 党籍 恢复 申请 , 因 无 证据 被 批驳 。 江 青 于是 在 招待所 空 过 了 9 、 10 两月 。 在 此 期间 , 好像 巴结 了 同乡 康生 。 她 以前 的 情人 黄 敬 于 10月 来到 延安 , 找到 了 证人 , 乃 平安 地 恢复 党籍 , 立即 进 了 党校 受训 6 个 月 。 陈 然 ( 引 者 注 : 即 郭 潜 ) 的 太太 , 曾 在 党校 教 过 江 青 。 郭 潜 作为 当事人 , 把 审查 江 青 的 党籍 问题 谈 得 十分 清楚 。 起初 , 江 青 十分 焦急 。 新 来 乍 到 , 人地生疏 , 一时 又 找 不到 证人 。 可是 , 党籍 问题 不 解决 又 不行 。 在 上海 、 在 话剧界 、 电影界 , 党籍 问题 不 那么 重要 , 而 进 了 延安 , 这 是 至关重要 的 政治 生命 。 就 在 江 青 成天 价 等待 之际 , 徐 明清 由 西安 来到 延安 , 使 她 欢欣鼓舞 。 但是 , 徐 明清 只能 证明 江 青 在 上海 、 临海 、 西安 的 经历 , 只能 证明 她 曾 参加 中共 领导 下 的 一些 进步 活动 , 只能 证明 她 加入 过 共青团 , 但 无法 证明 她 是 中共 党员 -- 因为 如果 确实 她 是 中共 党员 的话 , 那 何必 在 晨更 工学团 发展 加入 团 呢 ? 只有 先 入团 、 后 入党 的 , 哪 有 入 了 党 再 入团 的 ? 徐 明清 无法 为 江 青 恢复 党籍 提供 证明 , 这 使 江 青 十分 沮丧 。 据 郭 潜 回忆 , 黄 敬于 10月 来到 延安 , 找到 了 证人 。 黄 敬 作为 江 青 入党 的 介绍人 来 证明 江 青 确实 曾经 在 1933年 2月 加入 中共 , 是 最 权威 的 证人 , 况且 那时 的 黄 敬 已 是 中共 高级 干部 。 据 徐 明清 回忆 , 江 青 进入 延安 之后 , 曾 在 关于 自己 入党 经过 的 材料 上 , 写明 介绍人 是 黄 敬 。 组织 部门 于是 通过 地下 交通 , 去 函 向 黄 敬 了解 , 黄 敬 写 了 证明 材料 , 证明 江 青 是 由 他 介绍 入党 。 比较 郭 潜 和 徐 明清 的 回忆 , 似乎 徐 明清 的 回忆 更 可信 些 。 不过 , 他们 的 回忆 都 一致 表明 , 是 由 黄 敬 证实 江 青 的 中共 党员 身份 的 。 徐 明清 还 说 , 由于 组织 上 向 他 调查 江 青 入党 问题 , 他 得知 江 青 进入 延安 , 曾 给 江 青 写 过 一 封 信 。 不过 , 这时 的 黄 敬 , 已 和 范 瑾 相爱 。 范 瑾 , 原名 范 元贞 , 湖北 汉口 人 , 一 位 能干 的 女 记者 。 大抵 是 江 青 在 上海 跟 唐 纳 、 跟 章 泯 同居 , 闹 得 满城风雨 , 使 黄 敬 的 心 冷 了 , 于是 另 择 伴侣 。 至于 郭 潜 所 说 的 江 青 在 此 期间 , 好像 巴结 了 同乡 康生 , 事情 是 有的 , 但 不 在 9 、 10 两月 -- 因为 那时 康生 不 在 延安 。 经过 两 个 来 月 的 审查 , 江 青 的 党籍 问题 由于 黄 敬 的 证明 终于 得到 解决 。 这样 , 她 在 1937年 11月 进入 了 中共中央 党校 学习 , 成为 第12 班 学员 。 据 郭 潜 1976年 8月 16日 在 台北 回忆 : 江 青 的 知识 水准 和 政治 水准 都 很 低 。 内 人 曾 在 党校 教 过 江 青 。 关于 江 青 , 她 曾经 说 过 : 江 青 在 党 的 会议 上 简直 不 敢 发言 。 理解 浅陋 , 不能 发言 。 偶尔 发言 , 一 开口 就 说 : 我 不 太 明白 , 请 诸位 指教 。 惹 人 耻笑 。 当时 的 女 党员 , 都 看不起 她 。 当时 的 女 党员 很多 是 长征 参加者 , 学历 高深 者 , 党 历 或 活动 时期 长久 者 , 她们 都 看不起 江 青 。 他乡遇故知 -- 康 生 就 在 江 青 进入 中共中央 党校 学习 不久 , 1937年 11月 29日 , 出任 中共 驻 共产国际 代表团 副 团长 的 康生 从 莫斯科 回到 延安 。 康生 的 突然 出现 , 使 陷于 孤寂 之中 的 江 青 , 在 中共 高层 找到 了 靠山 。 十八 美国 嬉皮士 科恩 诘难 周 恩来 , 反而 使 周 恩来 赢得 来自 大洋 那边 加州 一个 母亲 送 予 的 一 束 深 红色 的 玫瑰 ... ... 驻 北京 的 绝大多数 西方 外交官 都 期望 着 能够 见 一 见 这个 久负盛名 、 魅力 迷人 的 总理 。 可是 , 他们 来到 北京 好些 年 了 , 都 还 未能 实现 这个 愿望 。 只有 个 别人 因为 特殊 的 背景 而 获得 周 恩来 的 接见 , 例如 法国 驻华 大使 艾蒂安·马纳克 。 四月 十四日 , 周 恩来 在 人民大会堂 亲自 接见 了 美国 乒乓球队 的 全体 成员 与 随 团 记者 。 这 真 使 驻 京 的 西方 外交官 们 羡慕 死 了 。 为此 , 连 在 京 的 加拿大 、 英国 、 哥伦比亚 、 尼日利亚 四国 乒乓球 代表团 成员 也 一块 同时 获得 接见 。 明眼人 一 看 就 明白 , 借用 中国 一 句 老 成语 , 这 叫 陪 太子 读书 。 这天 下午 二点 半 , 周 恩来 面带微笑 地 在 人民大会堂 东 大厅 会见 乒乓球 代表团 。 随 团 采访 的 美联社 驻 东京 记者 罗德里克 在 周 恩来 来到 美国 代表团 坐席 跟前 时 , 想 了 一个 花招 , 以 一 种 弯 膝 半 蹲 的 姿势 , 有意识 引起 周 恩来 注意 。 罗德里克 曾 在 四十 年代 访问 延安 时 , 见 过 周 恩来 。 周 恩来 素以 有 惊人 的 记忆力 著称 , 他 马上 认出 了 罗德里克 , 走 过去 首先 跟 罗德里克 握手 : 这 不 是 罗德里克 先生 么 ? 我们 好久 没 见面 了 。 两 人 紧紧 地 握手 。 五十六 岁 的 罗德里克 因为 周 恩来 相隔 多年 了 还 认得 出 自己 , 十分 感动 , 紧握 着 周 总理 的 手 直 摇 。 周 总理 盯 着 他 : 我 记得 你 在 一九四六年 访问 延安 时 , 还是 个 青年 。 我 在 富丽 辉煌 的 大会堂 见到 总理 , 想起 在 延安 窑洞 里 、 在 油灯 下 跟 总理 促膝 夜 谈 , 感慨万千 。 你们 伟大 的 国家 伟大 的 革命 前进 了 。 你 是 历史 的 见证人 哟 。 周 恩来 与 美国 代表团 成员 一一 握手 后 , 坐 在 斯廷霍文 团长 旁边 的 沙发 上 , 作 了 讲话 : 你们 作为 前来 中华人民共和国 访问 的 第一 个 美国 代表团 , 打开 了 两 国 人民 友好 往来 的 大门 。 尽管 中国 和 美国 目前 还 没有 外交 关系 , 我 相信 中 美 两 国 人民 的 友好 往来 , 将 会 得到 两 国 大多数 人民 的 赞成 与 支持 。 美国 代表团 的 成员 们 热烈 地 鼓掌 。 美国 乒乓球 代表团 确实 是 被 当作 前来 打开 中 美 友好 关系 之 门 的 外交 使节 而 得到 特别 接待 与 隆重 欢迎 的 。 有关 美国 乒乓球 代表团 访华 的 所有 具体 安排 , 都 在 周 恩来 直接 掌握 之中 。 其中 比较 重要 的 安排 与 做法 , 都 由 周 恩来 向 毛 泽东 作 了 汇报 。 有关 美国 代表团 在 华 活动 的 消息 发布 , 《 人民日报 》 的 版面 安排 , 《 参考 消息 》 的 报道 篇幅 , 都 由 周 恩来 掌握 。 甚至 连 美国 客人 下榻 的 宾馆 , 用餐 的 方式 , 周 恩来 也 亲自 过问 。 旅游 、 比赛 、 看 戏 , 所有 的 日程 也 都 是 周 恩来 最后 决定 的 。 中国 的 国宝 博物馆 故宫 , 在 文化 革命 中 关闭 了 几 年 。 周 恩来 这次 批示 : 故宫 可 在 十四日 开放 参观 。 重新 开放 的 故宫 , 首先 接待 美国 客人 。 周 恩来 十分 关注 比赛 , 再次 提到 : 我们 都 胜 不好 , 要 让 他们 赢 一点 , 还要 教 他们 。 连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、 北京 电视台 拟 好 的 中 美 乒乓球 友谊 比赛 的 实况 转播 稿 , 周 恩来 也 亲自 过目 , 加以 修改 。 美国 乒乓球 代表团 实际上 获得 的 , 是 打开 中 美 友好 之 门 的 外交 特使 的 礼遇 。 他们 这 几 天 的 切身 感受 当然 更 使 掌声 特别 热烈 。 周 恩来 问 大家 : 你们 住 的 怎么样 ? 习惯 中国 菜 的 口味 么 ? 还有 没有 什么 问题 要 提 ? 科恩 倏地 站 了 起来 , 他 穿 了 件 西装 , 没 打 领带 , 仍 是 长发 披肩 。 科恩 略为 欠欠 身子 , 大声 地 说 : 总理 先生 , 我 想 知道 您 对 美国 嬉皮士 的 看法 。 斯廷霍 文 事前 叮嘱 过 这个 格外 活跃 的 科恩 , 要 科恩 不要 随便 拿 问题 打扰 周 总理 。 这时 , 斯廷霍 文 焦急 地 朝 科恩 打手势 , 仍 阻挡 不住 。 大厅 里 静静的 , 人们 都 关心 地 望 着 周 恩来 。 周 恩来 客气 地 微笑 着 打量 了 科恩 一眼 , 瞄 了 瞄 那 蓬松 飘 垂 的 长发 , 说 : 看样子 , 你 也 是 个 嬉皮士 喽 。 周 恩来 继而 把 眼光 转向 大家 : 世界 的 青年 们 对 现状 不满 , 正在 寻求 真理 。 在 思想 发生 变化 的 过程 中 , 在 这种 变化 成型 以前 , 会 出现 各种各样 的 事物 。 这些 变化 也 会 以 不同 的 形式 表现 出来 。 这 是 可以 容许 的 。 我们 年轻 的 时候 , 也 曾经 为 寻求 真理 尝试 过 各种各样 的 途径 。 科恩 正是 大学 二 年级 学生 , 学 的 是 历史 和 政治学 。 他 原 以为 在 这个 最 革命 的 国家 , 听 它 的 总理 评价 嬉皮士 , 一定 会 听到 那种 资产阶级 的 、 颓废 的 、 没落 的 生活 方式 之类 的 训词 , 结果 , 出人意料 。 周 恩来 并 没有 用 革命 的 大道理 训 人 , 还 表示 出 十分 理解 当代 青年 的 思想 。 科恩 不由自主 地 为 周 恩来 所 折服 , 钦佩 而 信服 地 听 着 。 周 恩来 又 将 眼光 转向 科恩 : 要 是 经过 自己 做 了 以后 , 发现 这样 做 不 正确 , 那 就 应该 改变 。 你 说是 么 ? 科恩 耸耸肩 , 友好 而 诚恳 地 笑 着 点 了 点头 。 周 恩来 略略 停顿 , 又 补充 了 一 句 : 这 是 我 的 意见 。 只是 一个 建议 而已 。 周 恩来 这 番 话 , 在 第二 天 , 几乎 被 所有 的 世界 大报 与 通讯社 报道 。 四月 十六日 , 科恩 的 母亲 从 美国 加州 威斯沃德 托人 通过 香港 , 将 一 束 深 红色 的 玫瑰花 送给 周 恩来 总理 , 感谢 周 恩来 对 她 的 儿子 讲 了 一番 语重心长 的 话 。 事后 , 基辛格 评论 说 : 这 整个 事情 是 周 恩来 的 代表作 。 跟 中国 人 的 所有 举动 一样 , 它 有 许多 层 意义 ; 描画 得 光彩夺目 的 表面 是 最 不 重要 的 部分 。 对 这些 美国 青年 的 邀请 的 最 明显 的 意义 是 : 它 象征 着 中国 已 承担 了 和 美国 改善 关系 的 义务 ; 而 更 深 一 层 的 意义 是 : 它 保证 -- 比 通过 任何 渠道 发出 的 外交 信息 都 更 有 份量 -- 现在 肯定 将 被 邀请 的 使节 将来 踏上 的 是 友好 国家 的 国土 。 由于 这些 选手 不 可能 代表 某 一 种 政治 倾向 , 这 做法 更加 具有 吸引力 。 这样 中国 就 可以 在 根本 不 可能 刺激 美国 评论界 的 情况 下 表明 它 的 真意 。 在 中国 内部 , 这 有助于 使 党政 干部 适应 方针 上 即将 发生 的 革命性 变化 。 被 称 乒乓 外交 的 这 段 历史 , 充分 展现 出 了 周 恩来 外交 艺术 的 智慧 与 才华 , 被 誉为 达到 了 炉火纯青 的 境界 。 十九 派 谁 去 北京 呢 ? 尼克松 说 : 一个 能够 进出 巴黎 而 不 被 人 发现 的 人 , 也 一定 能够 进出 北京 而 不 让 人 觉察 ... ... 在 广大 美国 人 看来 , 有 新闻 价值 的 只不过 是 美国 一个 乒乓球队 出人意料 地 接受 邀请 , 去 封闭 已 久 的 铁 幕 中国 访问 , 受到 了 盛情 接待 , 并且 得以 使 美国 球员 及 记者 向 公众 传达 他们 对 文化 革命 中 的 中 革 的 感受 。 充分 理解 周 恩来 乒乓 外交 举动 的 全部 含义 的 , 在 美国 只有 两 个 人 。 一个 就是 尼克松 , 另 一个 就是 基辛格 。 因为 只有 他俩 才 知道 北京 和 华盛顿 之间 来往 的 全部 信息 。 尤其 是 从 巴基斯坦 和 罗马尼亚 两 条 渠道 传来 的 秘密 信件 , 只有 他俩 了解 。 尼克松 以 他 几十 年 来 锻炼 出来 的 特有 的 政治 敏锐 , 预感 到 中 美 两 国 之间 即将 有 某个 重大 事件 发生 。 他 感到 兴奋 , 受到 鼓舞 。 美国 乒乓球队 是 四月 十日 上午 从 香港 穿过 罗湖 桥 到达 中国 境内 , 当天 傍晚 乘 飞机 抵达 北京 的 。 尼克松 很快 就 得到 了 消息 。 第二 天 四月 十一日 是 星期天 , 又 是 复活节 。 十分 注重 家庭 生活 的 尼克松 夫人 与 帕特 及 两 个 女儿 特里西亚 与 朱莉 在 一起 。 还有 两 个 女儿 的 未婚夫 埃德·考克斯 与 戴维·艾森豪威尔 。 尼克松 还 用 大 钢琴 弹 了 一 支 曲子 。 当 全家 围坐 在 西 大厅 沙发 上 的 时候 , 讲 起 了 女儿 的 婚事 , 还 谈到 蜜月 旅行 。 特里西亚 和 考克斯 再 过 两 个 月 就要 结婚 了 。 他们 征询 尼克松 的 意见 , 蜜月 旅行 应该 上 哪儿 ? 如果 你 是 我们 , 你 会 去 哪个 国家 ? 尼克松 仰 靠 在 椅背 上 , 还 在 想 着 现在 美国 乒乓球队 今天 在 中国 该 怎么样 度过 的 。 他 想 了 一 会 , 然后 说 : 应该 去 的 地方 是 亚洲 。 我 希望 你们 在 一生 中 某个 时候 , 最好 是 早 些 而 不 是 晚 些 , 能够 到 中国 去 , 去 看看 那里 的 长城 、 那里 的 人民 、 那里 的 一切 。 尼克松 希望 他们 能 去 , 其实 是 他 自己 希望 有朝一日 能够 去 。 四月 十二日 , 台湾 驻 华盛顿 的 大使 周 书楷 由 陈 纳德 夫人 陈 香梅 女士 陪同 来 白宫 向 尼克松 辞行 , 他 就要 卸任 回 台湾 去 了 。 周 书楷 以 一 种 悲凉 而 复杂 的 心情 , 谈到 了 美国 乒乓球队 对 大陆 的 访问 , 对 尼克松 说 : 要 采取 冷静 的 态度 , 对 任何 这种 姿态 都 不要 寄予 太 大 的 希望 。 尼克松 转 开 话题 , 称赞 周 书楷 在 华盛顿 给 人们 留下 了 良好 的 印象 , 请 代 问 委员长 和 蒋 夫人 好 。 周 书楷 无可奈何 地 刚刚 告辞 。 尼克松 回到 自己 的 办公室 , 就 批准 了 基辛格 在 三月 二 十五日 ( 也 就是 名古屋 乒乓球 大赛 之前 ) 向 总统 提交 的 备忘录 , 这个 备忘录 规定 要 在 近期 采取 五 项 对 华 政策 新 措施 , 以 大幅度 取消 存在 已 久 的 对 华 贸易 禁运 。 四月 十三日 , 尼克松 把 采取 对 华 政策 新 措施 的 决定 通知 了 政府 各 部门 。 四月 十四日 , 周 恩来 接见 美国 乒乓球队 的 谈话 传到 华盛顿 时 , 正好 是 美国 东 海岸 的 早晨 。 尼克松 找 基辛格 、 罗杰斯 作 了 研究 , 认为 美国 该 作出 反应 了 。 中午 , 尼克松 总统 通过 白宫 新闻 秘书 齐格勒 宣布 , 总统 决定 采取 五 项 对 华 政策 新 措施 。 齐格勒 公开 承认 乒乓球 事件 对 这次 宣布 的 时机 是 有 影响 的 。 现在 就 开始 回忆 -- 《 看上去 很 美 》 自序 1 1991年 我 写 了 100 多 万 字 的 小说 、 电影 和 电视剧 本 , 第二 年 遭 了 报应 , 陷入 写作 危机 。 老实 讲 , 那 也 是 一 次 精神 危机 , 我 对 自己 的 写作 生活 包括 所 写 的 东西 产生 了 很 大 怀疑 。 我 记得 很 清楚 这 一 动摇 发生 的 时间 、 地点 , 那 是 一 天 上午 11 点 多 钟 , 在 东三环 边 儿 上 西 坝 河 副食 商场 门口 , 我 经过 那里 去 吃 一个 饭 。 那天 , 是 初夏 , 阳光 很 好 , 跟前 有 氤氲 的 光 雾 , 我 走 在 这 之中 一下 腿 就 软 了 , 用 小 资产阶级 女性 夸张 的 腔调 形容 , 我 认为 我 崩溃 了 。 当然 我 没 倒下 , 躺 在 当 街 , 还 在 走 , 但 脑子 里 轰然 而 至 的 都 是 些 飞快 的 短 问句 : 我 这儿 干 嘛 呢 ? 我 这 就算 -- 活 出来 了 ? 我 想 要 的 就是 这 -- 眼前 的 一切 ? 忽然 对 已经 得心应手 , 已经 写 得 很 熟练 的 那 路 小说 失去 了 兴趣 , 觉得 在 得心应手 间 失去 了 原初 的 本意 , 于 很 熟练 之下 错过 了 要紧 的 东西 。 那 是 一个 明白 无误 的 虚 点 , 像 袜子 上 的 一个 洞 , 别人 看不到 , 我 自己 心 知 肚 明 : 我 标榜 的 那 一路 小说 其实 是 在 简化 生活 。 这 是 往 好 说 。 严厉 讲 : 是 歪曲 生活 。 什么 生活 也 是 百感交集 莫 哀 一 是 , 为什么 反映 在 小说 中 却 成 了 那么 一 副 简单 的 面孔 , 譬如说 : 喜剧 式 的 。 这 其中 当然 有 文学 这 一 表达 工具 的 本身 的 局限 : 故事 往往 有 自我 圆满 的 要求 , 字数 限制 使 人 只能 屈从 于 主要 事态 的 发展 , 很多 真实 顾 不 上 。 也 因 趣味 导致 。 北京 话说 起来 有 一 种 趋于 热闹 的 特点 , 行文 时 很 容易 话 赶 话 , 那种 口腔 快感 很 容易 让 说者 沉醉 , 以为 自己 聪明 , 因而 越发 卖弄 。 若 仅仅 要 寻 个 卖 点 , 换 几 声 喝彩 , 应 个 景 , 那 也 没什么 。 但 , 不 瞒 各位 , 我 还是 有 一个 文学 初衷 的 , 那 就是 : 还原 生活 。 -- 我 说 的 是 找到 人物 行动 时 所 受 的 真实 驱使 , 那个 不 以 人 的 意志 为 转移 , 隐 于 表情 之下 的 , 原始 支配 力 。 因为 我 不能 相信 我 自己 的 第一 反应 。 因为 行动 往往 是 暧昧 的 。 因为 思想 机器 过于 复杂 , 一点点 剥离 , 你 也 未必 料 得到 你 何以 会 那么 反应 。 这 牵涉 到 动机 。 未必 你 都 能 了解 , 参 得 透 你 笔下 的 人物 。 未必 它 不会 当 喜 却 悲 , 遇 爱生 恨 , -- 哪怕 那 人 的 原型 就是 体 自己 。 动机 失察 , 行为 不轨 , 净 剩下 预 设 好 的 戏剧性 , 跟 着 现 抓 的 喜怒哀乐 跑 , 到 哪儿 算 哪儿 ... ... 光 好看 了 , 结果 是 事后 总 排解 不 开 一个 自问 : 原来 是 这样 么 ? 难受 的 还 不光 是 这个 。 就 因为 没 倒 出 根儿 , 揪 着 自己 头发 飘 在 半空 , 就 有人 把 你 往 沟 里带 , 替 你 总结 出 一 套 活 法 儿 , 说 你 就是 这个 , 还 得到 普遍 认可 。 我 说 的 还 不 是 骂 我 那些 人 , 我 跟 他们 的 关系 很 简单 , 就是 立场 不同 , 思想 感情 格格不入 , 他们 骂 我 那些 话 倒 大致 不 差 , 偶尔 差 到 姥姥 家 去 , 也 无关痛痒 。 我 说 的 是 喜欢 我 的 , 待 见 我 的 , 拿 我 那 东西 当 宝 的 。 在 说 下面 那些 话 前 , 我 要 先 声明 一下 : 我 这 是 对 事 不 对 人 , 只是 想 把 一些 误会 已 久 的 事 澄清 一下 , 把 不相干 的 东西 搞 一 搞 , 可能 不 公平 , 但 没有 借 此 贬低 他人 成心 恶心 谁 的 用意 , 请 读者 明鉴 , 当事人 见谅 。 我 说 的 是 趋 时而 作 , 根据 我 的 小说 改编 和 我 直接 编剧 的 一些 影视剧 中 的 典型 化 了 的 人物 形象 。 演员 很 成功 , 深 为 广大 人民 所 喜闻乐见 , 我 也 喜欢 , 像 喜欢 别的 凡 能 使 我 发笑 的 喜剧 角色 一样 。 若 说 这 一类 形象 是 我 小说 所 提供 , 所 独创 , 却 不敢当 。 这 是 无功受禄 , 掠 了 别人 之 美 , 那 不过 是 另 一些 聪明人 在 借 腹 怀胎 。 他们 那 是 另 一路 北京 人 , 怎么 说 呢 ? 可能 是 真 善良 吧 , 有 一点 小小的 狡猾 , 极 善 趋利避害 , 最 大 的 本钱 是 将 善解人意 挂 在 嘴边 , 猫 着 腰 做人 , 什么 也 不 耽误 , 肚子 里 的 算盘 打 得 别人 都 能 听见 , 小 有 激动 便 以为 那 是 深情 了 。 好人 呐 , 这种 性质 的 人 在 生活 中 有益 无害 , 进入 公共 领域 大都 可 做 大众 宠儿 , 但 出现 在 我 的 作品 中 就是 误会 。 就是 表 错 情 。 就是 影视 艺术 再 创造 的 结果 。 影视 不同 于 小说 大概 也 就 在于 那 体现 的 是 一个 集体 意志 , 很多 人 参加 劳动 , 最终 都 参与 了 意见 , 在 角色 身上 倾注 了 自己 喜爱 的 品质 , 最终 还 你 一个 陌生人 。 当然 , 影视 于今 首要 在于 牟利 , 受 欢迎 便是 成功 , 你 要 问 我 原作 的 想法 , 我 没 这 意思 , 写 那么 多 废话 就 为了 给 大家 树 一个 好人 。 正如 批评 者 所 言 , 我 写 得 都 是 痞子 。 那些 貌似 热情 的话 都 是 开 涮 。 这种 涮 人 的 恶癖 基于 一 种 根深蒂固 的 优越感 。 是 的 , 自 以为 了不起 , 有 折腾 劲儿 少 立身 之 才 , 沦 入 社会 底层 而 不 自知 , 肉 烂 嘴 不 烂 , 于 话语 中 维持 自大 , 像话 在 梦 里 , 依旧 卓尔不群 , 昨晚 众 生 。 是 爱 装 大个儿 的 , 是 流氓 假 仗义 , 也 有点 不甘寂寞 , 然而 , 还 就 不 是 什么 乱七八糟 笑容 可 掏 的 所谓 小人物 。 我 小时 一直 是 个 坏 孩子 , 习惯 领受 周围 人 的 指责 和 白眼 , 那 才 觉得 我 像 我 。 忽 一日 , 掌声 响起 来 , 还有 人 攀附 , 我 感到 迷失 , 进退 失 踞 。 那 感觉 很 生 猛 , 即 舒服 又 不 自在 , 舒服 的 同时 常常 不 自在 , 这 就 叫 堕落 吧 ? 还 记得 当年 看到 第一 篇 批评 我 的 文章 ( 这 之前 也 有 , 我 指 的 是 当时 最新 一 轮 我 注意 到 的 ) 。 是 一 闲人 写 的 , 登 在 北京 日报 周末 版 上 。 批评 的 内容 不 记得 了 , 也 不 重要 , 总而言之 是 说 我 不好 , 一无是处 , 都 无所谓 , 关键 是 这 文章 使 我 的 心情 为 之一 变 , 可 形容 为 一 颗 心 落 回 肚子 里 。 与 身后 的 恭维 、 怂恿 比 , 迎面 拦住 去路 的 针砭 、 叫骂 更 使 我 清楚 自己 呆 的 地方 是 哪儿 , 自己 是 个 什么 东西 , 因而 也 就 更 容易 保持 住 本性 -- 我 的 意思 是 说 : 狼 性 。 变成 狼 我 所 不 欲 , 变为 狗 亦 我 所 不 欲 , 两 害 相 权 , 取 不得已 。 -- 这 就是 敌人 的 好处 和 必要 。 我 想 我 是 需要 敌人 甚 过 朋 辈 的 那种 人 。 当然 我 不 是 指 批评 我 的 人 是 拿 枪 的 敌人 , 这 是 修辞 , 如果 这么 说 不妥 , 我 很 乐意 称 他们 为 明眼人 , 拿 鞭子 指 方向 的 人 。 这 是 实话 , 我 感谢 对 我 进行 批评 的 人们 。 正是 这些 刺耳 的 批评 , 使 我 看到 了 这 一切 阴差阳错 和 指鹿为马 。 我 想 我 对 这 一切 还是 不 该 太 消极 , 成 说 太 拒绝 , -- 或者 就坡下驴 。 被 误会 是 表达 者 的 宿 命 , 却 也 不必 因此 就 把 别人 都 当 无可 救 药 的 傻瓜 或 一概 斥 为 别有用心 。 其中 有 部分 原因 肯定 在 我 , 我 表达 得 自有 歧义 , 授人以柄 。 我 想 可能 还是 有 一 种 小说 写法 可以 把 我 知道 的 生活 -- 那个 本来面目 , 如实 展示 出来 。 说来 有趣 , 面对 批评 和 戏 仿 我 竟 感到 自己 的 生活 资源 还 完好无损 , 还 保留 着 它 不 被 人 知 的 那种 新鲜 、 蛮荒 和 处子 味道 。 这 对 写作 10 年 仍 有 创作 欲 的 人 而言 , 真是 再 好 没有 了 。 这 就 意味 着 我 还有 机会 别开生面 上 一个 台阶 或 叫 再 入 一个 洞 天 。 也许 , 这 倒是 我 矫 情 呢 , 太 拿 自己 当 事儿 , 不 潇洒 , 坏 了 我们 这种 人 号称 的 作 派 。 那 又 怎么 了 ? 就算 我 看 不 开 吧 。 2 我 这 本书 仅仅 是 对 往日 生活 的 追念 。 一个 开头 。 北京 复兴 路 , 那 沿线 狭长 一带 方圆 十 数 公里 被 我 视为 自己 的 生 身 故乡 ( 尽管 我 并 不 是 真 生 在 那儿 ) 。 这 一带 过去 叫 新 北京 , 孤 悬 于 北京 旧城 之 西 , 那 是 四九年 以后 建立 的 新城 , 居民 来自 五湖四海 , 无 一 本地 人氏 , 尽 操 国语 , 日常 饮食 , 起居 习惯 , 待人 处事 , 思维 方式 乃至 房屋 建筑 风格 都 自成一体 。 与 老 北平 号称 文华 鼎盛 一时 之 绝 的 700 年 传统 毫无 瓜葛 。 我 叫 这 一带 大院 文化 割据 地区 。 我 认为 自己 是 从 那儿 出身 的 , 一身 习气 莫不 源于 此 。 到 今天 我 仍 能 感到 那个 地方 的 旧 风气 在 我 性格 中 打下 的 烙印 , 一 遇到 事 , 那些 东西 就 从 骨子里 往 外 冒 。 这些 年 我 也 越 活 越 不 知道 自己 是 谁 了 , 用 ( 红楼梦 ) 里 的话 反 认 他乡 是 故乡 。 写 此书 也 是 认 祖 归 宗 的 意思 , 是 什么 鸟 变 的 就是 什么 鸟 。 好像 是 陈 村 在 一 篇 短文 里 说 , 他 最好 的 小说 在 他 脑子 里 , 只是 不 晓得 , 还是 不 想 , 还是 没 时间 把 它 写 出来 。 史 铁生 也 在 一 篇 小 文 里 说 过 , 每个 人 脑子 里 都 曾经 很 精彩 , 如果 大家 都 把 自己 脑子 里 想到 过 的 东西 都 写 出来 , 那 就 有 很多 亿 , 篇篇 出色 的 文学 作品 。 布衣 大师 侯 宝林 在 北京 301 医院 的 病房 里 , 侯 宝林 先生 度过 了 自己 最后 的 日子 。 侯 宝林 坐 在 沙发 上 , 旁边 的 支架 上 挂 着 三 个 瓶子 , 有 高 营养液 , 有 生理盐水 等 。 自从 他 患 胃癌 并 做 了 全部 胃 切除 手术 后 , 它们 就 成 了 他 赖以 维持 生命 的 源泉 。 我们 进 门 后 , 侯 先生 高兴 地 把 右手 绕过 支架 , 伸 过来 和 我们 握手 。 他 的 手 那 瘦 , 已经 没有 什么 力量 了 , 只有 微微的 温热 。 侯 先生 对 他 的 老朋友 说 : 今天 来 的 是 知己 , 我 有 话 跟 你们 说 。 我 一辈子 没有 白 吃饭 。 可是 今天 却 是 白 吃饭 了 。 真是 没有 意思 啊 。 为 活 着 而 活 着 , 真是 没有 意思 啊 。 大家 宽慰 他 : 您 这 是 说 到 哪儿 去 了 ? 人 老 了 , 谁 能 没 病 没 灾 呢 ? 您 就 安心 养病 吧 。 大家 都 惦记 着 您 , 想 着 您 , 还 盼 您 病 好 了 回去 呢 。 侯 宝林 摆摆手 说 : 回 不 去 了 。 你们 也 不必 说 了 。 我 谢谢 你们 , 我 老 在 想 , 老 了 , 就 死 吧 。 领导 上 说 安乐死 不人道 , 可 我 觉得 安乐死 最 人道 。 但 这 跟 谁 说 去 呢 ? 谁 也 不 懂 我 的 意思 。 在 病房 , 我 也 看看 电视 , 可是 那些 反映 外国 黑社会 的 片子 , 真 让 人 担心 : 无恶不作 的 人 和 事 , 会 不会 也 在 咱们 中国 出现 呢 ? 我 是 个 艺人 , 一生 只 知道 干 合适 的 事 , 干 合理 的 事 , 凡事 都 要 对 得 住 自己 的 良心 。 可是 我 觉得 我们 这种 人 慢慢 地 被 淘汰 了 。 真的 , 我 一辈子 是 一个 顺民 , 对 社会 没有 什么 要求 , 只 希望 一 不 打仗 , 二 不要 搞 什么 运动 , 安居乐业 。 大家 安居乐业 的 意思 也 不 敢 要求 小康 , 只 要求 温饱 。 我 想 , 世上 好人 是 少数 , 坏人 也 是 少数 , 不好 不 坏 的 人 是 大多数 , 是 靠 他们 支撑 着 这个 地球 。 一家 三 口 , 有 一 间 十五 平方米 的 房子 就 知足 了 。 他们 的 理想 是 什么 呢 ? 无非 是 老老实实 的 , 平平安安 上班 去 , 高高兴兴 回家 来 。 看 电视 , 我 还有 一个 疑问 : 那么 多 的 伪劣 产品 是 哪儿 来 的 呢 ? 都 是 个体户 干 的 ? 我 不 信 。 恐怕 还有 国营 大 企业 干 的 。 因为 这样 可以 解决 一部分 就业 问题 。 这样 做 , 怎么 行 呢 ? 学 马列 , 还是 应该 用 生活 的 例子 来 解释 , 而 不能 光 用 英文 的 、 法文 的 、 德文 的 书 来 解释 , 结果 翻译 的 人 糊涂 , 我们 也 糊涂 , 大家 都 是 糊里糊涂 。 我们 怎么 不能 用 马列 原理 来 解释 伪劣 产品 呢 ? 大家 说 : 您 还是 安心 养病 吧 。 操 这么 多 心 干吗 ? 侯 宝林 说 : 这 是 老百姓 的 事儿 , 也 就是 我 的 事儿 。 我 这 辈子 靠 的 是 他们 。 我 的 遗嘱 已经 写 好 了 , 只有 三 句 话 , 我 念 给 你们 听 : 尊敬 的 听众 观众 , 我 一生 是 为 你们 的 笑 而 活 着 , 你们 是 我 的 衣食父母 , 我 一生 都 是 你们 供养 的 。 说 完 , 禁不住 老泪纵横 。 侯 宝林 病倒 的 消息 , 大家 慢慢 都 知道 了 , 几 位 老哥 儿 坐 在 一起 , 说 起 侯 宝林 , 有的 感叹 , 有的 唏嘘 。 老哥 儿 甲 说 : 旧社会 抓 壮丁 , 有时 可以 用 钱 买丁 , 侯 宝林 把 妻子 王 雅兰 的 耳环 当 掉 送 人 ; 同行 生病 了 , 他 自己 上 圈子 说 相声 , 把 收入 换成 药 给 人 送 去 。 同行 的 婚丧嫁娶 , 哪 一 次 没有 侯 宝林 的 份子 ? 就 说 前不久 吧 , 河南 一个 县 要 建 电厂 , 不知 谁 说 侯 宝林 是 大师 啊 , 他 肯定 很 有钱 , 人家 找上门 来 , 侯 宝林 毫不犹豫 地 把 存折 拿 出来 。 他 家里 还 挂 着 人家 用 斗 大 的 字 写 的 致谢 条幅 呢 。 前年 亚运会 , 他 又 捐 了 一万 元 。 这 不 是 说明 他 确实 有钱 吗 ? 没有 十万 , 能 捐 一万 吗 ? 我 可 知道 他 这 一万 元 是 怎么 来 的 , 不 是 倒 来 的 , 是 他 一 句 一 句 说 相声 说来 的 ! 他 是 没有 钱 的 人 干 有钱 的 事儿 。 他 说 过 : 不 吃 剥削 饭 , 哪 来 富余 钱 ? 他 一生 不 聚 财 , 不 敛财 , 不 守财 。 报 上 传说 他 有 宾 士 轿车 , 哪里 有 这 回 事 ? 无论 人家 怎么 说 他 , 他 从不 申辩 一 句 。 老哥 儿 乙 说 : 侯 宝林 真是 个 苦命 人 。 小时候 就 不知 亲 爹妈 是 谁 , 养父 又 有 吸毒 的 恶习 。 他 四五 岁 就 出去 捡 煤 核儿 , 要 过 饭 。 穷人 的 难处 他 哪 有 不 知道 的 ? 他 有 一个 他 叫 三 姐 的 人 , 有 一 次 他 生 了 病 , 是 她 送来 烙饼 , 借 给 他 被子 , 他 感念 她 一辈子 。 他 每年 大 年初 二 去 她家 拜年 , 直到 去年 自己 病倒 了 , 走 不 动 路 。 所以 他 跟 我们 这样 的 无名之辈 是 好 朋友 。 他 跟 我 说 过 : 人 活 在 世上 , 眼 不能 老是 往 上 看 , 心得 往 下 想 。 我 的 朋友 只是 和 我 社会 地位 相当 的 或是 比 我 低 的 , 地位 比 我 高 的 都 不 是 我 真正 的 好 朋友 。 临危 时 , 他 说 : 我 小时候 学 谚语 、 格言 , 总 不 理解 , 比如 撑 死 胆大 的 , 饿 死 胆小 的 、 大 英雄 一刻 不能 无权 , 小人物 一刻 不能 无 钱 , 等等 。 现在 明白 了 。 又 过 了 好久 好久 , 我 已经 没 精力 说话 了 。 他 说 完 了 这 句 话 , 便 双手 合十 进入 化境 。 万曼 夫人 刘 荣 很多 结识 她 的 人 都 把 她 当成 一个 传奇 。 一个 在 中西 合璧 的 自由 家庭 里 长大 的 女孩子 , 有 个 在 金陵 女子 大学 读书 、 反抗 家里 要 她 嫁 给 军阀 何 应钦 而 出逃 到 北京 的 母亲 , 有 个 在 蒋 经国 手下 任职 多年 的 父亲 。 1954年 一个 走进 中央 美术 学院 的 少女 , 她 爱上 了 同班 的 保加利亚 小伙子 , 那 是 她 的 初恋 ... ... 那个 时代 这样 的 爱情 是 不 被 允许 的 。 一个 有 着 复杂 的 社会 和 家庭 背景 的 中国 女孩 , 和 外国人 一起 写生 、 游玩 、 听 音乐会 ... ... 学校 的 政工 干部 找 她 谈话 , 别 忘 了 万曼 是 外国人 , 而 你 是 中国 人 。 接着 又 是 油画 系 批斗 会 , 根 正 苗红 的 女 同学 指 斥 她 : 你 为什么 要 跟 他 好 , 不 就是 为了 将来 跟 他 一起 出国 , 坐 小汽车 吗 ? 学院 领导 通过 外交部 给 保加利亚 驻华 大使馆 递交 了 国书 , 说 贵国 学生 万曼 结交 了 一个 政治 上 不 可靠 、 社会关系 十分 复杂 的 中国 学生 , 请 保加利亚 政府 给予 关注 。 保加利亚 驻华 大使馆 的 工作 人员 找到 了 万曼 , ... ... 我 不 怀疑 你 对 宋 的 感情 , 但是 你 能 不能 谨慎 一点点 要 知道 , 你 不 是 在 索非亚 , 你 的 事情 让 我 很 难办 。 你 最好 把 你 的 恋爱 转入 地下 , 这样 对 大家 都 有利 。 她 和 他 表面 上 平静 下来 , 没有 人 看见 那 下面 的 暗 涌 。 宿舍楼 后面 那 棵 老 树 的 树 洞 里 , 藏 有 小 纸条 , 上面 的 字 有时候 很 简单 和 仓促 , 一个 时间 , 一个 地点 , 再 加上 两 个人 , 就是 爱 的 天地 了 。 1956年 , 万曼 学业 即将 结束 , 必须 回到 保加利亚 去 了 , 他们 必须 作出 选择 。 她 回忆 这个 人生 中 的 大 转折 , 像 是 从 一个 情节 跳 到 另 一个 情节 的 小说 : 当时 的 国家体委 主任 荣 高棠 是 我 妈妈 的 学生 , 他 好几 次 带 我 去 看 乒乓球赛 , 有时候 我 就坐 在 周 总理 身边 , 总理 的 品格 和 智慧 给 我 印象 太 深 了 , 遇到 这 件 事 , 我 几乎 本能 地 想到 找 总理 , 总理 的 形象 给 了 我 很 大 的 信心 ... ... 信 就 投 在 中央 美院 门口 的 信筒 里 ... ... 6 个 月 之后 , 我 从 学校 门房 那里 拿到 了 一 封 挂号信 , 那 上面 有 周 总理 的 签字 字 总理 签名 的 信 里 说 : 你们 的 信 , 我 收到 了 。 根据 中华人民共和国 宪法 , 每个 公民 有 婚姻 的 自由 。 但 你们 是 不同 的 国籍 , 不同 的 民族 , 具有 不同 的 文化 背景 和 生活 习惯 , 人生 大事 , 望 你们 慎重 考虑 。 1956年 , 北京 海淀区 婚姻 登记处 。 一 对 年轻人 携手 走进 来 。 工作 人员 问 小伙子 : 你 是 少数民族 族 我 是 保加利亚 人 。 一 口 不 太 纯熟 的 中国话 。 办事员 忙不迭 地 摇 起 手 : 那 可 不能 登记 。 姑娘 拿出 一 封 信 , 骄傲 地 把 信 举起 来 , 让 对方 看到 那个 人们 无比 熟悉 的 名字 -- 周 恩来 。 几 天 后 , 王府井 校 尉 胡同 5 号 大 院内 发出 一阵 从未有过 的 喧闹 声 和 古里古怪 的 音乐声 。 一个 老太太 顺着 墙根 敲 开 了 一 扇 玻璃窗 。 里面 在 干什么 ? 结婚 呀 。 五百 个人 , 一些 外国人 在 里面 敲敲打打 。 我们 的 院长 做 主婚人 。 几 天 后 , 《 参考 消息 》 向 人们 证实 了 这 一 消息 : 一个 外国人 和 一个 中国 人 结婚 。 周 恩来 亲 批 。 建国 以来 第一 桩 。 她 和 他 后来 回到 保加利亚 , 并 没有 住 洋房 坐 小汽车 , 他 曾经 找 不到 一 份 适合 他 发展 的 理想 位置 , 几乎 有 一 年 的 时间 都 待 在 一 间 印染厂 里 , 在 那里 从事 一 种 花布 图案 的 设计 工作 , 他们 全家 寄居 在 一个 亭子间 里 , 在 几 年 里 一直 生活 拮据 , 但 他们 一直 不懈 地 努力 。 从 60 年代 到 70 年代 , 他们 在 保加利亚 创作 了 1700 多 平方米 的 壁挂 , 装饰 了 许多 重要 的 公共 建筑 , 如 国宾馆 、 歌剧院 、 国家 元首 会见 外宾 的 国事 活动 厅 等 。 1969年 , 一个 偶然 的 机会 , 他们 受 法国 文化部 艺术 司司长 安 东 尼奥 先生 之 邀 , 来到 巴黎 , 他 的 艺术 活动 从此 大部分 在 巴黎 展开 , 全家 终于 有 了 稳定 的 收入 。 十六 、 他 默默 地 仰望 天空 又 是 一个 夕阳 残照 的 黄昏 。 宽敞 的 卧室 里 依然 那样 沉静 。 毛 泽东 半 躺 半 靠 在 那 宽大 的 床 上 , 不知 一 本 什么 书 吸引 了 他 。 他 已经 一个 多 小时 一动不动 了 。 小孟 坐 在 沙发 上 , 正在 翻看 当天 的 报纸 , 也许 是 翻动 报纸 的 细微 声音 惊动 了 毛 泽东 , 也许 是 毛 泽东 感到 了 疲劳 。 他 在 床 上 转 了 个 身 , 顺手 把 书 放在 一旁 。 正在 翻看 报纸 的 小孟 , 大概 是 护士 职业 养成 的 习惯 , 毛 泽东 这 一 不大 的 动作 和 声音 , 使 她 马上 察觉 。 她 顺着 声音 望 过去 , 此时 , 毛 泽东 正在 望 着 她 , 她 刚 要 站 起来 , 毛 泽东 却 向 她 做 了 个 手势 , 把手 向 下 按 了 两 下 , 意思 是 让 她 坐 下来 。 然后 毛 泽东 用 他 那 浓重 的 湖南 口音 问道 : 报 上 都 有些 什么 新闻 啊 ? 读 一 段 听听 , 不过 , 我 可 不要 听 什么 大 批判 的 成果 , 要 听 新闻 。 说来 也 巧 , 当时 小 孟 也 正在 看 一 段 新闻 , 主席 的 这个 要求 , 也 正中下怀 。 您 要 听 新闻 , 这儿 正好 有 一 段 , 我 正 想 做 个 记号 , 等 您 不 看 书 的 时候 , 读 给 您 听听 呢 。 噢 , 一个 想 读 , 一个 想 听 , 巧合 , 巧合 , 你 就 读读 看 。 新华社 长春 1976年 4月 21日 电 : 最近 , 在 我国 东北 吉林 地区 降落 了 一 次 世界 历史 上 罕见 的 陨石雨 。 今年 3月 8日 下午 , 宇宙空间 一 颗 陨石 顺 地球 绕 太阳 公转 的 方向 , 以 每 秒 十几 公里 的 速度 坠入 地球 大气层 中 。 由于 这 颗 陨石 与 稠密 的 大气 发生 剧烈 的 摩擦 , 飞 至 吉林 地区 上空 时 , 燃烧 、 发光 、 成为 一个 大 火球 , 于 8日 15时 01分 59秒 在 吉林市 郊区 金珠 公社 上空 发生 爆炸 。 陨石 爆炸 后 , 以 辐射 状 向 四面 散落 。 读 着 读 着 , 小孟 突然 发现 主席 坐 了 起来 , 这 可是 从来 没 见 过 的 事 。 记得 有 一 次 , 唐 闻 生 送来 一 份 文件 清样 , 读 主席 接见 外宾 的 名单 , 因为 这个 外国 代表团 是 文艺 团体 , 而且 有 xx 夫人 参加 , 所以 列 上 了 江 青 的 名字 。 小孟 读 完 名单 之后 , 只见 主席 点头 同意 。 后来 , 秘书 问起 此事 : 主席 听到 江 青 的 名字 , 没有 提出 去掉 ? 没有 啊 , 反正 我 是 念 了 江 青 的 名字 。 也许 主席 没 听 清 吧 , 他 一般 不会 同意 江 青 去 接见 外宾 的 。 好 多次 读 文件 、 读 报纸 , 主席 都 是 听听 而已 。 一般 他 总是 静静地 听 着 , 很 少 发表 什么 不同 意见 , 也 很 少 改变 或 卧 或 坐 的 姿势 , 所以 小孟 感到 , 主席 对 给 他 读 的 东西 , 多半 没有 什么 大 兴趣 。 而 这 一 次 , 主席 坐 起来 听 了 。 小孟 感到 有些 奇怪 , 忙 放下 手里 的 报纸 , 准备 去 问 主席 有 什么 事 , 但 主席 又 是 用 手势 制止 了 她 , 并 说 : 读 下去 , 我 在 听 。 小孟 又 接着 读 起来 : 大量 碎 小 陨石 散落 在 吉林市 郊区 ... ... 最 大 的 三 块 陨石 沿着 原来 飞行 的 方向 继续 向 西 偏 南方 向 飞 去 ... ... 最后 一块 陨石 在 15时 2分 36秒 坠 地 时 , 穿 破 1.7 米 厚 的 冻土 层 , 陷入 地下 6 。 5 米 深处 , 在 地面 造成 一个 深 3 米 , 直径 2 米 多 的 大 坑 , 当时 震 起 的 土 浪 高 达 数十 米 , 土块 飞溅 到 百 米 以外 ... ... 最 大 的 三 块 陨石 , 每块 重量 超过 了 100 公斤 , 最 大 的 一块 重量 为 1770 公斤 , 大大 超过 了 美国 收藏 的 目前 世界 上 最 大 陨石 的 重量 ( 1078 公斤 ) 。 这次 陨石雨 , 无论是 数量 , 重量 和 散落 的 范围 , 都 是 世界 上 罕见 的 ... ... 小孟 读 完 这 段 消息 之后 , 又 开始 读 另 一 段 新闻 , 主席 马上 说 : 小孟 , 就读 到 里 吧 , 不用 再 往 下 读 了 。 毛 泽东 边 说 , 边 穿 上 了 拖鞋 , 小孟 上前 搀扶 , 他 慢慢 地 向前 走 去 。 看来 , 毛 泽东 被 一 种 情绪 笼罩 着 , 他 的 脸上 现出 一 种 思虑 , 一 种 不安 , 一 种 激动 。 毛 泽东 在 屋里 走 了 几 步 , 让 小孟 把 窗帘 打开 。 这 又 是 很少 有 过 的 要求 。 毛 泽东 站 在 窗 边 , 望 着 那 夕阳 渐 落 的 天际 , 望 了 很 久 很 久 , 望 得 那样 出神 。 小孟 见 主席 转 过 身 来 , 便 问道 : 主席 , 天上 怎么 会 一下子 落下 那么 多 的 石头 呢 ? 也 太 巧 了 , 还 没 伤 人 。 毛 泽东 若有所思 地 回答 小 孟 的 提问 : 这种 事情 , 历史 上 可 屡见不鲜 噢 , 史 有明 载 的 就 不少 , 野史 上 的 更 多 了 。 看来 , 今天 主席 很 有 兴致 , 他 又 问 小孟 : 这 方面 的 记载 你 见 过 没有 ? 你们 家里人 有 什么 说法 ? 小孟 摇摇 头 , 她 也 只能 摇摇 头 , 因为 她 对 此 确实 了解 得 太 少 。 这 方面 的 记载 我 没有 看见 过 , 小时候 , 听 我 妈 讲 过 , 在 我们 家乡 的 一个 村边 上 , 一 天 夜里 , 突然 掉 下 了 一块 大 石头 , 有 磨盘 那么 大 。 后来 , 这块 石头 , 又 被 风 刮 走 了 。 咳 , 都 是 瞎说 , 我 才 不 信 呢 。 噢 , 你 妈妈 讲 过 这样 的 事 , 你 还 不 相信 。 我 是 不 相信 , 您 能 相信 ? 我 相信 噢 , 中国 有 一派 学说 , 叫做 天 人 感应 。 说 的 是 人间 有 什么 大 变化 , 大自然 就 会 有所 表示 , 给 人们 预报 一下 , 吉 有 吉兆 , 凶 有 凶兆 。 毛 泽东 说 到 这里 , 稍稍 停 了 一下 , 然后 接着 说 : 天 摇 地 动 , 天上 掉 下 大 石头 , 就是 要 死人 哩 。 三国演义 里 的 诸葛 亮 、 赵 云 死 时 , 都 掉 过 石头 , 折 过 旗杆 。 大人物 、 名人 , 真是 与众不同 , 死 都 死 得 有声有色 , 不同凡响 噢 。 毛 泽东 说 这些 话 的 时候 , 带 着 少有 的 感慨 , 少有 的 激动 。 毛 泽东 似乎 压抑 了 自己 的 激动 , 转换 了 个 平静 的 语调 : 不过 , 要 是 谁 死 都 掉 石头 , 地球 恐怕 早就 沉 得 转 不 动 了 ... ... 毛 泽东 又 在 屋里 走 了 几 步 , 然后 坐 在 沙发 上 又 问 小孟 : 我 说 的 这些 , 你 信 不 信 呢 ? 小孟 看 了 主席 一眼 , 不假思索 地 回答 : 我 还是 不 信 , 那 全 是 迷信 , 是 古人 瞎 编 的 。 小孟 说 完 之后 , 似乎 又 觉得 没有 把握 , 她 也 很 想 听听 主席 的 看法 。 于是 , 她 又 好奇 地 反问 : 大人物 要 死 的 时候 , 天上 会 掉 下 大 石头 您 真 信 吗 ? 毛 泽东 没有 马上 回答 , 他 沉思 了 一会儿 , 才 说 : 古人 为什么 要 编造 这些 ? 像 是 回答 , 又 像 是 提问 。 陨石雨 的 这 一则 消息 , 后来 在 民间 , 在 老百姓 那里 , 确实 引起 了 不少 传说 , 不少 议论 : 这 陨石雨 , 可是 百年不遇 , 听说 落下 了 三 块 大 石头 。 这 三 块 大 石头 , 就是说 中国 必 有 三 个 大人物 要 归天 了 。 可不 是 嘛 , 三 个 领袖 , 周 恩来 、 朱 老总 、 毛 主席 , 都 是 1976年 逝世 。 那 块 最 大 的 陨石 , 1700 多 公斤 , 就是 象征 着 毛 主席 ... ... 那些 小 的 陨石 , 就是 指 唐山 大 地震 死 的 那些 人 。 还 真 灵验 呢 。 你 不能不 信 , 有 道理 , 我 看 也 是 这样 。 1976年 底 , 陨石雨 的 消息 , 还 在 人们 中间 这样 议论 着 , 解释 着 。 1976年 4月 22日 , 毛 泽东 听到 陨石雨 消息 的 这 一 天 下午 , 他 不止 一 次 地 站 到 窗 前 , 望 着 渐渐 昏暗 下来 的 天空 , 每次 时间 都 很 长 很 长 。 仿佛 那 神秘 昏暗 的 天空 上 , 有 谁 书写 了 只有 他 才 读 得 懂 的 文字 。 十七 、 唐山 大 地震 发生 之后 1976年 7月 28日 凌晨 。 毛 泽东 安安静静 地 躺 在 他 那 张 宽大 的 木制 床 上 。 他 那 均匀 的 呼吸 , 那 安详 的 脸庞 , 那 微微 张 启 的 双 唇 , 使 小孟 感到 毛 泽东 今天 睡 很 舒坦 , 她 放心 了 。 自从 7月 中旬 以来 , 毛 泽东 的 睡眠 总 的 不好 。 本来 , 多少 年 了 , 包括 那些 远 逝 的 战争 年代 , 毛 泽东 的 睡眠 就是 个 大 问题 。 国事 、 家事 、 天下 事 , 搅 得 他 常常 彻夜 难 眠 , 他 苦苦 地 思索 , 一 根 接 一 根 地 抽烟 , 在 屋里 来回 踱步 , 就 这样 , 送 走 了 一个 个 黑夜 , 迎来 了 一个 个 明天 。 当然 , 这种 情景 是 指 他 早已 过去 了 的 壮年 时期 。 为了 能 入睡 , 曾 想 了 各种 办法 。 睡 前 散步 , 看 书 看报 , 吃 安眠药 , 由 医护 人员 按摩 , 这 已经 是 多年 来 所 采用 的 办法 了 。 进入 80 高龄 的 毛 泽东 , 入睡 , 更 成 了 难以 解决 的 大 问题 。 小孟 来到 毛 泽东 身 边防 工作 之后 , 也 常常 为 他 的 睡眠 而 发愁 , 使 他 能 睡 好 觉 , 这 成 了 小孟 的 一个 很 重要 的 护理 任务 。 不然 , 如果 他 睡 不好 觉 , 必然 要 有 一 系列 连锁反应 , 脾气 烦躁 , 饮食 不好 , 心 肺病 , 脑 系 科 病 加重 。 自小 孟 进 中南海 以来 , 在 她 的 记忆 中 , 毛 泽东 每天 都 要 服 安眠药 。 说 起来 也 很 有意思 , 小张 、 小孟 , 再 加上 毛 泽东 , 三 个人 每天 都 服 一 种 药 , 有时 毛 泽东 看 小 孟 吃药 , 便 说 : 怎么 , 服 安眠药 , 看来 是 近 朱 者 赤 噢 , 受 了 我 的 传染 。 小孟 边 吞 药 , 边 说 : 那 可不 是 , 现在 吃 安眠药 都 成 了 瘾 , 不 吃 简直 睡 不 了 觉 。 中共 十一届 三中全会 后 , 全军 工作 的 重心 转移 到 经济 建设 上来 , 徐 向前 对 此 十分 拥护 , 徐 向前 说 : 按照 中央 的 决策 , 军队 工作 也 有 个 转移 的 问题 。 但 当时 对 战争 的 估计 还 把握 不准 。 到 1980年 4月 5日 , 徐 向前 在 全军 后勤 部长会议 讲话 中 , 就 讲 得 比较 明确 了 。 他 说 : 依我看 , 打 局部 战争 是 可能 的 , 打 核战争 、 世界大战 的 可能性 比较 小 。 还 可以 争取 三 年 、 五 年 、 甚至 十 年 、 或者 更 长 时间 的 和平 环境 。 1982年 11月 24日 , 他 在 听取 杨 得志 总长 和 张 震 副 总长 汇报 召开 全军 参谋长 和 全军 院校 工作 会议 的 准备 情况 时 , 又 指出 : 现在 国际 环境 对 我们 有利 , 我 看 近期 内 不会 有 进攻 中国 的 战争 。 当然 不 是 说 该 高枕无忧 了 。 我们 还要 搞 战备 。 我 强调 这 一点 , 就是 要 认清 形势 , 抓紧 时间 把 干部 培训 好 。 把 军队 整顿 好 。 徐 向前 身为 中央军委 副 主席 、 军委 战略 委员会 主任 , 对 战争 形势 的 分析 无论是 在 党内 、 军 内 都 是 很 有 影响 的 。 经过 几 年 的 观察 , 分析 和 研究 , 中央 对 战争 与 和平 问题 , 有 了 比较 全面 的 、 正确 的 、 深刻 的 认识 , 军委 主席 邓 小平 在 1985年 6月 4日 召开 的 军委 扩大 会议 上 , 明确 提出 了 新 的 论断 : 世界 战争 的 危险 还是 存在 的 , 但是 世界 和平 力量 的 增长 超过 战争 力量 的 增长 。 真正 支持 战争 的 没有 多少 , 人民 是 要求 和平 、 反对 战争 的 。 由此 得出 结论 , 在 较 长 的 时间 内 不会 发生 大规模 的 世界 战争 是 有 可能 的 , 维护 世界 和平 是 有 希望 的 。 党中央 、 中央军委 关于 战争 与 和平 问题 在 认识 上 的 转变 , 是 伟大 战略 转变 的 重要 方面 , 是 一 次 以 历史唯物主义 和 辩证唯物主义 正确 认识 战争 形势 的 伟大 升华 。 这 一 转变 的 决策 , 集中 了 包括 徐 向前 在内 的 老一辈 无产阶级 革命家 的 智慧 和 胆识 , 使 人民 军队 的 建设 在 新 的 起点 上 迈步 向前 。 徐 向前 身为 中国 元帅 , 不仅 胸怀 战略 全局 , 而且 他 始终 没有 忘记 自己 是 个 兵 、 是 个 老兵 , 情 系 军旅 生涯 , 心中 装 着 人民 和 战士 , 深受 全国 军民 的 衷心 爱戴 。 第一 次 穿 上 元帅 的 礼服 , 第一 次 佩戴 元帅 军衔 的 那天 夜里 , 他 久久 不能 入睡 。 荣誉 地位 , 使 他 感到 欣喜 和 不安 ; 悠悠 漫长 的 历史 回顾 , 使 他 心 如 潮 涌 。 童年 的 永安村 , 太原 国民 师范 , 珠江 岛 上 的 黄埔 军校 , 蒋 介石 校长 找 他 谈话 , 广州起义 , 手 拿 地下党 给 他 的 小 纸条 去 找 毛 泽东 , 鄂豫皖 的 斗争 , 白 雀 园 大 肃反 妻子 和 一 批 好 同志 被 张 国焘 错 杀 , 万里长征 路 三 次 过 草地 , 血战 河西走廊 ... ... 想 着 想 着 , 他 的 眼圈 湿 了 。 他 动情 地 对 夫人 黄 杰 说 : 我们 共同 走 过 的 路 , 是 一 条 用 革命 烈士 鲜血 浇注 的 路 , 列宁 讲 的 忘记 了 过去 就 意味 着 背叛 这 句 话 , 太 深刻 了 ! 他 始终 不 忘 艰苦奋斗 的 光荣 传统 。 1956年 , 管理局 的 人 给 徐 帅 家 送来 一块 新 地毯 , 铺 在 屋里 的 砖 地上 , 孩子 们 可 高兴 了 , 有的 躺 在 上面 装 睡觉 , 有的 在 上面 翻 跟斗 。 徐 向前 却 不 高兴 。 他 问 秘书 , 一块 地毯 值 多少 钱 你 知道 吗 ? 秘书 摇头 , 说 不 出价 , 可 徐 向前 心里有数 , 硬是 让 秘书 把 地毯 退回 管理局 , 并 对 秘书 说 : 现在 国家 还 很 穷 , 。 一块 钱 都 应用 到 建设 上 , 我们 为什么 要 把 上千 元 的 东西 踩 在 脚下 啊 ? 按 规定 , 元帅 家里 配 两 台 小汽车 , 一 辆 吉姆 , 一 辆 华沙 。 可 徐 向前 想 , 一 辆 车 跑 起来 , 顶 战争 年代 多少 匹 马 啊 ! 有 一 辆 就 足够 了 。 于是 , 他 硬是 叫 秘书 退回 一 辆 。 还 立下 规矩 , 夫人 和 孩子 上班 、 上学 , 一律 不准 接送 。 徐 向前 跟 普通人 一样 , 也 是 一个 爱 看 戏 、 爱 看 电影 的 人 。 但 他 很 少 去 看 戏 , 他 不 喜欢 看 戏 后 上台 接见 和 作 指示 。 随着 军队 文化 事业 的 发展 , 影片 多 了 , 放映 队伍 也 扩大 了 , 为 高级 领导人 到 家里 放电影 已 成 司空见惯 的 事 。 可 徐 向前 一直 谢绝 到 他家 放 专场 电影 。 他 总是 说 : 看 戏 看 电影 是 一 种 娱乐 , 为什么 不到 人民 群众 中 同 娱乐 ? 想 着 看 电影 , 还是 到 电影院 好 ! 日子 久 了 , 徐 帅 家里 形成 了 到 电影院 看 电影 的 习惯 。 而 他 本人 由于 工作 忙 , 很 难 按 钟点 到 电影院 看 电影 。 后来 , 有 了 电视机 , 徐 向前 看 电影 的 问题 才 算 解决 了 。 60 年代 初 , 国家 遇到 暂时 困难 , 生产 和 生活 都 出现 了 滑坡 。 粮 肉 等 食 用品 更是 奇缺 , 局部 地区 还 出现 了 饿 死 人 的 事件 。 徐 向前 怀 着 沉重 的 心情 , 和 全国 军民 一样 勒紧 腰带 共 渡 难关 。 管理 人员 为了 照顾 元帅 的 健康 , 想 买 点 肉 给 他 补补 身子 , 他 知道 了 , 马上 制止 , 并 深情 地 对 管理 人员 说 : 全国 人民 都 很 困难 , 毛 主席 那样 爱 吃 红烧肉 都 带头 不 吃 了 , 周 总理 也 和 大家 一样 粗茶淡饭 , 我 能 吃 得 下 吗 ? 我们 是 人民 的 勤务员 , 要 时刻 想 着 人民 , 想 着 部队 的 官兵 , 不能 有 丝毫 特殊 啊 ! 尊 干 爱 兵 , 这 是 人民 军队 的 又 一 光荣 传统 。 徐 帅 身为 人民 军队 的 缔造者 和 领导者 之一 , 始终 把 爱 兵 作为 自己 的 崇高 职责 。 在 他 身上 , 官兵们 既 能 看到 一个 中国 元帅 的 威严 , 又 能 体会 到 一个 长者 的 慈爱 。 1965年 , 他 到 部队 视察 , 听 完 有关 领导 同志 的 汇报 后 , 就 一头 扎 到 连队 , 看 战士 们 的 训练 表演 , 听 战士 们 学习 毛 主席 著作 的 心得 体会 , 查 连队 宿舍 的 内务 卫生 , 就 像 一个 老 连长 又 回来 似的 。 临走 时 , 徐 帅 突然 想起 没 去 炊事班 看看 , 便 又 快步 来到 炊事班 查看 战士 们 的 伙食 , 并 握 着 炊事员 的 手 亲切 地 交谈 。 陪同 他 的 一 位 首长 见到 此情此景 , 不禁 回想 起 攻打 太原 时 的 一 件 往事 。 那 是 1949年 初春 , 因 徐 向前 病情 越来越 重 , 前委 决定 将 他 用 担架 抬 往 峪 壁 村 休养 治疗 。 他 躺 在 担架 上 , 坚持 要 到 前沿 阵地 去 看看 在 那里 战斗 的 官兵 。 这 突如其来 的 要求 , 使 在场 的 人 都 吃惊 了 。 谁 对 他 劝说 都 不 起 作用 , 只好 将 他 抬 到 距 太原 最近 的 东山 十五 纵队 阵地 。 在 这里 , 他 看到 炊事员 为 保障 前线 官兵 能 吃 上 热 饭 创造 出 底下 能 生火 的 保暖 饭桶 , 高兴 极了 。 他 说 : 好 啊 ! 好 , 这样 同志 们 就 不 吃 凉 饭 了 ! 并 指示 马上 在 参战 部队 推广 使用 。 16 年 过去 了 , 这 位 首长 看到 徐 帅 还 和 当年 一样 , 爱 战士 、 疼 战士 、 无微不至 地 关怀 战士 , 受到 了 深刻 的 教育 。 徐 向前 80 多 岁 高龄 时 , 新 中国 的 元帅 , 健在 的 只有 他 和 聂 荣臻 了 。 可 他 并 没有 因 年龄 老 而 淡化 对 士兵 的 深情 。 1979年 , 我 昆明 云南 边境 部队 对 越 自卫 反击 作战 后 , 有 一 批 干部 战士 阵亡 和 伤残 , 国务院 下发 的 有关 文件 中 规定 各地 对 牺牲 的 烈士 要 给以 抚恤 , 对 伤残 的 战士 酌情 安排 工作 。 一些 地区 在 上 有 政策 , 下 有 对策 不正之风 的 影响 下 , 一些 残废 军人 没有 得到 妥善 安排 , 在 昆明 街头 出现 了 军人 佩带 勋章 乞讨 的 现象 。 一些 烈士 家庭 , 生活 则 更是 困难 , 全部 抚恤金 买 不到 一头 牛 , 有的 人家 抚恤金 还 没 拿 到手 , 就 用来 还债 了 。 徐 帅 得知 这些 情况 后 , 心情 十分 沉重 。 他 对 有关 的 同志 说 : 干部 战士 在 保卫 祖国 的 战斗 中 牺牲 和 伤残 , 战后 都 应 给予 妥善 安置 , 这 是 我们 的 光荣 传统 。 这个 问题 不 解决 好 , 影响 军心 也 影响 民心 啊 ! 徐 帅 提议 军委 办公会议 要 研究 这个 问题 , 并 请 总参谋长 杨 得志 在 中央书记处 开会 时 , 严肃 提出 这个 问题 。 军队 要求 不要 太 高 , 但 地方 各级 政府 一定 要 负责 安置 好 , 建议 拨 专款 解决 , 专款 专用 。 中央书记处 开会 研究 工作 时 , 杨 得志 一 字 一 句 地 宣读 了 徐 帅 的 谈话 , 各位 书记 认为 老帅 提出 的 问题 重要 , 建议 可行 , 不久 , 国务院 重新 下发 了 文件 。 规定 对 残废 军人 一定 要 安排 工作 。 后来 , 又 陆续 下发 文件 , 将 烈士 的 抚恤 金额 做 了 较 大幅度 的 增加 。 这 件 事 的 过程 , 中国 军人 有 多少 人 知晓 ? 中国 老百姓 有 多少 人 知晓 ? 徐 帅 并 不 想 让 人民 和 士兵 知道 这些 。 只要 问题 解决 了 , 他 的 心 就 可以 平静 了 。 在 祖国 西部 祁连山 下 的 荒漠 里 , 掩埋 了 当年 跟随 徐 向前 血战 河西走廊 的 成千上万 西路军 将士 的 忠骨 。 还有 一些 流落 异乡 的 幸存者 , 新 中国 成立 后 , 一直 过 着 十分 艰苦 的 生活 , 有的 在 政治 上 还 继续 受到 打击 。 可 这些 人 并 没有 忘记 党 。 有 一 位 红军 女 战士 , 在 衣食 都 很 困难 的 情况 下 , 默默 地 存 钱 交 党费 , 分分 角角 地 存 了 几十 年 , 到 1984年 竟 存 了 400 元 , 向 党 交 了 一 次 特殊 的 党费 , 也 是 中国 共产党 的 历史 上 最 罕见 的 一 次 党费 。 徐 向前 听到 这 件 事 。 深 为 西路军 战士 对 党 的 忠贞 所 感动 。 伍 修权 、 王 定国 等 深入 甘肃 , 调查 西路军 流落 老红军 情况 返 京 后 , 向 中央 写 了 报告 。 爱情 史 掀开 了 崭新 的 一 页 一九六九年 的 夏天 来到 了 , 这 是 我们 下乡 后 的 第一 个 忙 天 。 队长 派 我们 在 麦 场上 干活 。 场上 脱粒机 一 开 , 就 没有 片刻 喘息 的 机会 。 有人 抱 着 麦 捆 往 脱粒机 里 塞 , 有人 往 外 挑 麦草 , 一 环 套 一 环 , 流水作业 。 一个 稍稍 怠慢 一点 , 就 会 影响 整个 工作 进程 。 一两 个 小时 下来 , 人人 满头 、 满脸 、 满 鼻孔 、 满 嗓子 都 是 麦芒 的 粉末 。 身上 , 尤其 是 两 条 胳膊 被 麦秆 和 麦芒 划 出 道道 伤痕 , 汗水 一 浸 , 又 疼 又 涩 。 加上 太 阳光 又 毒 , 机器 轰鸣 , 使 人 感觉 到 周围 的 空气 都 是 稠乎乎 的 。 一 停机 休息 , 大家 就 一下子 散 了 开来 , 先是 抢 水 喝 , 后 是 躺 在 麦草 堆 上 喘气 。 每当 这时候 我 就 一个 人 坐 在 一个 角落 里 , 望 着 无边无际 的 蓝天 发呆 , 我 真 有些 受不了 。 正当 我 情绪 极为 消极 的 时候 , 麦 客 的 生活 深深地 震动 了 我 。 麦 客 是 替 人 割 麦子 的 , 他们 绝大部分 来自 甘肃 平凉 一带 , 是 被 饥饿 和 穷困 赶到 关中 平原 来 找 口 饭 吃 的 人 。 他们 那里 由于 气候 凉 , 麦子 的 成熟期 晚 于 关中 平原 一个 来 月 。 当 关中 的 麦子 开镰 时 , 他们 那里 的 麦田 远远 不能 收获 。 不知 从 什么 时候 开始 , 每 到 这个 季节 就 有 成千上万 的 麦 客 来到 关中 平原 。 我们 队 也 年年 请 麦 客 , 有些 麦 客 还 和 村里 年长 的 人 很 熟悉 。 他们 来 后 就 被 分派 到 各家 去 吃饭 , 每家 三五 个 不等 。 给 谁家 派 一个 麦 客 , 队 上 就 每天 给 五 斤 面 的 补助 , 还给 每户 做饭 的 人 记工 分 , 补贴 粮食 。 就 这样 , 许多 人家 还 不 情愿 , 嫌 麦 客 吃 得 多 , 嫌 他们 经常 连 吃 带 拿 。 有些 农民 说 有的 麦 客 一 顿 能 吃 几 斤 面 , 撑 得 不行 , 就 用 面 杖 从 上 到 下 在 肚皮 上 , 为 的 是 早 些 拉 出去 , 腾 松 肚子 下 一 顿 再 吃 。 当地 农民 讲 这些 的 时候 满脸 带 着 不屑 和 蔑视 的 神情 , 而 我 却 觉得 他们 挺 可怜 。 后来 我 从 接触 过 的 麦 客 那儿 知道 , 他们 家里 都 有 妻儿老小 , 由于 土地 瘠薄 , 连年 歉收 , 他们 在家 很 难 填 饱 肚子 。 面条 、 馒头 对 他们 来说 是 一 种 很 难 遇到 的 美食 , 加上 不 限量 , 又 与 工钱 无关 , 因此 就 有人 见 饭 而 忘 了 命 。 这个 话题 , 我 和 张 艺谋 也 议论 过 好 多次 , 他 脸上 总是 透出 一 种 严肃 和 深沉 。 那段 时间 李 广平 不 在 , 每天 吃 完 饭后 , 张 艺谋 就 到 我 房子 里 来 聊天 。 一 次 他 拿 着 两 本 书 进来 , 我 要 过来 一 看 , 一 本 是 日记本 , 一 本 是 鲁迅 的 书 。 这个 日记本 送给 你 吧 。 好 , 可是 本子 上 写 什么 呢 ? 我 没有 记 日记 的 习惯 。 这 本书 你 看 吗 ? 他 举起 那 本 鲁迅 的 书 问 , 我 不好意思 地 笑笑 , 说 : 鲁迅 的 书 我 看 不 太 懂 。 我 也 一样 , 只是 没有 别的 书 可 看 。 不过 , 看 后 总 觉得 它 能 给 人 许多 启发 , 使 我们 对 身边 的 生活 有 更 准确 的 认识 。 接过 书 , 我 一跃 坐 在 炕沿 上 , 随手 翻看 书 , 好 一会儿 没有 说话 。 他 也 一声不吭 地 坐 在 炕沿 上 , 离 我 很 近 , 慢慢 地 把手 搭 在 我 肩上 。 我 的 心跳 了 , 能 明显 地 感到 他 身上 散发 出来 的 热气 。 我 转 过 脸 来看 他 , 他 也 在 看 我 。 突然 他 在 我 脸上 亲 了 一 口 , 我 顿时 羞 得 抬 不 起头 来 , 只 觉得 心慌意乱 , 脸上 热 极了 。 我们 不约而同 地 从 炕沿 上 跳 下来 站 在 地上 , 面对面 站 了 许久 。 我 低 着 头 不 敢 抬头 看 他 , 他 也 显得 拘谨 不安 。 后来 他 走近 我 , 把手 按 在 我 的 肩头 , 我 不由得 把 脸 埋 在 他 的 怀里 。 我 能 感觉 到 他 的 心 和 我 的 心 一样 冬冬 地 跳 。 好 长 好 长 时间 , 谁 也 没有 说话 , 直到 刘 全 在 窑 里 喊 他 , 他 才 轻声 说 了 句 : 我 走 了 。 我 没有 说话 , 也 没 看 他 , 只是 点点头 。 那天 晚上 我 的 脸 烧 了 一 夜 , 整整 一 夜 都 没 睡着 。 第二 天 我 梳头 的 时候 都 不 敢 正面 看 镜子 , 害怕 看见 自己 的 脸 , 走 出 屋子 更 不 敢 去 看 他 的 脸 和 眼睛 。 后来 张 艺谋 称 这次 经历 掀开 了 我们 爱情 史 崭新 的 一 页 。 从 那 以后 我们 的 关系 处 得 更加 自然 起来 。 他 的 衣服 脏 了 由 我 来 洗 , 破 了 由 我 来 补 。 他 的 衣服 特别 爱 破 , 尤其 是 袜子 。 他 穿 的 都 是 那种 黄 线 袜 , 三两 天 就 得 补 。 那 袜子 上 补 钉 撂 补 钉 特别 难 补 , 针 好 半天 也 扎 不 过去 。 每 到 我 歪 着 脖子 给 张 艺谋 补 袜子 时 , 李 广平 就 在 一边 笑 。 我 很 难过 , 并 不 是 因为 李 广平 笑 我 , 而是 觉得 张 艺谋 穿 这种 袜子 脚 会 怎样 的 难受 , 这种 袜子 又 会 怎样 折磨 一个 男子汉 的 自尊心 。 有 一 天 我 和 李 广平 去 村里 的 供销社 买 东西 , 看见 有 男式 尼龙 丝袜 , 就 买 了 一 双 。 吃 完 饭 , 天 已 擦 黑 , 张 艺谋 把 我 从 屋里 叫 出来 , 我们 走 到 灶台 棚子 旁边 , 他 背 靠 着 墙 半天 没 说话 , 把 脚 一会儿 蹬 在 墙上 , 一会儿 放在 地下 , 好像 心里 很 不 宁静 。 我 知道 他 叫 我 一定 是 有 话说 , 就 站 在 离 他 半 步 远 的 地方 看 着 他 。 他 终于 说话 了 : 这 袜子 可 真 光滑 , 摸 着 也 光 , 穿 着 真 舒服 ... ... 后边 的话 我 没 听 清 , 只 觉得 心里 头 阵阵 发 颤 , 眼泪 直 往 外 涌 。 心里 说 : 你 太 苦 了 , 你 一定 是 第一 次 穿 尼龙 丝袜 , 否则 不会 感受 得 这样 细致 。 我 一定 要 好好 照顾 你 , 好好 爱 你 。 我 忍不住 把 流 满 泪水 的 脸 贴 在 他 的 胸口 上 , 他 用 手 紧紧 地 搂 着 我 的 肩膀 , 我们 就 这样 默默 地 站 着 , 直到 饲养 室 的 门 吱呀 一 声 开 了 , 才 分手 。 我家 的 成份 不好 紧张 的 麦收 过去 了 , 刘 全和 李 广平 回到 西安 , 知青 点 上 只 留下 我 和 张 艺谋 。 一 天 我们 在 他 窑洞 里 说话 , 说 到 很 晚 。 他 给 我 讲 了 许多 他 小时候 的 事 。 他 讲 , 在 他 的 记忆 里 , 没有 见 过 父亲 的 笑脸 , 也 没有 听 过 一 句 表扬 的话 。 每次 训斥 他们 时 , 都 要求 他们 把 手脚 放 得 规规矩矩 。 一 训 就是 一两 个 小时 。 平时 坐 着 不许 他们 摇晃 腿 , 站 着 不许 他们 歪歪扭扭 。 兄弟 三 人 对 父亲 都 十分 畏惧 。 随着 年龄 的 增长 , 也 渐渐 地 从 那 严厉 中 感觉 到 一 种 疼爱 。 ... 说 到 深夜 , 我们 两 人 都 坐 累 了 , 又 都 没有 睡意 , 也 不 愿意 分开 , 就 各自 倚 着 被子 , 半 仰 半 躺 在 床 上 , 接着 又 谈到 三 年 困难 时期 。 张 艺谋 说 他 家里 那 时候 , 几乎 顿顿 是 煮 一 锅 萝卜 菜 , 只 在 萝卜 汤 里 拌 几 把 面 。 一 掀 锅盖 , 满 屋子 的 萝卜 味 。 直到 如今 他 一 闻到 煮 萝卜 味 就 恶心 。 他 还 讲 到 了 他 的 奶奶 。 说 小时候 奶奶 给 他们 烙饼 吃 , 偶尔 不慎 烙 糊 了 , 嫌 把 糊 的 扔掉 太 可惜 , 很 心疼 , 不 扔 又 怕 孙子 们 不 吃 , 就 哄 他们 说 : 小孩 吃 了 糊糊 馍 拾 钱 哩 。 看 着 他们 吃 了 后 , 就 故意 在 水桶 呀 、 簸箕 呀 、 条帚 呀 下面 放 一 角 钱 , 然后 让 他们 去 打 水 , 扫地 。 他们 一 拿 起 这些 用具 就 能 拾 到 钱 , 老少 皆大欢喜 。 听 着 这些 既 使 人 心酸 , 又 觉得 有趣 的 故事 , 我 更加 心疼 和 依恋 他 了 。 我 伸手 抚摸 着 他 的 脸 , 心里 有 许多 安慰 的话 , 但 不知 如何 说 才 好 。 突然 , 他 一 挺身 坐 起来 , 叭 他 拉 灭 了 电灯 , 鼻子 里 呼 出来 的 气 又 急 又 热 , 直 烫 我 的 脸 。 他 沙哑 着 嗓子 对 我 说 : 我 有 一 件 事 一直 瞒 着 你 , 没 敢 对 你 说 。 这些 日子 我 反复 想 了 很 久 , 还是 应该 对 你 说 的 。 我 的 心 格 登 一下 , 脑子 里 顿时 一 片 空白 , 我 不 知道 会 有 什么 重大 、 可怕 的 事 从 他 嘴里 吐 出来 , 我 想 看 他 的 脸 , 找 一点 征兆 , 可是 窑 里 一 片 漆黑 , 什么 也 看 不见 。 我家 的 成份 不好 , 不 是 一般 的 不好 , 可以 说 很 严重 , 是 历史 反革命 ! 这些 字眼 在 当时 确实 是 很 可怕 的 , 但 比起 我 的 想象 来 要 轻松 得 多 , 我 总 以为 会 有 什么 人命关天 的 大事 ! 就 嘘 了 一口气 , 说 : 这些 我 知道 ... ... 他 没 让 我 说 下去 , 继续 激动 地 提高 声音 : 也许 你 不在乎 , 可是 你 父母 一定 会 在乎 , 他们 不会 同意 ... ... 会 的 , 我 拼命 地 喊 。 他们 都 是 有 文化 的 人 , 都 是 知识分子 , 他们 会 理解 这 一切 的 。 不会 , 他 近乎 粗暴 了 。 任何 父母 都 不会 。 我 是 反革命 的 儿子 , 幸福 和 爱情 与 我 无缘 。 他 撇开 我 倒 在 一旁 哭 了 , 我 也 哭 了 。 我 双手 搂 着 他 的 脖子 , 亲吻 他 , 想 用 我 的 爱 , 我 的 柔情 来 温暖 他 冰凉 的 心 。 五 创作 的 畅快 充溢 着 秉乾 的 心 , 在 这 同时 , 燕京 校园 里 , 一个 美国 青年 走进 秉乾 的 生活 , 他 把 秉乾 带到 另 一个 五彩缤纷 的 天地 。 他 就是 美国 年轻 的 著名 记者 斯诺 。 斯诺 是 一 位 只 比 秉乾 大 四 岁 的 美国 青年 。 1928年 他 只身一人 来到 上海 时 , 只有 二十二 岁 。 本来 他 只 准备 在 中国 呆 几 个 星期 , 结果 留下来 , 在 上海 工作 了 几 年 。 1933年 4月 他 和 妻子 一块 来到 北平 , 在 燕大 新闻 系 任 兼职 讲师 。 斯诺 在 中国 短短 几 年 , 从 一个 默默无闻 的 记者 , 已 成为 一个 国际 上 颇 有 影响 的 记者 , 他 所 撰写 的 远东 新闻 , 受到 西方 读者 的 欢迎 。 在 东方 这个 古老 的 国度 , 斯诺 不再 是 想到 中国 撞 大 运 的 那个 青年 , 而是 深深 同情 中国 人民 的 友人 。 在 上海 , 他 与 宋 庆龄 、 鲁迅 等 进步 入 士 建立 密切 联系 , 成为 中国 进步 力量 的 支持者 。 他 的 目光 还 注意 到 中国 五四 新文学 , 开始 将 鲁迅 的 小说 译 成 英文 , 介绍 给 西方 读者 。 秉乾 不会 忘记 斯诺 第一 次 上课 时 给 他 的 印象 。 那 次 , 斯诺 在 讲台 一 站 , 开始 的 一番话 是 : 我 不 是 来 当 老师 的 , 不 是 来 教 , 而是 来 学 。 中国 是 世界 上 一个 充满 了 新 事物 的 地方 , 可 学 的 太 多 了 。 这 一番话 , 一下子 缩短 了 大家 和 斯诺 的 距离 。 以后 , 学生 们 很快 和 斯诺 成 了 朋友 , 大家 常常 到 他 在 海淀 的 家里 去 。 在 秉乾 的 眼里 , 斯诺 有 一 双 很 漂亮 的 眼睛 , 高 而 挺直 的 鼻梁 , 眼睛 深邃 而 有神 。 斯 诺 谦和 , 没 一点 白人 的 优越感 。 不 像 有的 白人 , 在 中国 总 有 一 种 傲慢 , 有意无意 地 表现 出来 。 秉乾 在 燕京 和 在 崇实 一样 , 依然 靠 半工半读 来 学习 。 他 给 一些 洋 教授 推 草坪 , 念 中文 , 甚或 看 小孩 。 从 那些 洋人 身上 , 他 感受 不到 斯诺 身上 表现 出 的 平易近人 的 友好 态度 。 安澜 是 秉乾 第一 个 有 过 密切 关系 的 西方 青年 , 比较 而言 , 斯诺 和 安澜 在 气质 上 有些 相 象 , 但 斯诺 更 具 吸引力 , 不仅 在于 他 的 学识 , 他 的 谦和 , 更 在于 他 对 中国 的 事物 有 较为 透彻 的 了解 , 对 中国 新文学 有 独到 的 认识 和 喜爱 。 秉乾 把 杨 缤 也 带 进 了 斯诺 夫妇 的 友人 圈 中 。 杨 缤 这 两 年 有 了 很 大 变化 。 1932年 她 从 燕京 毕业 , 先 到 上海 参加 左 联 活动 , 1933年 又 回到 北平 , 参加 领导 北平 左 联 的 工作 。 她 的 笔名 杨 刚 为 人 熟知 , 本 名 杨 缤 反倒 为 人 淡忘 了 。 杨 刚 的 个人 生活 也 有 了 很 大 变化 。 就 在 秉乾 到 福州 教书 的 时候 , 她 在 北平 与 北京大学 经济 系 的 一个 学生 结 了 婚 。 她 从不 爱 在 人们 面前 谈起 自己 的 家世 , 结婚 的 事情 也 只是 在 给 秉乾 的 信 中 轻描淡写 地 提 了 一下 。 秉乾 回到 北平 后 , 杨 刚 依然 常 到 燕京 。 她 全身心 扑 在 所 热爱 的 革命 工作 上 , 在 斯诺 家中 , 她 和 秉乾 不同 , 谈论 得 更 多 的 是 中国 的 政治 局势 。 在 这个 独特 的 中国 女人 身上 , 斯 诺 感受 到 一 股 蓬勃 向上 的 精神 , 他 喜欢 她 来到 家中 , 和 自己 无拘无束 地 交谈 。 秉乾 没 想到 《 中国 简报 》 是 斯诺 最 早 知道 他 的 媒介 。 从 上海 开始 , 斯诺 就 翻译 起 鲁迅 的 小说 , 到 北平 后 , 他 计划 再 选择 一些 别的 作家 的 作品 , 然后 出 一 本 中国 文学 选集 。 他 从 《 中国 简报 》 上 看到 了 秉乾 的 译文 , 便 请 秉乾 协助 自己 翻译 , 尔后 , 杨 刚 应邀 参加 。 这样一来 , 秉乾 和 杨 刚 到 斯诺 家 又 增加 了 新 的 内容 。 这天 , 秉乾 夹 着 书本 , 走进 了 教室 。 秉乾 很 爱 听 斯诺 讲课 。 斯 诺 举止 很 文雅 , 说话 从容不迫 , 颇 似 杨 振声 。 他 的 声音 低缓 而 富 音乐 感 , 听 来 非常 动听 , 再 加上 他 讲课 一点 也 不 枯燥 , 常 爱 穿插 活泼 的 生活 细节 。 他 所 讲述 的 新闻 采访 , 总是 吸引 着 学生 。 今天 我 讲讲 新闻 与 文学 的 关系 。 斯诺 在 讲台 上 站 好 , 环视 一下 面前 学生 , 慢慢 地 说道 。 这 对 秉乾 可是 个 正 感兴趣 的 问题 。 他 喜爱 文学 , 一 心想 成为 作家 。 但 从 性格 上 讲 , 他 又 不 愿意 整天 关 在 书房 里 埋头 著 书 。 他 喜欢 热闹 , 不 甘于 寂寞 , 也 不 喜欢 一成不变 的 生活 场景 。 或许 是 自小 随意 惯 了 的 缘故 , 他 很 羡慕 被 人 称为 无 冕 之 王 的 记者 工作 。 他 在 少年 时 , 就 向往 当 一 名记者 。 1926年 他 先 报考 《 世界 日报 》 练习生 , 未 被 录取 , 才 又 考 北新 书局 的 。 这些 年 , 四处 漂泊 , 加上 学校 的 学习 , 想 当 记者 的 愿望 依然 非常 强烈 。 当然 , 他 的 文学 创作 欲望 愈来愈 强 , 但 他 并 不 想 把 写作 作为 职业 , 当 记者 , 对 他 更 具 诱惑力 。 他 有 过 坎坷 的 青春 , 他 却 不 认为 自己 的 生活 基础 多么 扎实 , 他 愿意 毕业 后 当 个 记者 , 在 变换 多样 的 生活 场景 里 , 了解 五光十色 的 人生 。 然后 , 再 借 手中 的 笔 反映 出来 , 从 新闻 走向 文学 。 怎样 把 两者 结合 起来 呢 ? 他 注意 听 着 斯诺 的 讲课 。 新闻 是 文学 创作 准备 阶段 。 当 好 一个 记者 , 可以 了解 多种多样 的 人生 。 这样 能 丰富 一个 人 的 体验 和 阅历 , 作品 写 起来 就 会 富有 现实感 , 能 反映 出 时代 的 面貌 。 斯诺 说 。 斯诺 注意 作品 的 内容 , 这 点 秉乾 早就 发现 。 在 和 斯诺 的 交谈 中 , 斯诺 总是 流露 出 对 鲁迅 的 敬佩 和 欣赏 。 他 赞扬 鲁迅 胸襟 宽阔 的 人道主义 精神 , 佩服 鲁迅 对 人 的 满腔热情 , 对 周围 事物 的 洞察力 。 在 斯诺 看来 , 当 好 一个 记者 , 从 新闻 走向 文学 , 同样 需要 这种 洞察力 。 我 想 着 重提 一下 , 斯诺 走 下 讲台 , 站 在 学生 中间 说 : 新闻 和 文学 并 不 是 两码事 , 狄更斯 、 萧 伯纳 都 当 过 记者 , 如果 他们 没有 这 段 经历 , 恐怕 也 写 不 出 后来 那么 多 作品 。 打个比方 , 你 可以 说 前者 是 摄影 , 后者 是 绘画 , 难道 你 不能 从 摄影 里 学 到 一些 取景 的 角度 , 学 到 明 暗 的 对比 吗 ? 更何况 新闻 和 文学 两者 的 素材 都 离不开 生活 。 说 到 这里 , 斯 诺 拿出 一 本 杂志 , 边 说 边 走 到 秉 乾 身旁 , 来 , 你 读读 这 篇 特写 。 他 指指 翻开 的 一 篇 带有 照片 的 文章 说 。 这 是 一 篇 报道 太平洋 上一 条 客轮 沉没 的 特写 。 孩子 的 哭叫 、 妇女 的 尖叫 、 船长 的 冷静 、 神父 的 祈祷 。 随着 船体 的 下沉 , 海水 汹涌 , 翻 起 令人 恐怖 的 浪花 ... ... 秉乾 站 进来 , 认真 地 读 着 。 同学 们 , 你们 看 这 篇 特写 , 如果 作为 消息 来 写 , 大概 百十 个 字 就 够 了 。 某月 某 日 某地 , 某 船 在 某 海域 沉没 , 多少 人 丧生 。 可是 作者 用 了 大量 的 细节 渲染 甲板 上 极度 紧张 的 气氛 , 把 各种 不同 的 乘客 在 惊慌 中 的 神态 描绘 得 多么 生动 形象 , 把 他们 的 心理 活动 刻画 得 多么 细致 逼真 。 你们 说 这 是不是 很 精彩 的 文学 描写 ? 我 看 这 就是 写 小说 的 很 好 准备 。 斯诺 的话 , 启发 着 秉乾 的 思路 。 他 似乎 已经 明确 了 自己 毕业 后 的 去向 , 决定 着 自己 应该 走 的 道路 : 从 新闻 到 文学 。 斯诺 脸上 挂 着 温和 的 微笑 。 他 是 在 对 我 笑 吧 , 秉乾 高兴 地 想 。 在 秉乾 的 眼中 , 仿佛 已经 为 自己 铺开 一 条 斯诺 正在 走 着 的 事业 之 路 。 六 10月 中旬 , 沈 从文 来信 了 , 他 告诉 秉乾 一个 好 消息 : 《 蚕 》 将 在 《 大公报 》 上 发表 。 秋天 的 黄昏 , 校园 里 景色 别致 。 渐渐 黯淡 的 暮色 里 , 学生 三三两两 地 在 林间 湖畔 散步 。 飘落 的 树叶 似 小 蝶 翻飞 , 给 这 美丽 的 黄昏 , 点缀 出 浓郁 的 诗情画意 。 秉乾 收到 信 十分 高兴 , 秋日 的 暮色 , 在 他 心中 反倒 充满 了 勃勃生机 。 落叶 他 的 脚下 发出 轻微 的 声音 , 树枝 的 斑驳 碎 影 , 洒 在 他 的 身上 。 到 沈 先生 那 去 ! 秉乾 骑 上 他 那 辆 破旧 的 自行车 , 在 夜色 的 笼罩 下 , 穿过 郊外 荒凉 的 小路 , 向 城里 骑 去 。 在 沈 从文 家中 , 秉乾 意外 地 碰到 他 早就 久闻大名 的 巴金 。 巴金 的 作品 秉乾 读 过 不少 。 巴金 的 《 灭亡 》 中 感情 与 理智 的 矛盾 描写 , 曾 使 他 感动 。 后来 , 常 读 到 巴金 热情 、 优美 、 流畅 的 文字 。 他 想象 巴金 一定 很 热情 、 很 健谈 。 谁知 一 见面 才 知道 巴金 并 不 健谈 。 他 朴实 、 热诚 , 感情 却 不 外露 。 他 不大 主动 讲话 , 也 不 爱 讲话 。 但 只要 一 开口 , 就 不容 他人 插嘴 , 快 得 像 流水 , 一口气 讲 完 , 这 点 和 沈 从文 倒 十分 相像 。 不过 沈 从文 更 爱 讲话 一些 , 巴金 话 讲 得 快 , 又 操 一 口 四川 乡音 , 一般 初次 见面 的 人 , 如果 不 注意 捕捉 每 一个 字 , 还 真 难听 懂 。 他 讲话 时 脸上 也 很 少 流露 出 心中 的 情绪 , 也 不 附带 做 什么 手势 , 他 是 靠 内容 吸引 人们 的 注意 。 他 个头 不 高 , 和 沈 从文 差不多 。 戴 一 副 眼镜 , 和 人 讲话 时 , 透过 镜片 , 时而 射 出 审视 的 目光 , 打量 一下 对象 后 , 又 把 目光 定 在 别的 地方 。 然而 , 秉乾 并 不 觉得 巴金 待人 冷淡 , 和 巴金 坐 在 一起 , 无形中 , 他 感觉 到 真诚 的 力量 。 他 说 不 出 是 什么 原因 。 将军 们 的 珍闻 -- 传奇 的 故事 、 奇险 的 经历 , 令 后人 感慨 、 赞叹 。 老 一代 将军 为何 至今 令人 敬佩 不已 ? 除了 他们 功勋 卓著 外 , 他们 传奇 的 故事 、 奇险 的 经历 , 无疑 构成 了 他们 大智大勇 、 大悲大喜 的 色彩 。 6 岁 便 成为 童养媳 的 李 贞 , 17 岁 时 敢于 冲破 层层 封建 阻力 , 走 上 革命 道路 , 成为 我军 历史 上 第一 位 女 将军 。 有 一 次 , 身为 浏 东 游击队 士兵 委员长 的 李 贞 率 众 狙击 敌人 。 敌众我寡 , 李 贞 子弹 打 光 了 就 与 敌 拚 刺刀 , 用 石头 砸 。 最后 , 李 贞 等 5 人 被 逼 到 山崖 上 , 她 带头 高喊 宁 死 不 降 , 第一 个 纵身 跳 崖 。 万 幸 的 是 李 贞 被 崖壁 上 树枝 挂 住 , 有 谁 想到 , 这时 李 贞 已 怀孕 4 个 月 , 当场 造成 流产 。 昏迷 中 醒来 , 她 挖 坑 掩埋 了 产儿 , 又 拖 着 虚弱 伤痛 之 躯 寻找 部队 了 。 红军 西路军 斗争 英勇 悲壮 , 惊天地泣鬼神 , 当代 革命 斗争 史 上 十分 罕见 。 在 西路军 工作 过 的 大 将 王 树声 , 上将 李 聚奎 、 朱 良才 , 中将 方强 、 杜 义德 、 郑 维山 , 少将 陈 明义 等 人 , 在 西路军 失败 后 , 抱 着 东 回 找 党 的 坚定 信念 , 都 曾 沦落 为 乞丐 , 沿 路 乞讨 , 几乎 每人 都 有 一次次 惊险 的 历程 。 88 岁 的 老 将军 李 聚奎 如今 患 白内障 , 近乎 失明 , 当 向 我们 回忆 起 那 难忘 的 过去 , 眼中 仍 迸发 出 闪亮 的 光泽 。 回 延安 找 党 的 路上 , 在 河西走廊 , 马 家 军 布满 岗哨 与 截 兵 。 而 作为 军 参谋长 的 李 聚奎 却 只身一人 、 只 凭 一 根 讨饭 棍 , 一 条 干 粮袋 , 一 只 指 北 针 。 他 白天 躺 在 坟地 里 睡觉 , 夜里 兼程 。 一 次 进 村 讨饭 与 敌 骑兵 遭遇 , 近 隔 数 米 , 逃跑 来不及 , 幸亏 身边 有 一 羊群 , 他 挥动 讨饭 棍 , 口中 含含糊糊 吆喝 , 骗 过 敌人 。 老人 说 , 如果 没有 那 羊群 , 也 就 没有 我 李 聚奎 了 ! 上将 朱 良才 的 乞丐 经历 同样 奇险 , 不知 躲 过 多少 敌 兵 的 围追 堵截 , 朱 良 才 只身一人 来 兰州 。 黄河 大桥 上 敌人 盘查 严密 , 没有 通行证 , 插翅难飞 。 要 回 陕北 , 此 路 必行 ! 愁苦 中 , 朱 良才 不禁 想起 , 好 在 这样 的 经历 不只 一 次 。 1927年 湘南 暴动 后 , 朱 良才 去 韶关 找 朱 德 部队 , 在 一 桥头 也 遇 类似 堵截 。 那天 恰巧 有 几 顶 坐 着 妓女 的 轿子 , 朱 良 才 混 在 抬 轿 人 中 逃离 虎口 。 这次 , 朱 良才 来不及 细 想 , 看到 一 敌军 乘 轿 过 桥 , 他 冒 着 被 抓 的 危险 , 又 一 次 蒙混过关 。 在 甘肃 会 宁 , 他 又 混入 押解 西路军 红军 俘虏 的 敌人 谴 返 队 , 得到 了 一点 返乡 路费 , 又 串通 好 坚决 找 党 的 数位 红军 战士 , 在 敌人 刺刀 的 押解 下 , 逃 出 狼 窝 , 重新 回到 红军 队伍 中 。 大 将 陈 赓 经历 非凡 陈 赓 将军 竟 有 一 段 救 蒋 反 蒋 , 被 蒋 所 俘 , 又 逃离 蒋 巢 的 传奇 经历 。 早年 曾 在 湘军 当兵 的 陈 赓 , 在 党 成立 的 第二 年 就 成 了 共产党员 。 1924年 , 他 考入 黄埔 军校 。 次年 东 征 , 任 北伐军 连长 的 陈 赓 身先士卒 , 英勇 善战 , 被 东 征 总指挥 蒋 介石 看中 , 调 其 担当 护卫 。 在 华阳 一 次 战斗 中 , 蒋 率 所部 被 敌 重围 , 蒋 介石 自尊 受挫 , 不 想 突围 , 真真假假 要 杀 身 取 义 。 陈 赓 镇静 若 定 , 一面 劝 蒋 介石 拚 力 突围 , 一面 指挥 部队 掩护 。 危急 中 , 背 着 蒋 介石 脱离 险境 。 于是 , 陈 赓 对 蒋 介石 有 了 救命之恩 。 这 之后 , 陈 赓 被 调 到 蒋 介石 身边 做 侍从 参谋 , 享有 随便 进出 蒋 住处 的 特权 。 但 有 一 天 , 陈 赓 从 蒋 的 桌子 上 看见 一 本 黄埔 军校 学生 和 各级 负责人 的 花名册 , 陈 赓 名下 有 这样 的 批注 -- 此人 是 共产党员 , 不可 让 他 带兵 。 事后 , 陈 赓 按 周 恩来 指示 , 以 解甲 侍 母 为由 , 脱离 蒋 介石 羁绊 , 走 上 反 蒋 道路 。 后来 他 被俘 , 押解 见 蒋 , 尽管 蒋 对 他 威逼 利诱 , 贿 以 高官 , 但 陈 赓 不为所动 。 陈 赓 终于 在 党 的 帮助 下 越狱 成功 , 免遭 杀害 。 人民 军队 胸怀 似 海 1955年 在 中南海 怀仁堂 , 三军 统帅 毛 泽东 主席 亲自 向 诸位 将领 授衔 。 有 谁 想到 , 在 拜 将 之 时 , 竟 有 159 名 原 国民党 军官 。 而 数 年 之前 , 在 战场 上 , 他们 还 不同 程度 地 是 人民 军队 的 对手 , 在 关键 时刻 , 当机立断 , 弃暗投明 , 纷纷 起义 , 成为 革命 力量 中 的 新军 , 为 共和国 建立 , 为 覆灭 蒋 家 王朝 , 建立 功勋 , 对 此 , 人民 并 没 忘记 他们 。 对 此 , 共产党 没 忘记 他们 。 这 再 一 次 证明 了 共产党 所 申明 的 一 条 道理 : 革命 不 分 早晚 。 或许 , 这 也 算 国共 合作 的 一 种 范例 。 在 起义 的 原 国民党 高级 军官 中 , 以后 被 授予 上将 的 有 陶 峙 岳 、 陈 明仁 、 董 其武 。 陶 老 与 大 将 张 云 逸 同庚 , 也 是 诸 将军 中 年长 的 一 位 。 1983年 曾 当选 全国 政协 副 主席 , 进入 党 和 国家 领导人 行列 。 1911年 19 岁 的 陶 峙 岳 以 一 腔 反 封建 热血 , 参加 了 辛亥革命 , 以后 因 战功 卓著 , 升任 国民 革命军 少将 师长 。 但 作为 蒋 介石 非 嫡系 部队 , 他 厌恶 国民党 的 尔虞我诈 , 一度 陷入 内战 反共 的 迷 津 , 踌躇 彷徨 , 进退维谷 。 得以 欣慰 的 是 , 1945年 , 陶 老 在任 国民党 新疆 警备 总司令 时 , 受到 国民党 和平 将军 张 治 中 影响 和 开导 。 张 治中 同意 协助 共产党 将 在 新疆 关押 的 一百 多 共产党人 和 爱国人士 保送 延安 。 为此 , 他 找到 陶 峙 岳 。 陶 峙 岳 立即 安排 能干 可靠 部下 , 亲自 拟定 有关 安全 、 生活 、 交通 、 医疗 等 各 方面 的 保护 计划 , 分 10 辆 大 卡车 , 千里迢迢 , 巧妙 与 蒋 介石 亲信 胡 宗南 周旋 , 终于 将 这些 人 保送 延安 , 为 人民 立下 了 功绩 。 1949年 , 解放军 直 捣 兰州 , 解放 新疆 迫在眉睫 。 因 与 共产党 有 前缘 , 一经 张 治 中 提议 和平 解放 新疆 , 陶 峙 岳 便 一拍即合 。 经 与 部属 反复 商量 、 计划 , 他 以 全国 大局 和 保护 新疆 人民 生命 财产 为重 , 向 毛 泽东 主席 发出 两 份 起义 电报 。 于 建国 前 一 星期 , 宣布 起义 , 脱离 国民党 政府 , 归入 人民 行列 。 5 天 后 , 毛 泽东 、 朱 德 亲自 回电 , 表扬 陶 将军 义举 。 其后 数 天 , 彭 德怀 副总 司令员 在 甘肃 酒泉 会见 陶 峙 岳 , 鼓励 他 说 : 陶 将军 , 今后 我们 在 一起 共事 了 , 不要 有 什么 顾虑 , 继续 大胆 工作 , 把 部队 带 好 。 这 以后 , 党 依然 让 他 执掌 兵权 。 这种 信任 也 为 历史 上 少有 。 上将 陈 明仁 也 有 着 类似 经历 。 陈 明仁 为 黄埔 军校 第一 期 毕业生 , 曾 参加 广东 革命 政府 两 次 东 征 , 官 至 国民党 兵团 司令 , 被 授予 中将 。 抗日战争 中 , 陈 明仁 率 部 在 中 缅 边界 与 日军 作战 , 沉重 创 击 敌人 , 为 民族 建立 功勋 。 1929年 , 陈 明仁 同 国民党 元老 程 潜 一起 率 部 起义 , 对 和平 解放 长沙 , 做出 历史 贡献 。 对 此 , 毛 泽东 给予 相当 高 的 赞誉 , 在 电报 中 称 : 义 声 昭著 , 全国 欢迎 , 南 望 湘云 , 谨 致 祝贺 。 不久 , 毛 泽东 亲 邀 程 潜 和 陈 明仁 赴 京 , 共商国是 。 在 北京 , 他们 受到 了 极 高 的 礼遇 。 聂 荣臻 在 车站 迎接 , 送往 六 国 饭店 下榻 , 朱 老总 率 众多 解放军 将领 出席 迎接 宴会 。 毛 泽东 在 门口 迎接 并 与 程 潜 、 陈 明 仁 携手 游园 , 泛舟 中南海 。 毛 泽东 请 程 潜 安 坐 , 亲自 执 桨 , 在 湖面 上 谈笑风生 。 在 祈年殿 , 毛 泽东 特地 从 人群 中 召唤 出 陈 明仁 , 亲切 呼 其 字 : 子良 , 来 , 来 , 我们 两 个 单独 照 个 相 。 于是 , 历史 留下 了 这 张 永存 之 照 。 老 一代 将军 中 的 原 国民党 军官 , 以 实际 行动 履行 了 国共 合作 的 夙愿 , 给 后人 做出 了 榜样 。 文韬武略 才 艺 生辉 不错 , 从 战争 年代 过来 的 众多 老 将军 , 家境 贫寒 , 出身 微贱 , 许多 人 曾 是 大字 不 识 的 农民 、 挑夫 、 苦力 等等 , 但 在 长期 的 革命 斗争 中 , 却 一 步步 向 儒将 迈进 。 尽管 一些 老同志 文化 程度 不 甚 高 , 但 也 有 不少 将军 , 才华横溢 , 早已 不 是 大老粗 了 。 大 将 中 , 个个 都 是 有 相当 文化 水准 与 各方 造诣 的 军事家 , 他们 亲自 撰写 的 专著 、 文章 , 早 达到 专家 水平 , 已 成为 实际 的 高级 知识分子 。 也 正是 这 深厚 的 文化 知识 , 使 他们 担负 我军 各 岗位 上 的 重任 。 上将 肖 华 是 位 诗人 , 其 诗作 《 长征 组歌 》 早已 脍炙人口 , 家喻户晓 , 其他 作品 也 不一而足 。 毛 泽东 曾 称赞 他 是 位 才子 。 上将 肖 克 堪称 儒将 。 早 在 烽火 岁月 , 于 运筹帷幄 、 指挥 鏖战 间隙 , 便 酝酿 文艺 创作 。 为此 , 他 曾 读 过 大量 中外 名著 , 他 像 研究 作战 一样 , 研究 巴尔扎克 、 福 楼 拜 、 托尔斯泰 , 研究 鲁迅 、 郭 沫若 、 沈 从文 , 即便 转战 沙场 , 仍 手不释卷 。 1937年 他 开始 创作 长篇小说 《 浴血 罗 霄 》 , 虽然 断断续续 , 写写 停停 , 但 肖 克 将军 却 始终 不 殆 , 初稿 写 成 后 , 曾 先后 4 次 删改 。 有些 传奇 色彩 的 是 , 这部 浸透 将军 心血 的 书稿 , 在 战火 中 曾 两 次 得 而 复 失 , 失而复得 。 有 一 次 肖 克 爱人 发现 在 古北口 一个 团里 , 书稿 不见 了 , 急 得 满头大汗 。 人们 纷纷 去 找 , 直 找 了 一整天 加 半夜 , 终于 将 这 份 珍贵 书稿 找回 。 二 、 北京 风雨 1916年 夏天 , 朱 自华 考入 北京大学 预科 。 北大 乃 全国 著名 学府 , 各地 学子 均 以 考取 这 所 名牌 大学 为 光荣 , 现在 朱 自华 一 跃 而 登 龙门 , 自然 博得 许多 人 的 钦 慕 , 全家 喜悦 自不待言 。 为 准备 上学 , 全家 忙乱 了 一阵子 , 于 8月 间 , 朱 自华 遂 辞别 祖母 和 父母亲 , 怀 着 剪不断理还乱 的 心情 , 挥手 向 生活 了 多年 的 美丽 扬州 告别 。 车 声 隆隆 , 汽笛 长鸣 , 飞驰 的 列车 载 着 青年 朱 自华 , 奔 向 人生 新 的 途径 。 他 年轻 的 生命 之 船 , 扬起 高高的 风帆 , 冲 进 广阔 多彩 的 生活 海洋 。 这时 正是 新文化 运动 春潮 在 神州 大地 汹涌 奔突 时刻 。 1915年 9月 , 陈 独秀 在 上海 创办 《 青年 》 杂志 ( 1916年 9月 改名 《 新 青年 》 ) , 主张 科学 与 人权 并重 , 提出 要 拥护 德 先生 和 赛 先生 的 口号 , 高扬 民主 和 科学 两面 大旗 , 向 封建 文化 和 封建 道德 发起 猛烈 的 进攻 。 它 犹如 一 声 滚动 阴霾 长空 的 春雷 , 给 死气沉沉 的 黑暗 王国 以 巨大 的 震动 。 一 片 红砖 绿 瓦 庄严 肃穆 的 北京 , 本 是 封建 军阀 盘踞 的 老巢 , 帝国主义 者 纵横捭阖 的 场所 , 但 也 是 新 思想 人物 荟萃 的 地方 , 而 北京大学 正是 精英 云集 之 处 。 北京大学 创立 于 1898年 , 原名 京师 大学堂 , 系 维新 变法 运动 的 产物 。 变法 运动 失败 后 , 这 所 大学堂 被 保存 下来 , 实际上 却 是 继承 着 封建 文化 的 传统 , 入 学者 多 为 出身 科班 的 京官 , 官僚 习气 十分 严重 , 学校 设备 也 极 简陋 。 辛亥革命 后 , 改名 为 北京大学 , 严 复 被 任命 为 第一 任 校长 , 后 又 历经 数 人 , 虽 有些 须 改良 , 但 面貌 变化 不大 。 朱 自华 进入 这 所 大学 之 日 , 恰 是 蔡 元培 接任 校长 之 时 , 蔡 元培 思想 开明 , 学识 渊博 , 是 中国 近代 著名 的 自由主义 教育家 , 参加 过 辛亥革命 , 曾 两 度 留学 欧洲 考察 教育 。 他 一 接任 北大 校长 , 便 决心 除旧布新 , 大刀阔斧 地 改革 遗留 的 封建 教育 体制 , 扫除 陈腐 习气 , 要 以 西方 资本主义 大学 为 模式 , 创立 一个 具有 学术 思想 自由 的 最高 学府 。 他 采取 兼容并包 的 方针 , 千方百计 罗致 学有专长 的 学者 和 具有 先进 思想 作风 的 新派 人物 。 他 在 翻阅 了 别人 送给 他 的 十 余 本 《 新 青年 》 后 , 大为 赞赏 , 这时 陈 独秀 正好 住 在 前门 一家 旅馆 里 , 蔡 元培 立即 驱车 前去 拜访 , 聘请 他 出任 北大 文科 学长 , 主管 文学 、 哲学 、 历史 等 系 。 胡 适于 1917年 7月 回国 , 9月 即 被 聘为 教授 , 讲授 英 文学 、 英文 修辞学 及 中国 古代 哲学 三门 课 。 接着 , 李 大钊 也 被 聘为 图书馆 主任 , 并 兼 历史 经济 系 教授 。 陈 独秀 就任 文科 学长 后 , 即将 《 新 青年 》 编辑部 从 上海 迁 至 北京 , 使 刊物 更 好 地 发挥 团结 新文化 战士 共同 作战 的 阵地 的 作用 。 就 在 这个 时期 , 文学革命 运动 的 号角 奏响 了 , 《 新 青年 》 第三 卷 第五 期 发表 了 胡 适 的 《 文学 改良 刍议 》 , 提出 了 八 不 主义 的 主张 , 要求 文学 要 有 高远 思想 和 真挚 之 感情 。 第六 期 发表 了 陈 独秀 的 《 文学革命 论 》 , 明确 提出 了 三 大 主义 主张 , 要 打倒 贵族 文学 , 古典文学 和 山林 文学 , 建设 国民 文学 、 写实 文学 和 社会 文学 。 号召 青年 学子 与 十八 妖魔 宣战 , 中国 现代 文学史 的 帷幕 就 这样 拉开 了 。 新 的 环境 , 新 的 气氛 , 新 的 人物 , 新 的 思潮 , 开启 了 朱 自华 的 心灵 。 他 听到 了 闻所未闻 的 言论 , 看到 了 见所未见 的 事物 , 他 像 在 沙漠 中 饥渴 已 久 的 人 , 贪婪 地 吸吮 着 新文化 知识 的 甘泉 。 北大 图书馆 设在 马神庙 公主 楼 , 自华 整天 泡 在 里面 , 翻阅 着 新 刊物 和 新 书籍 , 眼界 为 之 大 开 。 寒假 将 至 之 时 , 他 忽然 接到 一 封 家信 , 不禁 忧 喜 参半 , 原来 是 父亲 催促 他 早点 回去 完婚 。 在 那个 时代 , 年轻人 的 婚姻 命运 , 都 只能 依 着 规矩 制定 的 一定 程序 , 按部就班 地 通向 爱情 的 幸福 之 门 。 他 14 岁 时 , 在 扬州 订 下 的 武 家 姑娘 年 已 及笄 , 不孝 有 三 , 无 后 为 大 , 男大当婚 , 女大当嫁 , 作为 家族 中 的 长子 长孙 , 朱 自华 自然 不 敢 也 不能 违背 这 千 百年 留下 的 古训 。 于是 , 假期 一 开始 , 他 便 急匆匆 地 背 起 简单 的 行囊 赶回 扬州 。 武 家 原籍 杭州 , 姑娘 武 钟 谦和 朱 自华 一样 , 自幼 在 扬州 长大 。 朱 自华 是 幸运 的 , 他 的 父母 为 他 铺 下 的 婚姻 道路 , 并 没有 堵住 幸福 之 门 , 姑娘 端庄 秀丽 , 温婉 柔顺 , 很 爱 笑 。 订婚 五 载 , 朱 自华 这时 才 第一 次 看到 自己 的 妻子 。 他 喜欢 她 , 新婚燕尔 , 两 人 感情 很 好 , 年轻 的 妻子 还 偷偷 地 告诉 丈夫 , 当初 相亲 时 自己 躲开 的 秘密 。 结婚 满月 后 又 过 了 20 天 , 假期 已 尽 , 开学 时间 到 了 , 由 是 朱 自华 连 元宵节 也 没法 在家 过 , 于 2月 3日 ( 正月 十二 ) 匆忙 地 吻 别 新婚 妻子 , 怀 着 恋恋不舍 的 心情 , 乘车 北上 了 。 当时 , 朱 小坡 还 在 榷 运 局 任 上 , 家庭 经济 还 宽裕 , 因此 朱 自华 的 婚事 办 得 还 颇 体面 , 很 花 了 一 笔 钱 。 但 没有 多久 , 朱 小坡 的 差事 交 卸 了 , 家庭 经济 逐渐 拮据 , 他 叮嘱 三 儿子 国华 不要 写信 把 家事 告诉 自华 , 以免 他 学习 分心 。 但 朱 自华 还是 有所 觉察 , 特别 是 他 暑假 回家 , 住 了 一些 日子 , 更 一清二楚 了 。 他 心中 很 为 家庭 焦虑 , 北大 规定 , 学生 应 读 二 年 预科 , 然后 才能 考 读 本科 , 朱 自华 感到 以 眼下 经济 状况 , 按部就班 读 上去 是 有 困难 的 。 为 减轻 父亲 负担 , 他 乃 改名 自清 , 因 自 感性 情 迟缓 , 《 韩 非子 》 有 云 : 董 安于 之 性 缓 , 故 佩弦 以 自 急 , 乃 字 佩弦 以 自警 策 , 提前 一 年 投考 本科 , 结果 进入 了 哲学系 。 天有不测风云 。 这 年 冬天 , 71 岁 的 祖母 在 扬州 病逝 , 而 在 徐州 任 烟酒 公 卖 局长 的 父亲 , 这时 又 卸 了 职 。 接到 噩耗 , 朱 自清 连忙 乘车 南下 , 赶到 徐州 与 父亲 会 齐 , 一 进 房子 , 只见 满 院 狼藉 , 景况 凄凉 , 想起 祖母 , 不禁 泪 下 , 倒是 父亲 来 安慰 他 不必 难过 。 回到 扬州 , 朱 小 坡 设法 变卖 、 典当 了 一些 家产 , 又 借 了 一 笔 高利贷 , 才 勉强 地 办 完 丧事 。 这时 二 儿子 物华 中学 即将 毕业 , 想 报考 上海 交通 大学 机电 工程 系 , 但 他 此时 已 拿 不 出 学费 , 无法 成全 其 愿望 了 。 朱 自清 看到 家中 景况 十分 惨淡 , 厅 上 只 剩下 几 幅 字画 和 一 张 竹帘 , 原来 摆 在 案 上 的 巨大 古 钟 , 朱红 胆瓶 , 碧玉 如意 , 以及 挂 在 壁 上 的 郑 板桥 手迹 等 , 都 已 送 进 了 当铺 。 满 院 枯枝 败 叶 , 萧索 非常 , 他 看 着 已 显 老迈 的 父亲 , 老实巴交 的 母亲 , 以及 众多 尚未 成年 的 弟妹 , 心情 十分 沉重 , 他 拉 着 三 弟 国华 的 手 , 叹 着 气 说 : 我 要 争取 早 一 年 毕业 。 他 已 暗 下决心 , 要 尽早 挑起 养家活口 的 重担 。 丧事 完毕 , 朱 自清 要 赶回 北京 上学 , 朱 小坡 也 要 到 徐州 谋事 , 由 是 父子 决定 同行 。 朱 小坡 虽然 经济 状况 不好 , 但 爱子 情 切 , 唯恐 儿子 抵 不住 北国 的 风寒 , 特地 为 他 定制 了 一 件 紫 毛 大衣 。 到 了 南京 , 因 朋友 约 去 游逛 , 逗留 了 一日 , 第二 天 便 渡 江 往 浦口 。 朱 小坡 因 事 忙 本 想 叫 旅馆 里 一个 熟识 的 茶房 陪 儿子 去 火车站 , 想想 又 不 放心 , 怕 茶房 不 妥帖 , 决定 还是 自己 去 送 。 父子 俩 过 了 江 , 进 了 火车站 , 朱 小坡 为 儿子 拣 定 了 靠 车门 的 一 张 椅子 , 看 朱 自清 将 紫 毛 大衣 铺 好 坐位 , 便 一再 嘱咐 他 一路 小心 , 夜里 要 惊醒 些 , 不要 受凉 , 又 嘱托 车上 茶房 好好 照应 。 爸爸 , 你 走 吧 。 朱 自 清 说道 。 朱 小坡 望 了 望 车 外 , 说 : 我 买 几 个 桔子 去 , 你 就 在 此地 , 不要 走动 。 朱 自清 要 自己 去 , 但 父亲 不肯 , 只好 作罢 。 朱 小坡 身体 颇 胖 , 因为 服孝 , 头 戴 着 黑 布 小帽 , 穿 着 黑 布 大 马褂 , 深 青色 布 棉袍 , 显得 分外 臃肿 。 买 桔子 须 穿过 铁道 , 跳 下去 再 爬 上去 , 这 对 朱 小坡 就 不 容易 了 。 他 蹒跚 地 走 到 铁道 边 , 慢慢 探 身 下去 , 尚 不 太 难 , 可 当 他 穿过 铁道 爬上 月台 时 就 费事 了 。 只见 他 用 两手 攀 着 上面 , 两 脚 再 上 缩 , 肥胖 的 身子 向 左 微 倾 , 显出 努力 的 样子 。 朱 自清 在 车厢 里 , 望见 他 的 背影 , 泪水 不禁 夺眶而出 。 他 赶紧 把 眼泪 拭 干 , 唯恐 父亲 看见 难过 。 朱 小坡 抱 着 朱红 的 桔子 回来 , 朱 自清 连忙 去 携 他 , 父亲 将 桔子 一股脑儿 倒 在 紫 毛 大衣 上 , 扑扑 衣 上 的 泥土 , 心里 非常 轻松 。 过 了 一会儿 , 说 : 我 走 了 , 到 那边 来信 ! 下车 走 了 几 步 , 又 回过 头 来 看 了 看 儿子 , 说 : 进去 吧 , 里边 没 人 。 朱 自清 知道 , 在 老父 的 心中 , 自己 始终 是 个 孩子 , 所以 他 总是 牵肠挂肚 , 依依 难 舍 , 一百 个 放心 不 下 。 汽笛 低沉 地 长啸 了 一 声 , 车轮 无情 地 转动 了 , 他 凝望 着 父亲 黑郁郁 的 背影 , 混入 来来往往 的 人群 里 , 逐渐 远去 , 远去 , 再 找 不 着 了 ... ... 他 的 眼泪 又 悄悄地 沿着 双 颊 流 了 下来 。 一 、 少年 尝 尽 愁 滋味 我 的 少年 时期 , 是 我 回忆 中 , 最 不 愿意 去 面对 的 一 段 日子 。 每次 提起 这 段 岁月 , 我 都 有 欲 说 还 休 , 欲 说 还 休 的 感慨 。 现在 , 为了 让 这 本书 中 有 个 真实 的 我 , 我 试 着 来 回忆 那个 时期 的 我 ! 那个 时期 的 我 , 真是 非常 忧郁 而 不 快乐 的 。 生活 是 安定 了 , 流浪 的 日子 已 成 过去 。 ( 我 在 那 栋 日 式 小屋 中 , 一直 住 到 我 出嫁 。 ) 但是 , 我 的 情绪 , 却 一日 比 一日 灰暗 , 一日 比 一日 悲哀 。 当 我 安定 下来 , 我 才 真正 体会 出 生命 里 要 面对 的 优胜劣败 。 原来 , 这 场 物竞天择 的 生存 竞争 , 是 如此 无情 和 冷酷 ! 我 的 心 , 像 是 掉 进 一 口 不见 底 的 深井 , 在 那儿 不 停止 的 坠落 。 最 深切 的 感觉 , 就是 害怕 和 无助 。 怎么 会 变成 这 样子 的 呢 ? 童年 的 我 , 虽然 生长 在 颠沛流离 中 , 虽然 见 过 大风大浪 , 受 过 许多 苦楚 , 但 , 我 仍然 能 在 苦 中 作乐 , 仍然 能 给 自己 编织 一些 梦想 。 尽管 我 显得 早熟 , 有 孤独 的 倾向 , 我 还是 能 在 我 的 孤独 中 去 自得其乐 。 可是 , 我 的 少女 时期 , 就 完全 不 一样 了 。 一切 是 渐渐 演变 的 。 进 了 中学 , 我 才 发现 我 的 功课 一塌糊涂 。 童年 那 断断续续 的 教育 , 到 了 第一 女中 , 简直 就 变成 了 零 。 除了 国文 以外 , 我 什么 都 跟不上 , 最 糟 的 是 数学 、 理化 等 , 每 到 考试 , 不 是 零分 , 就是 二 十分 。 一 女中 的 课业 非常 严 , 考上 一 女中 的 都 是 好 学生 。 ( 我 不知 怎样 会 歪打正着 的 考 了 进来 , 对 我 而言 , 简直 是 祸 不 是 福 。 ) 人人 都 应付 裕 如 , 只有 我 一败涂地 。 学校 里 的 考试 又 特别 多 , 从小 考 , 到 周 考 , 到 月 考 , 到期 中考 , 到 期末 考 ... ... 简直 是 考 不 完 的 试 。 我 知道 人生 像 战场 , 你 必须 通过 每 一 种 考试 。 而 我 呢 ? 就 在 学校 教育 这 一 关 , 败 下 阵 来 。 这时 , 母亲 已经 去 台北 建国 中学 教书 。 父亲 是 大学 教授 , 母亲 是 中学 教员 , 我 的 家庭 , 几乎 就是 个 教育 家庭 , 这种 家庭 里 , 怎么 可能 出 一个 像 我 这样 不 争气 的 孩子 呢 ? 父母 都 困惑 极了 , 他们 不 相信 我 是 愚笨 的 , 愚笨 的 孩子 不会 写 文章 投稿 。 ( 对 了 , 我 惟一 的 安慰 , 是 常常 涂涂抹抹 , 写 一些 短文 , 寄 到 报社 去 , 偶尔 会 登 出来 , 我 就 能 获得 一些 菲薄 的 稿费 。 ) 父母 归纳 出 一个 结论 : 我 不够 用功 , 不够 专心 , 不够 努力 。 我 想 , 父母 是 对 的 。 我 可以 很 专心 的 去 写 一 篇 稿 , 就是 无法 专心 的 去 研究 XY 是 多少 ? 我 可以 一口气 看 完 一 本 小说 , 就是 无法 看 懂 水 是 由 什么 组成 , 人 是 什么 碳 水 化合物 ? 总之 , 我 的 功课 坏 极了 , 也 让 父母 失望 极了 。 如果 我家 的 孩子 , 都 跟 我 一样 , 那 也 就 罢了 。 偏偏 , 小弟 在 学校 中 锋芒毕露 。 他 不 用功 、 淘气 、 爱 玩 ... ... 却 有 本领 把 每 科学 科 , 都 考 在 八 十分 以上 。 麒麟 脾气 更 坏 了 , 动不动 就 和 同学 打架 , 但是 , 考 起 试 来 , 总算 能 勉强 应付 。 小妹 进 了 幼稚园 , 像 奇迹 一样 , 她 展现 了 令人 难以 相信 的 才华 , 认字 飞快 , 写字 漂亮 , 能 跳 芭蕾 , 能 弹 钢琴 ... ... 在 进 小学 以前 , 就 被 誉为 天才 , 进 了 小学 一 年级 , 她 更 不得了 , 无论 什么 考试 , 她 不 考 九十九分 , 她 考 一 百分 。 父亲 逐渐 把 他 的 爱 , 转移 到 小弟 身上 去 。 母亲 一向 强调 她 不 偏心 , 总是 努力 表现 她 的 一视同仁 。 但是 , 人生 就 那么 现实 。 当 你 有 四 个 孩子 , 你 绝不 会 去 爱 那个 懦弱 无能 的 , 你 一定 会 去 爱 那个 光芒四射 的 ! 一 天 又 一 天 过去 , 母亲 越来越 爱 小妹 , 父亲 越来越 爱 小弟 。 而且 , 他们 也 不再 费力 掩饰 这个 事实 。 一 举手 , 一 投 足 , 一个 眼神 , 一个 微笑 , 爱 会 流露 在 自然而然 之中 。 我 和 麒麟 这 对 双胞胎 , 当初 的 一 麟 一 凤 , 曾 喜 煞 小生 陈 致平 的 , 现在 , 已 成为 父母 的 包袱 。 从小 , 我 和 整个 家庭 是 密不可分 的 。 我 的 感情 , 比 任何 孩子 都 来得 强烈 。 我 热爱 我 的 父母 和 兄弟 姐妹 , 也 渴望 他们 每 一个 都 爱 我 。 如今 回忆 起来 , 我 那时 对 父母 的 需要 , 已经 到达 很 可怜 的 地步 。 我 功课 不好 , 充满 了 犯罪感 , 充满 了 自卑 , 充满 了 歉疚 , 也 充满 了 无助 。 我 多 希望 父母 能 谅解 我 , 给 我 一点 安慰 和 支持 。 初中 二 年级 , 我 留级 了 。 那年 的 麒麟 就读 于 建国 中学 , 正是 母亲 教 的 那个 学校 , 是 全省 最好 的 男 中 。 就 像 一 女中 是 全省 最好 的 女中 一样 。 但是 , 整个 学期 , 麒麟 和 同学 打架 , 和 教官 吵架 , 在 训导 处 咆哮 , 弄 得 全校 师生 , 都 到 母亲 面前 去 诉苦 告状 。 父母 再也 无法 掩饰 对 我们 两 个 的 失望 。 把 我们 两 个 叫 到 面前 来 , 他们 做 了 一个 决定 : 你们 两 个 , 都 已经 十四 岁 了 ! 十四 岁 够 大 , 可以 练习 独立 生活 了 。 所以 , 从 下 学期 开始 , 麒麟 转学 到 台 中 一 中 去 住校 , 寒暑假 再 回来 。 凤凰 呢 , 就 转学 到 彰化 女中 去 住校 ! 这个 宣布 , 对 十四 岁 的 我 来说 , 像 是 一个 炸弹 , 骤然 间 炸毁 了 我 依恋 的 那个 世界 。 自从 和 父母 投河 不 死 , 在 桂林 城内 一家 拥抱 团圆 , 我 就 认为 我们 这个 家 是 牢 不可 分 的 。 如今 , 父母 居然 要 送 走 我们 两 个 ! 十四 岁 并 不够 大 , 十四 岁 还是 个 孩子 , 却 又 足够 了解 放逐 的 意义 。 我 不要 走 , 我 不 想 走 , 我 也 不要 麒麟 走 。 我 真 想 对 母亲 呐喊 哀求 : 母亲 啊 , 别 放弃 我们 ! 但是 , 我 太 自卑 了 , 自卑 得 不 敢 说话 。 至于 麒麟 , 他 是 男孩子 , 不 像 女孩 这样 纤细 , 这样 容易 受伤 , 他 怎么 想 , 我 不 知道 。 ( 事 隔 多年 以后 , 我们 这 对 双胞胎 曾 谈起 这次 被 放逐 的 感想 , 麒麟 才 告诉 我 说 , 当时 他 气 极了 ! 怄 极了 ! 满怀 沮丧 和 不平 。 但是 , 他 却 因为 这次 的 放逐 , 真的 学会 了 独立 。 ) 于是 , 麒麟 被 送到 台中 去 了 。 台中 一 中 收留 了 他 , 从此 , 他 只有 寒暑假 才能 回到 台北 。 那时 , 家里 没有 电话 , 麒麟 不 写信 , 我们 只有 寒暑假 才能 见到 他 。 我 呢 ? 我 被 送到 彰化 去 了 , 彰化 在 台湾 南部 , 离 台北 好 遥远 。 但是 , 彰化 女中 却 拒绝 收留 我 , 因为 初三 是 毕业班 , 他们 不 收 转 学生 。 这样 , 我 就 很 意外 的 被 打 了 回 票 。 父母 无奈何 , 只好 让 我 继续 留 在 一 女中 读书 。 我 终于 留 在 家里 了 。 但是 , 从此 , 我 就 失去 笑容 了 。 我 变 得 那么 忧郁 , 那么 强烈 的 自卑 , 这种 心态 , 我 想 , 父母 到 今天 都 不曾 了解 。 麒麟 走 了 , 我 更加 孤独 。 在 学校 里 的 功课 , 仍 无 起色 , 我 的 生命 , 苍白 灰暗 。 这时 , 我 写作 , 我 拚命 写作 。 少年 不 识 愁 滋味 ? 谁 说 的 ? 我 的 少年 时期 , 却 只有 忧郁 , 我 的 多愁善感 , 与日俱增 。 写作 , 成为 我 惟一 的 发泄 管道 。 这样 一 天天 挨 过去 , 我 初中 毕业 , 考 进 了 台北 第二 女中 。 麒麟 从 台中 一 中 毕业 后 , 考 进 了 省立 工 专 。 因为 工专 在 台北 , 麒麟 又 住 回到 台北 来 , 但 他 大部分 时间 , 都 住 在 学校 宿舍 里 。 小弟 也 念 中学 了 , 他 是 建 中 的 高材生 , 又 画 一手 好 画 , 父母 特别 为 他 请 了 师大 美术 系 的 孙 多慈 教授 , 教 他 画画 。 小妹 成 了 母亲 最 大 的 骄傲 , 她 每 学期 拿 第一 名 , 奖状 奖杯 , 捧 回家 无数 无数 。 父母 也 为 她 请 了 老师 , 教 她 舞蹈 和 钢琴 。 我 十六 岁 了 。 苦涩 的 十六 岁 。 那年 我 读 高 一 。 课余 之 暇 , 我 就 把 自己 埋 在 图书馆 里 , 疯狂 般 的 阅读 各种 文学 作品 。 我 觉得 , 我 那时 对 文学 是 一 种 饥饿 状态 , 我 吞咽 中外 名著 。 书 看 多 了 , 思想 也 多 起来 , 对 人生 的 爱 恨 别离 , 感觉 特别 敏锐 。 我 常常 想 , 生命 的 意义 到底 是 什么 ? 我 在 书 中 找 生命 的 意义 , 找 不到 。 我 在 教室 中 找 生命 的 意义 , 也 找 不到 。 我 在 家庭 中 找 生命 的 意义 , 更 找 不到 了 。 那时 , 父亲 在 师大 教书 之 余 , 又 开始 演讲 著述 , 生活 忙 得 不得了 。 母亲 又 教书 又 忙 家务 , 深夜 还要 帮 父亲 校对 。 他们 实在 太 忙 了 , 忙 得 没有 什么 时间 来 过问 我 的 心路 历程 。 我 觉得 寂寞 极了 。 在 学校 里 , 我 也 有 几 个 好 朋友 , 但 她们 和 我 比 起来 , 却 天真 多 了 。 我 满心 满怀 的 热情 , 无处 发泄 , 满 脑子 的 疑问 , 没有 解答 。 然后 , 有 一 天 , 学校 发给 我 一 张 通知书 , 要 我 拿 回去 给 父母 盖章 , 通知书 的 内容 是 : 我 的 数学 考 了 二 十分 , 要 家长 严加 督导 。 这种 通知书 我 是 经常 拿到 的 , 本 就 没有 什么 稀奇 。 可是 , 那天 我 的 情绪 低落 , 自卑感 发作 得 特别 厉害 。 第一 章 奔丧 遇险 曾 国藩 从 岳阳楼 上 下来 , 想起 无意间 结识 了 一 位 本事 出众 的 江湖 好汉 , 又 给 他 指引 了 出路 , 心中 甚 是 快乐 , 一个 多 月 来 母 丧 的 悲戚 暂时 淡忘 了 一些 。 看看 离 天 黑 尚 有 个 把 时辰 , 便 信步 来到 岳州城 的 闹市区 。 只见 三 街 六 市 , 人来人往 , 百 行 百 业 倒 也 齐全 。 十字路口 一家 当铺 门前 围 着 一 堆 人 , 地上 摊 开 一 张 纸 , 纸 上 画 着 横竖 交叉 的 格子 , 上面 布 着 几 颗 黑白 棋子 。 原来 是 街头 对弈 ! 曾 国藩 年轻 时 有 两 个 嗜好 : 一个 是 吸 水烟 , 一个 是 下 围棋 。 后来 , 水烟 戒 了 , 对 围棋 的 兴趣 却 始终 不 减 。 只是 在 公事 忙 时 , 尽量 克制 着 少 下 。 自从 六月份 离京 以来 , 两 个 多 月 没有 下 围棋 了 , 今日 一 见 , 如同 故友 重逢 , 饶有兴趣 地 驻足 观看 。 棋局 上 首 坐 的 那 人 , 在 二十三四 岁 左右 , 脸色 苍白 , 满脸 胡须 犹如 一 丛 茅草 , 衣裤 皱皱巴巴 的 , 像 有 半 年 未 换 过 了 。 他 的 脚 边 用 石块 压 着 一 张 纸 , 上书 : 康 福 残局 。 胜 一 局 收 钱 十 文 , 败 一 局 送 钱 二十 文 。 原来 是 个 摆 棋 摊子 的 。 曾 国藩 正 想 走开 , 却 想起 看 了 这样 久 , 却 一直 不见 二 人 动 过 一 子 , 感到 奇怪 。 再 细看 一眼 , 只见 康福 执黑 , 执白 的 人 一 枚 子 举 在 半空 多 时 , 不能 将 它 定 在 何处 。 曾 国藩 替 那 人 着想 。 他 越 想 越 惊异 , 这 黑子 居然 无从 攻破 ! 他 开始 对 这 位 摆 棋 摊子 的 康福 另眼相看 了 : 棋艺 不错 , 看来 自己 也 不 是 他 的 对手 。 正 思忖 间 , 人 圈 外 有人 在 大喊大叫 : 谁 敢 在 我 的 地盘 上 逞威风 , 赶紧 识相 点 滚开 ! 说 着 便 分开 众人 , 冲 了 进来 , 后面 跟着 三 个 恶狠狠 的 打手 。 康福 抬 起头 来 , 望 了 来人 一眼 , 说 : 相公 , 你 不 认识 了 ? 前天 在 桥 边 你 还 跟 我 对弈 了 一 局 。 说 罢 站 起来 。 围观 的 人 见 势头 不 对 。 都 纷纷 散开 。 曾 国藩 这时 才 看见 康福 的 布鞋 头 上 缝 了 两 块 白布 , 这 是 沅江 、 益阳 一带 的 风俗 : 为 死去 的 父母 服丧 。 谁 跟 你 下 过 棋 ? 不要 胡扯 ! 闯进 来 的 人 一 脸 凶恶 , 你 也 不 看看 这 是 什么 地方 ! 你 在 我 的 地盘 上 做 了 半天 买卖 , 居然 可以 不 经过 我 的 允许 , 好 大 的 胆子 ! 好 , 好 ! 既然 相公 不 允许 , 我 这 就 走 , 这 就 走 。 康福 弯 下 腰 , 收拾 棋子 , 准备 走 。 好 轻松 ! 说 走 就 走 ? 凶 汉子 卷起 袖子 , 拦住 康福 。 不 走 怎 的 ? 你 说 ! 康福 并 不 示弱 。 拿出 一百两 银子 来 , 我 放 你 走 ! 岂有此理 ! 我 今天 一 天 在 这里 还 没有 赚 到 半 两 银子 。 你 不 是 存心 讹 人 吗 ? 康福 小心 地 将 棋子 装 进 布 袋 , 从容 地 说 。 没有 银子 , 就 拿 棋子 作 抵押 。 凶 汉 一 挥手 , 弟兄 们 , 给 我 抢 棋子 ! 打手 们 一哄而上 。 康福 左手 护 着 布 袋 , 只用 右手 对付 他们 。 就 这 一 只 手 , 四 条 汉子 也 拢 不 了 边 。 曾 国藩 暗暗 称 奇 , 心想 : 又 是 一 条 好汉 ! 一个 打手 火 了 , 顺手 抄 起 旁边 一 条 板凳 , 就要 向 康 福头 上 砸 来 。 正 在 这时 , 人 圈 外 猛地 响起 一 声 雷鸣 : 住手 , 你们 这 一 群 混蛋 ! 喊声 刚 落 , 人 便 来到 圈 内 , 一手 夺 过 板凳 。 那 人 圆 睁 豹 眼 , 指 着 凶 脸 汉子 骂 道 : 好 个 不知 廉耻 的 家伙 , 欺侮 外乡人 , 你 还 算 得 个 男子汉 吗 ? 那 凶 脸 汉子 立时 软 下来 , 陪 着 笑脸 说 : 师傅 , 这 小子 在 我 的 铺子 前面 摆摊子 , 也 不 跟 我 打 个 招呼 , 是 他 先 欺侮 我 呀 ! 人家 一个 人 , 你 三四 个 , 你 先 动手 , 到底 是 他 欺侮 你 , 还是 你 欺侮 他 ? 来人 完全 是 一 副 长辈 训斥 晚辈 的 口气 。 今天 看 在 师傅 的 分 上 , 饶 了 你 。 你 滚 吧 ! 那 汉子 对 他 的 师傅 拱 拱手 , 带 着 其他 三 人 , 悻悻 地 钻 出 人 圈 。 康福 向来 人行 了 一 礼 , 说 声 多谢 , 也 便 转 背 走 了 , 走 出 几 步 远 后 他 又 回头 望 了 一眼 。 曾 国藩 将 这 一切 都 看 在 眼里 , 默不作声 , 这时 才 喊 了 声 : 小岑 兄 , 久违 了 ! 那 人 掉 过 脸 来 , 兴奋 异常 地 答道 : 哎呀 ! 原来 是 涤生 兄 ! 你 怎么 会 在 这里 ? 真正 是 巧遇 。 说 着 , 连忙 走过 来 , 紧紧 拉 住 曾 国藩 的 手 , 一眼 看见 他 腰 间 的 麻绳 , 惊讶 地 问 : 这 是 怎么 回 事 ? 家母 六月 十二日 去世 了 。 曾 国藩 轻轻地 回答 , 伯母 仙逝 两 个 多 月 了 , 我 却 一点 都 不 知道 , 真 对不起 ! 小 岑 叹息 着 。 这里 不 是 说话 处 , 我们 找 个 酒楼 去 喝 两 杯 吧 ! 好 ! 就 到 前面 酒店 去 吧 ! 小岑 是 欧阳 兆熊 的 表字 。 欧阳 兆熊 湘潭 人 , 比 曾 国藩 大 四 岁 , 家 资饶富 , 为 人 最 是 仗义疏财 。 道光 二十 年 , 是 曾 国藩 散 馆 进 京 的 第一年 , 家眷 尚未 到 , 寓居 果子 巷 万顺 客店 。 一日 , 他 突然 大 口 大 口 咯血 , 两 颊 烧 得 通红 , 不久 便 昏迷 不省人事 。 恰好 欧阳 兆熊 那年 进 京 会试 , 与 他 同 住 一 店 。 兆熊 精 于 医道 , 为 之 尽心 医治 。 有 十 天 之 久 , 曾 国藩 水 米 不 沾 牙 , 兆熊 整整 在 他 身边 坐 了 十 天 十 夜 。 曾 国藩 那时 手头 拮据 , 病 中 所有 费用 , 全 由 兆熊 承担 。 病 好 后 , 曾 国藩 问 他 花 了 多少 钱 , 他 始终 不 说 。 从 那 以后 , 曾 国藩 视 之 如同 亲 兄长 , 怎 奈 兆熊 官 运 不济 , 四 次 会试 均 不 售 , 于是 打消 了 作 官 的 念头 。 兆熊 从小 拜 武林 高手 为 师 , 有一手 好 功夫 , 家中 又 有钱 , 便 常年 云游 四海 , 广 结 天下 朋友 。 两 人 一直 书信 密切 。 后来 曾 国藩 官位 日隆 , 兆熊 觉得 彼此 地位 相差 悬殊 , 回信 渐 疏 ; 曾 国藩 也 听说 兆熊 所 交 太 滥 , 三教九流 , 无所不有 , 也 怕 受 牵连 , 信 也 写 得 少 了 。 慢慢 地 , 两 人 便 失去 了 联系 。 今日 在 岳州城 邂逅 , 二 人 都 感到 意外 地 高兴 。 小岑 兄 , 你 这次 来 岳州 , 是 路过 , 还是 长住 ? 喝 了 一 口 酒后 , 曾 国藩 问 。 三 个 月 前 , 我 应 一个 朋友 之 约 , 到 大梁 去 游览 。 前 些 日子 听说 长 毛 打 到 了 湖南 , 我 便 急 着 离开 大梁 回家 。 在 汉阳 盘桓 了 三 天 , 大前天 到 了 岳州 , 准备 住 几 天 , 看看 吴 南屏 , 再 回 湘潭 。 南屏 还 在 岳州 ? 不 是 说 到 浏阳 去 作 教 谕 去 了 ? 南屏 是 吴 敏树 的 字 , 当时 颇 有 名望 的 古文 家 , 曾 国藩 的 老朋友 。 他 每次 上 京 应试 , 都 住 在 曾 家 。 上个月 回来 的 。 他 那 性格 , 受 不得 半点 约束 , 教 谕 还 能 当 得 久 ? 欧阳 说 着 , 猛地 将 杯 中 的 酒 一 口 喝 完 。 荆七 连忙 拿 起 酒壶 给 他 斟 满 。 还是 那样 放任不羁 么 ? 我 以为 岁月 总 要 打磨 些 他 的 棱角 哩 ! 打磨 ? 这 一世 怕 改 不 了 啦 ! 酒 照旧 无 限制 地 喝 , 牢骚 照旧 无穷 尽 地 发 。 南屏 本 是 栋梁之材 , 可惜 时运 不济 , 这 一 生怕 只能 做 个 郑 板桥 了 。 曾 国藩 不无 惋惜 地 说 , 正是 这话 , 南屏 现在 已 是 岳州 四 怪 之一 了 。 哪 四 怪 ? 说 出来 也 让 我 长长 见闻 。 十 多年 未 回乡 了 , 一 踏入 湖南 , 曾 国藩 便 想 一下子 什么 都 知道 。 这 岳州 人 也 会 联 扯 , 竟 把 南屏 跟 那些 个 下 作 人 扯 起来 了 。 道 是 : 怪 妓 何东姑 , 怪 丐 李 癞子 , 怪 僧 空 矮子 , 怪 才 吴 举人 。 更 怪 的 是 , 南屏 居然 不 恼 。 欧阳 兆熊 说 完 苦笑 一 声 , 曾 国藩 也 跟着 摇头 苦笑 。 他 想起 前年 吴 南屏 进 京 , 带来 一 本 诗集 , 很 使 自己 倾倒 。 这样 的 奇才 , 竟然 被 人 目 为 妓 丐 僧 一流 的 人 , 怎 不 令人 浩 叹 ! 若 不 是 重孝 在 身 , 明天 真 应该 去 看看 他 。 二 人 相对 无 语 。 沉默 片刻 后 , 曾 国藩 换 了 一个 话题 : 河南 情形 如何 ? 那里 也 还 安宁 吗 ? 自从 道光 二十三 年 出任 过 四川 主考官 外 , 将近 十 年 未 出 京城 一 步 了 。 这次 经 直 隶 到 山东 到 安徽 , 见到 的 都 是 一 片 乱世 景象 , 比 在 京城 里 听到 的 要 严重 得 多 。 京 中 都 说 柏贵 治理 河南 政绩 显 着 , 曾 国藩 想 从 兆熊 这里 打听 些 实情 。 河南 的 事 提 不得 。 兆熊 说 , 官场 中 的 腐败 并 不亚于 湖南 。 现在 正是 秋收 季节 , 但 从 开封 到 临颖 一带 饥民 络绎不绝 , 道 旁 时 可见 饿殍 , 令人 目不忍睹 。 河南 也 是 这样 京 中 还 盛传 柏贵 治 豫 有方 哩 ! 竟 跟 山东 、 安徽 差不多 。 深深 的 忧虑 从 曾 国藩 瘦长 的 脸上 显出 , 他 无心 喝酒 了 。 怪不得 长 毛 造反 。 官逼民反 , 自古 皆 然 。 兆熊 的话 中 分明 带 着 满腔 激愤 。 各省 吏治 , 弊病 均 甚 多 , 皇上 早已 虑 及 , 实为 用人 不当 所 致 , 朝廷 自 会 严加 整饬 。 致 先生 书 张 承志 一 当 身为 后辈 , 却 真切 地 感到 某种 把握 在 沉静 中 逼近 时 , 那 感受 是 新鲜 的 。 也许 确实 应当 放纵 这种 瞬间 的 感受 。 他 身边 纠缠 着 那么 多 无聊 至极 的 异类 , 如 成群 苍蝇 在 纠缠 一 具 死 骸 。 1991年 的 我 突然 觉得 应当 站 出来 了 , 应当 有人 将心比心 , 以 血 试 血 。 这 原因 是 由于 参照 的 必要 : 十 余 年 来 我 一直 寻求 参照 , 但 大都 以 失望 告终 。 我 习惯 了 以 血统 区别 和 判断 , 因为 我 曾 这样 认识 了 自己 。 托 命 一 支 笔 以来 , 我 曾 非常 注意 向 文人 寻找 , 但 结论 是 否定 的 。 否定 之中 , 又 见识 过 《 活动 变 人形 》 ( 王 蒙 ) 、 《 慈航 》 ( 诗 , 昌耀 ) 、 《 边城 》 ( 沈 从文 ) 。 艾特玛托夫 ( 苏联 ) , 斯坦贝克 ( 美国 ) 和 冈林信康 ( 日本 ) 的 各式 艺术 , 以及 有 一 篇 仅 一 页 的 兼 论 毛 泽东 和 鲁迅 的 李 新华 的 小 文 因此 , 我 同样 不能 否认 他人 的 潜力 。 这样 , 对 自己 的 类 的 孤立 的 自信 和 无力 感 , 便 在 每 一 夜 中 折磨 灵魂 。 我 坚信 , 我 读 着 《 野草 》 、 《 故事 新编 》 、 《 药 》 、 《 伤逝 》 、 《 故乡 》 、 《 狂人 日记 》 这 几 篇 时 , 我 相信 有 了 一 种 把握 。 我 不 愿 重读 。 中学生 教室 里 念 一 遍 而 如今 却 日 觉鲜 烈 的 印象 , 也许 错 , 也许 对 , 也许 是 关于 先生 上述 作品 的 印象 , 也许 不过 是 自我 感觉 都 无关紧要 。 如果 我 有 能力 出版 先生 一 本 选集 , 我 只 选 上述 几 篇 。 其中 《 野草 》 和 《 故事 先 编 》 只 选 半 部 左右 我 此刻 寄人篱下 , 身无分文 , 资料 全 远在 彼岸 中国 , 但是 我 有如 上 把握 。 就 像 王 蒙 依据 他 汉族 型 作家 的 内心 体验 戏 作 《 红楼梦 》 研究 , 我 也 只 凭 自己 的 内心 体验 写 这 篇 关于 先生 的 随笔 。 曹 雪芹 固然 伟大 , 但是 太 中国 人 味 了 。 或许 曹 雪芹 是 满洲 族人 , 但 满 人 比 汉人 更 北京 化 、 更 市井 化 、 更 充溢 着 孔孟之道 的 霉 味 。 中国 从来 只能 由 曹 雪芹 型 的 人物 代表 ; 但 中国 需要 的 却 是 另 一 种 人 。 腐朽 的 中华 文明 不 该 再 增添 什么 遥远 的 东方 有 一条龙 之类 陈言 滥 调 。 中国 需要 公元前 后 那 大 时代 的 、 刚刚 混 血 所以 新鲜 的士 ; 需要 侠气 、 热血 、 极致 。 先生 弱 也 , 丈夫 气 短 。 但是 现代 中国 仅 先生 一 人 属于 这个 类型 , 因此 , 我 遵循 中国 人称 主席 则 不言而喻 即 专 指 毛 泽东 主席 、 称 总理 则 不言而喻 在 周 恩来 之 用语 习惯 , 以上 以下 , 文中 以 先生 二 字 尊称 特指 鲁迅 先生 一 人 。 二 有 过 一个 非常 善意 的 外国人 问 我 : 鲁迅 真 可以 被 称做 文学家 吗 ? 他 的 意思 我 懂 , 他 是 指 先生 文章 , 犀利 有余 , 政治 论战 、 投枪 匕首 有余 , 而 纯粹 艺术 意味 的 文学性 不足 。 就 这个 意义 而言 , 我 也 觉得 , 先生 确实 一直 没有 能够 写 成一 部 代表作 。 他 缺 一 部 或 几 部 长篇小说 就 纯粹 艺术 意味 而言 , 我们 几乎 早 在 他 那些 阴暗 文字 中 品味 过 某种 有苦难言 的 滋味 。 是 责任感 和 区别 意图 真的 对 祖国 大 前途 的 沉重 责任 ( 而 决不 是 刘 宾雁 、 白桦 式 的 轻浮 文字 ) 逼 他 的 文章 不得不 理论 化 与 学术 化 ; 同时 , 区别 他 不 愿 与 活 得 轻松 甚至 妙趣横生 的 同时 文豪 们 ( 比如 郭 沫若 、 林 语堂 ) 为伍 , 就 如 当代 中国 在 牧区 和 田 野 忍受 辛苦 沉 入 底层 的 民族 语言学 家 和 考古学家 不 愿 与 费 孝通 那种 媚 世 无 节 的 学者 共 伍 一样 他 没有 宁静 下来 或 疯狂 起来 , 著作 一 部 大 书 的 余 裕 和 心境 。 而 我 盯住 了 他 的 能力 。 不错 , 就是 能力 二 字 。 从 《 狂人 日记 》 中 可以 判断 他 的 现代主义 能力 , 从 《 故事 新编 》 中 可以 判断 他 的 变形 力 。 《 伤逝 》 显示 了 他 的 基本 小说 的 创作 能力 , 没有 对 这种 能力 的 确认 一个 作家 会 丧失 自信 。 ( 若 容忍 举 一 劣 例 , 我 想 说 , 我 本人 若 没有 写 过 《 西 省 暗杀 考 》 和 《 北 望 长城 外 》 两 个 篇什 , 我 将 长久 自卑 而 不能自拔 , 尽管 我 有 过 不少 铅字 ) 。 更 重要 的 是 《 故乡 》 , 闰 土 这个 形象 关键 无比 前面 失礼 罗列 的 名 人们 是 不会 牢牢 记住 闰 土 的 。 让 闰 土 成为 自己 心底 充盈 的 深情 , 这种 能力 对 一个 大作家 来说 价值连城 ( 我 在 同样 意义 上 肯定 王 蒙 的 《 在 伊犁 》 ) 。 此外 还有 学者 式 的 能力 ; 做 学者 态 的 文人 古 而 有 之 , 身 具 真知灼见 者 不见 几 人 。 沈 从文 后 日 潜心 服饰 史 , 但 并 不见 他 有 控制 古代 之 力 。 钱 钟书 一 部 《 管 锥 篇 》 , 未必 经得住 后人 推敲 。 具备 全部 能力 者 , 言 则 过 严 但 确实 仅 有 先生 一 人 。 以 我 人 微 , 作 此 大 说 必 招 大 嫌 。 但是 我 在 破 题 时 决心 已 定 。 由于 种种 原因 , 无力 无暇 写 自己 的 人生 之 作 , 却 眼见 对手 ( 文学 战场 上 , 总 有 高低 较量 ) 新书 大 著 层出不穷 先生 的 苦涩 , 包括 无法 表白 自己 能力 的 苦涩 , 是 他 文章 阴郁 沉重 的 原因 之一 。 这里 引出 一个 深 具 意味 的 问题 : 究竟 什么 是 文学 呢 ? 艺术性 是否 绝对 是 第一 前提 呢 ? 我 长久 地 为 这个 问题 痛苦 着 。 暂时 , 我 觉得 : 先生 在 这个 问题 上 吃亏 了 。 比如 他 花费 精力 援助 过 不少 年轻人 , 让 他们 成为 作家 。 但是 年轻人 未必 有 青春 , 年轻人 易于 背叛 。 萧 红 、 萧 军 未必 是 先生 同类 。 先生 放弃 了 一部分 纯粹 艺术性 , 也 浪费 了 已 有的 条件 。 先生 不 知道 : 当年 阜成门 内 的 大 四合院 , 以及 上海 的 上层 物质 条件 , 对于 他 的 后来 同类 来说 , 已 是 不可企及 。 除此以外 , 政府 对 先生 的 特殊 容忍 , 在 中国 史 上 也 是 罕见 的 。 他 缺乏 一 种 残酷 或者 说 坚决 , 也 缺乏 一 种 判断 , 他 吃 了 亏 , 苦 在 心里 。 死 年 出版 的 《 故事 新编 》 , 正 以 一 副 末世 相 的 怪诞 狰狞 , 向 后来人 诉说 着 先生 再 无 大作品 的 痛苦 。 三 尚 不仅仅 是 无法 再 写 下去 , 而且 既然 小 作品 已经 道破 深 机 、 便 无心 再 写 大作品 ; 尚 有 更 大 的 危机 。 人 最 难 与 之 对峙 的 , 是 自己 内心 中 一个 简单 的 矛盾 。 《 故事 新编 》 据 我 刚刚 打电话 向 专家 询问 : 恰 出版 于 他 的 死 年 。 这 不可思议 先生 很 久 以前 就 已经 向 古代 求索 , 尤其 向 春秋 战国 那 中国 的 大 时代 强求 , 于是 只要 把 痛苦 的 同感 加上 些许 艺术 力气 , 便 篇篇 令人 不寒而栗 。 读 《 故事 新编 》 会 有 一 种 生理 的 感觉 , 它 决不 是 愉快 的 。 这种 东西 会 使 作家 自知 已经 写 绝 , 它们 的 问世 本身 就 意味 着 作家 已经 无心 再 写 下去 。 但是 , 先生 向 古史 钩 沉 是 不能 自救 的 。 一生 看破 了 学术 也 看破 了 文章 , 更 看破 了 孔孟之道 这 一 天敌 的 先生 , 并 没有 出口 。 绍兴 一带 , 正是 孔孟之道 的 深 潭 。 出生 绍兴 , 几乎 断定 了 先生 无法 打破 障碍 。 我 在 结识 了 、 投身 于 回民 哲合忍耶 教派 以后 , 常常 胡思乱想 。 我 总 觉得 毛 泽东 和 鲁迅 这 两 位 南方 人 应该 知道 中国 存在 这样 一个 教派 。 但 不 可能 , 人生 有限 , 知 也 无限 , 他们 两 人 显然 都 缺乏 这种 特殊 知识 和 认识 。 他们 应当 遗憾 , 尤其 鲁迅 先生 应当 遗憾 他 很 可能 对 这种 顽强 地 在 中国 活 下来 的 人群 一无所知 。 痛 知 中国 文化 之 毒 , 苦 无 中国 自救 之 理 , 又 憎恶 形形色色 的 媚 外 媚 洋 , 而 自己 最终 又 不得不 向 中国 这 无限 的 存在 去 求 活 宛如 魔 圈 , 宛如 鬼 墙 , 先生 孤身一人 , 自责 自 苦 , 没有 答案 。 他 没有 找到 一个 巨大 的 参照系 。 在 没有 解决 这 巨大 的 矛盾 之前 , 优秀 的 作家 很 难 写作 长篇小说 。 1936年 先生 逝世 , 留下 了 费解 的 《 故事 新编 》 勉 作 答案 , 但 更 留下 了 《 狂人 日记 》 为 自己 不 死 的 灵魂 呐喊 。 何止 没有 写 成 鸿篇 巨著 , 先生 只 差 一 步 没有 疯狂 。 读者 既然 读 了 , 也 应该 做 一个 理解 者 。 干扰 的 阅读 是 讨厌 的 。 我 想 , 我 可以 反问 那位 不乏 善心 的 外国人 了 : 你 真的 可以 被 称为 读者 吗 ? 你 有 什么 资格 议论 别人 的 文学 呢 ? 四 臆想 和 胡说 一 发 便 不可收拾 。 我 追忆 着 一些 曾 有 过 的 对 我 的 美好 臆想 , 我 觉得 先生 不会 讨厌 我 的 思路 据 我 的 胡说 , 先生 或是 胡 人 后裔 。 当然 , 这 是 绝对 无法 实证 的 。 先生 血性 激烈 , 不合 东南风 水 。 当然 , 这 仅仅 是 少数民族 对 当代 汉族 的 一 种 偏见 。 我 只是 觉得 , 他 的 激烈 之中 有 一 种类 病 的 忧郁 的 执 掘 , 好像 在 我 的 经历 中 似曾相识 。 中华 血脉 复杂 , 历史 上 几 次 大规模 混 血 ; 似乎 血 的 继承 是 奇异 的 并非 是 混 血 后 形成 新 的 人 , 而是 人们 各自 继承 着 遥远 的 某种 秘密 。 就 这个 观点 , 我 请教 过 遗传学 专业 人士 , 他们 对 我 的 胡说 不予 同意 。 因此 , 以上 仅 是 妄言 而已 。 但 我 的 心灵 却 坚持 这个 感觉 , 先生 特殊 的 文章 和 为 人 , 实在 是 太 特殊 了 。 对于 江南 以及 中国 , 他 的 一切 都 太 显得 格格不入 。 我 怀疑 他 的 血缘 , 因为 我 极端 地 尊重 这 血缘 。 也许 胡说 更 逼近 一 种 把握 。 胡说 应该 节制 , 就此 止 笔 。 清洁 的 精神 张 承志 ( 四 ) 这样 的 叙述 , 会 被 人 非议 为 用 现代 语 叙述 古文 。 但 我 想 重要 的 是 , 在 一 片 后 庭 花 的 歌声 中 , 中国 需要 这种 声音 。 对于 这 一 篇 价值千金 的 古典 来说 , 一切 今天 的 叙述 都 将 绝对 地 因人而异 。 对于 正义 的 态度 , 对于 世界 的 看法 , 人 会 因 品质 和 血性 的 不同 , 导致 笔下 的 分歧 。 更 重要 的 是 , 人 的 精神 不能 这么 简单 地 烂 光 丢 净 。 管 别人 呢 , 我 要 用 我 的 篇章 反复 地 为 烈士 传统 招魂 , 为 美 的 精神 制造 哪怕 是 微弱 的 回声 。 二百 余 年 之后 , 美名 震撼 世界 的 英雄 荆轲 诞生 了 。 荆轲 刺 秦王 的 故事 妇孺皆知 。 但是 今天 大家 都 应该 重读 荆轲 。 《 史记 · 刺客 列传 》 中 的 荆轲 一 节 , 是 古代 中国 勇敢 行为 和 清洁 精神 的 集大成 。 那 一 处处 永不 磨灭 的 描写 , 一 代代 地 感动 了 、 哺育 了 各 代 的 中国 人 。 独自 静静 读 着 荆轲 的 纪事 , 人 会 忍不住 地 想 : 我 难道 还 能 如此 忍受 吗 ? 如此 庸庸禄禄 的 我 还 算 一个 人 吗 ? 在 关口 到来 的 时候 我 敢 让 自己 也 流 哪怕 一 滴 血 吗 ? 易水 枯竭 , 时代 变 了 。 荆轲 也 曾 因 不合 时尚 潮流 而 苦恼 。 与 文人 不能 说 书 , 与 武士 不能 论 剑 。 他 也 曾 被 逼 得 性情 怪僻 , 赌博 奢 酒 , 远远地 走 到 社会 底层 去 寻找 解脱 , 结 友朋 党 。 他 和 流落 市井 的 艺人 高渐离 终日 唱 和 , 相 乐 相 泣 。 他们 相交 的 深沉 , 以后 被 惊心动魄 地 证实 了 。 荆轲 遭逢 的 是 一个 大 时代 。 他 被 长者 田 光 引荐 给 了 燕国 的 太子 丹 。 田 光 按照 三 人 不能 守 密 、 两 人 谋事 一 人 当 殉 的 铁 的 原则 , 引荐 荆轲 之后 立即 自尽 。 就 这样 荆轲 进入 了 太子 丹 邸 。 荆轲 在 行动 之前 , 被 燕 太子 每日 车骑 美女 , 恣 其 所 欲 。 燕 太子 丹 亡国 已 迫在眉睫 , 苦苦 请 荆轲 行动 。 当 秦 军 逼近 易水 时 , 荆轲 制定 了 刺杀 秦王 的 周密 计划 。 至今 细细 分析 这个 危险 的 计划 , 仍 不能不 为 它 的 逻辑性 和 可行性 叹服 。 关键 是 近 身 。 荆轲 为了 获得 靠近 秦王 的 时机 , 首先 要求 以 避难 燕 国 的 亡命 秦 将 樊 於 期 的 首级 , 然后 要求 以 燕 国 肥美 领土 的 地图 为 诱饵 , 然后 以 约 誓 朋党 为 保证 。 他 全面 备战 , 甚至 准备 了 最好 的 攻击 武器 : 药 淬 的 徐 夫人 匕首 。 就 这样 , 燕国 的 人马 来到 了 易水 , 行动 等待 着 实行 。 出发 那天 出现 了 一个 冲突 。 由于 荆轲 队伍 动身 延迟 延 , 燕 太子 丹 产生 了 怀疑 。 当 他 婉言 催促 时 , 荆轲 震怒 了 。 这 段 《 刺客 列传 》 上 的 记载 , 多少 年 来 没有 得到 读者 的 察觉 。 荆轲 和 燕 国 太子 在 易水 上 的 这次 争执 , 具有 着 很 深 的 意味 。 这个 记载 说明 : 那天 的 易水 送行 , 不仅 是 不欢而散 甚至 是 结仇 而 别 。 燕 太子 只是 逼 人 赴 死 , 只是 督战 易水 ; 至于 荆轲 , 他 此时 已经 不 是 为了 政治 , 不 是 为了 垂死 的 贵族 而 拼命 ; 他 此时 是 为了 自己 , 为了 诺言 , 为了 表达 人格 而 战斗 。 此时 的 他 , 是 为了 同时 向 秦王 和 燕 太子 宣布 抗议 而 战斗 。 那 一 天 的 故事 脍炙人口 。 没有 一个 中国 人 不 知道 那 支 慷慨 的 歌 。 但是 我 想 荆轲 的 心情 是 黯淡 的 。 队伍 尚未 出发 , 已 有 两 人 舍命 , 都 是 为了 他 此行 , 而且 都 是 为了 一 句 话 。 田 光 只 因为 太子 丹 嘱咐 了 一 句 愿 先生 勿 泄 , 便 自杀 以 守密 。 樊 於 期 也 只 因为 荆轲 说 了 一 句 愿 得 将军 之 首 , 便 立即 献 出 头颅 。 在 非常 时期 , 人们 都 表现 出 了 惊人 的 素质 , 逼迫 着 荆轲 的 水平 。 风 萧萧 兮 易水 寒 , 壮士 一 去 兮 不 复 还 。 荆轲 和 他 的 党 人 高渐离 在 易水 之 畔 的 悲壮 唱 和 , 其实 藏 着 无 人 知晓 的 深沉 含义 。 所谓 易水 之 别 , 只 在 两 人 之间 。 这 是 一 对 同志 的 告别 和 约束 , 是 他们 私人 之间 的 一个 誓言 。 直到 后 日 高渐离 登场 了结 他 的 使命 时 , 人们 才 体味 到 这 誓言 的 沉重 。 就 这样 , 长久 地 震撼 中国 的 荆轲 刺 秦王 事件 , 就 作为 弱者 的 正义 和 烈性 的 像 征 , 作为 一 种 失败者 的 最终 抵抗 形式 , 被 历史 确立 并且 肯定 了 。 图 穷 而 匕首 现 , 荆轲 牺牲 了 。 继 荆轲 之后 , 高渐离 带 着 今天 已经 不见 了 的 乐器 筑 , 独自 地 接近 了 秦王 。 他 被 秦王 认出 是 荆轲 党 人 , 被 挖 去 眼睛 , 阶 下 演奏 以 取乐 。 但是 高渐离 筑 中 灌 铅 , 乐器 充 兵器 , 艰难 地 实施 了 第二 次 攻击 。 不 知道 高渐离 举 着 筑 扑 向 秦王 时 , 他 究竟 有 过 怎样 的 表情 。 那时 人们 议论 勇 者 时 , 似乎 有 着 特殊 的 见地 和 方法论 。 田 光 向 太子 丹 推荐 荆轲 时 曾 阐述 说 , 血 勇 之 人 , 怒 而 面 赤 ; 脉 勇 之 人 , 怒 而 面 青 ; 骨 勇 之 人 , 怒 而 面 白 。 那时 人们 把 这个 问题 分析 得 入骨 三分 , 一直 深入 到 生理 上 。 田 光 对 荆轲 的 评价 是 : 神 勇 之 人 , 怒 而 色 不 变 。 我 无法 判断 高渐离 脸上 的 颜色 。 回忆 着 他们 的 行迹 , 我 激动 , 我 更 怅然若失 , 我 无法 表述 自己 战 栗 般 的 感受 。 高渐离 奏 雅乐 而 行刺 的 行为 , 更 与 燕 国 太子 的 事业 无关 。 他 的 行为 , 已经 完全 是 一 种 不屈 情感 的 激扬 , 是 一 种 民众 对 权势 的 不可 遏止 的 蔑视 , 是 一 种 已经 再也 寻 不 回来 的 、 凄 绝 的 美 。 ( 五 ) 我们 对 荆轲 故事 的 最 晚 近 的 一 次 回顾 是 在 狼牙山 , 八路军 的 五 名 勇士 如 荆轲 一去不返 , 使 古代 的 精神 骄傲 地 得到 了 继承 。 有 一 段 时期 有 不少 青年 把 狼牙山 当成 圣地 。 记得 那时 狼牙山 的 主峰 棋盘 砣 上 , 每天 都 飘扬 着 好多 面 红旗 , 从 山脚下 的 东 流水 村 到 陡峭 的 阎王 鼻子 的 险 路上 , 每天 都 络绎不绝 地 攀登 着 风尘仆仆 的 中学生 。 我 自己 登 过 两 次 狼牙山 , 两 次 都 是 在 冬天 。 那时 人们 喜欢 模仿 英雄 。 伙伴 们 在 顶峰 研究 地形 和 当年 五 勇士 的 位置 , 在 凛冽 的 山风 呼啸 中 , 让 心中 充满 豪迈 的 激情 。 不用说 , 无论是 刺客 故事 还是 许 由 故事 , 都 并 不 使 人 读 了 快乐 。 读 后 的 体会 很 难 言传 。 暗暗 偏爱 它们 的 人 会 有 一些 模糊 的 结论 。 近年来 我 常常 读 它们 。 没有 结论 , 我 只是 喜爱 读 时 的 感觉 。 那 是 一 种 清冽 、 干净 的 感觉 。 他们 栩栩如生 。 独自 面对 着 他们 , 我 永远 地 承认 自己 的 低下 。 但是 经常 地 这样 与 他们 在 一起 , 渐渐 我 觉得 被 他们 的 精神 所 熏染 , 心 一 天天 渴望 清洁 。 是 的 , 是 清洁 。 他们 的 勇敢 , 来源于 古代 的 洁 的 精神 。 记不清 是 什么 时候 读 到 的 了 , 有 一个 故事 : 舞台 上 曾 出 过 一个 美女 , 她 认为 , 在 暴政 之下 演出 是 不 洁 的 , 于是 退隐 多年 不 演 。 时间 流逝 , 她 衰老 了 , 但 正义 仍 未 归来 。 天下 不乏 美女 。 在 她 坚持 清洁 的 精神 的 年代 里 , 另 一个 舞女 登台 并 取代 了 她 。 没有 人 批评 那 个人 粉饰 升平 和 不 洁 , 也 没有 人 忆起 仗义 的 她 。 更 重要 的 是 , 世间 公论 那个 登台 者 美 。 晚年 , 她 哀叹 道 , 我 视 洁 为 命 , 因 洁 而 勇 , 以 洁 为 美 。 世 论 与 我 不同 , 天理 也 与 我 不同 吗 ? 我 想 , 我们 无权 让 清洁 地 死去 的 灵魂 湮灭 。 但 她 象征 的 只是 无名 者 , 未 做 背水一战 的 人 , 是 一个 许 由 式 的 清洁 而 无力 的 人 , 而 聂 政 、 荆轲 是 完全 不同 的 类型 。 他们 是 无力 者 的 安慰 , 是 清洁 的 暴力 , 是 不 义 的 世界 和 伦理 的 讨伐 者 。 若是 那个 舞女 决心 向 暴君 行刺 , 又 会 怎样 呢 ? 因此 没有 什么 恐怖主义 , 只有 无助 的 人 绝望 的 战斗 。 鲁迅 一定 深深地 体会 过 无助 。 鲁迅 , 就是 被 腐朽 的 势力 , 尤其 是 被 他 即便 死 也 一个 都 不 想 饶恕 的 人们 逼 得 一 步步 完成 自我 、 并 濒临 无助 的 绝境 的 思想家 和 艺术家 。 他 创造 的 怪诞 的 刺客 形象 眉间尺 变成 了 白骨 骷髅 , 在 滚滚 的 沸水 中 追 咬 着 仇敌 的 头 -- 不知 算 不算 恐怖主义 。 尤其 是 , 在 《 史记 》 已经 留下 了 那样 不可 超越 的 奇 笔 之后 , 鲁迅 居然 仍 不 放弃 , 仍 写 出 了 眉间尺 。 鲁迅 做 的 这 件 事 值得 注意 。 从 鲁迅 做 的 这 件 事 中 , 也许 能 看见 鲁迅 思想 的 犀利 、 激烈 的 深处 。 许多 故事 中 的 底层 思想 也 在 发展 。 几 个 浑身 发散 着 异端 光彩 的 刺客 , 都 是 大 时代 中 地位 卑贱 的 人 。 他们 身上 的 异彩 为 王公 贵族 所 不 备 。 国家 危亡 之际 非 壮士 们 无 人 挺身而出 。 他们 视 国耻 为 不可 容忍 , 把 这种 耻 看成 自己 私人 的 、 必须 以 命 相抵 的 奇 辱 大 耻 -- 中国 文明 中 的 耻 的 观念 就 这样 强化 了 , 它 对 一个 民族 的 支撑 意义 , 也许 以后 会 日益 清晰 。 不用说 , 在 那个 大 时代 中 , 除了 耻 的 观念 外 , 豪迈 的 义 与 信 等 传统 也 一 并 奠基 。 邹 问轩 邹 问轩 , 原名 邹 恩问 , 曾用名 邹 文宣 。 原籍 江西省 余江 县 。 1914年 4月 20日 出生于 官僚 地主 家庭 。 兄弟 姐妹 15 人 , 长兄 是 邹 韬奋 ( 邹 恩润 ) 先生 。 少时 入 家塾 。 1930年 报考 南昌 心 远 小学 , 后 转入 省立 一 中 。 1933年 进 北平 大 中中学学习 一 年 , 1934年 考入 中国 大学 。 1935年 参加 了 中国 共产党 领导 的 一二·九 爱国 学生 运动 。 在 白色恐怖 下 , 不畏强暴 , 组织 学生 走 出 校门 , 迎 着 国民党 反动派 的 大刀 和 水龙 游行 示威 , 要求 停止 内战 , 一致 对外 。 1935年 12月 , 一二·九 运动 后 不久 , 由 当时 北平 左 联 市委 书记 陈 络 介绍 加入 中国 共产党 。 入党 后 , 先后 担任 北平 左 联 市委 委员 、 中国 大学 党支部 书记 、 北平 东区 区委 书记 、 华北 各界 救国 联合会 党团 委员 、 北方 局 军委 秘书 等 职 。 1937年 6月 到 上海 , 担任 北平 学联 派驻 全国 学联 代表 和 全国 学联 、 全国 各界 救国 联合会 常委 。 1937年 10月 , 回到 家乡 , 任 江西 临时 省 工委 书记 、 南昌 中心 市委 青年 部 部长 。 1938年 7月 , 因 公开 组织 青年 抗战 群众运动 , 被 国民党 政府 以 汉奸 嫌疑 为 借口 逮捕 , 在 狱中 , 同 敌人 进行 了 不屈不挠 的 斗争 。 邹 韬奋 先生 得知 弟弟 被 诬陷 情况 后 , 非常 愤怒 , 要 去 全部 审讯 记录 , 根据 审讯 记录 为 他 辩护 , 使 国民党 特务 理屈词穷 , 不得不 承认 是 一 场 误会 。 同时 , 党组织 也 积极 营救 , 一个 多 月 后 被 释放 。 1938年 10月 , 邹 问轩 随 曾 山 、 陈 丕显 等 同志 到 陕北 延安 , 入 马列 学院 中央党校 二 部 学习 。 曾 任 陕甘宁 边区 绥德 特委 宣传部长 。 抗战 胜利 后 , 1945年 9月 来 东北 。 历 任命 共 松江 省委 秘书长 、 延寿 中心 县委 书记 、 哈 东 地委 书记 兼 军分区 政治委员 、 东北 局 派出 赛马 土改 工作团 团长 兼 党委书记 和 孤山 县 工作团 团长 兼 县委 书记 , 去 南 满 开辟 工作 。 后 调任 鞍山 市委 书记 、 旅 大 市委 宣传部 部长 。 1952年 4月 , 响应 中共中央 号召 , 参加 大规模 经济 建设 , 离开 了 海滨 城市 旅 大 , 到 黑龙江 任 国营 一二 O 厂 ( 东安 机械厂 ) 厂长 。 该厂 是 在 日本 侵华 战争 时 哈尔滨 平房 8372 航空队 飞机场 的 废墟 上 , 由 12 个 小 兵工厂 合并 建立 起来 的 。 第一 个 五年计划 时期 , 是 苏联 援建 我国 的 l56 项 重点 工程 之一 。 在 国家 迫切 需要 一个 强大 航空 企业 的 情况 下 , 他 走 上 了 创业 之 路 。 邹 问轩 集中 精力 抓 基本建设 , 经常 主持 会议 研究 基建 工作 , 采取 各种 措施 解决 资金 和 施工 力量 不足 的 问题 , 还 不时 深入 现场 检查 工程 的 进度 和 质量 。 经过 4 年 建设 , 工厂 初具规模 , 职工 家属 住宅 、 子弟 学校 、 医院 、 文化宫 、 幼儿园 等 文化 生活 设施 也 基本 配套 。 他 坚持 边 建设 、 边 生产 的 方针 , 积极 组织 职工 昼夜 抢修 航空 发动机 。 开始 每月 只能 修 10 台 , 他 带领 广大 职工 辛勤 努力 , 修理 数量 不断 增加 , 到 1954年 , 每月 修 150 台 。 同时 , 自己 生产 备件 , 到 1956年 自制 备件 已 达 90% , 为 走向 制造 打下 了 良好 的 基础 。 为了 建立 一 支 有 文化 、 懂 技术 、 会 管理 的 航空 工业 职工 队伍 , 他 身体力行 , 带头 学习 , 不到 两 年 就 熟悉 了 航空 产品 、 种类 、 工艺 过程 、 工厂 管理 , 成 了 管理 航空 工业 的 内行 。 在 他 的 带领 下 , 从 领导班子 到 全厂 职工 , 分别 参加 了 干部 文化 应用 班 、 专业 培训班 、 俄语 速成班 、 职工 夜校 和 技工 学校 , 经常 组织 技术 报告会 , 请 苏联 专家 讲课 , 召开 学习 经验 交流会 , 作 到 专家 走 , 学 到手 。 在 企业 管理 中 他 非常 重视 产品 质量 , 把 产品 质量 看成 国防 建设 和 空军 战士 生命 的 大事 , 多次 提出 : 产品 质量 是 人 的 质量 的 再现 。 由于 邹 问轩 和 领导班子 共同 率领 广大 职工 艰苦奋斗 , 一 座 国家 大型 骨干 企业 拔地而起 。 他 是 国营 一二 O 厂 创建 和 发展 的 主要 奠基人 , 为 我国 航空 工业 作出 了 卓越 的 贡献 。 1956年 7月 , 邹 问轩 到 黑龙江 省委 工作 , 先后 担任 省委 地方 工业部 部长 、 省委 副 秘书长 兼 政策 研究室 主任 、 省委 常委 等 职 。 他 经常 深入 实际 , 调查 研究 , 去 基层 一 次 少 则 几 个 月 , 多 则 半 年 。 从 五十 年代 后期 开始 , 他 利用 业余 时间 创作 了 许多 歌颂 党 、 歌颂 祖国 、 歌颂 人民 的 诗歌 , 发表 在 省 内外 报刊 上 。 还 在 百 忙 中 抽 时间 写 出 十几 万 字 的 专著 《 诗话 》 , 运用 辩证唯物主义 和 历史唯物主义 的 思想 , 总结 自己 的 创作 体会 , 探索 和 阐明 古典 诗词 的 特征 及其 发展 规律 。 但是 , 在 文化大革命 中 , 这 本书 却 被 造反 泥 诬蔑 为 反党 、 反 社会主义 的 黑话 。 党 的 十一届 三中全会 拨乱反正 , 《 诗话 》 第二 版 才 得以 和 读者 见面 。 在 《 诗话 》 中 , 邹 问轩 指出 生活 斗争 是 诗人 创作 的 无穷无尽 的 源泉 。 生活 斗争 中 出 思想 , 出 题材 , 出 意境 , 出 语言 , 出 韵律 , 把 它 最 动人 的 部分 , 用 最 精致 的 表现 方法 表述 于 文字 , 就 成为 好 的 诗篇 。 因此 , 诗歌 的 发展 和 诗人 的 成就 是 同 现实 生活 斗争 实践 的 开 扩 、 深入 程度 成 正比 的 , 没有 丰富 的 生活 实践 和 斗争 实践 , 不 可能 写 出 好 的 诗篇 。 《 诗话 》 中 列举 了 大量 老一辈 无产阶级 革命家 和 革命 先烈 的 诗作 , 指出 他们 善于 掌握 事物 发展 规律 , 无论 领导 革命 和 建设 , 治国 、 治军 、 治学 , 都会 成为 高手 , 都 能 取得 伟大 的 成绩 , 这 是 作者 写 《 诗话 》 总 的 指导 思想 , 也 是 自己 学 诗 的 心得 。 邹 问轩 对 诗歌 思想性 和 艺术性 的 关系 , 诗歌 风格 的 时代 性 问题 , 都 作 了 认真 研究 。 详尽 论述 了 古典 诗词 的 形成 过程 , 对 今后 的 发展 , 他 主张 吸收 当代 的 生动 语言 , 适当 放宽 声 律 的 限制 , 在 内容 上 更 广泛 、 全面 、 深刻 、 本质 地 反映 时代 面貌 和 人民 的 思想 感情 , 以 求 创造 出 民歌 和 古典 诗歌 相 结合 的 新 形式 , 更 好 地 为 社会主义 革命 和 社会主义 建设 服务 。 文化大革命 开始 后 , 1966年 6月 19日 , 邹 问轩 被 迫害 致死 , 终年 52 岁 。 1978年 11月 , 黑龙江 省委 为 他 举行 了 隆重 的 骨灰 安放 仪式 , 把 强加 给 他 的 诬蔑 不 实 之 词 一律 推倒 , 彻底 昭雪 , 恢复 名誉 。 ( 邹 滨年 ) 郭 仲 郭 仲 , 1919年 12月 生于 热河 省 开鲁县 。 童年 即 给 地主 扛 活 , 受尽 了 剥削 。 1943年 被 日本 侵略者 抓 到 阜新 煤矿 当 劳工 , 倍受 压 边 和 摧残 。 妻子 生活 无 路 , 领 着 两 个 孩子 逃荒 来到 黑龙江省 延寿县 华 炉 乡 。 1946年 , 他 从 阜新 煤矿 逃 出 , 回家 路过 通辽 县 时 , 参加 了 东北 民主 联军 。 1947年 5月 , 在 解放 怀德 战斗 中 光荣 负伤 , 造成 双目 失明 , 终身 残废 。 负伤 后 , 在 东屏荣 校 休养 。 他 不 悲观 , 不 气馁 , 努力 学习 , 积极 工作 , 处处 起 模范 带头 作用 , 于 1949年 光荣 加入 了 中国 共产党 。 1949年 8月 , 郭 仲 复员 回到 黑龙江省 延寿县 华 炉 乡 高文信屯 。 他 是 一 等 革命 残废 军人 , 是 国家 的 功臣 , 但 不 居功 , 不 骄傲 。 双目 失明 给 他 的 生活 带来 很 大 困难 , 但 他 对 生活 却 充满 信心 , 对 社会主义 建设 抱有 极大 热情 。 在 同 群众 接触 中 , 人们 为 他 双目 失明 而 惋惜 。 他 却说 : 参加 革命 , 为 人民 致残 , 是 值得 的 。 回乡 后 , 他 响应 党 和 政府 的 号召 , 走 合作化 道路 , 积极 参加 了 互助组 、 初级 农业 生产 合作社 和 高级 农业 生产 合作社 。 经常 宣传 党 的 方针 、 政策 , 教育 人民 群众 团结 起来 走 社会主义 道路 。 在 建立 高级 农业 生产 合作社 时 , 他 把 自家 的 3 匹 马 、 1 台 车 带头 加入 了 合作社 。 他 积极 参加 生产 劳动 。 常 说 : 干活 累 不 坏人 , 自己 能 劳动 就 不要 依靠 别人 。 他 做 过 许多 农活 , 如 参加 扒 苞米 、 搓 稻 毛 、 拧 草绳 、 挑水 、 铡 草 等等 。 铡 草 时 , 他 看 不见 絮 草 , 就 按 刀 , 不能 背 草 , 就 和 絮 草 的 社员 换 着 磨刀 。 抗旱 时 , 他 挑起 了 别人 不 愿 用 的 大 水桶 , 让 小孩 领 着 往 地 里 送 水 。 有的 社员 不 理解 , 对 他 说 : 你 儿子 开 拖拉机 , 儿媳妇 教学 , 姑娘 在 社里 干活 , 国家 一 年 还 发给 你 360 元 残废 金 , 你 放 着 福 不 享 , 为 啥 自讨苦吃 呢 ? 他 说 : 建设 社会主义 人人 有 份 , 不能 光 享受 不 劳动 。 我 的 眼睛 受 了 残疾 , 可是 我 的 思想 没有 残废 , 共产党员 一定 要 为 共产主义 事业 奋斗 到底 。 1956年 , 他 做 了 60 多 个 劳动日 , 1957年 做 了 110 个 劳动日 , 1958年 做 了 200 个 劳动日 。 郭 仲 的 事迹 在 延寿县 广大 农村 引起 了 强烈 反响 。 中共 延寿 县委 和 乡党委 组织 他 先后 到 4 个 乡 给 干部 、 群众 作 报告 , 介绍 自己 的 事迹 , 听讲 的 干部 、 群众 达 770 多 人次 。 在 乡里 , 郭 仲 经常 热心 为 集体 和 他人 做 好事 。 有 一 年 春天 , 生产队 的 大车 送到 车 铺 修理 , 车 修好 了 没 钱 去 取 , 他 就 主动 把 自己 准备 治病 的 90 元 钱 交给 队里 取 车 。 他 说 : 多 一 台 车 能 顶 80 人 背 一 天 粪 , 还是 社里 生产 重要 , 我 的 病 可以 晚 些 治 。 还有 一 次 , 生产队 的 役 马 病 了 , 他 把 家里 要 用 的 钱 拿 去 治 马 。 群众 说 : 老郭 为了 结 马 治病 , 宁肯 自己 的 事 不 办 , 真是 好样 的 , 不愧 是 共产党员 。 本 衬 有 个 社员 的 妻子 生 小孩 , 手中 没有 钱 , 他 听说 后 主动 借 给 20 元 钱 。 邻居 的 孩子 去 阿城 县 上学 没 路费 , 他 也 主动 相 帮 。 孙 中山 : 志 以 殁 的 国父 孙 中山 是 中国 近代 民主革命 的 先驱者 , 是 伟大 的 民主主义 革命家 , 是 一个 卓越 的 不屈不挠 的 革命 实践者 。 为了 拯救 中国 , 他 献 出 毕生 的 精力 , 对 中国 人民 的 革命 事业 作出 了 突出 的 贡献 。 孙 中山 的 一生 , 是 光辉 、 战斗 的 一生 。 然而 , 也 是 艰辛 、 磨难 的 一生 。 在 他 40 年 漫长 而 曲折 的 生涯 中 , 失败 与 危险 、 彷徨 与 苦闷 、 挫折 与 屈辱 、 愤恨 与 疚 悔 是 交织 在 一起 的 。 最后 他 怀 着 对 自己 未 竞 事业 的 深深 遗憾 , 痛苦 离 世 。 贫民 之 子 1866年 11月 12日 , 孙 中山 出生于 广东省 香山 县 翠亨村 的 一 个 贫苦 的 农民 家庭 里 。 孙 中山 幼年 时 , 家境 非常 贫困 , 全家 几 口 人 住 在 村边 一 间 简陋 的 小 屋里 。 他 没有 鞋子 穿 , 经常 赤脚 走路 ; 吃饭 以 蕃薯 为主 , 很 难吃 上一 顿 米饭 。 孙 中山 从 6 岁 起 , 就 参加 农业 劳动 。 他 经常 跟随 姐姐 上山 砍 柴草 , 去 塘边 捞 塘 飘 ( 猪 饲料 ) 。 年纪 稍 大 , 便 下 田 除草 、 排水 、 放牛 ; 有时 还 跟着 外祖父 驾 船 出海 取 蚝 。 由于 生 而 为 贫困 之 农家 子 , 对 农民 痛苦 境遇 有 切身 体验 , 使 他 后来 对 受苦 的 农民 大众 深表 同情 , 认为 中国 农民 的 生活 不 该 长 此 这样 困苦 下去 。 孙 中山 10 岁 的 时候 , 才 进 私塾 念书 。 每天 从 早 到 晚 , 除了 练习 写字 , 就是 机械 地 背诵 一些 像 《 三字经 》 、 《 千 字 文 》 及 四书 之类 的 书本 。 这种 传统 的 封建 教育 方式 , 引起 了 孙 中山 的 不满 , 他 向 塾师 提出 质问 说 : 读 这些 书 , 一点 也 不 懂 , 有 什么 意思 ? 然而 , 童年 的 孙 中山 对 洪 秀全 、 杨 秀清 等 农民起义 的 革命 故事 , 却 发生 了 极大 兴趣 , 久 听 不 倦 , 每每 听 得出 神 。 太平天国 革命者 的 英雄 形象 , 清朝 统治者 的 狰狞 面目 , 在 孙 中山 幼小 的 心灵 里 留下 了 深刻 的 印象 , 埋 下 了 革命 思想 的 种子 。 对于 旧 中国 农村 的 悲惨 生活 和 贪官污吏 欺压 人民 的 种种 黑暗 现象 , 以及 不 合理 的 封建 传统 习俗 , 少年 孙 中山 不但 有 亲身 感受 , 而且 开始 产生 怀疑 和 不满 。 并且 在 他 幼小 的 心灵 里 已经 有 了 一 种 不 公平 的 压抑 感 。 有 一 天 , 清朝 官兵 到 翠 亨 村 办案 时 , 乘机 诬陷 善良 , 抢劫 邻 人 的 衣物 , 还 封闭 了 房舍 。 孙 中山 看到 这种 情景 , 非常 气愤 地 说 : 这些 官兵 简直 就是 强盗 。 又 有 一 天 , 村 中 一家 归国 华侨 的 财物 被 人 抢劫 了 。 孙 中山 暗想 : 为什么 这种 抢劫 行为 竟 没有 人 去 管 呢 ? 孙 中山 的 母亲 两 只 脚 缠 得 又 瘦 又 小 、 行动 很 不便 。 姐姐 又 因 缠足 痛苦 得 呻吟 流泪 。 孙 中山 看 了 十分 不忍 , 愤愤 地 说 , 女子 把 两 脚 毁伤 实在 是 毫无 理由 的 。 村 中 富户 家里 奴婢 很多 , 他们 吃 的 是 残 汤 剩饭 , 穿 的 是 破 衣 烂 袄 , 还 经常 受到 主人 的 打骂 。 孙 中山 对于 这种 买卖 、 虐待 奴婢 的 现象 , 非常 反感 , 认为 : 这种 制度 是 违背 常理 的 。 12 岁 那年 , 孙 中山 随 母亲 到 檀香山 , 投靠 他 哥哥 。 第 一 次 出国 开拓 了 他 的 眼界 , 他 自己 说 : 始 见 轮 舟 之 奇 , 沧海 之 阔 , 自 是 有 慕 西学 之 心 , 穷 天地 之 想 。 海外 5 年 的 生活 学习 , 丰富 了 他 的 民主 思想 和 近代 科学 文化 知识 。 他 将 国内 情况 和 国外 见闻 相 对照 , 越来越 感觉 到 , 中国 社会 的 许多 不 合理 的 状况 应该 改变 、 从而 产生 了 改造 祖国 的 愿望 。 1883年 7月 在 归国 途中 , 他 乘坐 的 船 在 我国 一个 小岛 旁 停泊 。 清朝 官吏 以 征 海关 税 、 收 厘 捐 、 缉 鸦片 、 查 火 油 等 为 借口 , 对 乘客 进行 了 4 次 勒索 , 激起 了 孙 中山 的 极大 愤慨 。 最后 一 次 , 他 挺身 抗辩 , 拒绝 检查 , 并 声言 要 向 官府 控告 这 帮 害 民 虫 。 船主 告诉 他 这样 做 是 没有 用 的 。 结果 , 船 被 这 批 官吏 扣留 了 。 一直 等到 敲诈 船主 一 笔 不 小 的 罚款 以后 才 准 开行 。 这 一 遭遇 给 孙 中山 很 大 的 刺激 , 他 愤怒 地 对 乘客 们 说 : 大家 看看 , 中国 掌握 在 这些 腐败 万恶 的 官吏 手中 , 怎么得了 啊 ! 国家 兴亡 , 人人 有 责 ! 我们 怎么 能 坐视不管 呢 ! 伦敦 被 难 孙 中山 20 岁 时 开始 学 医 , 6 年 后 就 已经 成为 一 位 知名 的 良医 了 。 然而 , 面对 民族 日 危 的 局势 , 他 的 心 已 飞 出 诊所 , 为 天下 的 兴亡 而 忧患 。 他 上书 李 鸿章 , 建议 改良 政治 , 结果 是 满腔 热血 换 来 了 一 盆 冰 水 。 他 目睹 清政府 的 腐败 无能 , 决心 走 革命 的 道路 。 1894年 秋 , 孙 中山 怀 着 革命 的 远大 抱负 , 再度 来到 檀香山 , 联络 华侨 , 宣传 革命 思想 。 当时 多数 侨胞 安于现状 , 怕 反 清 遭 灭 族 之 祸 , 根本 不 理睬 他 。 就是 亲友 故旧 , 也 多 掩 耳 惊 走 。 所以 , 起初 赞同 他 的 主张 的 人 寥寥无几 , 有的 甚至 嘲讽 他 是 痴人说梦 。 这种 遭遇 使 他 的 心 凉 过 , 悲伤 过 , 但 他 并 没有 气馁 、 颓丧 。 由于 他 努力 活动 , 终于 得到 了 一些 人 的 同情 和 支持 。 同年 11月 , 他 在 华侨 中 动员 了 20 多 名 关怀 祖国 命运 的 人 , 创立 了 中国 早期 的 资产阶级 革命 小 团体 兴 中 会 。 1895年 1月 , 孙 中山 回到 香港 , 约 集 过去 志趣 投 合 的 朋友 , 于 2月 建立 起 兴 中 会 总部 。 不久 , 他 就 同 大家 商议 发动 起义 , 筹划 袭取 广州 。 当时 , 清朝 政府 刚 与 日本 签订 了 丧 权 割地 的 《 马关条约 》 。 全国 人民 闻讯 , 无不 痛心疾首 , 义愤填膺 。 孙 中山 这时 更加 激愤 , 认为 推翻 清政府 的 时机 已 到 , 不能 再 等待 了 。 他 准备 当年 10月 26日 炸毁 两 广 总督 , 在 广州 举行 武装 起义 。 但 由于 谋事 不 密 , 这次 起义 没有 正式 发动 就 被 镇压 了 。 广州起义 失败 后 , 清朝 政府 派出 大批 爪牙 , 疯狂 捉拿 革命党 人 。 孙 中山 于 27 日夜 乘 轮船 离开 广州 , 经 香港 流亡 海外 。 清朝 政府 把 孙 中山 看作 是 叛逆 要犯 , 一面 派出 大批 暗探 到 香港 、 澳门 、 新加坡 一带 收买 叛徒 进行 跟踪 , 设法 逮捕 ; 一面 通报 驻 亚 、 美 、 欧洲 的 所有 公使 密切 注意 , 相机 缉拿 。 清政府 驻 英 公使馆 还 特地 雇 了 外国 侦探 , 侦察 孙 中山 的 行踪 。 1896年 10月 11日 上午 10时 半 , 孙 中山 从 伦敦 住所 出来 , 去 探望 他 以前 的 老师 英国 人 康 德黎 。 在 路上 , 被 早已 窥视 在 那里 的 三 个 使馆 人员 纠缠 住 , 他们 装 出 一 副 和蔼可亲 的 样子 , 以 认同 乡 为名 , 推推 拉拉 , 要 孙 中山 到 他们 家 吃 茶 。 忽然 , 路旁 一 幢 房屋 的 门 打开 了 , 孙 中山 被 左右 两 人 挟持 进去 。 大门 砰 的 一 声 关闭 , 插 上 铁锁 。 就 这样 , 孙 中山 被 强行 绑架 到 清朝 政府 驻 英 公使馆 。 清政府 驻 英 公 使用 7000 英镑 的 高价 , 雇 了 一 艘 2000 吨 的 轮船 , 准备 把 他 偷偷 运 回 国内 杀害 。 这 就是 有名 的 伦敦 被 难 。 在 被 囚 羁 的 12 天 里 , 孙 中山 似乎 感到 绝望 。 一 想到 帝国主义 的 嚣张气焰 , 一 想到 清政府 的 惧 外 欺 内 , 一 想到 中华民族 挣扎 在 水深火热 之中 的 情景 , 一 想到 自己 壮志未酬 却 身陷囹圄 , ... , 他 真是 痛苦 至极 , 肝 肠 欲 断 。 23日 下午 , 清 使馆 在 社会 舆论 压力 下 , 终于 被迫 释放 了 孙 中山 。 孙 中山 得救 了 。 从 l 901年 到 1904年 间 , 孙 中山 远涉重洋 为 革命 四处 奔走 。 1901年 他 在 日本 , 1902年 冬 到 越南 , 1903年 秋 从 日本 往 檀香山 , 1904年 春 又 去 美洲 , 年底 由 美洲 到 了 欧洲 。 他 风尘仆仆 , 劳苦 奔波 , 不畏 艰险 , 历尽 苦难 , 矢志 推翻 清 王朝 , 不 达 目的 不 罢休 。 被迫 让位 在 辛亥革命 以前 , 孙 中山 曾 领导 了 10 多次 起义 , 都 失败 了 。 然而 他 并 没有 灰心 , 继续 为 革命 作 准备 。 这个 时期 孙 中山 的 处境 非常 艰难 , 他 不但 在 国内 无法 立足 , 就 连 国外 也 没有 安身 之 处 。 南洋 英 帝 殖民 当局 以 孙 中山 活动 妨碍 地方 治安 为名 勒令 出境 , 其他 各地 殖民 当局 也 都 禁止 他 入境 , 如 孙 中山 自己 所 说 的 那样 : 东亚 大陆 之 广 , 南洋 岛屿 之 多 , 竟 无 一 寸 为 予 立足之地 。 1910年 12月 初 , 他 只好 离开 庇 所 再次 跑 到 美洲 去 。 在 美国 纽约 、 旧金山 和 加拿大 的 渥太华 等 地 , 向 华侨 宣传 革命 , 积极 募集 款项 。 1911年 黄花岗 之 役 失败 后 , 他 在 纽约 、 芝加哥 等 地 为 死难 烈士 筹集 善后 费用 等 。 武昌起义 爆发 时 , 孙 中山 正在 美国 北部 科罗拉多 州 进行 筹募 革命 经费 等 活动 。 武昌起义 胜利 后 不久 , 孙 中山 回国 。 由于 孙 中山 为 革命 作出 了 巨大 贡献 , 在 全国 人民 心中 享有 崇高 的 威望 , 他 的 回国 受到 广泛 热烈 的 欢迎 。 12月 29日 , 独立 的 17 省 代表 会议 在 南京 召开 , 筹组 中央 临时 政府 , 选举 孙 中山 为 临时 大 总统 。 然而 , 作为 临时 大 总统 的 孙 中山 , 并未 因 身居 高位 而 感到 心情 舒畅 。 不久 , 在 内外 反动 势力 的 夹攻 下 , 他 苦涩 地 把 政权 让给 了 袁 世凯 。 孙 中山 开始 时 是 反对 与 袁 世凯 进行 议和 的 。 可是 , 钻进 革命 阵营 里 进行 投机 的 立宪 党 人 和 官僚 政客 , 却 跟着 大 叫 赶快 议和 、 南北 统一 。 同盟会 内部 也 有 很多 人 动摇 起来 。 一言难尽 乔 冠华 乔 冠华 在 国际 外交 舞台 上 叱咤风云 , 而 在 国内 政治 旋涡 中 , 却 卷进 波 底 ... ... 他 的 密友 说 他 : 当初 不 求 闻 达 , 而 闻 达 自 至 ; 不 期 蹭 蹬 , 而 蹭 蹬 及 身 。 真是 一言难尽 乔 冠华 ! 一 、 苏北 神童 · 文坛 狂人 · 留学 德国 的 哲学 博士 · 年轻 的 政治 评论家 1913年 乔 冠 华 出生于 江苏 盐城 东 乔庄 的 一个 地主 兼 工商业 者 家庭 , 父亲 算是 开明 士绅 , 小 冠 华 天资 聪颖 , 有 过目成诵 之 誉 ; 早年 在 盐城 第二 高等 小学 、 宋村亭湖 中学 、 盐城 淮 关 中学 上学 , 由于 学习 成绩 优异 , 他 在 初中 高中 时 几 次 跳级 插班 , 18 岁 高中 毕业 即 考入 清华大学 哲学系 , 成为 大学 同 届 中 最 年幼 的 学生 。 在 大学 期间 , 他 广泛 涉猎 各种 进步 书籍 , 1933年 他 到 日本 东京 帝国 大学 继续 攻读 哲学 , 并 参加 革命 活动 。 由于 他 的 进步 活动 为 日本 反动派 所 不容 , 不久 被 驱逐 出境 。 1935年 乔 冠华 又 赴 德国 土宾根 大学 留学 , 一 年 多 后 , 即 在 23 岁 那年 , 他 以 优异 的 成绩 获得 德国 哲学 博士 学位 。 1937年 , 日本 帝国主义 大举 侵华 , 国土 沦丧 , 乔 冠 华 胸中 燃烧 着 正义 的 烈火 , 他 放弃 了 国外 优裕 的 生活 学习 环境 , 打消 了 在 哲学 纯 学术 领域 深造 的 念头 , 毅然 回到 祖国 , 投身 于 抗日救亡 运动 。 回国 后 , 他 先是 在 香港 余 汉谋 主办 的 《 时事 晚报 》 做 总编 , 开始 发表 政论 、 国际 评论 文章 。 1939年 他 由 廖 承志 、 连贯 介绍 加入 了 中国 共产党 。 1941年 , 乔 出任 香港 《 华 商报 》 、 《 大众 生活 》 编委 。 1942年 秋季 乔 冠华 到 重庆 《 新华 日报 》 工作 , 主持 《 国际 专栏 》 , 直到 抗战 胜利 。 乔 冠华 的 国际 述评 文章 , 以 其 广博 的 知识 , 立论 的 严谨 , 优美 的 文字 , 精辟 的 见解 , 代表 和平 、 民主 、 进步 、 正义 的 声音 , 在 三 、 四十 年代 , 赢得 了 很 大 的 声誉 。 二 、 狂放 不 羁 的 酒 仙 · 怒发冲冠 的 地下 工作者 作为 革命 队伍 中 的 文化人 , 乔 冠华 聪明 过人 , 才华 非凡 , 同时 他 也 有 某些 文人 不拘小节 、 狂放 不 羁 的 特点 , 他 谈笑风生 , 性格 外露 , 好 吸烟 , 喜 喝酒 , 确切 地 说是 嗜 酒 。 他 写作 的 习惯 , 常常 是 深夜 伏 首 案 前 , 边 写 , 边 吸 , 边 喝 , 午夜 时分 , 文稿 完毕 , 第二 天 见 诸 于 报刊 。 他 的 工作 、 生活 无规律 可 循 , 特别 是 在 香港 时期 。 那时 , 他 衣着 随便 , 头发 长 约 二 寸 , 朋友 们 戏称 他 是 怒发冲冠 。 他 住 在 闹市 中 一 间 狭隘 的 楼房 里 , 闷热 如 蒸笼 , 要 到 午夜 清晨 才 有点 凉风 。 吃 的 更是 菲薄 , 往往 因为 写 文章 , 饱 一 顿 饥 一 顿 , 朋友 看 他 失 饥 伤 饱 , 于心不忍 , 多次 提出 发稿 后 到 友人 家里 吃饭 、 休息 , 好不容易 他 才 同意 。 可是 不久 , 其 家 保姆 便 来 诉苦 , 说 老乔 为 酒 仙 , 酒 仙 除了 喝酒 看 新闻稿 外 , 从不 好好 吃饭 、 睡觉 , 把 他 的 书报 拿 开 , 不一会 又 在 他 的 手头 , 看 他 睡 下 , 一 转身 又 见 他 在 看 书 , 难道 他 真的 成 了 神仙 ? 朋友 问 他 何以 如此这般 ? 老 乔 摸摸 脑 后 寸 许 长发 说 : 国内外 形势 这么 紧张 , 怎 能 休息 。 如果 当初 规定 一 天 有 48 小时 多 好 。 1962年 12月 8日 , 日军 偷袭 珍珠港 的 当天 , 同时 进攻 香港 、 九龙 , 太平洋 战争 爆发 , 不久 , 香港 沦陷 。 这时 周 恩来 发来 急电 , 要求 廖 承志 、 刘 少文 等 组织 力量 , 想尽 一切 办法 , 不惜 牺牲 , 把 日军 计划 搜捕 的 香港 地区 的 重要 民主人士 和 文化 名人 营救 出来 , 转移 到 内地 。 在 营救 文化人 的 系列 工作 中 , 老乔 似乎 已 没有 往日 的 书生气 和 酒 仙 风韵 , 他 机智 , 冷静 , 沉着 , 学会 并 经历 了 偷渡 、 掩护 、 化装 、 放哨 等等 , 完全 是 一 个 合格 的 地下 工作者 的 形象 。 以后 , 乔 冠华 经 桂林 赴 重庆 。 在 重庆 , 经 冯 亦代 从中 周旋 , 乔 冠华 与 龚 澎 结为 伉俪 , 这 不仅仅 是 才子佳人 式 的 美好 姻缘 , 龚 澎 同时 也 是 革命 队伍 中 一 位 难得 的 才女 。 周 恩来 当时 说 过 , 乔 、 龚 两 人 的 结合 是 件 好事 。 这 虽 系 闲话 , 也 可以 看到 周 恩来 对 乔 、 龚 两 人 的 期望 。 三 、 政治家 改任 外交官 · 板门店 谈判 幕后 的 指导员 新 中国 外交部 一 成立 , 周 恩来 就 把 国际 形势 和 外交 政策 的 调查 研究 工作 放在 非常 重要 的 位置 。 他 在 内部 组建 了 外交 政策 委员会 , 亲自 兼任 主任委员 , 并 把 年轻 的 乔 冠华 调 来 任 副 主任 。 在 周 恩来 的 直接 领导 下 , 外交部 的 政策 调研 工作 蓬勃 开展 起来 。 调任 外交部 政策 委员会 副 主任 , 特别 是 出任 朝鲜 板门店 谈判 中方 代表团 的 主要 顾问 , 这种 职务 虽然 不 高 , 却 使 乔 冠华 在 建国 后 正式 步入 职业 外交官 的 轨道 , 是 他 人生 旅途 的 一个 里程碑 。 1950年 6月 27日 , 美国 悍然 发动 侵 朝 战争 。 不久 , 举世闻名 的 板门店 谈判 拉开 了 序幕 , 周 恩来 要 有 较 高 声望 和 地位 的 李 克农 任 代表团 团长 , 他 又 特意 挑选 虽然 年轻 、 但 有 广博 的 国际 外交 知识 的 乔 冠华 担任 谈判 代表团 的 顾问 。 朝鲜 停战 谈判 , 中 朝 代表团 由 邓 华 、 解 方 、 朝鲜 人民军 南 日 大 将 和 李 相朝 为 谈判 代表 , 全盘 工作 由 李 克农 支持 , 乔 冠毕 协助 。 但 李 、 乔 对外 都 不 露面 , 为了 安全 原因 , 他们 各自 起 了 个 代号 , 李 克农 称 队长 , 乔 冠 华为 指导员 。 四 、 炮火 连天 中 仍 不 失 才子 风范 · 料事如神 老谋深算 谈判 就要 开始 了 , 连日来 乔 指导员 几乎 没有 片刻 休息 , 他 既 要 参加 集体 讨论 , 又 要 找 人 个别 谈话 , 真是 夜以继日 , 在 停战 谈判 开始 前 的 头天 深夜 , 李 、 乔 有 开 了 一 次 有 中 朝 双方 出席 的 联席会议 , 先 由 乔 指导员 把 第二 天 会议 的 安排 作 一 番 汇报 和 说明 , 然后 李 克农 就 朝鲜 停战 谈判 的 全局性 问题 再次 作 了 阐述 。 谈判 前夜 , 犹如 大战 之前 , 气氛 紧张 之 至 , 对手 是 二次大战 后 号称 第一 强国 的 美国 , 联合国 的 发起 国 和 常任 理事国 , 但是 这个 强国 在 朝鲜战争 上 却 没有 打 赢 , 很 丢面子 , 谈判 将 会 出现 什么 情况 呢 ? 事实 果然如此 , 谈判 初期 , 美 李 一 方 缺乏 诚意 , 时 谈 时 打 , 他们 找 借口 故意 制造 事端 , 而且 变本加厉 , 竟然 发展 到 蓄意 破坏 停战 谈判 的 地步 。 敌人 捣乱 再 捣乱 , 美 李 军 破坏 停战 谈判 的 事件 不断 发生 , 美 机 曾 多次 非法 侵入 开 城 中立 区 会场 上空 , 俯冲 扫射 , 轰炸 我 代表团 驻地 。 代表团 事先 没有 任何 防空 准备 , 在 炮声 隆隆 硝烟弥漫 中 , 乔 冠毕 多次 转移 隐蔽 , 几 次 险 遭 厄运 , 这 大概 是 他 一生 又 一 次 最 危险 的 经历 , 也 是 一般 书房 才子 无法 想象 、 无从 经历 过 的 惊险 场面 。 就 在 这 险象 丛生 、 炮火 连天 、 忙碌 紧张 的 环境 里 , 乔 冠华 仍 不 失 才子 风范 , 不乏 闲情逸致 。 在 朝鲜 , 他 单独 住 一 个 朝鲜 式 的 院子 , 很 巧 , 院内 有 两 株 挺拔 的 凌霄树 , 凌 霄 花 盘旋 而 上 , 煞是 好看 , 这 在 战火 纷飞 的 环境 中 别 有 一番 情趣 。 乔 冠华 常 在 凌霄树 下 漫步 构思 文章 , 他 称 其 住所 是 凌 霄 馆 , 又 对 常 来访 谈 的 符 洁 等 人 自称 为 凌 霄 馆 主 。 谈判 实在 进行 不 下去 了 ! 因为 美 李 军 在 谈判 中 又 发起 了 夏季 攻势 和 秋季 攻势 。 不过 , 玩火 者 自焚 , 其 结果 是 以 15万 余 美 李 军 被 歼灭 的 下场 而 收兵 , 又 不得不 回到 谈判桌 上 。 这 一 次 他们 的确 是 被 打 疼 了 。 谈判 从 8月 中旬 中断 到 10月 10日 恢复 , 尽管 美 、 李 方 的 要求 绝 无 道理 , 我方 还是 同意 将 谈判 地址 由 开 城 来 凤庄 移 至 板门店 。 这 是 个 有利 时机 , 谈判 有 可能 达成 协议 了 , 但 乔 冠华 却 又 有 其 独到 的 看法 : 中央 估计 战俘 问题 不难 打成 协议 , 我 多少 有些 担心 , 最近 范 佛里 特 总部 军法 处长 汉莱 的 声明 是 个 信号 , 他 竟 污蔑 我方 杀害 战俘 ... ... 李 命徽 虽 支持 汉莱 的 声明 , 但 不 敢 让 汉莱 同 记者 见面 。 奇怪 的 是 杜 鲁门 竟 于 汉 莱 声明 的 第二 天 , 声称 中国 军队 杀害 在 朝鲜 的 美军 俘虏 , 是 一百 多年 来 最 野蛮 的 行为 。 一个 大国 的 总统 居然 支持 连 国防部 都 否认 的 一个 集团军 军法 处长 的 声明 , 这 不 是 一般 情况 , 似乎 道出 了 美国 决策 集团 有 可能 要 在 这个 问题 上 作 什么 文章 , 我 没有 把握 , 但 我 提醒 同志 们 研究 这个 问题 。 乔 冠华 的 预感 , 显示 着 一 位 外交家 的 素质 和 才能 , 以后 事态 的 发展 , 果然 证实 了 战俘 问题 是 达成 停战 协议 的 一个 重大 障碍 。 1953年 4月 26日 , 中断 了 6 个 月 零 18 天 的 板门店 谈判 重新 恢复 了 。 1953年 7月 27日 , 停战 谈判 经过 两 年 零两 个 多 星期 的 艰难 岁月 , 终于 取得 了 和平 协商 的 胜利 。 这个 普通 的 日子 , 因 其 停战 协议 在 这天 签字 而 成为 永久 的 纪念日 。 五 、 陈 毅 喊 : 乔 老爷 快 上 轿 哟 · 毛 泽东 授意 写 5.20 声明 仅仅 过 了 9 个 月 , 1951年 4月 , 举世瞩目 的 日内瓦 会议 又 召开 了 。 中国 派出 以 周 恩来 为首 的 近 209 人 的 庞大 的 政府 代表团 出席 日内瓦 会议 。 代表团 中 除 有 张 闻天 、 王 稼祥 、 李 克农 、 王 炳南 等 知名人士 外 , 乔 冠华 和 龚 澎 也 双双 在 其中 。 杨 振宁 教授 自述 1989年 12月 28日 , 诺贝尔 物理 奖 获得者 杨 振宁 教授 向 浙江 大学 500 多 名 大学生 发表 了 演讲 。 这 是 他 积 40 年 刻苦 求学 治学 , 终于 功成名就 的 经验 之 谈 。 本文 是 他 这次 演讲 的 摘要 部分 。 浙江 大学 我 是 闻名 已 久 , 今天 是 第一 次 访问 。 浙江 大学 的 一些 老前辈 如 王 淦昌 、 苏 步青 先生 , 我 都 认识 很多 年 了 , 而且 对 他们 在 学术 上 和 其他 方面 的 贡献 都 有 一些 认识 。 在 浙江 大学 过去 一 些 毕业 的 同学 中 , 有些 与 我 合作 过 , 像 现任 中国 科技 大 学校 长谷 超 豪 教授 , 就 同 我 合作 了 好几 年 。 我 在 纽约 州立 大学 石溪 分校 教书 很多 年 , 学校 里 有 很多 浙 大 来 的 研究生 , 也 有 不少 访问 学者 , 我 与 他们 接触 也 很多 。 我 是 1922年 出生 在 安徽 合肥 。 我 出生 8 个 月 的 时候 , 我 父亲 就 到 美国 去 留学 。 我 父亲 是 在 1928年 回到 中国 , 到 厦门 大学 数学 系 任教 。 1930年 父亲 到 清华大学 做 教授 , 至 1937年 , 我们 在 清华园 住 了 8 年 。 1937年 抗战 开始 , 日本 人 占领 了 东北 , 我们 家 就 从 北平 迁 回 安徽 合肥 。 我 在 合肥 上 了 几 个 月 中学 , 然后 我们 又 迁 到 昆明 , 在 昆明 念 完 了 高中 二 年级 。 那时 全国 动荡 很 厉害 , 很多 青年 都 没有 上 正规 的 学校 , 所以 在 1938年 , 重庆 教育部 公布 , 学生 可以 没有 文凭 , 以 同等学历 参加 大学 入学 考试 。 我 就 在 这时 参加 了 入学 考试 , 被 录取 在 西南 联大 化学系 。 从 1938年 到 1966年 , 西南 联大 一共 只有 8 年 的 历史 , 可是 , 今天 看起来 , 西南 联大 造就 了 非常 多 的 人才 。 在 国外 、 在 国内 学术 方面 和 其他 方面 都 有 西南 联大 培养 出来 的 人 。 但是 那时 西南 联大 的 设备 是 非常 简陋 的 。 西南 联大 最 大 的 建筑物 是 图书馆 , 它 的 窗 是 用 纸 糊 的 , 时间 一 长 , 都 被 风吹雨打 弄 破 了 。 在 这样 一个 困难 的 条件 下 , 我 受到 了 大学 4 年 本科 教育 、 2 年 研究院 教育 , 这 对 我 以后 都 产生 了 很 深 的 影响 。 我 每次 想到 西南 联大 的 情景 , 就 感谢 西南 联大 的 校风 。 西南 联大 教师 、 学生 、 员工 都 是 非常 努力 , 在 非常 艰苦 的 条件 下 , 大家 非常 认真 念书 , 教学 风气 非常 认真 。 西南 联大 给 了 我 物理学 的 非常 深厚 的 基础 . 在 联大 给 我 影响 最 深 的 两 位 教授 是 吴 大猷 先生 和 王 竹溪 先生 。 因为 当时 在 联大 要 取得 学士 学位 , 必须 要 写 一 篇 学士 论文 。 所以 我 到 四 年级 时 就 去 找 吴 先生 , 问 他 是否 可以 做 我 学士 论文 的 导师 。 他 答应 了 , 给 了 我 一 本 Reviews of Modern Physics ( 《 现代 物理 评论 》 ) , 叫 我 去 研究 其中 一 篇 文章 , 看看 有 什么 心得 。 这 篇 文章 是 两 个 美国 人 写 的 , 叫做 分子 光谱学 和 群 论 。 我 把 这 篇 文章 拿 回家 给 父亲 看 , 他 并 不 是 念 物理 的 , 却 很 了解 群论 。 他 给 了 我 狄克逊 ( Dickson ) 所 写 的 一 本 小 书 , 叫做 Modern Algebraic Theories ( 《 近代 数学 理论 》 ) 。 狄克逊 是 我 父亲 在 芝加哥 大学 的 老师 。 这 本书 写 的 非常 合 我 的 口味 。 因为 它 很 精简 , 没有 废话 , 在 20 页 之间 就 把 群论 中 表示 理论 非常 美妙 地 完全 讲 清楚 了 , 我 学 到 了 群论 的 美妙 , 和 它 在 物理 中 应用 的 深入 。 我 把 群论 的 理论 弄 懂 了 以后 , 再 去 看 吴 先生 结 我 的 文章 , 就 有点 心得 , 了解 群论 对于 物理学 里 应用 有 什么 方向 。 这个 领域 叫做 对称 原理 。 跟 吴 先生 做 了 论文 后 , 我 对 对称性 产生 兴趣 , 这个 对 我 以后 的 工作 有 决定性 的 影响 。 西南 联大 另 一 位 对 我 影响 非常 大 的 教授 是 王 竹溪 。 我 在 联大 念书 时 , 他 是 一 位 很 年轻 的 教授 , 刚 从 英国 剑桥 回到 中国 , 他 的 专长 是 统计 力学 。 1942年 我 在 西南 联大 得 了 学士 学位 , 又 考 进 清华大学 物理 系 做 研究生 。 我 找 王 先生 做 硕士 学位 论文 , 王 先生 给 我 介绍 了 统计 力学 , 而 这 方面 的 工作 , 是 我 以后 几十 年 工作 的 另 一个 主要 方向 。 所以 西南 联大 不但 给 我 一个 坚固 的 根基 , 而且 对 我 一生 所 做 的 主要 两 个 工作 : 对称 原理 、 统计 力学 都 是 西南 联大 被 吴 先生 、 王 先生 所 引进 的 。 我 在 1945年 到 了 芝加哥 大学 。 我 之所以 到 芝加哥 是 慕费米 的 名 。 费米 的 风格 , 我 特别 喜欢 。 他 的 一个 特点 , 是 他 能够 在 非常 复杂 的 物理 现象 里面 抽出 它 的 精神 来 , 而 把 这个 精神 用 很 简单 、 非常 美妙 的 数学 语言 描述 出来 。 所以 我 到 美国 就 跟 费米 做 研究生 。 芝加哥 大学 在 第二 次 世界大战 以后 , 人才济济 , 吸引 了 许多 别的 年轻 物理学家 。 其中 一个 是 泰勒 教授 。 泰勒 当时 只有 30 几 岁 , 但 在 物理 学界 是 相当 有名 的 , 后来 被 称为 氢气 弹 之 父 。 我 从 费米 和 泰勒 那儿 学 到 了 很多 的 物理 。 这些 物理 跟 我 在 中国 学 到 的 物理 是 截然不同 的 。 在 中国 学 到 的 物理 是 书本 中 来 的 , 是 从 一个 公式 推演 引 另外 一个 公式 , 是 从 你 学 到 的 一些 定律 推演 到 物理学 。 这个 物理学 可以 叫 演绎 物理学 。 在 芝加哥 我 接触 了 泰勒 和 费米 以后 , 发现 他们 最 注意 的 是 从 现象 开始 , 而 不 是 从 公式 开始 , 从 现象 渐渐 地 归纳 出 一个 物理 原则 。 这种 归纳法 的 好处 是 它 永远 跟 现象 比较 近 , 所以 不会 定 到 牛角尖 的 死胡同 里 去 。 泰勒 另外 还有 一个 特点 给 了 我 深刻 的 印象 。 他 的 见解 非常 之 多 , 几乎 每天 就 有 八九 个 新 主意 , 而 几乎 所有 的 主意 都 是 错 的 , 不过 有 半 个 是 对 的 , 那 就是 不得了 的 成就 。 还有 一点 他 不怕 讲 错 , 他 遇到 人 很 愿意 与 人 讨论 。 我 一 开始 觉得 很 奇怪 , 因为 在 中国 传统 教育 有 一个 说法 知 之 为 知 之 , 不知 为 不知 。 乱 讲话 会 使 人 对 你 产生 坏 的 影响 。 泰勒 不在乎 跟 人 讨论 , 而且 有人 批评 之后 , 他 能 立刻 就 接受 。 所以 这样 , 他 的 想法 可以 影响 很多 想法 , 影响 别人 的 想法 , 影响 他 自己 的 想法 。 这 是 一个 非常 重要 的 学习 方法 。 另外 , 泰勒 很 忙 , 他 有 很多 研究生 , 所以 他 上课 的 时候 没 做 什么 准备 , 有时 讲理 讲 到 一半 就 讲 不 下去 了 , 所以 我 眼看 着 他 走 错 了 一 条 路 , 然后 当 他 知道 错 了 之后 , 我 就 看见 他 去 挣扎 , 想 从 错误 的 方向 退出 来 。 这 件 事 对 我 很 有 益处 , 因为 我 可以 了解 到 对 泰勒 什么 东西 是 重要 的 , 什么 东西 是 真正 的 物理 , 这 是 一个 很 重要 的 学习 方法 。 我 在 芝加哥 大学 念 了 两 年 半 研究院 , 很 容易 得到 了 博士 学位 , 然后 又 在 芝加哥 大学 教 了 一 年 书 。 这时 ( 1949年 春天 ) 芝加哥 大学 来 了 位 有名 的 物理学家 来 演讲 , 他 叫 奥本海默 , 是 主持 原子弹 研究 的 主要 物理学家 。 原子弹 爆炸 以后 , 他 的 名声 大 震 , 成为 美国 最 知名 的 物理学家 , 战后 他 做 了 普林斯顿 高等 学术 研究所 的 所长 。 1947年 到 1948年 , 理论 物理学 产生 了 一 个 主要 发展 , 叫做 重整 化 , 当时 在 高等 学术 研究所 里 有 很多 年轻人 在 做 重整 化 工作 。 1919年 春天 , 奥本海默 来 芝加哥 所 作 的 演讲 , 就是 关于 这 方面 的 工作 。 我 听 了 以后 , 决定 到 研究所 去 。 我 跟 费米 、 泰勒 说 , 请 他们 写信 给 奥 本 海 默 推荐 我 去 研究所 。 很快 奥 本 海默 来信 同意 我 去 。 1949年 秋 , 我 到 了 研究所 。 研究所 当时 最 有名 的 教授 是 阿尔伯特 · 爱因斯坦 , 他 是 20 世纪 最 伟大 的 物理学家 。 可是 我 去 的 时候 , 他 已经 70 多 岁 了 , 退休 了 。 20 世纪 另 一个 大 物理学家 是 狄拉克 , 他 是 量子力学 的 发展 人 之一 。 狄拉克 和 爱因斯坦 是 20 世纪 我 最 佩服 的 物理学家 。 他们 的 工作 有 不同 的 风格 , 可是 共同 的 , 他们 都 能够 在 非常 复杂 的 物理 现象 中 提出 精神 来 , 并 用 很 简单 的 数学 语言 写 出来 。 研究所 里 有 100 多 位 访问 学者 , 其中 20 几 个 是 搞 物理 的 , 多半 是 年轻人 , 多半 是 博士后 。 当时 在 研究所 里 我们 经常 讨论 , 当然 有 激烈 的 竞争 。 通过 激烈 的 争论 , 进行 学术 交流 , 大家 都 做 了 相当 好 的 工作 。 现在 回想 起来 , 我 觉得 非常 幸运 。 为什么 呢 ? 因为 一个 人 做 研究 工作 最 幸运 的 是 你 创 导 一个 新 领域 。 这个 领域 刚刚 兴起 , 你 可以 和 这个 领域 一道 成长 。 基本粒子 物理 可以 说是 战后 突飞猛进 的 物理学 一 支 。 我们 跟 这 一 支 一块儿 成长 , 这 是 最 容易 得到 最好 结果 的 一个 现象 , 所以 我 觉得 自己 是 很 幸运 的 。 从 1949年 到 1966年 , 我 在 研究所 呆 了 17 年 。 这 17 年 , 是 我 做 研究 工作 最 成功 的 时候 , 我 一生 中 最 重要 的 工作 是 在 这 17 年 里 做 的 。 1966年 , 有 一 位 论 尔 教授 , 他 也 是 研究 理论 物理 的 。 他 对 我 说 , 他 要 到 一个 新 办 的 学校 , 叫 纽约 州立 大学 石溪 分校 去 做 校长 , 他 要求 我 也 到 他 这里 , 把 学校 变成 一个 学术 空气 比较 浓厚 的 大学 。 当时 这个 学校 学生 不到 2000 人 , 他 要 把 它 发展 成 15000 人 到 2万 人 。 我 去 参观 后 , 最后 决定 去 石溪 分校 。 普林斯顿 研究所 是 世界 公认 的 研究 物理 的 顶峰 , 是 一个 纯粹 的 象牙之塔 。 神功 游侠 刘 心宇 声誉 日隆 的 刘 心宇 本来 有 很多 辉煌 可以 印 在 名片 上 : 中国 超人 、 东方 功夫 王子 ... ... 然而 , 刘 心宇 将 这些 身 外 浮名 置 之一 笑 , 只 在 名片 上 留下 几 个 潇洒 的 字迹 : 江湖 客 刘 心宇 ! 第一 次 收到 他 的 名片 , 我 就 在 心里 喝彩 : 好 一 位 潇洒 的 江湖 客 ! 熟识 之后 , 我 才 知道 , 刘 心宇 潇洒 的 背后 有 着 一 段 不 平凡 的 人生 。 一 、 兼 收 并 容 , 练就 成 独 步 武功 1965年 3月 25日 , 在 楚国 故都 纪南城 的 一 个 武术 世家 , 降生 了 一个 健壮 的 小 男孩 。 数 代 习武 的 长辈 们 欣喜 异常 , 将 厚望 寄托 在 他 身上 , 给 他 取名 : 心宇 , 意思 是 将来 气 接 阴阳 , 心通广宇 。 从 四 岁 开始 , 刘 心宇 就 跟着 父亲 和 祖父 神 指 张 学武 。 六 代 习武 家风 , 使 刘 心宇 在 武 学 上 天赋 异 秉 。 筑基 功 、 通 臂 拳 , 一般 习武 人 需要 一 到 两 年 才能 学成 , 刘 心宇 只 花 了 半 年 就 学成 了 。 后来 又 学 罗汉 功 等 基础 功 法 。 数 年 之后 , 刘 心宇 得 其 家 传 螳螂 门 真 学 和 六合 无 踪 功 之 衣钵 , 还 从 父亲 那里 承袭 了 胎 息 功 的 绝技 。 十 岁 左右 , 刘 心 宇 拜 江南 游侠 莫 一 为 师 , 成为 三宝 怡寿内丹功 的 唯一 传人 。 后来 又 云游 寻 师 访友 十 余 春秋 , 得到 过 形 意 门 高手 、 武 当 拳 宗师 的 悉心 指点 , 通过 勤 修 苦练 , 博采 众 家 之 长 , 终于 形成 了 一派 : 内外 兼 修 , 武 炼 文 烹 , 怪异 奇特 , 意气 形 浑然一体 的 心宇 气功 。 二 、 南下 深圳 , 神功 初 显 举 座 皆 惊 1990年 11月 , 刘 心 宇 南下 深圳 , 此行 正是 他 显山露水 生涯 关键 的 一 步 。 11月 17日 , 《 深圳 特区 报 》 外宾 礼堂 。 100 多 位 记者 、 科学家 、 作家 、 武术 师 、 气功师 及 海外 专家 紧张 地 注视 着 刘 心宇 这 位 来自 湖北 的 年轻人 , 他 将 在 此 进行 南下 深圳 的 第一 场 现场 表演 : 隔 墙 测 物 。 刘 心宇 的 双眼 被 紧紧 蒙住 , 站 在 距 观众 五 米 远 的 位置 , 却 能 准确无误 地 看透 观众 衣袋 里 的 秘密 , 说 出 数位 检测 者 递 上 的 物体 及 名称 , 就 连 记者 们 别有用心 地 放在 录像 盒带 内 的 宝石 也 被 一 眼看 中 , 顿时 , 外宾 礼堂 一阵 轰动 。 深圳 之 行 , 刘 心 宇 首战告捷 ! 一日 之间 , 中国 超人 刘 心宇 成为 深圳 的 热门 话题 。 11月 18日 , 刘 心宇 又 将 进行 一 场 更 神奇 的 表演 : 面对 一台台 监测器 、 摄像机 , 面对 来自 香港 各界 的 有关 专家 组成 的 庞大 的 检测 团 , 刘 心宇 将 表演 意 动 书画 。 刘 心宇 坐 在 离 桌子 数 尺 远 的 椅子 上 , 按 规定 将 手 及 双臂 倒 放在 椅背 后 一 桌上 , 检测 团 的 代表 已 专门 放 好 了 一 团 蘸 墨 的 棉 球 。 表演 开始 , 只见 刘 心 宇 微 闭 双目 , 数 分钟 后 , 棉 球 慢慢 地 动 起来 , 渐渐 的 , 那 团 棉 球 竟 在 纸 上 飞舞 起来 ... ... 很快 一 幅 意 动 书画 作品 完成 了 ! 一 次 、 两 次 、 三 次 , 面对 惊疑 的 众人 , 刘 心宇 又 连续 几 次 重复 了 这次 表演 , 人们 终于 在 这 神奇 而 真实 的 表演 中 , 相信 了 自己 的 眼睛 , 肯定 了 这 无可 解释 的 超 功能 存在 。 11月 19日 , 香港 《 明 报 》 等 报刊 杂志 以 世 外 高 人 出山 为 题 旨 , 长篇 连续 报道 了 刘 心宇 的 绝技 表演 。 有的 报纸 写道 : 张 宝胜 的 搬运 ( 即 意念 移 物 ) 只能 让 你 看到 结果 , 不能 看到 过程 , 因此 仍 会 有人 怀疑 是 变 魔术 , 但 这 位 高 人 的 表演 , 可以 从头到尾 看到 移动 的 情况 , 这 对 科学 研究 异能 , 无疑 提供 了 极大 的 贡献 。 刘 心宇 的 超 功能 在 香港 、 深圳 引起 轰动 。 然而 , 无 风 起 浪 , 就 在 刘 心宇 即将 离开 深圳 的 时候 , 一 件 意外 的 事情 给 刘 心宇 的 此行 蒙 上 了 一 层 阴影 : 香港 著名 武 师 、 怡 拳 道 黑 带 七 段 郭 黑林 先生 闻讯 赶来 , 专向 刘 心宇 挑战 ! 他 要 看看 这 位 报刊 称誉 的 文武 兼备 、 多次 夺得 大陆 比赛 冠 奖 的 中国 超人 到底 有 何 能耐 , 更 想 试 一 试 内地 武术 的 深浅 。 毫无 思想 准备 的 刘 心宇 经过 冷静 思考 , 截然 接受 了 郭 黑林 的 挑战 。 深圳 荔枝 公园 , 二 位 武林 高手 免去 一切 俗 礼 , 严阵以待 。 郭 黑林 求 战 心切 , 更 不 打 话 , 直 取 刘 心宇 的 要害 部位 , 刘 心 宇 运气 于 指 , 施 出 螳螂 连环 散手 兼 发 剑 指 阴阳 掌 , 仅 二 个 回 台 , 郭 黑林 便 俯首 臣 伏 , 并 一 扫 傲气 , 再三 要求 投 在 刘 心宇 门下 学习 中国 传统 内功 ... ... 短短 几 天 的 深圳 之 行 , 刘 心 宇 横空出世 , 以 惊人 的 绝技 征服 了 港 深 各界 , 世 外 高 人 、 东方 功夫 王子 的 美誉 不胫而走 。 三 、 香港 表演 , 倾倒 了 金庸 大侠 应 香港 异 象 研究会 、 东方 古代 科学 研究会 之 邀 , 刘 心宇 再次 南下 , 远 赴 香港 , 接受 继 深圳 之 行 后 又 一 次 严峻 的 考验 。 1991年 11月 25日 晚 , 刘 心宇 应邀 到 香港 著名 作家 金庸 家 作客 。 和 金庸 先生 一起 等候 刘 心宇 的 , 还有 前 香港 大学 校长 黄 丽松 和 加拿大 温哥华 UBC 大学 校长 。 年 方 26 岁 的 刘 心宇 不仅 武功 精 绝 , 而且 在 诗词 、 书法 、 金石 篆刻 方面 均 有 较 深 造诣 。 在 金庸 家 , 一 番 神 侃 之后 , 刘 心宇 先 来 了 一 段 文戏 , 即兴 为 金庸 先生 手书 一 联 : 情 游 八 部 外 , 理 系 佛法 中 。 ( 联 中 所 指 八 部 即 为 金 席 先生 著名 的 武侠小说 《 天龙 八 部 》 ) , 字迹 古朴 苍劲 , 深 得 在座 者 好评 。 后来 , 有人 愿 出 大 价钱 求购 此 幅 墨宝 。 写 完 字 , 刘 心宇 又 送 了 一 件 雕刻品 给 金庸 。 那 是 他 历时 三 个 月 在 一个 核桃 上 雕刻 的 108 罗汉 , 据说 这 是 他 意 动 微 刻 的 新 作品 。 最 精彩 的 , 当然 还是 他 的 绝技 。 因为 高兴 , 刘 心宇 决定 跟 金庸 先生 作 一个 思维 传 感 表演 。 房子 的 门 紧 闭 着 。 里边 , 那位 曾 用 他 的 生 花 妙 笔 倾倒 了 海内外 无数 读者 的 金庸 金 大侠 , 正 将 他 的 思维 活动 记录 在 纸 上 。 刘 心宇 则 在 客厅 里 进入 意念 状态 。 不一会 , 金庸 先生 出来 了 , 他 两手空空 , 那 张 写 好 字 的 纸条 显然 已 被 他 揣 进 兜里 。 几 分钟 后 , 刘 心宇 胸有成竹 地 问 金庸 先生 : 您 所 写 的话 , 我 可否 对 大家 公布 ? 金庸 回答 : 可以 。 刘 心宇 说 : 您 告诉 我 , 您 要 出去 , 去 的 方向 是 英国 。 刘 心宇 接着 叙述 了 金庸 先生 写 这 句 话 时 复杂 的 思维 过程 。 金庸 先生 微笑 着 说 : 对 了 ! 完全 对 了 ! 金庸 又 接着 说 : 张 宝胜 、 马 渭清 的 表演 我 看 了 觉得 奇怪 , 但 今天 这个 表演 特别 奇怪 而且 真实 , 全过程 无疑 点 , 这 现象 很 值得 科学 研究 。 香港 报纸 评论 : 金庸 笔下 的 武林 高手 确 有 其 人 , 世 外 高 人 刘 心宇 出山 了 ! 刘 心宇 解释 说 : 思维 传 感 又 称 他 心 通 , 每个 人 的 大脑 实际上 都 有 信号 在 发出 , 他 心 通 就是 根据 他人 的 思维 信号 , 判断 其 所 思 所 想 。 有人 跟 金庸 先生 开玩笑 : 您 过去 的 小说 , 情节 都 是 虚构 的 , 今天 见 了 真人 的 表演 , 可以 再 写 一 部 新著 了 。 金 大侠 幽默 地 对 刘 心宇 说 : 我 来 想 , 你 来 写 , 用 你 的 思维 传 感 。 这 一 晚 , 刘 心宇 和 金庸 先生 一见如故 , 谈 得 十分 投缘 , 兴奋 之中 , 金庸 先生 为 刘 心宇 挥毫 题字 。 其中 附言 记 : 得 见 刘 老师 神功 钦佩 无 已 ... ... 实 慰 平生 。 四 、 东渡 扶桑 , 威慑 东瀛 武林 1992年 12月 1日 , 日本 京都 新闻社 隆重 推出 1992年 秋季 京都 有 名人 ( 译 : 最 有 影响 的 人物 ) , 登上 龙虎榜 的 一个 是 美国 篮坛 飞人 迈克·乔丹 , 另 一 位 就是 来自 中国 的 年 仅 27 岁 的 刘 心宇 ! 刘 心宇 是 怎样 从 中国 超人 , 变成 东洋 人 心目 中 的 名人 的 呢 ? 刘 心宇 是 应 日本 国际 超 能力 研究会 、 日 中 友好 交流 协会 共同 邀请 , 于 1992年 10月 , 东渡 扶桑 , 进行 气功 、 特异功能 表演 和 生命 科学 交流 的 。 其实 , 刘 心宇 在 此行 之前 就 已经 引起 了 日本 人 的 关注 。 至于 在 日本 引起 轰动 , 则 与 刘 心宇 战胜 铃木 先生 有关 。 1992年 3月 , 刘 心宇 作为 中国 代表团 的 特邀 代表 , 赴 日 参加 第三 次 国际 气功 科学 会议 。 日本 空手 道 最高 师范 ( 教练 ) 铃木 先生 特意 前往 京都 会馆 , 说 什么 也 要 会 一 会 中国 超人 刘 心宇 。 意思 很 明显 : 想 和 刘 心宇 一 较 高低 。 铃木 先生 生 得 虎 臂 熊 腰 , 魁梧 的 身材 几乎 抵 得 上两 个 刘 心宁 。 当 主持人 通过 翻译 按照 惯例 向 观众 介绍 刘 心宇 的 功夫 时 , 铃木 先生 不屑一顾 : 算了 算了 , 我 承认 中国 是 个 神奇 的 民族 , 但 我 决不 相信 天花乱坠 的 奇人 传说 。 我 只 相信 自己 的 眼睛 和 实战 能力 。 别 说 这么 多 了 , 有 功夫 , 你 那 出来 比试 不 就 得了 ? 刘 心宇 微微 一 笑 : 铃木 先生 , 这次 大会 的 宗旨 是 以 团结 和 友谊 为重 , 而 中华民族 的 功 道 精神 更是 以 不 战 而 胜 为 高 , 你 的 言行 多少 有点 火爆 , 我 想 先生 还是 平和 点 好 ! 我 不 懂 平和 , 我 只 知道 真 和 假 , 高 和 低 ! 刘 晓庆 的 三 大 风波 如果 说 刘 晓庆 的 《 我 的 路 》 , 只是 记录 了 她 在 艺术 道路 上 的 艰难 跋涉 的话 , 那么 , 她 应该 再 写 一 本 《 我 的 路 》 , 写 出 她 在 人生 旅途 中 的 哀怨 、 愁 蹙 和 希望 ... ... 踏入 不惑之年 的 刘 晓庆 , 在 《 我 的 路 》 上 , 又 构思 着 新 的 出路 。 艺术 的 沟沟坎坎 成 了 她 功成名就 的 台阶 , 生活 的 风风雨雨 却 淋 湿 了 她 的 心 。 心力交瘁 的 她 , 能否 走 出 无望 的 窘迫 处境 , 这 一直 是 读者 和 新闻界 关注 的 焦点 。 窘境 一 : 青岛 税 案 风波 刘 晓 庆 苦不堪言 从 影 成名 以后 , 刘 晓庆 一直 是 位 新闻 人物 。 接连不断 地 取得 电影 表演 艺术 上 的 成就 , 既 使 她 成为 中国 大 明星 中 知名度 最高 的 一 位 女 演员 , 她 的 许多 事 , 如果 被 舆论 所 捕捉 , 都 能 成为 众人 关注 的 新闻 。 刘 晓庆 的 青岛 税 案 不胫而走 , 立刻 在 社会 上 掀起 了 轩然大波 。 1989年 5月 4日 的 《 山东 广播 影视 报 》 最先 披露 出 刘 晓庆 曾 在 青岛 走穴 偷税 18万 元 人民币 的 消息 , 将 一个 多 月 来 未曾 公开 的 37万 元 税 案 , 第一 次 公布 于 众 。 在 影迷 心中 享有盛誉 的 刘 晓氏 竟然 是 一个 走穴 偷税 的 角色 。 人们 失望 之中 , 又 涌起 对 她 的 愤慨 、 斥责 。 依据 青岛市 税务局 市 南 分局 那 份 37万 元 的 处罚 裁定 , 舆论界 不断 刊出 引人注目 的 消息 。 37万 元 , 无论 落 在 谁 的 头 上 , 都 是 沉重 的 , 刘 晓庆 充满 灵气 的 大 眼睛 , 一 改 昔日 的 光泽 , 流露 出 异常 的 惊恐 和 愤懑 ... ... 。 事 隔 不久 , 刘 晓庆 又 被告 之 , 税 案 已 从 税务 部门 转 到 青岛市 人民检察院 , 由 经济 起诉科 的 检察官 接手 办理 。 先前 的 传言 无误 , 刘 晓庆 有 可能 被 提起 刑事 公诉 。 抗税 罪 一旦 认定 , 可 依法 判处 3 年 以下 的 有期徒刑 。 刘 晓庆 走 出 了 沉默 , 她 二 上 青岛 , 与 税务 部门 交涉 ; 她 敲响 了 青岛市 市长 郭 松年 的 家门 ; 她 上门 向 国家 税务局 局长 金 鑫 陈述 实情 ... ... 二 个 月 , 青岛市 税务局 市 南 分局 对 刘 晓庆 的 税 帐 重新 进行 了 审查 , 1989年 10月 4日 , 分局 发出 了 新 的 裁定 : 37万 减 至 1.6万 。 10月 15日 , 新华社 将 青岛市 税务局 的 裁定 和 刘 晓庆 已 将 税款 、 罚款 全部 缴 至 市 南 分局 的 消息 , 向 海内外 发出 通 稿 , 客观 公正 地 报道 了 刘 晓庆 税 案 的 最新 变化 。 刘 晓庆 在 37万 元 税 案 上 松 了 一口气 , 但 这 却 给 报刊 界 留下 了 一连串 思索 ... ... , 是 先前 报道 有失 公允 吗 ? 是 传播 媒介 遭到 事实 的 嘲弄 吗 ? 但 不管怎样 , 报刊 界 对 个人 收入 调节税 中 的 舆论 监督 , 无疑 给 高收入者 依法 纳税 创造 了 强化 意识 的 适宜 环境 。 窘境 二 : 成都 名誉权 案 风波 刘 晓 庆 化解 宿怨 1989年 5月 30日 《 家庭 与 生活报 》 头版 上 , 刊发 了 新华社 解放军 分社 成都 军区 记者站 记者 羊 惠明 的 《 大 明星 偷漏税 款 百万 元 , 毛 阿敏 只是 小巫见大巫 》 的 文章 。 文章 中 说 : 据 了解 , 在 明星 圈 里 , 毛 阿敏 偷漏税 的 数额 只能 算是 小 巫 。 笔者 在 采访 七 届 二 次 全国 人代会 期间 , 从 消息 可靠 人士 所 得悉 , 有 位 赫赫有名 的 四川籍 女 明星 , 近年来 偷漏税 款 上百万 元 , 有关 部门 已 准备 起诉 她 。 33 岁 的 羊 慧明 无论如何 也 没有 意料 到 , 自己 的 一 篇 短文 会 搅 起 侵犯 刘 晓 庆 名誉权 的 风波 , 一 跃 而 成为 全国 知名 的 所 闻 人物 。 大 明星 起诉 新闻记者 , 被 成都市 中级 人民法院 受理 立案 的 消息 , 很快 披露 于 众多 报纸 的 版面 上 。 羊 慧明 仍然 坚持 自己 的 观点 , 他 不但 不 认为 文章 有 失实 之 处 , 反而 越加 自信 起来 , 在 许多 场合 他 表示 文中 所 述 , 都 有 充分 的 事实 根据 , 其 言 凿凿 , 愿 把 这 场 官司 打 到底 。 1990年 5月 31日 上午 9时 , 成都市 中级 人民法院 刘 晓庆 诉 羊 慧 明 名誉权 纠纷 案 正式 开庭 。 在 开庭 的 前 一 天 , 刘 晓庆 的 律师 约见 了 羊 慧明 。 羊 先生 , 我 来 的 时候 刘 晓庆 一定 要 我 当面 告知 , 她 能 理解 你 作为 一个 新闻 工作者 的 处境 和 写 文章 的 善意 。 她 提起 诉讼 , 并 不 是 跟 你 个人 争 输赢 , 而是 因为 在 外界 不知 税 案 真相 , 各种 谣传 泛滥 的 情况 下 , 她 不能不 通过 法院 , 依据 法律 , 对 社会 , 对 她 的 家乡 人 讲 一 讲 事实 , 讲 一 讲 心里话 。 她 希望 你 能够 理解 她 。 刘 晓庆 的 律师 轻声 细语 地 把 刘 晓庆 对 官司 的 态度 , 一五一十 地 转告 羊 慧明 。 羊 慧明 点点头 , 开口 答话 : 我 个人 对 刘 晓庆 非常 尊重 , 决 无 恶意 。 我 写 这 篇 文章 , 决不 是 冲着 刘 晓庆 , 而是 针对 社会 上 的 一些 现象 , 谈 一 谈 我 作为 一个 记者 的 想法 。 双方 各 述 心境 , 直 抒 胸臆 , 逐渐 理解 , 在 和谐 的 气氛 中 结束 了 第一 次 庭 外 交谈 , 握手 告别 。 21日 的 庭审 中 , 双方 在 将 羊 慧明 侵犯 了 刘 晓庆 的 名誉权 一 说 , 婉转 地 改 成为 对 刘 晓庆 的 名誉 造成 了 不良 影响 之后 , 调解 取得 了 实质性 的 进展 。 一 场 官司 就 这样 化解 了 。 通过 这 场 以 调解 终局 的 纠纷 , 不能不 使 我们 从中 得到 许许多多 的 感悟 。 近 几 年 , 演员 与 记者 , 文艺界 与 新闻界 诉讼 不断 , 陈 佩斯 与 《 湖南 广播 电视报 》 、 徐 良 与 《 文化 艺术 报 》 、 游 本昌 与 《 每周 广播 电视报 》 , 对簿公堂 , 峙 立 法庭 , 斗 得 你死我活 , 没有 半点 通融 的 余地 , 各 以 判决 终局 , 留下 难 解 的 宿怨 。 演员 、 记者 , 都 是 文化 圈 里 的 同路人 , 何必 要 内耗 、 自 残 呢 ? 多 一 份 理解 , 高 一点 姿态 , 平心静气 地 化解 芥蒂 , 排除 隔阂 , 绕过 判决 的 严酷 , 不 应 为 文人 更加 称道 吗 ? 窘境 三 : 北京 离婚 案 风波 刘 晓 庆 欲哭无泪 两 年 前 , 刘 晓庆 第一 次 提出 同 陈 国 军 离婚 时 , 立刻 成为 1988年 8月 的 最 大 花边 消息 , 顿时 引起 了 海内外 报刊 杂志 的 超然 兴趣 。 一时间 , 凡是 有关 刘 晓庆 离婚 的 传闻 , 只要 到手 , 超 规格 、 抢 时间 地 予以 刊出 , 搞 得 万千 影迷 辨 不 清 刘 晓庆 第二 次 婚变 的 真 由 实情 。 婚变 的 根由 在 哪里 ? 刘 晓庆 家 的 小 保姆 郭 梅 的 证词 : 目睹 一 : 《 大 清 炮 队 》 在 上海 首映式 的 当天 下午 , 我 做好 饭后 , 眼看 离 飞机 起飞 还有 几十 分钟 , 刘 晓庆 阿姨 才 赶回 来 。 此刻 , 陈 国军 叔叔 二话不说 , 将 筷子 扳 断 , 往 地上 一 摔 , 用 手 指 着 阿姨 大 吼 、 大 骂 。 看到 他 这种 态度 , 大家 都 很 惊奇 。 阿姨 只能 匆匆忙忙 地 准备 东西 , 没有 开腔 。 而 叔叔 越 骂 越 起劲 , 竟 将 两 盆 君子兰 和 电话机 摔 碎 在 阿姨 面前 。 目睹 二 : 旧历 正月 的 一 天 晚上 , 刘 晓庆 阿姨 拍 《 春桃 》 回来 , 叔叔 就 没完没了 地 和 她 吵架 。 同时 , 我 发现 他 袖 中 藏 着 一 把 匕首 , 使 告诉 在场 的 爷爷 、 奶奶 和 小叔 ( 靖军 ) 。 在 大家 的 说服 下 , 他 才 将 匕首 交出 。 同时 , 奶奶 揭发 他 藏 有 炸药 , 他 也 承认 了 。 目睹 三 : 5月 的 一 天 晚上 , 阿姨 在 首都 体育馆 演出 回来 , 还 没 卸妆 , 叔叔 又 和 她 吵架 , 并 把 镜子 向 阿姨 的 脸上 摔 去 , 幸而 被 我 一 挡 , 镜子 落 到 了 一边 。 后来 , 阿姨 去 卫生间 卸妆 , 他 便 跟着 进去 , 并 插 上门 栓 , 只 听 阿姨 在 里面 叫喊 : 他 要 杀 我 。 在 大家 的 焦急 敲打 下 , 他 将门 打开 。 后来 , 我 发现 他 竟 在 卫生间 的 暖气 管 上 拴 了 一 根 铁丝 , 使 人 提心吊胆 。 一个 享誉 海内外 的 大 明星 , 回到 家里 竟然 在 丈夫 的 打骂 下 度日 , 她 怎么 能够 不同 脾气 暴躁 、 时时 以 暴力 相 威胁 的 陈 国 军 分手 呢 ? 陈 国军 收到 了 刘 晓庆 的 起诉书 副本 后 , 立即 作出 反应 , 认为 双方 在 婚前 和 婚后 感情 很 好 , 刘 晓庆 要求 离婚 的 原因 是 有 外遇 , 故 表示 不 同意 离婚 。 一个 要 离 , 一个 不 同意 离 , 争执 不 下 , 各 有 各 的 道理 。 究竟 谁 的 理由 能够 站住脚 ? 只有 让 法律 来 作 公论 了 。 1989年 10月 10日 , 北京市 中级 人员 法院 在 充分 调查 、 多方 取证 的 基础 上 开庭 , 不 公开 审理 刘 晓庆 诉 陈 国 军 离婚 案 。 4 个 月 以后 , 北京市 中级 人民法院 对 刘 晓庆 离婚 案 作出 一审 判决 。 一 、 准予 刘 晓庆 和 陈 国 军 离婚 。 三 、 刘 晓庆 付给 陈 国军 5万 元 人民币 ... ... 。 对 北京市 中级 人民法院 的 一审 判决 , 陈 国军 表示 出 强烈 的 不服 , 他 向 法院 递交 了 17 页 的 上诉书 。 刘 晓庆 离婚 案 进入 了 北京市 高级 人民法院 二审 的 程序 , 终审 判决 将 给 她 带来 重新 进入 感情 生活 的 合法 氛围 。 爱 , 原本 是 应该 十分 轻松 的 。 但是 , 有时 它 却 非常 沉重 , 比 什么 都 更 多 地 承载 着 人生 的 份量 。 为 一 种 成熟 、 永恒 的 爱 , 刘 晓庆 两 次 倾心 , 又 两 次 离异 , 倍 尝 婚姻 的 辛酸 愁 怨 。 然而 她 并 没有 因为 以往 的 痛苦 , 而 驻足 对 爱 的 寻求 , 她 对 那种 匆忙 、 仓促 腾 起 的 爱 , 所 表现 出 的 决不 回头 的 游离 、 躲闪 、 叛逆 , 正是 为了 得到 爱 的 最终 归宿 。 年华 , 对 她 已 不再 宽裕 , 但是 , 只要 她 珍惜 生活 的 分分秒秒 , 珍重 情感 的 点点滴滴 , 她 仍 有 半 辈 人生 的 富足 。 世界 华裔 之 宝 翁 倩玉 翁 倩玉 出生 在 中国 的 宝岛 台湾 , 三 岁 时 随 父母 移居 日本 。 一 位 波兰 少女 在 中国 奋斗 五十 年 纪实 ( 一 ) 1936年 7月 , 在 法国 巴黎 。 她 吃 过 早饭 , 没 顾 得 上 向 开 小 百货店 的 姨姨 说 一 声 , 她 就 匆匆忙忙 地 向 位于 塞纳河 南 岸 的 巴黎 国立 高等 美术 学校 走 去 。 一 位 长 着 大 胡子 的 50 多 岁 的 教授 , 正在 雕塑 工作室 里 与 他 的 学生 说 着 话 , 看见 来 了 位 袅袅婷婷 的 姑娘 , 他 便 幽默 地 耸耸肩 , 离开 了 工作室 。 张 澄江 ! 少女 呼叫 一 声 , 猛地 扑 到 他 宽厚 的 怀抱 里 , 整个 身子 都 在 剧烈 地 颤抖 。 工作室 里 静悄悄 的 , 只 听 得 见 少女 压抑 的 抽泣声 。 难道 你 非 要 回国 不可 ? 那个 随时 都 可能 爆发 战争 的 中国 到底 有 什么 好 呢 ? 她 抽出 纤 嫩 的 手 , 扶 了 一 把 泪水 。 司 爱伦 , 我 的 事业 在 中国 。 张 澄江 掏 出 手帕 , 轻柔 地 替 她 擦拭 着 满脸 的 泪珠 , 接着 说 : 那里 有 留 着 我 童年 足迹 的 小镇 , 有 盼望 着 我 回去 的 父老乡亲 , 有 孕育 我 的 上海 美 专 。 几 天 前 , 我 还 收到 刘 海粟 校长 的 信 , 要 我 回到 美专 主持 雕塑 系 的 工作 。 可是 , 我 的 姨姨 在 巴黎 , 我 那 可怜 的 母亲 寡居 在 华沙 , 我 不能 离开 她们 。 司 爱伦 平静 下来 , 问道 : 这么 说 , 我们 的 爱情 之 花 永远 不会 结果 ! 张 澄江 没有 回答 。 两 人 默默 地 走 出 美术 学校 , 在 塞纳河 南岸 宽阔 的 大道 上 缓缓 地 走 着 , 昔日 的 那 一幕幕 , 像 潮水 般 地 向 他们 涌 来 。 几 年 前 , 在 巴黎 卢浮宫 的 展览 大厅 里 , 她 被 一个 大理石 的 头像 吸引 住 了 : 分头 、 浓眉 、 长 脸 , 一 对 神采奕奕 的 大 眼睛 闪烁 着 坚定 、 自信 、 执着 的 光芒 。 多 美 的 艺术品 ! 她 心里 赞叹 着 。 小姐 , 你 喜爱 这个 头像 吗 ? 一个 青年 走 过来 , 向 她 微笑 着 。 司 爱伦 吃 了 一 惊 , 这个 青年 同 眼前 的 这个 头像 一模一样 。 你 是 当 模特 儿 的 ? 她 诧异 地 问 。 不 , 这 头像 是 我 的 作品 。 青年 回答 。 你 是 学 雕塑 的 ? 我 是 雕塑家 郎多维斯克 的 学生 。 她 就 这样 认识 了 他 。 以后 , 这 位 青年 就 常常 到 她 姨姨 开设 的 小 百货店 里 购买 生活 用品 司 爱伦 白天 在 店 里 帮 着 做 买卖 , 晚上 攻读 法文 。 两 人 总是 谈 着 谈 着 忘记 了 买卖 东西 。 他 告诉 她 , 自己 叫 张 澄江 , 原名 张 大烈 , 自小 生长 在 中国 苏南 的 一个 小镇 上 , 1929年 上海 美专 毕业 后 , 校长 刘 海粟 十分 欣赏 他 的 艺术 天分 , 鼓励 他 自费 留学 巴黎 。 现在 巴黎 国立 高等 美术 学校 雕塑 系 读书 , 导师 就是 那位 留 着 长 胡子 的 著名 雕塑家 郎多维斯克 。 在 巴黎 还有 一 位 攻读 经济 的 哥哥 张 祖尧 , 兄弟 俩 为了 各自 的 学业 很 少 往来 。 在 中国 , 他 家里 比较 富有 , 完全 有 能力 提供 兄弟 俩 在 巴黎 的 开支 , 但是 他 不 愿 依赖 家产 生活 , 和 别人 合资 在 拉丁 区 开办 了 一家 中国 饭店 ... ... 。 不知 从 什么 时候 起 , 她 爱上 了 他 。 他 闪亮 的 黑发 , 乌黑 的 眸子 , 都 让 这 位 金发 少女 怦怦 心跳 ; 他 的 艺术 天分 , 他 对 事业 执 着 的 追求 , 他 的 朴实 、 严谨 、 刻苦 , 都 让 姑娘 如 痴 如 狂 。 张 澄江 也 爱 她 。 她 亭亭玉立 的 身姿 , 高 高耸 起 的 胸脯 , 白 皙 滑腻 的 肌肤 , 无疑 对 他 这个 酷爱 雕塑 艺术 的 有着 一 股 难以 抗拒 的 魅力 。 而 她 对 美好 事物 的 向往 , 对 真理 坚定不移 的 信念 , 又 完全 符合 他 理想 情侣 的 标准 。 两 颗 年轻 、 炽热 的 心 碰 击 出 了 多彩多姿 的 爱情 火花 。 但是 , 他们 疏忽 了 一个 很 重要 的 问题 这 就是 他们 的 爱情 之 花 如何 结果 。 现在 , 张 澄江 7 年 的 留学 生活 结束 后 , 就要 回到 他 的 祖国 去 , 可 她 在 华沙 的 母亲 和 巴黎 的 姨妈 都 不 同意 她 嫁 到 中国 的 一个 小镇 上去 , 她 也 舍不得 离开 繁华 的 巴黎 和 自己 的 亲人 。 痛苦 , 折磨 着 这个 波兰 少女 的 心 。 几 天 后 , 张 澄江 提 着 沉重 的 行李 , 步履艰难 地 向 巴黎 火车站 走 去 , 蓦地 , 在 熙熙攘攘 的 人群 中 , 他 敏捷 地 发现 了 一个 熟悉 的 倩影 。 司 爱伦 他 高声 呼喊 着 , 不顾一切 地 奔 过去 , 两 人 在 流动 着 的 人群 中 紧紧 地 拥抱 在 一起 。 你 是 来 送 我 的 ? 张 澄江 急促 地 问 。 不 , 我 跟 你 到 遥远 的 中国 去 。 司 爱伦 平静 地 回 苔 。 你 妈妈 和 姨姨 都 同意 了 ? 我 什么 都 没有 告诉 她们 。 ( 二 ) 幸福 往往 是 短暂 的 。 司 爱伦 跟随 张 澄江 途经 德国 、 苏联 、 朝鲜 来到 中国 , 在 上海 美专 度过 了 半 年 恬静 的 婚后 生活 , 战争 的 阴云 就 蒙 上 了 她 的 心头 。 1937年 8.13 淞 沪 抗战 爆发 后 , 他们 辗转 武汉 、 长沙 、 桂林 、 香港 , 一 年 多 以后 , 才 回到 故乡 江阴县 长泾镇 。 这 是 一个 典型 的 江南 水乡 小镇 , 一 条 可 通 轮船 的 径 水 河 把 小镇 分成 南北 两 部分 。 在 泾水河 的 南 岸 , 座落 着 一个 古老 的 庄园 , 四周 耸立 着 高高的 围墙 。 这 就是 闻名遐迩 的 黄石 山墙 , 是 镇上 张 氏 大家族 居住 的 地方 。 张 澄江 和 司 爱伦 就 住 在 这 座 庄园 里 。 这时 已 是 1939年 的 春天 , 上海 美专 己 去 不 成 了 。 张 澄江 就 到 长泾 中学 担任 美术 老师 , 这 年 暑假 后 升任 校长 。 司 爱伦 则 以 一 个 主妇 的 身份 操持 着 全部 的 家务 。 第二 年 6月 , 长泾 地区 来 了 一 支 新四军 的 队伍 。 一 天 , 一个 矮小 而 挺 精悍 的 军官 来到 他们 家里 , 和 张 澄江 低声 地 谈 着 话 。 为此 , 司 爱伦 不免 有些 害怕 , 在 这 兵荒马乱 的 年代 , 如果 张 澄江 弃 教 从戎 , 有 个 三长两短 该 怎么办 呢 ? 她 知道 丈夫 对 侵略军 怀着 刻 骨 的 仇恨 。 早 在 巴黎 的 时候 , 他 听到 日军 挑起 9.18 事变 侵占 东 三 省 的 消息 , 就 曾 勇敢 地 走 在 中国 留 法 学生 的 前面 , 带头 冲击 了 日本 驻法 领事馆 。 几 天 后 , 当 这 位 军官 再次 来到 他们 家 的 时候 , 司 爱伦 神情 漠然 , 紧紧 地 看护 着 丈夫 不肯 离开 一 步 。 军官 不能 再 和 张 澄江 谈 下去 , 就 站 起来 鉴赏 着 他们 从 巴黎 带 回来 的 何 香凝 女士 馈赠 的 梅花 画 , 廖 仲凯 的 大幅 照片 , 以及 张 澄江 雕塑 的 几 座 裸体 塑像 , 并 问及 他们 在 巴黎 的 生活 。 司 爱伦 对 丈夫 仍 不 放心 , 而且 打 这 之后 无论 他 走 到 哪里 , 她 就 跟 到 那里 。 他 在 教室 里 上课 , 她 就 在 办公室 里 等 着 。 三 个 月 过去 了 , 没有 发生 一 丝 不祥 的 征兆 。 1940年 8月 30日 晚上 , 张 澄江 又 象 往常 一样 出去 了 , 司 爱伦 在 家里 静静地 等候 。 九点 过去 了 , 丈夫 没有 回家 。 十点 过去 了 , 丈夫 还是 没有 回家 , 她 焦急 起来 。 突然 砰 ! 砰 ! 砰 ! 三 声 凄厉 的 枪声 , 撕破 了 小镇 夏夜 的 宁静 , 也 撕裂 了 司 爱伦 的 心 ! 她 踉踉跄跄 地 朝着 枪 响 的 地方 奔 去 。 在 镇上 一家 茶馆 的 小 天井 里 , 她 找到 了 倒 在 血泊 中 已 断 了 气 的 丈夫 。 他 的 嘴 张 得 大大 的 , 两手 紧紧 地 捂 着 胸膛 , 殷红 的 血 从 他 的 手指 间 溢出 。 司 爱伦 双 膝 跪 在 丈夫 的 身旁 , 两手 猛烈 地 摇晃 着 丈夫 , 用 法文 和 中文 交替 呼唤 着 丈夫 的 名字 , 声音 凄楚 、 悲凉 、 哀伤 。 她 不停 地 摇 着 、 喊 着 、 摇 着 , 直至 天明 。 这时 正值 盛夏 酷暑 , 为了 让 丈夫 能 在 家里 多 呆 上 几 天 , 她 让 人 把 丈夫 的 遗体 抬 回 黄石 山墙 , 用 木 盆 盛 上 阴凉 的 井水 , 盆 上 架 着 板 , 把 丈夫 安放 到 木板 上 , 又 从 水塘 里 摘 来 荷叶 , 轻轻地 覆盖 在 丈夫 的 身上 , 再 往 荷叶 上 不 间断 地 喷洒 着 井水 。 没 多久 , 她 被 通知 去 参加 新四军 召开 的 追悼会 , 再 一 次 看到 了 那个 个子 矮小 而 挺 精悍 的 军官 , 正在 激昂慷慨 地 大声 念 着 献给 张 澄江 烈士 的 祭文 , 她 这 才 明白 , 丈夫 确确实实 参加 了 新四军 , 并 做 了 许多 有益于 抗日 的 工作 , 因而 遭到 与 日军 相 勾结 的 一 支 国民党 顽军 的 暗杀 。 那 军官 念 完 祭文 , 走 下 讲台 , 来到 她 的 面前 : 我 叫 谭 震林 。 张 澄江 为 抗日 英勇 捐躯 , 人民 永远 记 着 他 的 英勇 业绩 。 说 罢 , 从 副官 手里 接过 厚厚 一 迭 钞票 , 塞 到 她 的 手里 。 司 爱伦 , 一 双 深井 似的 眼眶 里 溢出 晶莹 的 泪花 。 但是 , 她 没有 接受 这笔 抚恤 费 , 她 知道 丈夫 所 献身 的 事业 更 需要 钱 , 知道 新四军 战士 赤脚 行军 , 菜汤 当 饭 , 比 她 更 需要 钱 。 ( 三 ) 一 年 以后 , 谭 震林 领导 的 部队 奉命 撤 过 长江 , 开辟 新区 去 了 。 司 爱伦 失去 新四军 的 保护 , 生命 受到 了 严重 威胁 。 一个 汉奸 组织 强行 进 占 了 黄石 山墙 , 鬼子 也 常 去 勒索 她 的 财物 。 她 的 身后 也 常常 被 一 条条 尾巴 跟着 , 一言一行 都 处在 监视 之中 。 在 这个 小镇 上 , 她 没有 一个 亲人 , 尽管 丈夫 留下 了 一 份 可观 的 产业 , 生活 还 算 有 着落 , 但 她 心中 的 哀伤 却 无法 诉说 , 没有 男人 的 生活 , 是 凄惶 孤寂 的 。 她 只能 在 梦 中 与 亲人 相会 , 在 梦 中 寻求 安慰 。 有 一 次 , 她 刚刚 睡 去 , 就 梦见 爸爸 妈妈 向 她 走 来 , 身边 还 带 着 姐姐 初 弟弟 。 臧 克家 谈 自己 是 怎样 成为 诗人 的 童年 生活 诗 的 摇篮 我 的 故乡 是 山东 诸城 , 位于 胶东 半岛 。 我 生 在 光绪 三十一 年 ( 1905年 ) , 做 为 大清 的 一个 子民 来到 这个 世界 。 我 的 家庭 是 一个 封建 的 由 中 而 小 的 地主 家庭 , 但 诗 的 空气 很 浓 。 父亲 喜欢 诗 , 他 的 气质 、 感情 、 天才 和 诗 最 接近 。 我 常常 怀 着 悲伤 的 心情 侧耳 倾听 , 听 他 用 抖 颤 的 几乎 细 得 无声 的 感伤 的 调子 , 吟诵 着 他 同 我 的 一 位 族 叔 唱 和 的 诗句 。 祖父 也 特别 好 诗 。 白香山 , 他 最 喜欢 。 有时 , 他 突然 放开 心头 的 铁 闸 , 用 湍流 的 热情 , 洪亮 的 嗓音 朗诵 起 《 长 恨 歌 》 来 , 接着 又 是 《 琵琶行 》 。 他 的 声音 使 我 莫名其妙 地 感动 , 不 是 他 的 声音 , 是 他 诗 的 热情 燃烧 了 我 幼小 的 心灵 。 这时 , 他 简直 变成 了 另 一个 人 。 他 曾 热心 地 教 我 读 诗 。 我 的 庶 祖母 是 一个 多 才 巧 嘴 的 人 , 她 没有 能够 好好 受 过 教育 , 但 她 却 那样 富于 文艺 天才 。 她 常 讲 《 聊斋 》 、 《 水浒 》 、 《 封 神 耪 》 、 《 西游记 》 给 我 听 , 还有 那些 仙女 和 凡人 恋爱 的 富于 诗意 的 故事 ... ... 它们 , 常 引出 我 的 眼泪 和 幻想 , 在 心上 打 上 深深 的 印记 , 永久 也 不能 磨灭 。 我 , 就是 父亲 的 一 帧 小型 的 肖像 。 我 是 他 生命 的 枯枝 上 开 出来 的 一 朵 花 。 他 给 了 我 一个 诗 的 生命 。 那 时节 , 我 还 不 了解 诗 , 但 环境 里 的 诗 的 气氛 却 鼓 荡 了 我 蒙昧 的 心 。 说 到 对于 诗 的 兴趣 , 我 还有 一 位 重要 的 启蒙 老师 。 他 就是 一个 普通 的 农民 六机匠 。 六机匠 是 一 个 讲 故事 的 圣手 , 他 记忆力 强 , 描绘 能力 也 强 , 能 把 一个 故事 的 情节 , 夸张 地 、 形象 地 、 诗意 地 、 活叶鲜枝 地 送到 你 的 眼前 来 , 好 象 展开 一 幅 图画 。 他 的 材料 是 挖 不尽 的 宝藏 , 而且 常常 花样翻新 。 赶 一 次 集 回来 , 他 便 会 把 从 说 大鼓 的 口里 听 来 的 故事 增 枝 添 叶 地 更 生动 更 好 地 说 给 你 听 。 他 说 故事 往往 用 韵语 和 腔调 唱 出来 , 伴同 着 表演 般 神态 的 姿势 。 他 是 用 热情 , 用 灵魂 的 口 来说 这 故事 , 以 安慰 自己 和 别人 。 故事 , 就是 他 的 创作 , 诗 的 创作 。 听 的 人 , 被 他 领到 一个 诗 的 世界 里 去 。 在 他 的 屋子 里 , 我 认识 了 许多 灵魂 ; 在 他 的 屋子 里 , 我 得到 了 盎然 的 诗趣 ; 在 他 的 屋子 里 , 我 熏陶 出 一 颗 诗 心 。 六机匠 , 他 把 诗 的 苗子 插 在 了 我 心 的 田地 上 。 童年 的 一 段 乡村 生活 , 使 我 认识 了 人间 的 穷 愁 、 疾苦 和 贫富 的 悬殊 。 同时 , 纯朴 , 严肃 , 刻苦 , 善良 ... ... 我 的 脉 管 里 流入 了 农民 的 血 。 这 一些 , 你 可以 在 我 的 诗 的 内容 上 , 形式 上 , 在 整个 的 风格 上 找到 佐证 那么 鲜明 耀眼 的 佐证 。 在 多少 支 笔下 , 我 成 了 农民 诗人 ( 我 多么 高兴 接受 这 一 顶 冠冕 ) 。 青春 的 热血 育 出 诗 的 萌芽 1923年 , 我 进 了 济南 山东 第一 师范 , 开始 了 我 的 中学 生活 。 那时 , 军阀 统治 山东 。 反动 的 黑暗 的 势力 , 教 给 我们 怎样 战斗 。 这 时期 新诗 读 得 很多 , 穆 木天 、 冯 至 、 汪 静之 、 韦丛芜 ... ... 然而 , 撼动 了 我 整个 灵魂 的 却 是 郭 沫若 先生 。 他 的 创作 、 翻译 , 我 如饥似渴 地 吞咽 下去 , 它 象 一 股 动力 , 一道 热流 , 一阵 春风 。 有 一个 很 长 的 时间 , 我 生命 的 脉搏 跳动 在 沫若 先生 的 字里行间 。 这时候 , 我 写下 了 不少 的 诗篇 。 可以 说是 模仿 时期 。 1930年 , 我 考入 了 国立 青岛 大学 ( 后 改名 为 山东 大学 ) 。 在 这 之前 , 我 经历 了 革命 失败 的 悲愤 痛苦 , 逃亡 生活 的 艰辛 磨难 , 更加 了解 了 人生 道路 的 坎坷 曲折 。 因此 在 入学 考试 的 作文 《 杂感 》 中 , 我 写下 了 这样 的 一 段 话 : 人生 永远 追逐 着 幻 光 , 但 谁 把 幻 光 看作 幻 光 , 谁 便 沉 入 了 无 底 的 苦海 ! 而 我 的 恩师 、 著名 诗人 闻 一多 先生 , 正是 从 这 一 节 杂感 中 认识 了 我 。 在 初学 新诗 时 , 我 只 知道 闻 一多 先生 的 名字 , 并 没有 读 过 他 的 作品 。 而 现在 我 受业 于 他 , 识 其 人 , 就 渴 想 读 其 诗 了 。 我 向 他 借 来 了 《 死水 》 , 一 读 就 入 了 迷 , 佩服 得 五体投地 。 这时候 , 我 的 创作 兴致 很 高 , 用心 也 很 苦 ! 每 得 一 诗 , 便 跑 到 闻 先生 的 家中 去 。 请 他 指点 。 王 统照 先生 也 给 了 我 很 大 的 关心 和 帮助 。 诗 , 就是 我 以 生命 全力 去 倾注 的 唯一 事业 ! 我 找到 了 自己 的 诗 , 我 走 上 了 新诗 的 道路 。 这 得 要 感谢 家庭 的 熏陶 、 朋友 的 帮助 、 恩师 的 指点 ... ... , 然而 更 重要 的 , 这 得 要 感谢 生活 。 因为 , 生活 , 是 诗 的 土壤 。 杨 沫 、 杨 成亮 、 白杨 三 姐妹 的 坎坷 经历 这 是 我 的 母亲 、 著名 女作家 杨 沫 告诉 我 的 一 段 很 久 很 久 以前 的 往事 : 有关 她 和 她 的 小妹 、 著名 电影 艺术家 白杨 以及 已故 的 二 妹 杨 成亮 的 事 。 我 的 外祖母 , 是 个 书香门第 , 受 过 良好 教育 的 妇女 。 在 清朝 末年 , 她 就读 于 长沙 女子 师范学校 。 她 年轻 时 容貌 姣好 , 登门 求婚 者 络绎不绝 , 但 外祖母 讨厌 那些 富豪 门 中 的 纨绔子弟 , 一 个个 拒绝 了 。 这时 外祖父 杨 振华 的 突然 出现 , 把 她 带入 了 另 一 种 不幸 的 窘境 。 外祖父 日子 过 得 极 匆忙 , 先是 带 着 外祖母 乘 骡 车 从 湖南 赴 京 赶考 ; 在 京都 大学 毕业 后 , 自己 又 开办 学堂 。 他 到 南洋 募捐 , 名义 是 置办 校 产 , 实际 到手 的 钱 却 用来 买 地 , 兼 做起 收 地租 的 地主 , 后来 竟自 顾 过 起 纸牌 金 迷 的 生活 , 根本 不顾 家 了 。 外祖母 曾 同 迷恋 于 玩乐 的 外祖父 争吵 不休 , 同 他 斗智 , 打 跑 了 他 弄 来 的 姨太太 。 哪 知 丈夫 恶习 难 改 , 她 自己 只有 自 叹 命苦 , 丧失 了 生活 信心 。 后来 , 她 整天 和 一些 阔 太太 打 麻将 、 看 戏 , 以此 消磨 打发 岁月 。 就是 在 这样 的 精神 废墟 上 , 我 的 母亲 杨 成业 ( 杨 沫 ) 、 二 姨 杨 成亮 、 三 姨 杨 成芳 ( 白杨 ) 出生 了 , 长大 了 。 母亲 杨 沫 在 三 姐妹 中 最 憨 , 快 三 岁 才 吐字 说话 , 话 却 是 那么 少 , 哭 也 少 , 笑 也 少 , 人们 叫 她 老 乖 子 , 这 也许 是 她 特别 不 受 外 祖父母 喜爱 的 原因 。 外祖母 曾 把 她 送到 亲戚 家 寄养 , 直到 八 岁 上学 时 , 母亲 才 回到 自己 家 , 可是 她 在家 仍然 象 个 孤儿 , 冬天 , 脚 上 冻疮 流 着 脓血 , 下 了 学 , 竟 常 和 一些 孩子 去 拣 煤渣 。 二 姨 杨 成 亮 是 三 姐妹 里 的 美人 儿 : 聪明 、 能干 、 泼辣 , 真正 是 外祖母 神情 毕 肖 的 女儿 。 童年 时代 的 妈妈 和 二 姨 的 性格 截然不同 。 外祖母 在 生活 极 不 顺心 情况 下 , 脾气 是 极 坏 的 , 对 孩子 更是 伸手 就 打 , 张口 就 骂 。 一 次 , 外祖母 出门 , 来访 的 朋友 死乞白赖 地 把 她 心爱 的 花瓶 拿走 了 。 佣人 怕 担 责任 , 就 告诉 夜 归 的 太太 说是 大 小姐 成业 让 拿走 的 。 外祖母 气势汹汹 地 赶到 女儿 和 下 人 同居 的 卧室 , 不问 青红皂白 , 就 在 熟睡 的 孩子 的 腿 上 乱 掐 乱 咬 。 我 母亲 在 睡梦 中 被 剧痛 刺 醒 , 这个 挨 惯 了 打骂 的 女孩子 , 竟是 一声不吭 , 甚至 连 泪水 也 不 落 。 二 姨 则 不然 , 外祖母 把 她 的 胳膊 掐 青 了 , 她 会 恶狠狠 地 告诉 人们 , 这 是 狗 咬 的 ! 二 姨 比 我 母亲 小 4 岁 , 三 姨 白杨 又 比 二 姨 小 2 岁 。 在 她 的 两 个 姐姐 被 母亲 掐 打 时 , 她 尚 在 北平 小汤山 的 一个 佃户 家 寄养 。 直到 1931年 , 外祖母 才 把 这个 小 女儿 接 回 读书 。 1931年 的 母亲 已 是 17 岁 的 女子 , 就读 北平 西郊 的 温泉 女中 。 那年 春天 , 她 被 外祖母 叫 回去 , 逼 她 嫁 给 一个 有钱 的 旧 军官 , 这个 一向 默默无言 的 老 乖 子 , 竟 正言厉色 拒绝 了 她 母亲 的 如意算盘 。 当时 , 震怒 的 外祖母 立刻 翻脸 怒骂 , 声言 绝不 再 出 钱 供 不孝 女儿 读书 。 成业 知道 自己 母亲 办事 专横 , 向来 说一不二 , 便 毅然 离家 出走 了 。 《 青春 之 歌 》 的 开篇 中 , 那个 全身 素 白 , 带 着 一 堆 乐器 , 有 一 双 忧郁 眼睛 的 女孩子 , 应当 算是 母亲 脱离 剥削阶级 家庭 , 迈向 新 路 的 写照 。 我 想 重复 一 句 , 那 时候 这个 宁 折 勿 弯 的 少女 才 17 岁 ! 年轻 女人 自立 的 路 是 极其 艰难 的 。 母亲 的 职业 时 断 时 续 , 肚子 时 饱 时 饥 。 她 当 过 乡村 教员 , 给 日本 大学 当 过 华语 教师 , 也 给 资本家 少爷 小姐 当 过 家庭 教师 。 那些 年 失业 后 , 生活 窘迫 , 甚至 把 穿 在 身上 的 衣服 拿到 当铺 作 押 换 点 伙食费 ... ... 。 家庭 的 破落 , 使 年幼 的 二 姨 、 三 姨 也 不得不 考虑 生计 问题 。 中州 奇 女 孙 晓岚 她 , 是 那样 普通 , 却 又 是 那样 的 神奇 本文 的 主人公 名叫 孙 晓岚 , 她 原 在 武警 河南 总队 医院 人体 特异功能 临床 研究所 工作 , 现在 保送 到 武警 天津 医 护士 队 学习 。 1990年 10月 , 我 去 天津 武警 医校 采访 , 副 校长 袁 兆丰 来 看望 我 时 , 特地 给 我 带来 一 位 女孩子 , 袁 副 校长 笑嘻嘻 地 向 我 介绍 说 她 叫 孙 晓岚 , 24 岁 , 有 特异功能 , 今天 给 钟 记者 表演 表演 。 她 就是 孙 晓岚 这 位 以 特异功能 早已 闻名 中州 大地 的 人物 , 我 原 以为 一定 有 什么 特别 之 处 , 但 一 见面 , 却 使 我 大失所望 , 站 在 我 面前 的 却 是 一 位 极其 普通 而 又 极其 朴实 的 少女 。 她 , 一 米 五八 的 个儿 , 圆脸 , 短发 , 一 对 乌黑 的 眸子 镶嵌 在 深邃 的 眼眶 之中 , 忽闪忽闪 地 盯 着 我 。 孙 晓岚 性格 直率 、 大方 , 还 没 等 我 开口 , 她 就 笑嘻嘻 地 这样 问 我 : 钟 老师 , 您 要 看 什么 呢 ? 认字 ! 我 随口 答道 。 好 ! 那 您 随便 写 ! 于是 , 我 背 过 身 去 , 取 了 一 小 块 纸片 , 随便 写 了 两 个 字 , 折 成四 折 , 交到 孙 晓岚 手中 。 仅只 一 分钟 , 孙 晓岚 就 告诉 我 : 钟 老师 , 您 写 的 是 医校 两 个 字 , 在 小 纸片 的 上方 , 是 用 蓝 笔 写 的 。 她 说 得 是 那样 的 准确 , 于是 , 我 赞叹 之 余 , 又 提出 疑问 : 你 是 怎么 认出 来 的 , 在 认字 的 过程 中 有 什么 感觉 和 窍门 吗 ? 窍门 倒 没有 。 孙 晓岚 笑笑 回答 。 但 她 还是 告诉 我 表演 的 奥秘 , 她 说 , 当 她 从 我 手中 一 接过 折叠 的 纸片 时 , 手掌 发动 形成 磁场 , 通过 手臂 的 传导 , 进入 前额 的 天目 之中 , 这 天目 如同 一 台 打开 的 彩色电视 , 那 字 便 在 彩色 屏幕 上 一 闪 而 过 , 如果 字 多 , 停留 的 时间 便 会长 一点 。 见 我 惊愕 不已 的 神态 , 小孙 微微 一 笑 , 又 给 我 作 了 一个 复原 碎 叶 的 表演 。 时间 : 1990年 10月 17日 上午 7时 零 2分 。 我 取 过 刚 从 医校 花园 中 摘 来 的 一 束 树叶 , 随便 摘 下 一 片 , 撕碎 成三 片 , 交到 小孙 手中 。 小孙 将 撕碎 的 叶子 拼 结 在 一起 , 在 一 片 白纸 上 画 出 叶子 原形 , 下面 写 上 变 前 二 个 字 , 接着 又 连续 画 了 五 个 越来越 小 的 叶子 , 上 写 先 接 起来 再 变 小 、 变 小 、 变 的 字样 , 然后 又 在 纸 的 边上 写 着 心想 意念 , 气 到 丹田 , 意念 加强 , 复原 树叶 , 叶子 形状 不 变 , 叶绿素 少 了 等 字样 。 这时 时间 是 7时 零 9分 。 写 完 后 , 小孙 随手 将 碎 叶 夹 在 双手 之中 , 大约 过 了 1分 半 钟 , 小孙 呼吸 局促 地 对 我 说 : 好 了 , 已经 变 小 了 。 说 完 , 她 摊 开 双手 , 此时此刻 , 我 简直 不 敢 相信 我 的 眼睛 , 呈现 在 我 眼前 的 竟是 一 片 完整 的 树叶 , 它 形 如 原 叶 , 呈 嫩 绿色 , 如 硬 塑料 一般 , 但 比 手指甲 还 小 , 比 原 叶 缩小 了 数十 倍 。 她 能 用 手掌 催 开 花蕾 此后 , 孙 晓岚 几乎 成 了 我 的 常客 , 也 几乎 每次 来 看望 我 时 , 都 给 我 表演 一 至 二 个 精彩 的 节目 。 1990年 10月 18日 上午 6时 57分 , 孙 晓岚 结 我 表演 了 催 开 花蕾 的 节目 。 开始 时 , 小孙 的 同学 赵 丽芳 在 医校 的 花园 中 采摘 了 一 朵 快 开放 的 花蕾 , 小孙 一 见 , 连连 摇头 : 这 花蕾 即将 开花 , 催 开 也 不算 本事 。 随即 , 她 和 小赵 一起 又 采摘 了 一 朵 裹 得 很 紧 的 大约 二 天 之后 才能 开 的 花蕾 。 表演 开始 后 , 小孙 首先 将 花蕾 紧紧 地 握 在 左手 之中 , 此刻 , 她 神态自若 , 用 右手 在 桌上 胡乱 地 画 了 什么 , 一面 又 和 我 闲聊 了 起来 , 她 说 她 这个 节目 过去 也 曾 表演 过 几 次 , 几乎 次次 成功 ; 她 又 说 , 表演 节目 时 和 情绪 大 有 关系 , 情绪 好 时 , 变 得 就 很快 , 相反 , 可能 不 成功 。 说 着 说 着 , 她 突然 刹 了 闸 , 气喘吁吁 地 说 : 快 了 快 了 , 快 催 开 了 ! 然后 二手 抱 成 了 个 喇叭 状 , 与此同时 , 赵 丽芳 在 一边 却 惊呼 起来 : 我 看见 了 花 , 是 红色 的 ! 小孙 微微 一 笑 : 我 再 加快 一些 , 催 得 大 一点 ! 说 完 , 向 喇叭口 猛 吹 气 。 7时 零 7分 , 小孙 笑吟吟 地 对 我 说 : 催 开 了 ! 催 开 了 ! 说 着 , 两手 一 摊 : 呵 ! 好 一 朵 大 红花 。 花瓣 大 开 , 香气扑鼻 。 这 真是 奇迹 ! 仅仅 只 十 分钟 , 一 朵 两 天 后 才能 开 的 花蕾 , 在 小孙 魔术 般 的 手中 竟 开 成 了 大 红花 。 她 能 用 意念 搬运 茶叶 1990年 10月 20日 晚 6时 半 左右 , 孙 晓岚 又 一 次 来到 我 的 住处 , 刚刚 坐定 , 就 给 我 表演 了 一个 搬运 茶叶 。 事先 , 我 在 一个 装 富士 彩色 胶卷 的 白色 透明 塑料 盒 中 装 了 一点 茶叶 ( 大约 七 、 八十 片 ) , 盖 上 用 白纸 和 胶水 严密 封 住 。 小孙 见 我 封 得 那样 认真 , 笑笑 说 : 钟 老师 , 茶叶 决不会 从 盖子 上 出来 的 。 当时 , 我 的 住 室 有 四 位 观众 。 当 我 将 严密 封 好 盖 后 的 塑料 盒 交到 孙 晓岚 手中 时 , 我们 一个 个 瞪 大 眼睛 , 严密 注视 着 小孙 双手 的 细微 变化 。 此时 , 只见 小孙 神态自若 , 随手 将 塑料 盒 握 在 左手 之中 , 却 露出 封 住 盖子 的 那 一头 。 我们 几乎 眼睛 不 眨 一 眨 地 盯 着 , 只见 孙 晓岚 将 塑料 盒 时而 用 左手 握 着 , 时而 又 交到 右手 , 最后 双手 紧紧 捏 住 底 端 , 但 始终 露出 封 住 盖子 的 那 一头 。 时间 嘀嗒 嘀嗒 地 走 着 ; 大约 过 了 11 分钟 , 小孙 突然 喊叫 起来 : 快 ! 快 ! 出来 了 ! 出来 了 ! 我 从 沙发 上 猛地 蹦 起 , 一个 箭步 冲 到 小孙 跟前 , 伸出 双手 兜 住 塑料 盒 底部 , 感觉 茶叶 悉悉索索 地 不断 地 掉 到 我 的 手掌心 中 , 五 、 六 秒钟 后 , 我 的 掌心 竟然 有 24 片 茶叶 之 多 。 我 万分 惊奇 , 赶忙 检查 那个 白色 塑料 盒 的 底部 , 找 了 半天 , 却 不见 一 丝 裂纹 。 见 我 如此 认真 , 小孙 微微 一 笑 说 : 钟 老师 , 不必 找 了 , 这 是 特异功能 , 找 不 出来 的 。 小孙 , 盒子 里 还有 茶叶 , 你 还 能 搬 出 一点 来 么 ? 我 问 。 我 的 功能 只有 这么 大 , 再 多 就 不行 了 , 在 河南 时 , 我 还 给 别人 表演 过 搬 药片 , 一个 未 启封 的 玻璃 药瓶 , 十几 分钟 我 能 搬 出 三 至 四 片 药片 。 那么 , 你 是 怎么 知道 茶叶 快 搬 出来 的 呢 ? 我 不解 地 问 。 靠 意念 ! 小孙 回答 说 , 当 茶叶 即将 搬 出来 时 , 我 感觉 到 茶叶 直 在 塑料 盒 里 乱 蹦 , 这 在 常人 是 感觉 不到 的 , 而 我 却 有 这种 感觉 。 她 能 将 密封 的 信纸 、 信封 分离 小孙 越 说 越 玄 。 紧接着 , 她 又 结 我们 表演 了 搬运 信 文 。 大约 晚上 7时 左右 , 我 将 头天 预备 好 的 一 封 信 交到 了 她 的 手中 : 这 是 一 封 用 牛皮纸 作 信封 , 胶水 粘 紧 的 信 。 我 有意无意 地 说 : 里面 有 一 封 信 ! 她 笑笑 , 接 了 过去 , 立刻 用 左手 按 在 信封 上 , 一 分钟 后 , 她 拾 起头 对 我 说 : 这 不 是 一 封 信 ! 是 。 不 是 ! 小孙 十分 肯定 。 那 是 什么 ? 我 问 。 是 武警 医校 用 的 信纸 , 上面 用 红 字 写 着 中国 人民 武装 警察 部队 医学 专科学校 , 下面 你 又 用 蓝 笔 分 二 行 抄 了 一 遍 。 简直 神 了 ! 我 不得不 信服 地 点点头 。 接着 , 她 随手 将 这 封 信 夹 到 我 刚 送给 她 的 第十 期 《 文化 娱乐 》 杂志 之中 , 然后 用 双手 按 紧 , 这里 , 没有 像 某些 表演 那样 的 故弄玄虚 , 更 没有 魔术师 那样 令人 神 注 的 玄妙 动作 。 孙 晓岚 只是 一动不动 地 用 双手 紧紧 地 按住 杂志 , 八 分钟 后 , 奇迹 出现 了 : 只见 她 照例 喊 了 一 声 : 出来 了 ! 出来 了 ! 随之 起立 , 将 杂志 一 抖 , 信封 和 信纸 分 两 片 飘然 落地 。 我 赶紧 上前 拣 起 信纸 一 看 : 不错 ! 是 我 昨天 装 到 信封 中 的 信纸 。 我 翻 过来 , 转 过去 , 再 仔细 检查 信封 , 却 毫无 破绽 : 信口 , 仍然 粘 得 好好 的 ; 周围 也 毫无 痕迹 。 事 隔 数日 , 至今 我 还 百思不得其解 : 既 不用 刀 割 , 又 不用 手 撕 , 这 信纸 是 怎么 从 信封 中 跳出 来 的 呢 ? 靠 意念 , 靠 特异功能 ! 信纸 是 从 信封 的 中间 窜 出来 的 。 事后 , 孙 晓岚 这样 回答 我 。 至于 科学 道理 , 小孙 却 讲 不 出 什么 。 是 啊 , 世界 之 大 , 无奇不有 。 在 这 人类 的 世界 中 , 有 多少 未知数 需要 人们 去 探索 , 有 多少 谜 需要 人们 去 解开 啊 ! 她 从小 就 有 小 神童 、 小 神仙 的 美称 孙 晓岚 出生于 河南省 开封市 的 一个 普通 工人 家庭 。 小孙 早 在 童年 时代 , 就 具备 了 像 X光机 那样 的 透视 功能 , 那时 孙 晓岚 才 6 岁 , 家住 河南 开封市 制药 厂 的 家属院 。 一 次 , 她 蹦蹦跳跳 地 在 屋 外 玩耍 , 猛 抬头 , 只见 邻居 一 位 20 几 岁 的 孕妇 挺 着 大肚子 踱 了 出来 。 阿姨 肚子 怎么 是 圆 的 呢 ? 童年 时代 孙 晓岚 十分 奇怪 。 红 牧师 董 健吾 巧妙 周旋 隐蔽 战场 建 奇功 董 健吾 回 青浦 后 , 经 多方 打探 , 终于 与 党组织 接 上 了 关系 。 当时 在 沪 的 陈 赓 同志 见 他 在 外 闯荡 多年 , 见多识广 , 熟悉 上海滩 风土人情 , 尤其 看中 他 的 牧师 职业 , 要 他 以 牧师 为 掩护 , 担任 地下 联络 工作 , 并 收集 情报 。 董 健吾 听从 安排 , 入 圣 彼 得 教堂 充任 主持 牧师 , 又 在 霞飞路 ( 今 淮海路 ) 73 山 路口 开设 了 一 松柏 斋 古玩 号 , 作为 党 的 地下 联络点 。 董 健吾 不顾 安危 , 战斗 在 敌人 心脏 里 。 周 恩来 等 中央 领导者 , 多次 在 圣彼得堂 召开 重要 会议 ; 陈 赓 亦 常 在 堂 内 商讨 制定 行动 计划 。 由于 董 健吾 防范 谨 密 , 每次 活动 进行 顾 利 , 从未 出 过 纰漏 。 党 的 文件 、 刊物 , 董 健吾 藏 在 教堂 内 圣坛 下 , 万无一失 。 时 沪 上 基督教 信徒 甚 众 , 圣彼得堂 又 久负盛名 , 董 健吾 常 被 各界 人 等 请 去 布道 , 由此 结识 了 不少 上层 人物 , 包括 国民党 党政 显要 , 连 宋 子文 的 母亲 也 要 请 他 去 陪 做 祈祷 。 那些 达官贵人 , 对 这 位 仪容 庄重 、 彬彬有礼 的 大 牧师 毫无 戒备 之 心 , 当着 他 的 面 高谈阔论 , 无 所 忌讳 。 一 方 无意 , 一 方 有心 , 董 健吾 将 他们 谈话 中 涉及 的 政治 、 经济 、 军事 上 的 内容 , 一一 牢记 心 间 , 及时 报告 组织 , 成 了 我党 的 重要 情报 来源 。 1929年 8月 下旬 , 由于 叛徒 白 鑫 出卖 , 中央 政治局 候补委员 、 中央军委 委员 杨 殷 等 四 同志 被 逮 惨遭 杀害 。 地下党 决定 出动 红 队 打 狗 , 严惩 这个 无耻 的 叛徒 , 周 恩来 亲自 制定 了 周密 的 行动 计划 , 交 陈 赓 执行 。 你 的 任务 是 探明 白 鑫 住所 周围 的 地形 及 进出 路线 。 陈 赓 向 董 健吾 交代 , 白 鑫 做贼心虚 , 害怕 遭 我 镇压 , 躲 在 国民党 市 党 部 委员 范 争波 家中 , 范 家 住址 在 和合坊 4 弄 43 号 。 时 近 午时 , 一 辆 高级 轿车 驶进 了 和合坊 4 弄 , 离 43 号 一 箭 之 地 停车 。 车上 跨 下 一个 服饰 华贵 的 中年 男子 , 西装 笔挺 , 皮鞋 亮 , 戒指 闪光 , 看 其 气派 , 就 知道 是 香港 来客 。 港客 转身 对 司机 说 , 你 在 这里 等 着 , 待 我 去 前头 问问 。 他 在 43 号 四周 转 了 一 圈 , 不时 停 下来 , 或 问 玩耍 的 孩童 , 或 问 淘 米 的 老妪 , 打听 潭 老三 其 人 , 却 无 一 知道 , 只好 怏怏 离去 。 读者 一 看 就 明白 , 港客 乃 董 健吾 。 满载而归 至 圣彼得堂 前 下车 时 , 把 在 车上 勾画 的 草图 交 与 司机 : 速 送 陈 赓 同志 。 通过 内线 获悉 , 白 鑫 将 于 11月 11 日夜 间离 沪 去 国外 避风 。 是 日 , 红 队 打扮 成 各色人等 由 董 健吾 接应 , 在 43 号 周围 各就各位 。 傍晚 6时 许 , 白 鑫 在 范 争波 等 陪同 下 , 步 出 寓所 , 向 停车处 走 去 。 正 在 这时 , 众 枪 齐 放 , 白 鑫 两手 一 扬 , 一 声 哀嚎 , 跌 仆 地上 , 范 争波 也 中弹 倒 地 。 待 得 租界 巡捕 闻 声 赶到 , 队员 们 已 无影无踪 。 半 个 小时 后 , 董 健吾 向 陈 赓 报告 : 白 鑫 当场 毙命 , 范 争 波及 一个 保镖 击毙 。 原来 他 混 在 人群 中 涌 去 现场 看热闹 , 探明 伏击战 果 , 汇报 陈 赓 。 知己知彼 , 百战不殆 , 此举 成功 之 要素 , 在于 你 这 位 红 牧师 事前 探明 形势 。 陈 赓 拍 着 董 健吾 的 肩膀 称赞 道 。 董 健吾 以 牧师 身份 为 掩护 , 完成 了 各项 任务 , 深 得 同志 赞许 , 喊 称 他 为 红 牧师 。 变卖 国产 开办 大同 幼稚 院 1930年 2月 , 陈 赓 来到 圣彼得堂 , 向 董 健吾 交待 任务 : 我党 同志 罹难者 甚 众 , 有的 夫妻 双双 牺牲 , 他们 的 孩子 因此 而 流离失所 。 中央 决定 , 就 在 近期 内 开办 一个 幼稚 院 , 以 抚养 烈士 遗孤 ; 再则 , 一些 负责 同志 日理万机 , 无暇 顾及 家 小 , 也 要 把 孩子 送来 院中 照料 。 这个 幼稚 院 公开 接受 社会 救济 , 组织 上 决定 , 由 你 出面 主持 。 我 有 牧师 这 张 护身符 , 主持 幼稚 院 再 合适 没有 了 , 沪 上 不少 慈善 机构 都 是 由 牧师 主持 的 。 董 健吾 还 提议 : 幼稚 院 兼 收 一部分 教友 的 子女 , 这样 利于 向 教友 募捐 , 更 在于 , 可 增加 安全系数 。 言之有理 。 陈 陈赓 表示 赞同 , 继而 又 道 : 开办 幼稚 院 需要 一 笔 费用 , 眼下 党 的 经济 十分 困难 , 希望 你 设法 筹措 。 党 的 事业 高于 一切 。 董 健吾 回 青浦 老家 , 出卖 祖传 的 土地 , 以此 筹款 。 并 动员 妻子 去 幼稚 院 当 保姆 , 孩子 一同 带 去 。 经 一 段 时间 紧张 准备 , 大同 幼稚 院 在 戈登路 ( 今 江宁路 ) 441 号 一 幢 石 库 门 房子 挂 匾 , 工作 人员 均 由 党派 来 , 李 立三 、 恽代英 、 李 求实 的 夫人 及 董 健吾 的 妻子 都 在 院内 担任 保育员 。 收养 的 孩子 , 除 少数 教友 子女 外 , 大都 是 革命 遗孤 和 党内 领导者 的 儿女 , 如 蔡 和森 的 女儿 蔡 转 , 恽代英 的 儿子 恽希中 , 彭 湃 的 儿子 彭 小 丕 , 还有 李 立三 的 儿子 李 力 等等 。 大同 幼稚 院 开办 后 不久 , 因为 不远处 就是 租界 巡捕房 , 一旦 被 识破 , 损失 莫大 , 于是 搬 到 了 陶尔菲司路 ( 今 南昌 路 ) 一 所 三 开间 楼房 里 。 这里 不只 院内 活动 范围 大 , 且 公园 就 在 附近 , 可 带领 孩子 们 去 公园 游玩 戏耍 。 为了 革命 后代 的 安全 , 董 健吾 可谓 殚精竭虑 , 呕 尽 了 心血 。 含辛茹苦 养育 毛 氏 三 兄弟 1931年 3月 间 , 院内 新 来 了 三 位 小 客人 , 他们 是 毛 泽东 的 儿子 毛 岸英 、 毛 岸青 、 毛 岸龙 。 上一 年 11月 14日 , 毛 泽东 的 夫人 杨 开慧 在 长沙 被 国民党 反动派 杀害 , 岸英 兄弟 三 个 由 亲友 保释 , 住 在 长沙 板仓 外婆 处 。 为 防 敌人 再 下毒手 , 在 其 舅妈 李 崇德 护送 下 , 于 1931年 春节 前 经 汉口 至 上海 , 先 由 毛 泽民 安排 住 在 旅馆 , 周 恩来 认为 此 非 万全之策 , 遂 令 送入 大同 幼稚 院 , 时岸英 8 岁 、 岸青 6 岁 、 岸龙 只 4 岁 。 4月 间 , 毛 岸 龙 突发 急性 痢疾 , 急 送 广慈 医院 治疗 , 因 病情 严重 , 抢救 无效 死去 。 其后 不久 , 当时 的 党中央 政治局 委员 顾 顺章 叛变 投敌 。 周 恩来 作出 决断 , 中央 机关 迅速 转移 , 使 党 避免 了 一 场 重大 灾难 , 但 仍 有 几 个 同志 被捕 。 忽 一日 , 大同 幼稚 院 一 保育员 失踪 , 幼稚 院 随时 有 遭 破坏 的 危险 。 为 防 不测 , 董 健吾 经 请示 后 , 毅然 解散 了 幼稚 院 , 院内 孩子 疏散 转移 , 毛 氏 兄弟 交由 董 健吾 收养 。 敌人 警 探 四 出 , 昼夜 警车 呼啸 , 为 确保 岸英 、 岸 青 安全 , 董 健吾 前后 四 次 迁 搬 住址 。 原先 , 组织 上 对 毛 氏 兄弟 尚 有 少许 经济 补贴 , 随着 白色恐怖 加剧 , 补贴 停止 。 董 家本 有 老少 8 人 , 加上 岸英 、 岸青 , 成 了 10 口 之 家 , 生活 艰难 可想而知 。 董 健吾 妻子 接 些 衣服 来 洗 , 又 让 女儿 惠芬 、 惠芳 姐妹 撤 纸花 卖 给 店 里 , 多少 能 赚 几 个 钱 , 派 点 用场 。 岸英 、 岸青 跟着 学 做 纸花 。 1935年 上半年 , 先是 岸青 出 麻疹 , 继而 岸 英 患 伤寒 , 董 健吾 忧心 似 焚 , 最 苦恼 的 是 没有 钱 诊治 。 无奈 之下 , 只好 典 衣 当 物 , 连 大学 读书 时 长辈 赠送 的 那 支 心爱 的 派 克 金笔 也 进 了 当铺 。 实 中草药 。 整整 两 个 月 , 董 健吾 随着 毛 氏 兄弟 的 病情 而 急 而 悲 而 喜 。 夫妻 俩 轮番 悉心 护理 , 不 离 左右 , 度过 了 一个 又 一个 不 眠 之 夜 , 终于 使 之 转危为安 , 逐渐 康复 。 不 是 一家 , 胜似 一家 , 岸英 、 岸青 与 董 氏 一家 老少 同 吃 同 住 , 相依为命 , 时间 长达 五六年 之 久 , 彼此 建立 了 深厚 的 情谊 。 全国 解放 之 初 , 毛 岸青 曾 写信 给 董 健吾 之 子 董 寿琪 , 回忆 14 年 前 的 这 段 不 平凡 的 经历 , 对 董 氏 一家 对 他 兄弟 的 照料 抚养 由衷 感激 。 国 母 重托 历尽 艰险 到 陕北 第一 次 国共 合作 , 以 蒋 介石 发动 4.12 反革命 政变 而 告 结束 。 星移斗转 , 时 至 抗日战争 爆发 前 , 由于 国 母 宋 庆龄 的 中介 与 推动 , 国共 两 党 僵持 的 关系 始 有 缓解 , 而 在 两 党 间 直接 传递 信息 者 , 董 健吾 为 其中 之一 。 1936年 1月 初 某 日 , 宋 庆龄 通过 董 健吾 的 女儿 董 惠芳 将 董 健吾 请 到 宋 庆龄 自己 寓所 莫 利哀 路 29 号 ( 今 香山 路 孙 中山 故居 ) 。 互 致 问候 过后 , 宋 庆龄 说 : 请 先生 来 , 有 一 件 极 要紧 的 事 托 办 。 日前 子 文来 找 我 , 称 奉 蒋 介石 之 命 , 要 我 设法 与 中共 联系 , 告诉 中共 领导人 愿 与 中共 谈判 , 谋求 合作 抗日 。 我 想 请 先生 辛苦 一 趟 , 去 陕北 瓦窑堡 , 送 信 给 润芝 、 恩来 。 此 等 重要 任务 交办 , 是 国 母 对 自己 的 无限 信任 , 董 健吾 异常 兴奋 : 夫人 , 我 很 高兴 接受 您 的 委托 。 什么 时候 动身 ? 烦 先生 明天 再 来 一 次 。 宋 庆龄 紧接着 说 : 为 保 安全 及 顺利 达成 , 先生 西北 之 行 时 , 最好 改变 姓名 , 用 什么 名字 , 请 您 现在 就 告诉 我 。 就 叫 周 继吾 吧 。 董 健吾 回答 道 。 第二 天 晚上 , 董 健吾 又 至 宋 寓 , 宋 庆龄 取出 一 封 信 , 郑重其事 交给 他 。 请 面交 润芝 、 恩来 , 一路 之上 , 须 慎重 保藏 。 继而 指指 小 布包 , 内 有 大洋 100 块 , 充 作 旅途 费用 。 再 有 , 把 这 东西 带 上 , 路上 若 遇 麻烦 , 可 出示 此 证 。 记住 , 你 的 姓名 是 周 继吾 。 问 : 你 现在 最 渴望 的 是 什么 ? 海迪 答 : 能 休息 5 天 5 夜 。 问 : 你 画 了 那么 多 优美 的 风景画 , 灵感 从 哪里 来 ? 答 : 许多 是 在 梦 中 。 如 《 冬天 的 湖 》 那幅 , 就是 我 一 次 在 梦 中 的 景象 : 那 皑皑 的 白雪 覆盖 着 森林 , 从 石缝 里 流淌 着 蓝色 的 溪水 ... ... 问 : 你 怎么 一下子 就 画 了 那么 多 的 画 ? 答 。 可不 是 一下子 , 我 从小 就 爱 画 , 有时 见 景生 情 , 就 在 心里 默默 地 记录 描画 , 总 想 当时 要 有 支 笔 多 好 啊 ! 问 : 你 怎样 看待 生 与 死 ? 答 : 我 是 唯物主义者 , 相信 科学 , 生生死 死 是 大自然 的 规律 。 关于 死 , 我 在 患 癌症 时 写 给 父母 的 信 里 谈 了 很多 。 我们 不 是 守财奴 , 怕 什么 死 ? 做 了 许多 有 意义 的 事后 , 死 了 也 是 幸福 和 宁静 的 。 ... 问 : 你 得 了 32 年 的 疾病 , 是否 想到 过 为什么 别人 不得 , 非得 轮 上 你 ? 笑 答 : 我 从来 没有 这样 想 过 , 要 是 那样 想 , 就 太 自私 了 , 我 希望 所有 的 入 都 健康 快乐 ! 黄 博士 突然 话锋 一 转 , 提出 个 尖刻 的 问题 : 你 是否 也 幻想 过 有 自己 的 孩子 ? 当然 。 海边 回答 得 坦然 : 我 是 一个 头脑 健全 的 女性 , 充满 罗曼蒂克 的 女性 , 我 幻想 有 自己 的 孩子 是 最 自然 不过 的 了 。 假如 我 要 有 一个 女儿 , 我 希望 她 与 我 一样 热爱 生活 , 但 比 我 要 健康 。 采访 气氛 始终 热烈 友好 , 充满 智慧 。 海迪 在 韩国 的 日子 并 不 都 是 温馨 与 欢笑 。 海边 的 爷爷 早年 因 生活 所 迫 , 像 许多 山东 人 闯关东 那样 , 长途跋涉 , 来到 韩国 汉城 谋生 , 一 住 就是 40 年 。 至今 在 他 劳作 过 的 旧 地 , 还 能 见到 这 位 老 石匠 留下 的 精雕细刻 的 手迹 。 海迪 的 父亲 张 坦夫 1940年 至 1943年 也 在 韩国 的 一个 裁缝 铺 里 当 过 4 年 学徒 , 旧地重游 , 张 坦 夫 生出 无限 感慨 与 回忆 : 才 来 时 老板 让 我 干 的 第一 件 当 就是 学 骑 自行车 , 为 的 是 接送 他家 的 小姐 、 少爷 上下学 。 ... 当时 我 睡 在 厨房 的 桌子 底下 , 总 感觉 头疼 , 后来 才 知道 那 是 煤气 中毒 所 致 。 ... 有 一 次 老板 一 脚 将 我 从 楼上 踢 到 楼下 , 瞧 , 这 左腿 上 留下 的 伤疤 ... ... 海边 的 父亲 忍受 不 了 那 非人 的 生活 , 终于 愤然 回国 , 踏上 国土 后 的 第三 天 就 参加 了 八路军 。 ( 二 ) 海迪 住 在 济南市 东北 方位 的 花园 小区 一 幢 普通 得 连 暖气 都 没有 的 居民楼 内 。 安家 二 楼 , 确 有 许多 不便 。 好 在 海边 的 住房 与 父母 的 同 在 一 层 , 门 对 门 , 老 俩 口 已 从 市 文联 离休 , 平时 也 常 照料 女儿 的 生活 。 海迪 这 几 年 共计 翻译 、 创作 了 7 本书 , 《 轮椅 上 的 梦 》 一 书 已 有 世界语 、 英语 、 韩国语 等 三 种 外文 版本 问世 , 明年 将 出 日 文本 。 海迪 在 为 社会 奉献 精神 食粮 的 同时 , 也 取得 了 较 可观 的 经济收益 。 海迪 家中 , 除 几 幅 她 自己 精心 创作 的 油画 特别 引人注目 外 , 其它 大件 如 钢琴 、 落地 音响 也 反映 出海 迪 的 音乐 爱好 。 近 一二年 来 , 海迪 又 添置 了 窗式 空调器 , 电热 取暖 气 , 电话 及 一 台 2403 型 四通 中 外文 打字机 , 这些 高 消费 , 用尽 海迪 5 年 著书 的 稿酬 还 不够 , 又 添 上 2000 元 , 共计 1.3万 元 ! 关于 这 台 打字机 , 海迪 说 : 别提 啦 , 前不久 我 储存 在 软盘 上 的 25万 字 的 各种 文章 资料 , 不知 何故 竟 突然 全部 消失 了 , 再也 提 不 出来 , 急 得 我 差点 跳 窗台 。 日本 朋友 听说 后 , 忙 给 我 寄 来 许多 优质 软盘 , 并 叮嘱 我 今后 要 将 文稿 多 复制 几 盘 保留 。 海迪 的 装备 细 想 起来 每 一 件 似乎 都 是 必不可少 的 。 除此之外 , 她 似乎 无 更 多 的 奢望 : 居室 无 任何 装修 , 旧 书柜 、 旧 窗帘 、 旧 沙发 等 无不 给 人 以 朴实无华 的 美感 。 海迪 多年 来 为 残疾人 奔走 呼唤 , 把 一位位 陌生 的 朋友 的 事 当做 自己 的 事 来 办 。 有些 作家 朋友 常 约 海迪 : 走 , 咱们 到 某某 宾馆 住 上 一阵子 , 好好 写 点 东西 。 海迪 笑 叹 : 你们 行 , 可 我 不行 啊 , 人家 那里 痛不欲生 , 你 总 不能 丢 下 不管 吧 ! 眼下 , 一 位 在 民航 开 客机 的 , 30 多年 安全 飞行 的 老 驾驶员 找到 海迪 , 希望 帮 他 为 30 多 岁 的 儿子 找 工作 。 安排 一个 聋哑人 , 稳定 一个 家 , 保障 千万 乘客 的 生命 安全 , 这 事 不能 不管 啊 ! 海迪 仍 是 当年 注重 奉献 精神 的 海迪 。 面对 一些 残疾人 悲观 消极 的 情绪 , 海迪 总 有 一 种 忧患 意识 和 沉重 的 责任感 : 我 所 做 的 一切 , 即 是 一 种 向 生理 与 生命 的 挑战 , 我 总 想 试试 自己 到底 有 多 大 的 潜力 , 证明 残疾人 只要 努力 , 就 能 取得 成功 。 从 1992年 开始 , 海迪 又 有 了 惊人 的 新 目标 : 自学 考取 硕士生 , 目前 已 通过 答辩 , 荣获 硕士 学位 。 同时 不 放弃 在 香港 举办 个人 画展 的 计划 。 ( 三 ) 1955年 出生 的 海迪 , 一 次 又 一 次 战胜 病痛 , 一 次 又 一 次 地 打破 了 医学 专家 对 她 做出 的 生命 预言 。 在 人们 惊叹 之 余 , 又 引出 许多 思考 。 上帝 对 每个 人 似乎 都 是 公平 的 。 命运 之 神 给 了 海迪 极大 的 痛苦 , 同时 又 给 了 她 一个 非常 温馨 的 家庭 。 海迪 的 父亲 是 典型 的 山东 大汉 , 1.80 米 的 个子 , 性格 热情 开朗 , 海迪 的 母亲 在 多年 右派 生涯 中 愈 显 沉稳 坚毅 , 有时 海迪 病痛 难受 时 , 母亲 只是 一言不发 地 握住 女儿 的 手 , 用 深沉 的 目光 来 安慰 海迪 。 3 年 前 高考 前 的 那 几 个 月 , 海迪 天天 晚上 陪 妹妹 一起 画画 , 有时 画 到 早晨 父亲 起来 打 太极拳 了 , 她们 还 未 停 笔 。 海迪 说 : 咱 家 也 真 该 出 个 大学生 了 ! 也 就是 那 一 段 海迪 画 了 许多 生动 感人 的 油画 , 很 有些 梵高 的 印象派 味道 。 1992年 5月 4日 , 在 济南 军区 展览馆 , 海迪 个人 画展 开幕 , 数百 人 冒雨 前来 参加 。 一 位 老 画家 久久 不 愿 离去 , 在 留言簿 上 写道 : 有 三点 感受 : 震动 , 激动 和 感动 。 假如 大家 了解 了 海迪 无心 栽 柳柳 成 荫 的 那段 姐妹 情 后 , 就 更 不会 误解 海迪 爱出风头 了 。 关于 海迪 的 婚姻 , 有 一 段 似乎 成 了 名人 报道 中 的 空白 。 谁知 顺带 提起 , 海迪 竟 也 无 话 不 谈 : 以往 我 不 愿 谈及 此事 , 因为 有些 人 关心 得 太 多 , 我 希望 有 自己 的 世界 。 我 爱人 是 个 世界 上 难得 的 好人 , 世界 上 不 实 的 事 他 绝对 不 干 。 是 党员 吗 ? 笔者 插话 。 党龄 比 我 的 还 长 呢 ! 海迪 答 : 我 尽管 平时 很 有 主意 , 但 遇上 大事 也 要 问问 他 , 喜欢 征求 一下 他 的 意见 , 佐良 毕竟 大 我 四 岁 。 ... 感情 这 东西 是 很 伟大 的 , 夫妻 关系 首先 应 是 亲密 的 朋友 关系 , 佐良 是 我 的 爱人 , 也 是 很 好 很 好 的 朋友 。 问 到 佐良 有 何 爱好 , 海迪 忍不住 笑 着 回答 : 什么 爱好 也 没有 , 除了 打字 之外 。 后 又 补充 道 : 佐良 最 大 的 优点 之一 是 南方 人 的 讲 卫生 , 在 家里 打扫 卫生 、 洗 衣服 他 全 包 了 。 佐良 不会 做饭 , 遇到 家里 无 人 , 就 上街 买 包子 。 好 在 济南 街头 的 鸡 汁 灌 汤包 好吃 又 不 贵 。 说 到 将来 , 海迪 告诉 记者 , 她 和 佐良 谁 也 没 提 过 要 孩子 的 事 。 我们 的 爱 是 广博 的 , 爱 天空 , 爱 大地 , 爱 我们 所有 想 爱 的 事情 。 我 曾 想 , 假如 我 有 了 自己 的 孩子 , 还 能 像 现在 这样 爱 全国 那么 多 小朋友 吗 ? 海迪 讲 起 话 来 时而 幽默 时而 又 富有 诗意 。 海迪 家里 , 有时 也 有 心烦 的 事 。 佐良 是 个 近乎 于 工作狂 型 的 学者 , 在 山东 师范大学 当 讲师 , 主攻 国际 政治经济学 。 现 正 参加 编写 《 英语 词源 构 词 词典 》 一 书 。 在 这 之前 , 他 已 有 几 部 专著 出版 。 王 佐良 每天 回到 家里 , 仍 要 工作 打字 到 深夜 , 海迪 虽 也 是 夜莺 型 的 生活 习惯 , 但 也 常 耐 不住 打字机 的 噪声 , 于是 便 提 抗议 , 后来 干脆 不许 佐良 使用 外文 打字机 。 买 了 四通 打字机 后 , 仍 有 噪音 , 海迪 常常 是 无可奈何 。 海迪 是 A 型 血型 , 按 血型 专家 的 理论 , A 型 血 的 人 争 强 好胜 , 集体主义 精神 强烈 , 善 与 人 合作 , 聪明 勤奋 。 海迪 从 韩国 回来 后 , 很快 便 又 投入 到访 韩 观感 的 写作 中 , 她 先是 用 笔 飞快 地 记录 下 思维 , 然后 再 转入 到 四通 打字机 里 进行 修改 加工 。 每天 不过 夜里 12 点 她 是 不会 睡 的 。 在 那天 下午 与 海迪 2 个 多 小时 的 交谈 中 , 共计 从 外面 打 来 3 个 电话 , 两 拨 人 来访 , 从 1983年 起 , 海迪 收到 15 余 万 件 全国 各地 的 各种 来信 , 竟 无 一 天 的 间断 。 海边 有 许多 知心 的 朋友 , 有时 来 家里 一 谈 就是 一 天 。 海迪 回国 后 , 立即 为 东岳 公司 与 日本 联合 开发 的 药 腊 罐头 之 事 奔走 洽谈 , 该 保健食品 已 拿出 样品 , 下 一 步 是 怎样 做 广告 了 。 1992年 10月 20日 , 海迪 又 北上 进 京 与 韩国 商人 谈 药膳 罐头 在 韩国 的 销售 业务 。 多情 博士 马 君武 梁 启超 巧 设 美人计 1902年 , 马 君武 在 日 留学 , 住 在 桂林 的 老母 却 已 无 生活 来源 。 马 君武 为 奉养 母亲 , 除 节衣缩食 挤 点 钱 寄 回老家 孝敬 老母 , 还 经常 为 报刊 撰文 得 点 稿酬 以 作 补充 。 自从 他 那 篇 情文并茂 的 《 张 竹君 传 》 在 《 新民 丛 报 》 一 炮 打响 以后 , 该报 主编 梁 启超 使 死死 抓住 他 作为 主要 撰稿人 频频 约稿 。 马 君武 为 生活 所 迫 , 也 只好 硬 着 头皮 披星戴月 挑灯夜战 。 每 得到 一 笔 稿费 , 马 君武 总 要 把 其中 一半 寄 回国 供养 老母 。 然而 好景不长 , 主持 《 新民 丛 报 》 的 康 有 为 、 梁 启超 因 经费 纠葛 得罪 了 报纸 的 赞助 人 , 办报 经费 顿时 紧张 起来 , 对 撰稿人 所 发 稿酬 不仅 少 得 可怜 而且 经常 拖欠 。 马 君武 的 生活 来源 出 了 问题 , 一气之下 丢 下笔 来 发誓 不再 为 《 新民 丛 饱 》 白 打工 。 马 君武 这 位 重要 供稿 人 一 罢 笔 , 报纸 出现 稿 荒 , 梁 启超 马上 着急 起来 。 正当 梁 启 超 一筹莫展 之际 , 他 的 同学 罗 孝高 来 了 。 梁 启超 对 罗 孝高 诉苦 道 : 马 君武 不 来稿 , 我 简直 没法 编 报 了 , 巧妇 难为 无米之炊 , 孝高 , 你 看 怎么办 ? 罗 孝 高 哈哈大笑 起来 : 粱 兄 , 你 为何 不 早 告诉 我 , 要 马 君武 的 稿子 , 对 我 来说 是 易如反掌 , 他 那个 风流 才 郎 , 只 需 一 痴情 才女 出面 , 定 叫 他 乖乖 地 把 稿子 送 上门 来 。 梁 启超 苦笑 道 : 罗 兄 开 什么 玩笑 , 眼下 我 上 哪 去 找 一 位 痴情 才女 , 除非 让 张 竹君 到 日本 来 督促 君 武 继续 写稿 。 梁 兄 聪明 一时 糊涂一时 , 你 用 一 女士 笔名 写 篇 佳作 发 在 报 上 , 他 马 君武 不 拜倒 在 石榴裙 下 那 才 怪 呢 。 对 君武 的 爱好 , 我 比 你 清楚 。 梁 启超 对 罗 孝高 的 馊主意 拍 案 称 绝 。 第二 天 , 他 便 精心 炮制 了 一 篇 署名 羽衣 女士 的 《 东欧 女 豪杰 》 刊 在 《 新民 丛 报 》 上 。 梁 启超 毕竟 不愧为 大家 手笔 , 一 出手 使 引起 了 读者 的 兴趣 。 黄 遵宪 读 罢 《 东欧 女 豪杰 》 后 称 其 文 笔墨 极为 优胜 , 于 体裁 最 合 , 总之 努力 为 之 , 空前绝后 之 评 , 必 受 之 无 愧色 。 而 马 君武 看到 《 东欧 女 豪杰 》 , 则 为 羽衣 女士 的 风采 芳姿 想入非非 。 碍 于 面子 , 他 当然 不便 投书 报社 询问 羽衣 女士 为何 许 人 。 正当 马 君武 为 羽衣 女士 坐立不安 时 , 《 新民 丛 报 》 又 连续 发表 了 羽衣 女士 的 新作 , 其中 有 小说 、 译著 , 还有 艳体诗 , 写 得 婉转 多情 , 惹 人 回味 。 其实 此 乃 罗 孝高 所 为 。 为了 把 马 君 武引 上钩 来 , 他 不惜 笔墨 与 梁 启超 搭档 演 双簧 。 梁 启超 以 编者 的 身份 , 在 报纸 上 煞有介事 地 介绍 道 : 羽衣 女士 , 吾 粤 之 顺德 人 也 。 才貌双全 , 中英文 造诣 俱 佳 , 顷 在 香港 某 女 塾 执教 。 本报 得 其 惠 稿 , 至 为 荣幸 。 顷 已 蒙 女士 俞 允 担任 本报 特约 撰述 , 将 其 大作 , 全部 交由 本报 发表 。 羽衣 女士 的 诗文 译著 及 编者 活灵活现 的 介绍 , 把 风流 多情 的 马 君武 逗 得 心驰神往 。 马 君武 终于 打 熬 不住 了 。 有 一 天 , 他 碰见 罗 孝高 , 情不自禁 地 问道 : 羽衣 女士 的 文章 你 读 过 吗 ? 罗 孝高 笑 道 : 我 的 女 同乡 的 文章 , 写 得 那么 好 , 岂能 不 拜读 ? 马 君武 又 问道 : 这 位 羽衣 女士 是不是 其 人 真 如其 文 ? 罗 孝高 便 顺水推舟 得意 地 对 马 君武 夸 道 : 俗话说 , 见 其文 则 如 见 其 人 , 那 羽衣 女士 长 得 端庄 秀雅 , 谁 见 了 都 会 着迷 。 马 君武 听 了 忙 问道 : 那么 漂亮 , 你 见 过 她 吗 ? 罗 孝高 说 : 你 忘 了 , 我 也 是 广东 顺德 人 。 羽衣 女士 是 我 的 表妹 , 天生 聪慧 伶俐 , 在 她 面前 , 我 都 逊色 好几 分 。 她 现 在 何处 ? 她 还 在 香港 执教 , 不过 , 过 不久 她 便 要 到 东京 来 留学 。 罗 孝高 继续 逗引 着 。 马 君武 说 : 罗 兄 , 你 表妹 若 到 日本 , 请 一定 帮 我 引荐 。 那 还 用 说 吗 。 罗 孝高 满 口 答应 道 。 前 几 天 我 表妹 来信 说 , 她 大约 要 到 今年 暑假 后 才能 从 香港 的 学校 脱身 来 日本 。 表妹 在 信 中 说 , 她 读 过 你 很多 文章 , 视 你 为 天才 , 还 在 信 中 专门 向 我 打听 你 的 身世 。 她 既有 情 , 你 若 也 有意 , 我 可以 先 介绍 她 与 你 通信 联系 。 依我看 , 你 不妨 像 赠 诗 张 竹君 那样 , 也 赠 她 几 首 诗 , 登 到 《 新民 丛 报 》 上 , 她 见 了 肯定 会 十分 高兴 。 以后 你 就 能 以 报纸 为 媒 , 互相 唱和 , 也 可以 青鸟 传 书 , 互 诉 衷肠 了 。 马 君武 当场 就 一 口 答应 下来 , 当天 晚上 即 操 笔 致信 羽衣 女士 以 表 仰慕 之 心 。 两 年 前 与 张 竹君 的 那场 初恋 在 他 心灵 上 留下 的 伤痕 , 似乎 顿时 被 一 位 楚楚动人 的 咏 絮 才女 平复 治愈 。 他 寄 情 笔头 , 洋洋 数千 言 , 搜 尽 钦佩 赞 慕之 辞 , 诚 表 海外 孤 郎 一 片 深情 。 第二 天 , 马 君武 来到 罗 孝高 的 住处 。 他 对 罗 说 : 君武 真诚 切盼 与 令 表妹 羽衣 女士 结为 文 友 , 颅 你 将 此信 转 寄 给 她 。 还 请 你 另 附言 介绍 推荐 。 罗 孝高 接过 信 , 笑 着 说 : 这 事 你 放心 , 我 早就 有心 玉 成 你 俩 , 你 就 静候 佳音 吧 。 此后 , 马 君武 一连 几 天 都 在 激动 和 不安 之中 翘首 等待 着 远方 佳人 的 回音 。 一 天 , 马 君武 终于 收到 羽衣 女士 的 一 封 复信 , 信 中 对 马 君武 的 文采 风流 赞 慕 备至 , 大 有 相识 恨 晚 之 感 。 羽衣 女士 还 在 信 中 再三 表示 , 极 愿 在 《 新民 丛 报 》 上 更 多 地 拜读 马 先生 之 诗文 佳作 。 马 君武 读 罢 羽衣 女士 复信 , 欣喜若狂 。 他 庆幸 自己 能 在 与 张 竹君 初恋 失败 之后 重新 结识 一 位 胜似 张 竹君 的 红粉 知己 。 他 那 本 已 冷却 的 心 , 又 重新 被 一 封 远方 佳人 的 来信 激发 得 异常 炽烈 。 由于 羽衣 女士 的 来信 激励 , 马 君武 的 创作 灵感 顿时 得到 了 奇迹 般 的 升华 。 他 连夜 赶 写 诗文 大 捧 羽衣 女士 , 还 翻译 新作 数 篇 , 陆续 送给 《 新民 丛 报 》 刊载 。 远方 佳人 羽衣 女士 也 不甘示弱 , 诗文 杂感 频频 见 诸 《 新民 丛 报 》 。 马 君 武 生性 多情 , 字里行间 对 羽衣 女士 少不了 传 信 撩拨 。 羽衣 女士 亦 以 革命 新潮 女性 的 姿态 轻松 自如 地 与 马 君武 在 报端 大 献 殷勤 。 一时间 , 《 新民 丛 报 》 上一 对 多情 男女 的 笔头 交 欢 大 有 愈演愈烈 之 势 。 二 人 你来我往 , 天天 上 稿 , 报纸 稿 荒 遂 告 缓解 。 这 一切 , 使得 梁 启超 、 罗 孝高 二 人 乐不可支 。 马 君武 空 做 美人 梦 , 来稿 频频 , 实在 傻 得 可爱 。 罗 孝高 对 梁 启 超 说道 。 梁 启超 苦笑 一 声 : 孝高 , 有 一 天 泄露 天机 , 马 君武 知道 了 真相 , 我 只好 把 你 嫁 给 他 。 我 这 羽衣 女士 还 没 跟 他 见面 , 梁 兄 岂 可 轻易 许配 。 罗 孝高 也 打趣 地 说道 : 如果 他 看 不 上 , 羽衣 女士 只好 依旧 断 肠 人 在 天涯 了 。 不管怎样 , 你 切 不可 答应 让 羽衣 女士 跟 他 见面 , 先 闭 门 写稿 , 继续 与 他 诗文 来往 。 要 是 你 把 他 吓 跑 了 , 我 无 米 下 锅 还 得 找 你 。 梁 启超 对 罗 孝高 说 。 马 君武 通过 罗 孝高 与 羽衣 女士 通 了 几 个 月 的 信 , 又 给 《 新民 丛 报 》 写 了 那么 多 诗文 译著 , 却 终 不见 丽人 情形 。 暑假 已 快 过 完 , 日本 各 校 已 接近 开学 , 仍 无 佳人 到来 的 消息 , 心里 好生 难受 。 他 终于 忍不住 了 , 便 登门 找到 罗 孝高 询问 道 : 令 表妹 羽衣 女士 何以 姗姗来迟 ? 罗 孝 高见 马 君武 那 副 一本正经 的 模样 , 心中 暗暗 发笑 。 但 对方 既然 急 了 , 岂 可 冷水 相 泼 。 他 眉头 一 皱 , 计 上心 来 。 君武 兄 你 急 什么 。 现在 已 是 瓜熟蒂落 水到渠成 时节 , 我 刚 收到 表妹 来信 , 她 说 近日 就要 动身 , X 月 X 日 , 她 将 搭乘 自 香港 启 碇 的 东京 丸 号 客轮 到达 横滨 , 到 时候 你 同 我 一起 去 接 她 何如 ? 马 君武 一 听 真是 欣喜 万分 。 回到 住所 , 又 连夜 赶 写 了 几 首 欢迎 羽衣 女士 旅日 的 感怀 诗 , 以 作 会见 顺德 倩 女 的 见面礼 。 马 君武 好不容易 熬 到 了 罗 孝高 所 说 的 羽衣 女士 船 抵 横滨 那天 。 他 强拉罗孝高 从 东京 赶到 横滨 , 迎接 他 那 魂牵梦萦 数月 的 女士 。 梁 启超 、 罗 孝高 精心 策划 的 美 人才 女 大 骗局 将要 原形毕露 , 扑朔迷离 撩 人 心扉 的 西洋景 就要 被 戳穿 , 罗 孝高 自 感 情况 不妙 , 便 想到 要 三十六 计 走 为 上 。 他 先是 不露声色 地 与 马 君武 巧妙 周旋 应酬 , 到 了 横滨 , 便 趁 马 君武 不 注意 时 , 悄悄 抽身 溜 进 了 一 家 酒店 , 然后 乘车 赶回 了 东京 。 马 君武 不见 了 罗 孝高 , 以为 是 自己 疏忽 走散 , 便 独自 一 人 到 码头 傻 等 。 随着 一 声 汽笛 长鸣 , 东京 丸 号 客轮 缓缓 靠拢 码头 , 旅客 纷纷 提 着 行李 走 下船 来 。 周 恩来 、 朱 德 的 入党 介绍人 张 申府 张 申府 说 , 我 是 1920年 8月 在 北京 陶然亭 公园 和 周 恩来 认识 的 。 当时 是 五 个 青年 进步 团体 在 陶然亭 举行 茶话会 , 决定 改造 联合 。 周 恩来 代表 天津 觉悟 社 , 李 大钊 和 我 代表 少年 中国 学会 。 那 时期 , 李 大钊 和 我 正 酝酿 成立 北京 共产主义 小组 。 五四运动 时 , 我 是 北京大学 的 讲师 , 和 李 大钊 等 人 一起 创办 《 每周 评论 》 , 还 担任 过 《 新青年 》 编委 , 那时 李 大钊 、 陈 独秀 是 北大 教授 , 也 是 这 两 个 刊物 的 负责人 , 我 和 他们 很 熟悉 。 1920年 春天 , 共产国际 的 代表 魏 金 斯基 到 北京 来 , 经过 北大 俄 籍 教授 柏烈伟 的 介绍 , 找到 大钊 和 我 。 然后 又 由 李 大钊 介绍 他 到 上海 找 陈 独秀 。 1920年 8月 , 陈 独秀 来信 对 我 说 , 北京 只有 你 和 李 大钊 可以 谈 成立 党 的 问题 。 9月 中旬 , 我 因 罗素 来华 讲学 专程 去 上海 迎接 他 。 随后 成立 了 北京 共产主义 小组 , 也 称 中国 共产党 北京 支部 。 最 早 的 成员 是 李 大钊 和 我 , 后来 我们 发展 了 张 国焘 , 张 是 北京 的 第三 个 成员 。 1920年 12月 , 我 和 蔡 元培 、 陈 大齐 、 刘 清扬 、 郑 毓秀 等 同船 去 法国 。 我 是 由 蔡 元培 、 李 石 曾 推荐 被 聘为 法国 里昂 大学 中国 学院 的 教授 去 教 逻辑学 的 。 那时 , 上海 、 北京 、 广州 、 长沙 均 已 建立 共产主义 小组 , 临行 前 , 李 大钊 、 陈 独秀 委托 我 在 法国 建立 巴黎 共产主义 小组 。 周 恩来 是 1920年 12月 去 法国 的 。 1921年 1月 , 我 在 巴黎 首先 介绍 刘 清扬 入党 。 紧接着 , 我 和 刘 清扬 又 一起 介绍 周 恩来 入党 。 当时 入党 手续 是 , 我 和 周 谈话 后 , 即 写信 向 陈 独秀 报告 。 这 年 春天 , 我 和 刘 清扬 在 巴黎 结婚 。 周 恩来 与 刘 清扬 同 为 天津 觉悟 社 的 战友 , 周 恩来 他乡遇故知 , 十分 兴奋 , 常 来 我们 住处 上下 古今 的 对 各种 问题 进行 热烈 的 讨论 。 不久 , 上海 又 来 了 两 个 党员 , 赵 世炎 和 陈 公培 , 他们 两 人 都 是 在 上海 入党 并 由 陈 独秀 介绍 来 巴黎 的 。 这样 我们 5 个人 ( 张 、 周 、 刘 、 赵 、 陈 ) 成立 了 巴黎 共产主义 小组 。 小组 成立 后 做 了 两 件 事 : 一 件 是 出 油印 刊物 《 少年 》 , 我 为 编辑 , 周 、 赵 撰稿 ; 第二 件 事 是 发起 成立 旅欧 共产主义 少年 团 ( 按 : 这个 组织 在 1922年 改名 为 中国 共产主义 青年团 旅欧 总 支部 , 周 恩来 是 书记 ) 。 那时 张 申府 住 在 巴黎 大学 对面 的 一个 旅馆 里 , 常 去 大学 听课 ( 数学 、 哲学 、 逻辑学 ) , 其余 时间 自己 做 功课 。 而 周 恩来 在 巴黎 主要 是 搞 革命 活动 。 在 张 申府 的 记忆 里 留 法 期间 的 周 恩来 , 英俊 潇洒 , 才华横溢 , 工作 勤奋 , 团结 同志 , 在 留学生 中 有 极 高 的 威信 。 张 申府 说 : 1922年 2月 , 我 和 周 恩来 、 刘 清扬 一起 坐 火车 去 柏林 , 建立 柏林 支部 。 在 此 期间 , 我 和 周 恩来 一同 介绍 朱 德 入党 , 朱 德 要求 入党 时 , 我 和 他 谈 的话 。 当时 朱 德 在 国内 已 是 颇 有 名气 的 将军 , 但 他 不 远 万 里 来到 柏林 很 要求 进步 , 为 人 非常 谦虚 诚恳 ... ... 。 1922年 底 中共 旅欧 总 支部 成立 。 负责人 是 张 申府 、 周 恩来 、 赵 世炎 、 陈 延年 , 下设 旅法 、 旅 德 、 旅 比 3 个 支部 。 张 申府 回忆 , 1923年 底 , 他 途经 莫斯科 回国 。 在 莫斯科 时 , 曾 在 东方 共产主义 劳动 大学 赵 世炎 家 住 了 两 个 月 。 在 此 期间 , 他 听 过 一 次 布哈林 的 演说 , 并 见到 魏 金 斯基 , 魏 当时 是 共产国际 东方 部 主任 。 魏 对 他 说 了 许多 鼓励 的 话 。 1924年 春节 , 他 回到 北京 。 李 大钊 希望 他 去 广州 , 说 现在 国共 合作 , 广东 正 需要 人 。 于是 他 先 到 上海 见 陈 独秀 , 陈 和 他 谈 了 一 夜 关于 国内外 的 形势 和 国共 合作 等 问题 。 1924年 2月 他 到达 广州 , 受到 国民党 要 人 的 热烈 欢迎 , 并 参与 筹建 黄埔 军校 的 工作 , 因为 他 是 当时 欧洲 留学生 中 第一 个 回来 的 左派 。 在 廖 仲凯 家里 , 廖 要 他 推荐 国外 留学生 中 有 才能 的 人 , 他 开 了 一个 15 人 的 名单 , 第一 名 是 周 恩来 ... ... 。 张 申府 说 : 那时 我 在 广州 身 兼 四 职 : 黄埔 军校 政治部 副 部长 ( 孙 中山 任命 的 ) , 广州 大学 教授 和 图书馆 馆长 , 还给 蒋 介石 当 翻译 ( 英 、 德语 ) 。 张 申府 说 , 1917年 至 1920年 11月 , 他 在 北京大学 任教 时 兼 北大 图书馆 编目 股 股长 , 主持 图书 编目 工作 。 1918年 11月 , 毛 泽东 经 他 的 岳父 杨 杯 中 介绍 在 北大 图书馆 担任 助理员 。 他 和 毛 泽东 是 这时 相识 的 。 当时 25 岁 的 毛 泽东 职务 较 低 , 每月 工资 才 8 元 , 他 的 工作 是 管理 日报 阅览室 ( 第二 阅览室 ) , 有时 还要 做 些 杂务 。 由于 毛 泽东 和 张 申府 有 这 段 同事 之 谊 , 毛 泽东 不 忘 旧交 , 1938年 秋天 , 毛 把 刚 写 成 不久 的 名著 《 论 持久战 》 寄 送给 他 , 当时 张 申府 住 在 汉口 。 书 里 还 夹 着 一 封 毛 泽东 给 张 申府 的 信 : omission 建国 初期 , 毛 泽东 的 右派 朋友 章 士钊 告诉 张 申府 , 章 向 毛 提及 张 申府 的 工作 安排 问题 , 毛 泽东 颇 有 辣味 地 说 , 那 是 我 的 顶头上司 啊 ... ... 。 关于 他 的 退党 问题 , 张 申府 说 : 那 是 1925年 党 的 四 大 时 , 大家 为 一个 问题 发生 争执 , 我 不 同意 他们 的 观点 也 不 服气 他们 。 我 说 , 同意 我 的 观点 就 留下来 , 不 同意 我 就 滚蛋 , 最后 我 一 甩手 走 了 。 走 出 党组织 58年 , 再 没有 回去 。 退党 以后 , 主要 是 教书 , 写 些 文章 , 搞 点 翻译 。 四十 年代 初 , 张 申府 是 重要 民主党派 民盟 的 早期 主要 领导人 之一 。 1946年 1月 , 他 与 张 澜 、 罗 隆基 、 沈 钧儒 、 梁 漱溟 、 黄 炎培 等 9 人 代表 民盟 参加 旧 政协 。 张 申府 和 黄 炎培 分 在 施政 纲领 组 。 同年 , 国民党 当局 撕毁 政协 决议 , 召开 一手包办 的 国民 大会 , 中国 共产党 拒绝 参加 , 张 先生 和 民盟 主要 领导人 联名 上书 蒋 介石 也 拒绝 参加 , 这 在 当时 产生 了 较 大 的 影响 。 建国 后 , 他 一直 在 北京 图书馆 任 研究员 , 做 些 翻译 和 研究 工作 。 在 学术 思想 方面 , 张 申府 大概 受 过 英国 哲学家 罗素 很 深 的 影响 。 这 从 张 先生 一生 翻译 , 评述 罗素 及其 哲学 的 文章 多 达 二 、 三十 篇 可 为 见证 。 1983年 2月 , 张 申府 还 以 90 高龄 写 了 一 篇 怀念 罗素 的 文章 , 题目 是 《 我 对 罗素 的 了解 和 敬仰 》 。 值得一提的是 , 张 申府 不仅 是 向 中国 介绍 罗素 的 第一 人 , 也 是 向 中国 介绍 罗曼·罗兰 、 罗丹 、 泰 纳 些 驰名 世界 的 文学家 、 艺术家 的 第一 人 。 自然科学 方面 , 爱因斯坦 著名 的 相对论 , 也 是 1922年 他 在 德国 柏林 翻译 后 介绍 到 中国 来 的 。 张 申府 先生 对 新文化 运动 的 贡献 功不可没 。 可是 , 在 1957年 夏季 , 张 申府 曾 为 章 伯钧 说 了 几 句 话 后 被 划 成 右派 , 1979年 平反 。 1980年 被 增补 为 全国 政协 委员 后 , 虽 已 年 近 90 岁 不便 进行 社会活动 , 但 他 晚年 的 心情 是 平静 的 , 宽慰 的 。 1986年 7月 13日 《 人民日报 》 第六 版 刊出 一 条 讣告 : 向 著名 爱国 民主人士 , 中国 共产党 的 老朋友 张 申府 同志 遗体 告别 仪式 , 今天 下午 在 八宝山 革命 礼堂 举行 。 张 申府 同志 于 1986年 6月 20日 在 北京 逝世 , 终年 93 岁 。 上官 云珠 在 文革 中 的 不幸 遭遇 在 急风暴雨 中 她 动 了 两 次 大 手术 那 是 1966年 春节 大 年初 三 的 下午 。 上官 云珠 想 老友 赵 丹 、 黄 宗英 拜 过 年 后 , 又 看望 了 八十六 岁 的 老 母亲 , 然后 来到 上海 华东 医院 简易 门诊 室 看病 。 给 上官 云珠 看病 的 医生 , 是 位 扎 着 两 条 小辫子 的 姑娘 , 她 在 为 上官 云珠 听诊 胸部 时 , 偶然 触 到 一个 小 硬 块 , 惊 得 她 啊 地 站 了 起来 。 她 认真 地 构 查 了 她 的 乳房 , 接着 , 开 了 好几 张 化验单 , 让 上官 云珠 赶快 去 做 各项 化验 。 当 上官 云珠 做好 各项 化验 , 拿 着 化验单 回到 简易 门诊 室 时 , 只见 小辫子 医生 正 向 一 位 鬓角 花白 的 女 医生 汇报 着 什么 。 小辫子 医生 一 见 上官 云珠 推 门 进来 , 立即 收 住 话头 , 接过 化验单 后 , 礼貌 地 让 她 先 在 门外 走廊 里 稍 等 一会 , 然后 又 关上 了 门 。 上官 云珠 根本 不当 它 一 回 事 , 她 只是 期待 快 让 她 拿到 药 后 好 离开 医院 , 她 还有 好多 事 要 办 。 可 怎么 还 不 给 她 药 呢 ? 上官 云珠 坐 在 走廊 里 的 候诊 椅 上 , 心中 嘀咕 着 。 呀 的 一 声 , 简易 门诊 室 的 门 终于 又 打开 了 , 小辫子 医生 向 她 招招手 : 请 您 进来 。 上官 云珠 进 门 后 , 老 医生 朝 屏障 那边 努 了 努嘴 , 上官 云珠 会意 到 又 要 检查 , 她 虽 感到 有点 心烦 , 但 也 只好 依从 。 检查 完毕 , 老 医生 轻声 向 一直 跟随 在 侧 的 小辫子 医生 下 了 命令 : 开 住院 单 , 立即 住院 ! 正在 一边 扭 衣扣 的 上官 云珠 听到 后 , 简直 不 相信 自己 的 耳朵 , 本能 地 问 了 一 句 : 住院 ? 老 医生 洗 好手 , 转 过 身 来 , 朝 她 微微 点 了 点头 , 算是 回答 了 。 这 下 , 上官 云珠 着急 了 , 她 风风火火 地 说 : 我 生 什么 病 要 住院 ? 明天 我 就要 到 江西 农村 去 搞 四清 , 车票 都 拿 到手 了 ! 一代 世界 船 王 包 玉刚 三 、 登上 世界 船 王 宝座 海运 市道 多变 , 1956年 景况 相当 好 , 第二 年 就 不景气 了 。 国际 航运界 有些 船东 鸣金收兵 , 包 玉刚 却 继续 扩充 他 的 船队 , 到 1971年 市况 不 振 , 包 氏 还 订 造 了 六 艘 船 , 第二 年 又 增订 七 艘 ; 到 1973年 , 总数 已 达 84 艘 。 包 玉刚 当然 不会 蛮干 , 他 透过 令人 眼花缭乱 的 波光 浪 影 , 看见 航运业 的 发展 主流 还 不到 山穷水尽 的 时候 , 还有 不 小 的 回旋 余地 。 所以 , 他 敢于 放手 订 船 , 船 买 到手 , 还 想方设法 租 了 出去 , 同业 者 尤其 佩服 他 这种 神秘 本领 。 为了 把 船 租 出去 , 他 费 了 许多 心思 。 他 认为 , 船东 与 租户 互相 依存 , 双方 都 有 实惠 , 才 会 授受 皆 悦 。 租价 开 得 太 高 会 招租 户 吓 跑 , 开 低 些 租户 争 着 来 。 实惠 政策 , 一直 是 他 做 生意 的 宗旨 。 有 一 年 , 他 把 四 艘 小 油船 用 低价 租 了 出去 , 消息 不 胫 自 走 , 蚬 壳 、 德士古 等 大 石油 公司 也 乐于 来 租 船 。 予 人 实惠 , 船东 的 收益 不 就 相应 少 了 ? 可 照 他 看来 , 赚 的 钱 不必 都 来自 租户 的 钱袋 , 自己 和 旗 下 的 机构 要 厉行节约 , 严格 控制 成本 , 这 就 需 有 一整套 健全 的 管理 制度 。 他 规定 属下 的 轮船 , 一切 开支 , 都 由 岸上 公司 核准 。 包 氏 的 经营 作风 和 经营 艺术 也 有 独到之处 。 一般 外国 船东 喜欢 采用 散 租 方式 租 出 , 即 视 一时 航运 需求 情况 而言 租金 的 高低 , 好 景 时 得利 就 丰 。 而 包 氏 却 独具慧眼 , 不 为 一时 厚 利 所 动心 , 坚持 用 长 租 的 方式 , 虽 获利 平平 , 但 相当 稳妥 , 航运业 的 好 淡 对 他 影响 不大 。 西方 同业 对 他 另 目 相 看 , 认为 包 氏 并非 保守 , 亦 不 冲动 , 而是 富有 中国 人 的 好胜心 和 求实 精神 。 他 雄心 高 万 丈 , 却 有 采取 正确 行动 的 本领 。 1974年 3月 , 他 到 纽约 刚 下榻 一家 酒家 , 忽 报 有人 求见 , 来客 竟是 希腊 船 王 、 一度 是 世界 最 大 船东 的 奥纳西斯 。 握手 坐定 , 恳切 地 承认 , 过去 看轻 了 包 氏 经营 方式 , 事实 证明 包 氏 的 方式 是 正确 的 , 表示 信服 。 到 1980年 , 包 玉刚 领导 的 环球 航运 公司 处于 鼎盛 期 , 旗 下 船只 已 达 209 多 艘 , 总吨位 已 有 2100万 吨 , 希腊 船 王 奥纳西斯 难 望 其 项背 , 居 世界 前列 的 日本 三光 船运 公司 所属 船队 , 数量 也 不 及其 一半 。 四 、 四 字 箴言 创 大业 包 玉刚 把 香港 航运 奇迹 视为 集体 创作 的 成果 。 但 人们 仍 把 目光 紧 盯 着 这 位 世界 船 王 , 探求 他 的 成功 奥秘 。 面对 寻根究底 的 探 秘 者 , 包 玉刚 总是 先 谈 一 番 天时 、 地利 、 人 和 。 说 这里 有 许多 优越 条件 构成 一 个 理想 的 航运 中心 , 给 船东 们 提供 了 极 好 的 舞台 。 话锋 一 转 , 吐 出 四 字 箴言 : 事在人为 。 香港 众 船东 , 有 成功 的 , 也 有 翻船 沉底 的 , 所以 人为 二 字 大有文章 。 包 玉刚 也 曾 多次 就 人为 二 字 谈 过 一些 亲身 体验 。 有 一 次 , 他 问 采访 者 : 你 说 , 牧马 人 会 从 马背 上 摔 下来 吗 ? 大概 不会 吧 。 要 防 摔 啊 ! 这 位 船 王 把 话 拉 回 本行 : 干 航运 , 多 风险 , 所以 我 策划 业务 力求 安全 稳固 , 走 一 程 是 一 程 。 好比 坐 在 有 蓬顶 保护 的 马车 上 做 生意 , 避免 掉 下来 。 他 认为 不 看 大势 , 只 埋头 弄 船 , 是 危险 的 。 遇上 航运 市 道 好 时 , 许多 人 往往 贪多 贪 大 , 利令智昏 , 一味 增订 新 船 , 扩大 数量 。 一旦 供 多于 求 , 就 不得不 吃 下 好 景 逆转 的 苦果 。 凡 作 船东 的 , 头脑 应 保持 清醒 。 作为 一个 大 船东 , 必须 有 一 支 精良 水师 , 才能 驾驭 风浪 。 包 玉刚 自己 创办 环球 海运 训练 学校 , 独立 船主 办校 , 这 可 算是 香港 航运 史 的 一个 先例 。 在 这 所 学校 里 , 开设 综合 训练 项目 , 分 低 高级 班 , 分别 培养 多层次 的 员工 。 包 玉 刚 所属 机构 , 严格 实行 整套 有效 的 管理 措施 。 包 玉刚 不时 到 船只 上去 亲 察 亲 问 , 督促 落实 。 他 鼓励 员工 , 包括 各级 主管 人员 , 要 不断 学习 , 以 适应 新 的 形势 新 要求 , 学 如 逆水行舟 , 不进则退 。 苦心经营 多年 , 带 出 了 一 支 能征惯战 的 水师 , 为 同业 所 称道 。 包 玉刚 把 创造 出 奇迹 的 奥秘 归结 为 事在人为 。 四 字 箴言 耐人寻味 。 这 人为 之中 , 无疑 结合 了 他 个人 的 开拓 精神 和 稳健 作风 , 也 饱含 水师 的 辛勤 劳动 。 五 、 金蝉脱壳 船 王 登陆 包 玉刚 曾经 说 : 投机者 经常 预期 最 美好 的 事情 发生 , 但 我 作为 一 名 银行家 , 经常 要 作 最 坏 的 打算 。 正当 他 的 船运 事业 如日中天 , 同行 预料 他 将 大展 拳脚 时 , 他 却 缩 了 回去 。 行驶 在 汪洋 中 的 包 氏 船只 少见 了 , 有的 干脆 开 到 钢铁 厂 去 拆 旧 化 炉 。 这个 决定 是 怎样 作出 的 ? 70 年代 石油 危机 , 80 年代 初 全球 经济 放缓 。 包 玉刚 已 预见 到 航运业 将 步入 萧条 。 作为 船东 领袖 , 他 信息 灵通 , 跟 各国 不少 政要 有 交情 , 这 有助于 他 对 世界 经济 盛衰 趋势 作出 判断 。 所以 , 他 在 70 年代 已 开始 卖掉 一些 旧 船 , 减少 新 船 的 订 造 , 紧接着 大量 减少 吨位 。 在 80 年代 初 的 二三年 间 , 旗 下 船只 降 至 不足 百 艘 。 分散 投资 使 他 安然 度过 了 一 场 波涛 汹涌 的 航运 危机 。 包 玉刚 算 在 别人 前头 , 当 不少 大 船东 纷纷 出现 财务 危机 , 有的 要 通过 资本 重组 才能 生存 时 , 包 氏 己 金蝉脱壳 。 一些 跌破 眼镜 的 海上 冒险家 们 , 也 琢磨不透 这个 稳健 的 中国 人 。 包 玉刚 却 在 一 次 演讲会 上 把 题目 点破 。 73年 石油 危机 后 , 油轮 吨位 过剩 。 各国 自行 开采 石油 , 运 油 航线 也 缩短 了 , 可惜 不少 船东 在 生意 还 好 做 时 , 只管 订 船 买 船 , 忽略 了 日后 能 不能 租 出去 。 有人 向 他 取经 探问 , 包 玉刚 却 淡淡 一 笑 : 我 不 希望 尝 到 濒临 破产 边缘 的 滋味 。 其实 , 包 玉刚 另 有 图谋 。 1980年 登陆 以来 , 他 靠 转 售 船只 和 银行 支持 , 进军 陆上 , 横跨 地产 、 仓储 、 码头 、 交通 、 饭店 、 电信 、 航空 、 零售 、 金融 等 行业 , 业务 日益 多元化 。 说来 也 是 时势 造 英雄 。 船 王 登陆 这 十 年 恰 逢 好 兆头 。 香港 前途 由 暗 转 明 , 本地 投资 蓬勃 , 回报率 极 高 。 而 他 重点 投资 的 地产 , 更是 直线 上升 。 包 氏 的 成功 得益 于 香港 这方 土 。 船 王 登陆 也 配合 了 香港 经济 结构 的 转型 。 六 、 舍得 金 弹子 打下 巧 鸳鸯 80 年代 初 , 一般 人 都 觉得 地产 像 由 荼 入 微 的 花朵 。 九七 回归 问题 刚刚 摆 上 日程 , 一些 商家 还 看 不 清 香港 投资 前景 , 物业 地产 正值 停滞 期 。 独具慧眼 的 包 玉刚 偏偏 选择 这个 时期 来 开拓 。 他 认为 中国 政治 正 走 上轨道 , 香港 陆上 经商 环境 会 更 好 , 地产 也 必 有 大 发展 。 主意 早已 定下 的 包 玉刚 , 开始 了 他 海 陆 双 栖 的 事业 。 令 当地人 记忆犹新 的 , 当 数 1980年 收购 九龙 仓 集团 , 这 是 包 氏 登陆 发展 的 转折点 。 九龙仓 , 原 为 历史 近 百年 的 英资 大 商业 集团 。 控股 权 之 争 在 当时 的 香港 股市 , 可谓 惊心动魄 。 包 玉刚 这 位 华人 , 对手 是 财力 雄厚 的 老牌 英资 怡和 财团 , 双方 收购 反 收购 行动 持续 了 一 段 时间 。 包 玉刚 公开 宣布 要 收购 九龙仓 股权 至 50% , 每股 出价 55 元 , 高 出 市价 数 元 。 对方 旋即 反击 , 出价 比 包 氏 每股 高 出 40 元 。 怡和 系统 趁 包 玉刚 不 在 香港 , 由 置 地 集团 发难 , 突然 登 出 收购 启事 。 远在 欧洲 的 包 玉刚 闻讯 吃 了 一 惊 , 匆匆 赶回 。 立即 作出 决定 , 限 两 天 内向 股市 收购 九龙仓 2000万 股 , 每股 出价 105 元 , 动用 资金 21亿 港元 , 终于 取得 九龙仓 51% 的 控股 权 。 怡和 系统 攻势 遂 被 化解 。 此役 成功 包 氏 获得 一家 大 银行 属下 公司 的 支持 。 舍得 金 弹子 , 打下 巧 鸳鸯 。 包 玉 刚 敢作敢为 , 一时 名 噪 香港 。 显然 , 包 氏 认 准 了 九龙仓 的 发展 前景 。 只要 物 有所 值 , 便 不 去 斤斤计较 。 他 出 的 价 令 对方 喜出望外 , 包 玉刚 却 认为 自己 也 达到 目的 。 通过 收购 九龙仓 , 包 玉刚 取得 九龙 地区 庞大 地产 , 把握 了 一 批 酒店 和 天星 小 轮 和 香港 电车 公司 等 控制权 , 名声 更为 显赫 , 其 行事 风格 也 给 投资 界 留下 深刻 印象 。 当地 升 斗 小 民 纳闷 : 一 夜 之间 21亿 现金 从 哪里 筹集 来 ? 包 玉刚 在 记者 会上 笑 称 : 我 到 当铺 转 了 一 圈 。 后来 他 才 透露 了 有 银行 支持 的 背景 。 从 恰 和 手中 夺 走 九龙仓 控制权 后 不到 五 年 , 包 玉刚 又 兼并 了 另 一个 老牌 英资 商业 集团 会 德丰 。 同 九龙仓 一样 , 这 间 公司 也 是 资产 雄厚 , 但 业务 增长 不快 。 在 向 它 发动 攻势 时 , 包 玉刚 与 南洋 财团 邱 德 拔 对阵 , 两 人 争 出 高价 , 结果 邱 德 拔 败 下 阵 去 。 会 德丰 变成 九龙仓 的 附属 公司 , 包 玉 刚 入主 会 德丰 后 , 又 打入 港岛 商号 林立 的 黄金 地段 中环 。 陈 赓 指挥 中统 大 特务 鲍 君甫 , 曾经 担任 过 国民党 中央 组织部 调查 科 驻 上海 的 特派员 , 但 又 是 一个 对 中国 革命 事业 立 过 大 功 的 人 。 阴错阳差 , 当 上 驻 沪 大 特务 鲍 君甫 是 广东 人 , 青少年 时代 留学 日本 , 在 日本 读 了 中学 后 , 又 进 了 早稻田 大学 , 深受 日本 早期 马克思主义者 河 上肇 的 影响 。 回国 后 他 参加 了 五四运动 , 又 加入 了 国民党 , 是 国民党 内 的 左派 。 在 上海 , 鲍 君甫 在 日本 人 办 的 洋行 里 做事 , 他 年轻 博学 , 风流 倜 傥 , 交际 很 广 。 他 与 日本 人 办 的 几 家 通讯社 , 以及 公共 租界 和 法 租界 的 巡捕 官员 都 有 往来 , 与 国民党 在 上海 的 许多 要 人 都 很 熟悉 。 五卅运动 时 结识 了 顾 顺章 , 通过 顾 顺章 又 认识 了 许多 共产党人 。 总之 , 他 是 一个 在 上海滩 非常 兜 得 转 的 人物 。 1927年 , 蒋 介石 在 上海 发动 四一二 反革命 政变 , 鲍 君甫 大为 不满 , 说 了 许多 怪话 , 被 蒋 介石 手下 的 人 抓 起来 关 进 了 大牢 。 可是 没 过 几 个 月 , 又 由 国民党 政要 蔡 元培 等 从 狱中 将 他 保释 , 以后 使 蛰居 上海 。 鲍 召甫 有 一个 老乡 叫 杨 剑虹 , 两 人 也 是 在 五卅运动 中 认识 的 , 杨 剑虹 当时 是 上海 洋务 工会 的 负责人 , 但 思想 却 十分 反动 。 鲍 君甫 和 他 在 一些 问题 上 虽然 没有 共同语言 , 但 乡情 把 两 人 连 在 一起 , 他们 在 生活 上 十分 亲密 , 成 了 莫逆之交 。 1928年 初 , 共产党人 陈 养山 在 浙江 搞 农民 暴动 失败 , 逃 到 了 上海 , 一时 没有 地方 落脚 , 突然 想到 了 鲍 君甫 。 他们 是 在 1926年 认识 的 。 鲍 君甫 自然 晓得 陈 养山 是 共产党员 , 但 他 从不 过问 陈 养山 的 行动 , 相反 倒 不时 地 通过 自己 的 社会关系 给 陈 养山 提供 些 方便 , 陈 养山 自然 非常 感激 。 这 一 回 , 鲍 君甫 也 非常 热情 地 收留 了 他 。 没有 多久 , 陈 养山 便 同 中共 地下 组织 接 上 了 关系 , 被 安排 在 江苏 省委 属下 工作 , 晚上 依然 睡 在 鲍 君甫 家里 。 这 年 的 春天 , 中统 的 前身 国民党 中央 组织部 调查 科 成立 , 担任 科长 的 先后 有 张 道藩 、 陈 立夫 等 。 陈 立夫 、 张 道藩 和 杨 剑虹 是 好 朋友 , 使 任命 杨 剑虹 为 驻 上海 的 特派员 。 这个 位置 虽 不 显眼 , 但 权力 极大 , 实际上 是 国民党 特务 机构 在 上海 的 主要 负责人 。 杨 剑虹 一下子 身居 高位 , 需要 人手 , 他 想到 鲍 君甫 头子 活络 , 交际 广泛 , 尤其 在 租界 当局 中 有 朋友 , 便 有意 安排 他 为 自己 的 副手 。 鲍 君甫 知道 后 , 却 左右为难 起来 。 他 想 : 如果 一味 推辞 , 杨 剑虹 一定 不 高兴 , 事关 机密 , 弄 得 不好 很 有 可能 被 杨 剑 虹 干掉 ! 但 一旦 落水 便 和 共产党 结下 了 冤家 , 自己 在 共产党 内 还有 许多 朋友 ... ... 他 左 思 右 想 , 最后 将 这个 消息 告诉 了 陈 养山 。 陈 养山 将 这 一 重要 情报 向 陈 赓 ( 当时 化名 王 庸 ) 作 了 汇报 , 陈 赓 详细 询问 了 鲍 君甫 的 情况 , 并 向 党 报告 , 党 觉得 鲍 君甫 到 中统 内 工作 很 好 , 并 委派 陈 康 和 他 联系 , 同时 要 陈 养山 迅速 从 鲍 君甫 家 搬走 ... ... 左右逢源 敌方 营垒 巧 周旋 1928年 初夏 的 一个 早晨 , 鲍 君甫 兴冲冲 地 来到 外滩 , 与 化名 王 庸 的 陈 赓 见 了 面 。 两 人 悠悠 地 在 黄浦江 上 泛舟 , 慢慢 地 谈 开 了 。 鲍 君甫 谈到 了 自己 与 杨 剑虹 的 关系 , 身不由己 的 苦衷 。 陈 赓 却 非常 诚恳 地 说 : 鲍 先生 , 我们 完全 理解 你 的 处境 和 为 人 。 我们 支持 你 跟 杨 先生 干 调查 科 的 工作 , 而且 希望 你 同 国民党 上海市 党 部 、 淞 沪 警备 司令部 建立 起 联系 , 最好 与 公共 租界 、 法 租界 的 巡捕房 搭 上 关系 。 这 没有 问题 。 鲍 君甫 回答 : 市 党 部 和 警备 司令部 我 都 有 可靠 的 朋友 , 公共 租界 巡捕房 的 政治部 主任 兰 普逊 先生 与 我 关系 很 好 , 我 自然 会 更加 用心 地 和 他们 打交道 , 只是 ... ... 他 望 了 眼 陈 赓 , 打住 了 话头 。 你 说 吧 。 陈 赓 十分 坦然 。 别的 倒 没什么 , 鲍 君甫 有点 吞吞吐吐 : 就是 ... ... 这个 ... ... 这 帮 家伙 都 是 吃 客 , 上一 次 新 雅 动辄 需要 几十 块 光洋 , 我 手头 ... ... 这 没有 问题 。 陈 赓 笑 了 , 他 从 衣兜 里 取出 一 根 金条 送给 鲍 君甫 : 这 点 黄金 你 先 拿 去 用 , 以后 每个 月 我们 给 你 三百 块 光洋 , 特别 花费 另当别论 。 这 不行 。 鲍 君甫 为难 了 , 我 如果 拿 了 你们 的 钱 , 今后 杨 剑虹 要 我 搞 你们 的 情况 , 这 叫 我 怎么办 才 好 ? 你 放心 。 我 早已 安排 妥当 了 。 陈 赓 回答 : 我们 的 情报 , 我会 不断 地 向 你 提供 的 。 我们 党内 的 文件 、 传单 、 《 红旗 》 、 《 布尔什维克 》 等 机关刊物 , 我 也 会 叫 人 给 你 的 , 决不会 使 你 为难 。 这 ... ... 鲍 君甫 望 着 陈 赓 , 一下子 愣住 了 。 陈 赓 爽朗 地 笑 了 : 你 放心 , 这些 我们 会 掌握 的 , 为了 减少 你 的 麻烦 , 我们 能够 作 一些 牺牲 , 只是 希望 你 ... ... 王 先生 你 放心 ! 鲍 君甫 兴奋 起来 : 你们 如此 豁达大度 , 我 鲍 君甫 心 领 了 , 今后 我 决不会 使 你们 失望 ! 鲍 君甫 当 了 杨 剑虹 的 助手 , 成绩 斐然 , 几乎 每个 月 都 能 搞 到 几 份 共产党 的 情报 和 文件 , 因而 深 得 杨 剑虹 的 信任 , 租界 当局 也 晓得 了 鲍 君甫 是 国民党 调查 科 内 共产党 问题 的 专家 , 碰到 疑难 问题 也 时时 向 他 请教 。 陈 立夫 、 张 道藩 到 上海 , 总 由 鲍 君甫 出面 接待 。 鲍 君甫 出入 上流 社会 , 需要 一 辆 汽车 , 陈 赓 奉 党 的 指示 从 党 的 经费 中 提出 一 笔 钱 , 替 他 买 了 辆 汽车 , 同时 还 派 给 他 一 位 司机 兼 保镖 叫 连 德生 。 连 德生 是 共产党员 , 到 苏联 学习 过 。 现在 是 陈 赓 和 鲍 君甫 之间 的 联络员 。 1928年 8月 , 杨 剑虹 因 涉及 一 桩 贪污 大案 自杀 身亡 , 经 陈 立夫 、 张 道藩 联袂 推荐 , 蒋 介石 任命 鲍 君甫 为 中央 组织部 调查 科 驻 上海 特派员 。 鲍 君甫 以 杨 登瀛 作 化名 走马上任 , 成 了 国民党 在 上海 特务 机关 的 最高 负责人 。 杨 登瀛 这个 名字 比 鲍 君甫 要 响亮 得 多 , 许多 描写 中共 二三十 年代 斗争 的 传记 作品 都 提到 过 杨 登瀛 。 屡 建 奇功 患难 之中 救 旧友 1928年 秋天 , 国民党 淞 沪 警备 司令部 将 一 封 密件 交给 巡捕房 , 要求 公共 租界 当局 按照 信 中 所 指 地址 去 破获 共产党 的 一个 地下 机关 。 兰 普逊 特地 派 人 将 共 党 问题 专家 鲍 君甫 请来 , 鲍 一 看 , 发现 信 是 一个 名叫 戴 冰石 的 人 写 的 , 信 中 所 指 的 是 中共 沪 东区 秘密 机关 的 地址 。 鲍 君甫 心里 暗暗 叫苦 , 只得 随 兰 普逊 同行 , 将 驻 在 该 机关 的 7 位 同志 全部 抓 了 去 。 其中 之 一 是 戴 冰石 的 小姨子 ... ... 回家 以后 , 鲍 君甫 将 这 一 情况 通过 连 德生 告诉 了 陈 赓 。 陈 赓 很快 查实 戴 冰石 由 杜 月 笙 牵线 , 已经 向 杨 虎 自首 。 过 了 几 天 , 戴 冰 石 托人 找到 鲍 君甫 , 要 鲍 先生 向 兰 普逊 求 个 情 , 将 他 的 小姨子 放 出来 。 鲍 君甫 一 口 答应 , 第二 天 他 的 小姨子 就 放 出来 了 。 同时 , 他 要 戴 冰石 到 永安 公司 后面 的 一家 小 旅馆 等候 。 戴 冰石 刚 到 那 家 旅馆 , 就 受到 了 埋伏 在 那里 的 中共 地下 党员 的 严厉 惩罚 。 1929年 初夏 , 一个 姓 王 的 流氓 找到 鲍 君甫 , 说 有 几 份 共产党 的 文件 要 卖 给 他 。 鲍 君甫 便 问 : 你 这 文件 是 真的 还是 假 的 ? 那 流氓 回答 : 自然 是 真的 , 是 共 党 的 一个 头目 陈 慰年 缺 钱 花 才 托 我 卖 的 。 鲍 君甫 一 口 答应 , 便 在 五芳斋 设宴 款待 姓 王 的 流氓 和 陈 慰年 , 陈 慰年 欣然 赴约 , 果真 带 了 些 文件 来 。 席间 , 鲍 君甫 匆匆 翻 了 几 页 , 见 确 是 共产党 的 文件 , 与 王 庸 交给 他 的 一模一样 , 便 给 了 陈 慰年 2 根 金条 。 吃 罢 饭 , 各人 分道扬镳 。 陈 慰年 哪 晓得 自己 已 被 人 一直 跟 到 家里 , 这里 原来 是 中共 沪 西区 的 一个 秘密 机关 。 这个 叛徒 得到 了 应有 的 下场 。 1929年 8月 , 中共 党内 发生 了 一 件 大事 : 彭 湃 等 5 人 在 新闸路 中央军委 机关 开会 时 被捕 。 鲍 君甫 在 彭 湃 等 被捕 前 2 小时 获悉 这 一 情报 , 已经 来不及 通知 王 庸 了 , 但 他 很快 查明 : 出卖 彭 湃 的 是 原 中央军委 秘书 白 鑫 。 党组织 得知 后 , 让 鲍 君甫 带 一个 彭 湃 熟悉 的 人 进 了 兰 普逊 的 审讯 室 , 用 暗号 告诉 他 , 党组织 准备 在 他们 一行 引渡 到 国民党 当局 途中 劫 车 。 但是 , 敌人 的 囚车 突然 提前 2 小时 启动 , 营救 工作 宣告 失败 。 4 天 以后 , 彭 湃 等 在 龙华 被害 。 白 鑫 罪大恶极 , 须 尽快 找到 他 。 鲍 君甫 亲自 跑 到 白 鑫 的 藏身 处 、 国民党 上海市 党 部 常委 范 争波 家里 , 摸清 了 白 鑫 准备 去 意大利 的 确切 时间 , 由 中共 地下 组织 派员 在 和合坊 范 争波 家门口 对白 鑫 加以 制裁 。 1930年 初 , 黄埔 军校 第一 期 学生 , 共产党员 黄 弟 洪 从 苏联 学习 归来 , 党 安排 他 去 中央 苏区 工作 , 同时 让 他 住 在 机关 内 静候 交通员 带 他 去 苏区 。 想不到 黄 弟 洪 偷偷 从 机关 搬 到 旅馆 里 去 住 , 写 了 封 信 给 蒋 介石 , 表示 愿意 归顺 校长 ... ... 1908年 3月 中旬 的 一个 午后 , 灿烂 的 阳光 , 带 着 温柔 和煦 的 东南风 , 轻轻地 拂 过 绿 波 荡漾 的 富春江 面 , 激起 的 一 朵朵 欢快 的 小 涟漪 , 不时 地 追逐 着 一只只 顺流而下 的 孤 帆 远 影 , 江 上 两岸 的 杂 树枝 头 和 树 下 的 泥沙 地面 都 罩 上一 层 嫩绿 的 绒衣 ... ... 放学 归来 的 郁 达夫 及其 小伙伴 们 , 完全 被 这 如 烟 似 梦 的 阳春 景色 给 陶醉 了 , 有的 向 江 中 抛掷 小 石子 , 有的 横卧 在 青草 茵茵 的 堤坡 上 闭目 遐想 , 也 有的 在 相互 撩 水 嬉闹 ... ... 不知 何时 , 江面 上 驰 来 的 一 艘 打扮 得 五颜六色 , 鸣 着 汽笛 的 小 客轮 冲淡 了 这 宁静 安谧 的 气氛 , 唤醒 了 他们 的 好 梦 。 小 客轮 还 没有 靠岸 , 这 群 小 少年 便 一窝蜂 似 地 涌 了 上去 。 有的是 忙 着 接 亲友 , 有的是 忙 着 看热闹 。 此时 正 躺 在 堤坡 上 佯 睡 养神 的 郁 达夫 , 也 禁不住 这 热闹 场面 的 诱惑 , 步履 蹒跚 地 走近 了 小 客轮 的 停泊 处 。 他 刚 站 定 , 一 位 年纪 与 他 相 仿佛 , 头 上 梳 着 两 只 丫 髻 , 皮肤 细白 得 同 水磨 粉 一样 的 少女 飘然 朝 他 走 来 , 路过 他 身边 时 还 娇 嗔 地 向 他 施 了 个 微笑 , 这 少女 飘然 如 仙 的 姿态 和 娇 嗔 地 微笑 , 顿时 位 郁 达夫 象 着 了 魔 一般 , 同学 们 在 路边 上 催 他 走 , 他 也 没有 听到 。 直到 下船 的 旅客 全 走 尽 了 , 那 少女 也 不知 飘 向 何处 去 时 , 他 才 茫然 不知所措 地 离开 了 江 边 。 从 江 边 回来 后 , 郁 达夫 才 知道 , 那位 一 见 就 使 他 钟情 得 神魂颠倒 的 女郎 , 即 是 他 的 同学 们 所 常常 议论 的 赵 莲仙 。 自此 始 , 他 想 与 莲仙 相会 诉说 衷肠 的 欲望 便 一 天 强 似 一 天 , 然而 他 的 行动 与 他 的 心里 却 正好 相反 。 莲仙 家 的 大院 和 近旁 , 他 是 绝对 的 不 敢 去 走动 , 甚至 连 在 同学 们 面前 提 一 提 莲仙 二 字 的 勇气 都 没有 。 有的 候 , 想见 莲仙 的 情欲 实在 达到 了 难以 控制 的 境地 时 , 方 在 昏黑 无 光 的 夜间 , 偷偷摸摸 的 从 家里 出来 , 心里 头 一个 人 想 了 许多 口实 , 路线 绕 之 又 绕 , 捏 了 几 把 冷汗 , 鼓 着 勇气 , 费 许多 顾虑 , 才 敢 从 她 的 门口 走 过 一 次 。 这时候 他 的 偷 视 的 眼里 所 看到 的 , 只是 一道 灰白 的 围墙 , 和 几 只 关闭 上 的 门窗 而 己 。 难以 抑制 的 情欲 , 与 怕羞 的 心 , 畏缩 的 性 , 时时 都 在 缠绕 折磨 着 已 进入 青春期 的 郁 达夫 。 他 虽然 没有 胆量 去 主动 找 莲仙 约会 , 但 在 暗地里 却 无时无刻 不 在 留意 着 她 的 一举一动 , 并且 还 将 内心 所 奔突 沸腾 的 一 腔 热血 赋 成 了 一 篇篇 哀 艳 绝 伦 、 情意 绵绵 的 诗章 。 omission 不知 于 何时 何 地 , 郁 达夫 心中 爱恋 莲仙 的 这 一 秘密 , 竟 被 坐 在 他 座位 左边 的 那位 同学 给 窥探 到 了 。 中秋节 的 那 一 天 , 那位 同学 悄悄地 对 他 耳语 道 : 今天 下午 , 赵 家 的 那个 小 丫头 , 要 上 倩儿 家 去 , 你 愿 不 愿意 和 我 同 去 一道 玩儿 ? 没 等 他 耳语 结束 , 郁 达夫 立时 涨 红 了 脸 , 喘 急 了 气 , 嗫嚅 着 半天 说 不 出 话 来 , 拼命 的 摇头 表示 不 愿意 去 , 而 同时 两 眼里 却 水汪汪 地 流露 出 了 难以 名 状 的 隐衷 。 那位 同学 此时 好 象 完全 把握 住 了 他 心中 跳动 的 脉搏 , 不管 是否 同意 , 就 强 拉 硬 扯 地 将 他 拖 出 了 校门 。 无奈 之下 , 他 也 只好 俯 着 首 , 红 着 脸 , 同 被 绑 赴 刑场 的 死刑囚 似的 跟着 进 了 倩儿 家 的 大门 。 说来 也 奇怪 得 很 , 刚 进来 时 他 还 拘泥 、 畏缩 得 象 个 小孩子 似的 , 但 不大 一会儿 竟 与 他们 玩 得 如同 旧 相识 一样 。 临 出门 时 , 他 还 愉快 地 接受 了 倩儿 母亲 委派 他 护送 莲仙 回家 的 差使 。 从倩儿 家 出来 , 郁 达夫 提 着 灯笼 与 莲仙 并肩 走 在 一道 , 但 彼此 表面 却 冷淡 得 好 象是 两 个 同路 的 陌生人 。 窄 狭 而 又 悠长 的 大街小巷 , 一 程 一 程 地 在 他们 的 脚下 消失 了 , 可 谁 也 没有 先 向 谁 言 一 声 , 然而 其 心房 的 颤动 却 一个 比 一个 厉害 , 尤其 是 莲仙 姑娘 , 此时此刻 , 她 想 得 更 多 也 更 远 。 莲仙 对于 郁 达夫 , 也 正如 郁 达夫 对 她 一样 , 是 早已 当成 心目 中 的 理想 人物 来 偷偷 地 爱恋 了 。 郁 达夫 显然 不 是 出身 于 家门 望族 之 家 , 但 因 其 父辈 早年 曾 为 私塾 教师 兼 行 中医 , 所以 在 人口 不足 三四千 户 的 小 县城 里 也 居然 是 人人皆知 的 。 常常 串 大街 走 小巷 的 自由 女性 赵 莲仙 , 平素 不会 不 对 他 这个 书香 世家 的 文童 有所 风闻 , 更何况 在 县立 高等 小学堂 举行 首 届 新生 开学 典礼 那天 , 她 又 曾 目睹 过 郁 达夫 的 丰采 英姿 , 并 留下 了 深刻 美好 的 印象 。 当时 的 学堂 , 是 一般 人 的 崇拜 和 惊异 的 目标 。 将 书院 的 旧 考 棚 拆 去 了 几 排 , 一 间 象 鸟笼 似的 中国式 洋房 造 成功 的 时候 , 甚至 离 城 有 五六十 里 路 远 的 乡下人 , 都 成群结队 , 带 了 饭包 雨伞 , 走 进城 来 挤 看 新鲜 。 在 校舍 改造 成功 的 半 年 之中 , 洋 学堂 的 三 个 字 , 成 了 茶店 酒馆 , 乡村 城市 里 的 谈话 中心 ; 而 穿 着 奇形怪状 的 黑 斜纹布 制服 的 学堂生 , 似乎 都 是 万能 的 张 天师 , 人家 也 在 侧目而视 , 自家 也 在 暗 鸣 得意 。 特别 是 在 洋 学堂 举行 首 届 新生 开学 典礼 的 那天 , 看热闹 的 人 更是 络绎不绝 , 数不胜数 。 在 这 一群群 的 看客 中 , 自然 也 少不了 莲仙 姑娘 和 她 母亲 及 家中 的 女仆 。 出于 少女 本能 的 庄重 和 羞涩 的 心理 , 莲仙 并 没有 象 一般 同龄 的 男孩子 那样 , 挤 破 头皮 朝 前去 , 而是 站 在 母亲 和 女仆 的 衣襟 后面 偷 视 斜 望 。 当 一 队 学堂 生 从 她们 面前 走过 时 , 家中 女仆 指 着 其中 的 一 位 约 有 十一二 岁 的 矮小 少年 说 : 看 郁 家 的 三 公子 多 神气 ! 莲仙 的 母亲 听 了 女仆 的 话 也 接着 说道 : 是 呵 , 别 看 人家 年龄 小 , 功课 可 学 得 挺 好 哩 ! 听 他 母亲 说 , 这 孩子 九 岁 时 就 会 吟诗 作文 。 言 者 无意 , 听 者 有心 。 母亲 和 女仆 的 这 一番 对话 全 被 站 在 一旁 的 莲仙 给 记住 了 , 同时 郁 达夫 那 矮小 瘦削 的 身影 也 牢牢 地 镂刻 在 了 她 的 脑海 里 。 这 之后 , 每当 对面 学堂 里 放学 的 钟声 敲响 时 , 她 总 要 放下 手中 的 针线活 , 立 在 楼头 的 窗口 向 外 眺望 , 看 是否 有 郁 达夫 的 影子 ... ... 今年 三月 , 她 从 上海 叔父 家 回来 , 乘坐 的 小 客轮 刚 在 县城 近旁 的 码头 上 靠岸 , 她 一眼 便 瞥见 了 从 堤坡 上 走 来 看热闹 的 郁 达夫 ... ... 这次 在 倩儿 家 相会 , 也 是 她 事先 巧 设计 谋 , 有意 安排 的 。 窄 狭 而 又 悠长 的 小巷 , 终于 在 他们 二 人 无尽 的 回想 和 蹒跚 的 脚步声 中 结束 了 , 举 步 之间 便是 莲仙 家 的 大门 , 郁 达夫 站 定 凝视 了 一会 含情脉脉 , 欲言又止 的 莲仙 , 决然 似的 扭头 走 了 。 离开 赵 家 的 门口 , 郁 达夫 踏 着 茫茫 的 月色 , 很快 地 便 消失 在 了 长街 的 尽头 。 可 当 他 回首 了望 时 , 那 似乎 已经 平静 了 的 心田 又 涌起 了 一 层层 翻腾 的 碧波 。 却 原来 , 此时 的 莲仙 仍 举 着 灯笼 站 在 门口 为 他 照明 送行 。 这时 他 深 悔 自己 的 胆量 太 小 , 没有 在 这 良辰佳宵 , 将 自己 对 她 的 一 片 痴心 痴情 全部 倾吐 出来 。 omission 打 这次 在 倩儿 家 与 莲仙 相会 之后 , 郁 达夫 对 女性 的 神秘感 和 戒备 心理 算是 彻底 地 消除 了 , 继之 便是 毫无 顾忌 地 热烈 追求 。 有时 他 和 莲仙 悄悄地 幽会 在 城外 的 鹳 山脚下 , 或 相见 在 城隍庙 内 的 戏台 下 , 而 更 多 的 则 是 二 人 挽 手 并肩 沿着 城 河 上 的 石 砌 长 堤 , 慢慢 的 在 柳荫 下 闲 步 低语 ... ... 对 这种 山花 烂漫 般 的 美好 友情 , 数十 年 后 郁 达夫 回想 起来 还 觉 意味深长 , 流连忘返 。 omission 郁 达夫 与 莲仙 的 这种 浓密 相间 , 饱含 着 纯洁 的 情 和 爱 的 友谊 , 一直 持续 到 他 高小 毕业 时 , 长达 3 年 有余 。 1911年 , 郁 达夫 以 优异 的 成绩 提前 一 年 完成 了 高等 小学 堂 规定 的 课程 , 春节 过后 , 堂 长 和 知县 亲自 给 毕业生 颁发 了 毕业 证书 和 增生 执照 。 当天 的 晚上 , 学校 还 专门 为 他们 这 班 首 届 毕业生 摆设 了 5 桌 酒宴 以 示 庆贺 和 饯行 。 据 郁 达夫 回忆 , 这 一 晚 的 月色 特别 的 好 , 天气 也 温暖 得 如同 二 三月 的 样子 。 满城 的 爆竹 , 是 在 庆祝 新年 的 上 灯 佳节 。 他 连 饮 了 几 杯 酒后 , 心里 着实 感到 有 一 种 不能 抑制 的 欢欣 , 没 等 宴会 结束 , 他 的 两 只 脚 就 已 在 大街 上 作 漫无边际 的 夜游 了 , 而 于 不知不觉 间 , 这 两 只 脚 竟 走进 了 莲仙 家 的 大门 。 莲仙 的 母亲 及 家中 的 女仆 一同 到 大街 上去 购买 过 元宵节 的 物品 去 了 , 偌大 的 一个 院子 里 只有 莲仙 一 人 在 大厅 的 桌子 上边 练习 写字 。 顺姐 的 自由 恋爱 那天 恰 是 春光明媚 的 好 天气 , 我 在 卧房 窗 前 伏案 工作 。 顺姐 在 屋里 拖 地 , 墩布 杵 在 地下 , 她 倚 着 把儿 , 一心 要 引诱 我 和 她 说话 。 太太 ( 她 很 固执 , 定 要 把 这个 过时 的 尊称 强加 于 我 ) , 你 今晚 去 吃 喜酒 吗 ? 我 说 : 没 请 我 。 新 娘子 已经 来 了 , 你 没 看见 吗 ? 没 看 。 新郎 五十 , 新 娘子 才 十九 ! 我 说 : 不 , 新郎 四十九 。 我 还是 埋头 工作 。 顺姐 叹息 一 声 , 没头没脑 地 说 : 新 娘子 就 和 我 一样 呢 ! 我 不禁 停下 笔 , 抬头 看 着 她 发愣 。 人家 是 年轻 漂亮 、 华 衣 美 服 的 风流人物 , 顺姐 却 是 个 衣衫 槛 楼 、 四十 来 岁 的 粗 胖 女佣 , 怎么 一样 呢 ? 顺姐 看出 她 已经 引起 我 的 兴趣 , 先 拖 了 几 下 地 , 缓缓 说 : 我 现在 也 觉悟 了 呢 ! 就是 贪 享受 呢 ! ( 顺姐 的 乡音 : 呢 字 用 得 特 多 。 ) 我 认为 顺姐 是 最 勤劳 、 最 肯 吃苦 的 人 。 重 活儿 、 脏 活儿 她 都 干 , 每天 在 三 个 人家 帮 佣 , 一 人 兼 挑 几 人 的 担子 。 她 享受 什么 ? 顺姐 曾 告诉 我 , 她家 有 个 姐姐 。 不久 我 从 她 的话 里 发现 : 她 和 姐姐 共有 一个 丈夫 , 丈夫 已 去世 。 姐姐 想必 是 大老婆 的 美称 。 随后 我 又 知道 , 她 夫 家 是 大 地主 -- 她 家乡 最 大 的 地主 。 据 她 告诉 我 , 她 是 随 她 妈妈 逃荒 要饭 跑 进 那个 城市 的 。 我 不免 诧 怪 : 姐姐 思想解放 , 和 顺姐 姐妹 相称 了 ? 可是 我 后来 渐渐 明白 了 , 所谓 姐姐 , 只是 顺姐 对 我 捏造 的 称呼 , 她 才 不敢当 面 称 姐姐 。 我 说 : 你 怎么 贪 享受 啊 ? 她 答非所问 , 只是 继续 说 她 自己 的话 : 我 自己 愿意 的 呢 ! 我们 是 自由 恋爱 呢 ! 我 忍不住 要 笑 。 我 诧异 说 : 你们 怎么 自由 恋爱 ? 我 心想 , - 个 地主 少爷 , 一个 逃荒 要饭 的 , 哪 会 有 机会 自由 恋爱 ? 她 低头 拖 几 下 地 , 停下 说 : 是 我 自己 愿意 的 呢 。 我 家里人 都 反对 呢 。 我 哥哥 、 我 妈妈 都 反对 。 我 是 早就 有 了 人家 的 , 可是 我 不 愿意 -- 你 定 过 亲 ? 怎么样 的 - 个人 ? 就 那么 个人 呢 。 我 不 愿意 , 我 是 自由 恋爱 的 。 你 怎么 自由 恋爱 呢 ? 我 想 不 明白 。 呃 , 我们 是 自由 恋爱 的 。 她 好像 怕 我 不 信 , 加 劲 肯定 一 句 。 你们 又 不 在 一个 地方 。 在 一块儿 呢 ! 她 立即 回答 。 我 想 了 一 想 , 明白 了 , 她 准 是 在 地主 家 当 丫头 的 。 我 没有 再 问 , 只 觉得 很 可笑 : 既 说 贪 享受 , 又 说 什么 自由 恋爱 。 我 认识 顺姐 , 恰 像 小孩子 玩 拼 板 : 把 一 幅 图板 割裂 出来 的 大小 碎片 凑 拼 成 原先 的 图 面 。 零星 的 图片 包括 她 自己 的 倾诉 , 我 历次 和 她 的 问答 , 旁人 的 传说 和 她 偶然 的 吐露 。 我 由 这 一 天 的 谈话 , 第一 次 拼凑 出 一 小 部分 图 面 。 她 初 来 我家 , 是 我们 搬 到 干面 胡同 那年 的 冬天 。 寒风 凛冽 的 清早 , 她 拿 着 个 隔 宿 的 冷 馒头 , 顶 着 风 边 走 边 吃 。 这 是 她 的 早饭 。 午饭 也 是 一个 干冷 的 馒头 , 她 边 走边 吃 , 到 第二 家 去 , 专 为 这家 病人 洗 屎 裤子 , 因为 这家 女佣 不 肯干 这 事 。 然后 她 又 到 第三 家 去 干 一 下午 活儿 , 直到 做 完 晚饭 , 洗 过 碗 , 才 回 自己 家 吃饭 。 我 问 她 晚上 吃 什么 。 她 说 吃饭 吃 菜 。 什么 菜 呢 ? 荤 的 素 的 都 有 , 听 来 很 丰盛 。 等 着 你 回家 吃 吗 ? 她 含糊其辞 。 经 我 追问 , 她 说 回家 很 晚 , 家里 已经 吃 过 晚饭 了 。 给 你 留 着 菜 吗 ? 她 又 含含糊糊 。 我 料想 留给 她 的 , 只是 残羹冷炙 和 剩饭 了 。 我 看 不 过 她 冷风 里 啃 个 干 馒头 当 早饭 。 我家 现成 有 多余 的 粥 、 饭 、 菜肴 和 汤 汤 水水 , 我 叫 她 烤 热 了 馒头 , 吃 煮 热 的 汤 菜 粥 饭 。 中午 就 让 她 吃 了 饭 走 。 这 是 她 和 我 交情 的 开始 。 她 原先 每 星期 的 上午 分别 在 几 家 做 , 逐渐 把 每个 上午 都 归并 到 我家 来 。 她家 人口 不少 。 姐姐 有 个 独生女 , 最高 学府 毕业 , 右派 分子 , 因 不肯 下乡 改造 , 脱离 了 岗位 。 这 位 大 小姐 新近 离婚 , 有 - 个 女儿 一个 儿子 , 都 归 她 抚养 , 离异 的 丈夫 每月 给 赡养费 。 顺姐 自己 有 个 儿子 已 高中 毕业 , 在 工厂 工作 ; 大 女儿 在 文工团 , 小 女儿 在 上学 。 我 问 顺姐 : 你 姐姐 早饭 也 吃 个 馒头 吗 ? 不 , 她 喝 牛奶 。 白 牛奶 ? 加 糖 。 还 吃 什么 呢 ? 高级 点心 。 那 时候 还 在 三 年 困难 期间 , 这些 东西 都 不易 得 。 我 又 问 别人 吃 什么 , 顺姐 支吾 其 辞 , 可是 早饭 、 午饭 各 啃 一个 冷 馒头 的 , 显然 只 顺姐 一 人 。 你 的 钱 都 交给 姐姐 ? 我 还债 呢 。 我 看病 花 了 不少 钱 呢 。 我 当时 没 问 她 生 什么 病 , 只 说 ; 她们 都 不 干活儿 吗 ? 她 又 含含糊糊 , 只 说 : 也 干 。 有 一 天 , 她 忽 从 最 贴身 的 内衣 口袋 里 掏 出 一个 破烂 的 银行 存折 给 我 看 , 得意 地 说 : 我 自己 存 的 钱 呢 ! 我 一 看 存折 是 零 存 零 取 , 结余 的 钱 不足 三 元 。 她 使 我 想起 故事 里 的 小癞子 把 私房钱 藏 在 嘴里 , 可惜 存折 不能 含 在 嘴里 。 我 说 : 你 这 存 折磨 得 字 都 看 不 清 了 , 还是 让 我 给 你 藏 着 吧 。 她 大为 高兴 , 把 存折 交 我 保管 。 她 说 , 她 只管 家里 的 房租 、 水电 、 煤火 , 还有 每天 买 菜 的 开销 ; 多余 的 该 是 她 的 钱 。 她 并 不 化 钱 买 吃 的 , 她 只 想 攒 点儿 钱 , 梦想 有朝一日 攒 得 一 笔 钱 , 她 就是 自己 的 主人 了 。 我 因此 为 她 加 了 工资 , 又 把 过节 钱 或 大 热天 的 双 倍 工资 等 , 都 让 她 存 上 。 她 另 开 了 一个 零存整取 的 存单 。 每逢 过节 , 她 照例 要求 给 假 一 天 。 我 说 : 你 就 在 我家 过节 不行 吗 ? 她 又 大为 高兴 , 就 在 我家 过节 , 还 叫 自己 的 两 个 女儿 来 向 我 拜 节 。 她们 俩 长 得 都 不错 , 很 斯文 , 有点 拘谨 , 也 带 点 矜持 。 顺姐 常 夸 她 大 女儿 刻苦 练功 , 又 笑 她 小 女儿 虚荣 呢 , 我 给 顺姐 几 只 半旧 的 手提包 , 小 女儿 看中 一 只有 肩 带 的 , 挂 在 身上 当 装饰 。 我 注意 到 顺姐 有 一 口 整齐 的 好 牙齿 , 两 颊 两 笑涡 , 一 对 耳朵 肥厚 伏贴 , 不过 算子 太 尖 瘦 , 眼睛 太 昏 浊 , 而且 眼睛 是 横 的 。 人 眼 当然 是 横 生 的 , 不知 为什么 她 的 眼睛 叫 人 觉得 是 横 的 , 我 也 说 不 明白 。 她 的 大 女儿 身材 苗条 , 面貌 秀丽 ; 小 女儿 是 娇滴滴 的 , 都 有 一 口 好 牙齿 。 小 女儿 更 像 妈妈 , 眼神 很 清 , 却 也 横 。 顺姐 常 说 我 喝 水 太 多 , 人 都 喝 胖 了 。 我 笑 问 : 你 胖 还是 我 胖 ? 她 说 : 当然 你 胖 啊 ! 我 的 大 棉袄 罩衣 , 只能 作 她 的 紧身 衬衣 。 我 瞧 她 裤子 单薄 , 给 了 她 一 条 我 嫌 太 大 的 厚 毛裤 , 她 却 伸 不 进 腿 去 , 只好 拆 了 重 结 。 我 笑 着 拉 了 她 并立 在 大 镜子 前面 , 问 她 谁 胖 。 她 惊奇 地 望 着 镜子 里 的 自己 , 好像 从未 见 过 这个 发胖 的 女人 。 我 自从 见 了 她 的 女儿 . 才 悟 到 她 心目 中 的 自己 , 还 像 十几 岁 小姑娘 时代 那么 苗条 、 那么 娇小 呢 。 我 为 她 攒 的 钱 渐渐 积 到 一百 元 。 顺姐 第一 次 见到 我 的 三 姐姐 和 七 妹妹 , 第一 句 话 都 是 太太 给 我 攒 了 一百 块 钱 呢 ! 说是 我 为 她 攒 的 也 对 , 因为 都 是 额外 多 给 的 。 她 名义 上 的 工资 照例 全 交给 姐姐 。 她 的 存款 逐渐 增长 , 二百 , 三百 , 快 到 四百 了 , 她家 的 大 小姐 突然 光临 , 很 不 客气 , 岸然 进来 , 问 : 我们 的 顺姐 在 你家 做 吧 ? 她 相貌 端庄 , 已 是 稍为 发福 的 中年人 了 , 虽然 家常 打扮 , 看得出 她 年轻 时 准 比 顺姐 的 大 女儿 还 美 。 我 请 她 进来 , 问 她 有 什么 事 。 她 傲然 在 沙发 上 一 坐 , 间 我 : 她 每月 工钱 多少 ? 我 说 : 你 问 她 自己 嘛 。 我 问 她 了 , 她 不肯 说 。 她 口齿 清楚 斩 截 。 我 说 : 那么 , 我 没有 义务 向 你 报告 , 你 也 没有 权利 来 调查 我 呀 。 她 很 无礼 地 说 : 唷 ! 你们 倒是 相处 得 很 好 啊 ! 我 说 : 她 工作 好 , 我 很 满意 。 她 瞪 着 我 , 我 也 瞪 着 她 。 她 坐 了 会 , 只好 告辞 。 这 位 大 小姐 , 和顺 姐 的 大 女儿 长 得 比较 相像 。 我 因此 猜想 : 她们 的 爸爸 准 是 个 文秀 的 少爷 。 顺姐 年轻 时 准 也 是 个 玲珑 的 小 丫头 。 据 顺姐 先后 流露 , 这 位 大 小姐 最 利害 , 易 会 折磨 人 。 顺姐 的 姐姐 曾 给 她 儿子 几 件 新 衬衫 。 六 然而 , 不管 弥伴 的 前途 如何 , 是 光荣 的 还是 平凡 , 是 幸福 还是 悲哀 , 均 尚 在 不 可知 之 数 。 他 的 父亲 彭 错 则 因 以往 的 经历 , 大 有 壮志 未 伸 的 郁郁 之 情 。 现在 十分 不 得意 而 沉湎 于 酒 的 彭 错 , 曾经 是 个 首长 , 是 个 武士 。 英 人 侵 藏 进攻 喜马拉雅山 的 时候 , 德木宗 的 长官 征调 所属 一切 土 官 赴 援 。 彭 错 所 隶属 的 土 官 派 他 为 村长 , 且 兼 队长 , 就 让 他 领 兵 前往 。 他 的 兵 乃是 数十 名 山民 , 各 执 弓箭 。 彭 错 以 队长 的 资格 , 耀武扬威 地 骑马 当 先 , 以为 对付 不知死活 的 侵略者 , 可以 马到成功 , 一举 而 歼灭 了 。 他们 很快 越过 高山 , 离开 辍莫沟 , 进入 了 德木宗 境界 。 再 穿 林 而 下 , 到 了 底斯达 的 洪流 边 。 在 那里 , 森林 深处 , 数百 工人 正在 日夜 操作 , 制造 竹 箭 。 同时 , 有 经验 的 猎 夫 , 装配 毒药 , 敷 于 箭 镞 , 装满 了 箭 囊 , 放在 征夫 的 肩上 。 另 一面 是 文明 的 白人 , 仗着 精锐 的 武器 , 众多 的 兵士 , 自信 可以 一 战 而 胜 。 想不到 山民 的 战术 虽 幼稚 , 可是 顽强 抵 拒 , 也 足够 困 恼人 的 。 在 子弹 的 穿梭 呼啸 声 中 , 有人 发现 了 彭 错 前妻 所 生 的 独生子 中弹 身亡 。 藏 兵 支持 三 个 星期 之 久 , 终于 是 来福枪 胜利 了 。 德木宗 的 长官 被 逐 , 少数 的 土 官 也 得到 同样 命运 , 其中 之一 即 彭 错 的 上司 。 而 彭 错 仍 随 侍土官 以 从 。 以后 数 年 , 英武 的 时期 已 过 , 郁闷 的 情怀 难 遣 , 彭 错 偷 生于 被 逐 土 官 的 旅 舍 之中 。 家产 已 被 奸人 瓜分 。 因 那些 人 料及 藏 兵 必败 , 早 于 战斗 未 了 以前 , 即 投降 敌人 , 为 之 服役 了 。 及至 德木宗 的 长官 被 命 复职 的 时候 , 部下 好友 辍 莫 土 官 也 回 原 邸 , 忠诚 不 渝 的 彭 错 当然 也 跟着 回来 。 土 官 恢复 了 原有 产业 , 彭 错 则 举目 皆 非 了 。 原来 的 豪富 , 抗战 归来 竟 一无所有 了 。 土 官 虽 会 体 念 下情 , 仍 叫 他 当 村长 , 可是 鸟尽弓藏 , 再也 没有 更 多 的 赏赐 了 。 彭 错 回到 房屋 倒 坍 的 家 , 没有 别人 , 只有 两 个 妇人 为伍 : 一个 是 上 了 年纪 的 太太 , 一个 是 寡居 的 儿 妇 。 按 藏民 的 规矩 , 彭 错 为 儿子 娶 章 珀尔 的 时候 , 曾 给 亲家 一 笔 聘金 , 即 偿还 养育 费 的 意思 。 因此 , 彭 错 对于 儿 妇 取得 了 亲 权 : 假定 她 再 出嫁 的话 , 他 可 凭着 父亲 的 权利 , 获得 一 笔 聘金 。 可是 , 他 在 脑子 里 转 的 乃是 另 一个 念头 。 已故 的 儿子 出世 的 时候 , 距 今 二十五 年 了 , 太太 还 没有 给 他 生 下 另 一 儿女 。 那么 , 倘 要 再 当 父亲 的话 , 自 非 再 娶 不可 了 。 多 妻 制 , 尤其 是 因为 缺乏 子女 而 多 妻 , 在 西藏 本来 说 得 通 , 所以 再 娶 不 该 有 什么 困难 。 不过 再 娶 一个 好人家 的 女儿 , 非 要 重 聘 不可 。 然而 像 他 为 章 珀尔 所 花 的 那么 一 笔 , 现在 是 无力 筹措 了 。 该 怎样 办 呢 ? 不 是 可 有 省钱 之 道 吗 ? 儿 妇 章 珀尔 本 有 姿色 , 而且 脾气 温和 , 比 她 更 好 的 太太 是 不 容易 找 的 。 她 与 婆母 处 得 也 很 好 , 倘若 他 将 她 娶 了 , 家中 不会 有 任何 变动 。 不 象 另 娶 一个 麻烦 : 或者 大 太太 不 满意 , 或者 新 来人 蛮不讲理 , 会 使 家庭 不 和 。 熟 思 久 虑 以后 , 他 决定 要 娶 寡居 的 儿 妇 了 。 这 没有 什么 讲 不通 , 因 他 跟 她 并 不 属于 同一 血统 , 而且 她 还 没有 一 儿 半 女 。 至于 章珀 尔 怎样 想 呢 ? 她 不 是 可以 嫁 一个 比 乃翁 年轻 的 吗 ? 可是 , 她 那 顺从 的 性格 不会 使 她 反抗 , 而且 也 想不到 反抗 。 婚礼 静悄悄 地 过去 , 村长 的 家 任何 变动 也 没有 。 两 个 妇女 照旧 忙 , 照旧 单调 , 一个 男人 照旧 没有 事 作 , 照旧 闲散 。 几 年 以后 , 章珀 尔 生长 子 多佳 , 次子 即 弥伴 。 弥伴 虽然 满 有 异兆 , 可是 日常 行为 却 显 不 出 怎样 特别 来 。 沉默寡言 , 十分 贪 食 。 家境 不好 , 能够 到 口 的 都 是 粗 , 而且 不 多 。 这 就 难怪 他 永远 吃 不够 了 。 而且 , 西藏 的 父母 不 讲 溺爱 , 是 不会 对 孩子 娇生惯养 的 。 弥伴 每日 驱 牛 放牧 , 日 晡 始 回 。 头 几 个 月 , 他 的 哥哥 多佳 还 跟 着 他 , 以后 因 多佳 有助于 农 耕 , 永远 在 田里 操作 了 。 多佳 发育 得 特别 快 , 能 和 伯 叔 堂兄 结伴 出去 打猎 , 有时 还 独自 出去 , 满载而归 。 彭 错 看 着 长子 这样 能干 , 高兴 不 小 , 稍 可 安慰 他 对 次子 失望 而 悲伤 的 心 。 可是 , 父亲 虽然 对 弥伴 前 有 热望 后 有 失望 , 再也 提 不 起 信心 , 母亲 则 于 心灵 深处 对 幼子 怀 着 羞怯 而 不可 明 言 的 指望 , 相信 这个 不 说话 而 贪 食 的 孩子 终究 会 大 有 前途 。 所以 晚间 从 地 里 回来 , 腰 在 痛 着 , 臂 在 麻 着 , 匆匆忙忙 藉着 灶 火 的 余 光 而 备 饭 的 时候 , 仍然 忘不了 偷看 孩子 几 眼 即 那 捧 着 碗 , 合 着 眼 , 半 睡 半 醒 地 躺 在 地上 , 只要 一 喊 吃饭 , 便 会 精神 起来 的 孩子 。 七 一 项 出乎 意外 的 事件 冲破 了 家庭 生活 的 单调 , 而且 大大 改变 了 弥伴 的 性格 。 有 一 天 , 弥伴 像 往常 一样 , 赶 着 牛 出去 , 散 入 丛 莽 觅食 。 傍晚 , 他 开始 将 它们 集 拢 起来 , 预备 回家 。 按 习惯 , 它们 会 自己 入 群 走向 应 走 的 道路 。 小 牧童 竟 发现 群 中 少 了 一个 , 少 了 一头 领队 的 牡牛 。 他 怎样 找 也 找 不到 。 该 怎么办 呢 ? 他 一面 着急 , 一面 思索 着 。 父亲 的 脾气 是 不好惹 的 , 过去 挨打 受 骂 的 经验 , 已经 告诉 他 了 。 他 知道 , 现在 回去 , 立刻 会 被 打发 回来 , 重 至 林中 寻觅 , 谈 不到 什么 晚饭 , ... 与其 挨 一 顿 鞭子 , 再 往返 白 走 一 趟 , 还 不如 现在 就 去 把 牡牛 找 回来 。 夜色 朦胧 了 , 不能 忍耐 的 牛群 悲鸣 了 起来 , 有的 已经 开始 走向 谷口 。 弥伴 打 定 了 主意 , 急忙 赶 着 牛群 走 到 比较 熟悉 的 道路 , 相信 它们 会 自动 回家 以后 , 自己 便 又 更新 爬 上 山坡 。 这时 , 弥伴 一点 也 不 害 伯 , 与其 说是 勇敢 , 毋宁 说是 感觉 不到 有 什么 危险 。 他 与 别的 西藏 小孩 一样 , 曾经 听 过 关于 妖魔鬼怪 的 可怕 故事 。 他 自然 知道 , 各种 精灵 是 会 隐 于 树木 、 岩石 、 水泉 , 而 对 走近 跟前 的 人物 加以 恶作剧 的 。 他 也 知道 会 有 专 捉 小孩 的 妖魔 , 把 他 推 下 山洞 , 然后 让 山 合拢 来 ; 有时 , 故意 把 小孩 的 头发 露 在 合缝 外面 , 给 人 传递 一些 消息 。 他 更 知道 林中 会 有 猛兽 , 夜 出 穴 中 , 四处 求 食 。 如果 人 畜 深夜 离家 , 那 是 非常 冒险 的 事 。 在 家里 安全 , 那 是 因为 经 旗 四 布 , 有所 庇护 。 这 一些 他 都 知道 , 可是 他 并未 害怕 。 饿 , 倒是 真的 , 因为 他 永远 都 在 饥饿 。 牡牛 的 踪迹 一点 也 没有 。 夜色 漆黑 , 没有 一 丝 月光 , 伸手 看 不见 掌 , 他 被 绊 在 树根 上 , 挂 在 荆棘 间 , 最后 又 有 凸出 的 岩石 碰 着 他 的 头 , 一下子 撞 晕 了 , 跌倒 在 地 , 头 显得 很 痛 , 肚子 又 饿 了 , 不禁 涕 泪 滂沱 起来 。 哭 够 了 以后 , 又 不觉 瞌睡 起来 , 到 了 另 一 世界 。 那里 用不着 找 牛 , 没有 可怕 的 父亲 , 而且 没有 饿 得 叫唤 的 肚子 。 醒 过来 时 , 已 是 充满 日光 了 。 然而 那 是 奇怪 的 日光 , 比 往常 更 多 金色 , 而且 树梢 下面 整整齐齐 一 片 光亮 , 使 该 有 阴影 的 地方 也 都 浴 光 而 明亮 。 几 步 以外 , 一个 豹子 对 他 伏 看 , 纹丝不动 , 那 双 大 而 碧绿 的 眼睛 滴溜溜 地 注视 着 他 。 弥伴 真正 醒 过来 了 , 心想 : 啊 , 这个 豹子 怕 是 吃 了 我 的 牡牛 吧 ? 关于 他 自己 的 危险 , 则 一点 也 未 想到 。 因为 豹子 是 美丽 的 , 他 以前 并 没有 见 过 活 豹 , 而且 与 活 豹子 相距 这样 近 , 到底 不 是 平常 的 事 , 再 加上 他 依然 还是 困乏 的 , 所以 继续 卧 在 那里 , 与 豹子 四 目 对 射 , 面 对着 面 。 八 山下 彭 错 的 家 , 晚间 已 看见 牛群 回来 了 。 章 珀尔 看到 小 牧童 与 牡牛 都 没有 到 家 , 知道 是 牧童 觅 牛 走 远 了 。 家畜 在 夜间 失踪 , 本 是 常有 的 事 。 弥伴 也许 找 着 牛 的 时候 太 晚 了 , 不便 回家 , 睡 在 邻近 的 田 家 了 。 所以 , 这 位 慈祥 的 母亲 并未 过分 的 焦虑 , 相信 爱子 是 会 在 天明 的 时候 归 家 的 。 然而 太阳 越来越 高 了 , 他 还 没有 回来 . 于是 , 彭 错 指令 多佳 往 寻 幼子 。 彭 错 前任 队长 , 到底 是 个 实用主义 的 人 。 他 命 多佳 带 着 弓箭 , 以便 遇 着 羚羊 或 野 山羊 时 捎带 猎取 一 只 回来 。 多佳 没 费 多 大事 , 便 找到 了 乃 弟 弥伴 。 因为 , 他 过 了 夜 还 在 原来 卧 着 的 地方 。 那里 与 往常 放牧 的 地方 不 远 。 多佳 没有 看见 林间 的 神 光 , 可是 清清楚楚 地 看见 乃弟 与 豹 对 卧 不 动 , 互相 注视 的 情景 。 然而 , 命运 之 神 或 说是 义乙 女神 却 不能 容忍 在 二十 世纪 的 女作家 中 没有 谌容 。 他们 让 神经 官能症 之类 的 多种 疾病 把 她 击倒 在 打字机 旁 , 在 1962年 逐 ( 精简 ) 出 中央 机关 , 而 北京市 的 中学 也 不 敢 接纳 一次次 晕倒 在 讲台 上 的 病号 , 她 只好 回到 北京市 教育局 , 吃劳保 , 待 分配 。 疾病 的 折磨 , 生活 的 孤独 , 闲 的 惨痛 , 成为 她 人生 舞台 上 最 不堪回首 的 黑暗 一 幕 。 为了 寻找 精神 寄托 , 她 读书 , 集邮 , 习 画 , 听 戏 , 操持 家务 , 这 一切 都 丰富 了 日后 她 写作 的 小说 的 细节 , 却 没 能 使 她 的 灵魂 得到 解脱 。 虽然 拿 着 劳保 在 家中 做 贤 妻 良母 的 , 无论是 六十 年代 还是 九十 年代 都 大有人在 ; 虽然 在 《 真真假假 》 里 谌容 写 过 烹调 是 通向 家庭 幸福 的 桥梁 ; 虽然 她 多次 让 自己 笔下 的 陆 文婷 们 、 阿璋 们 抒发 对 丈夫 、 儿女 和 家庭 的 歉疚 、 负债 的 感情 , 但 作为 一个 有 知识 、 有 理想 的 新 中国 女性 看来 , 烹调 蒸 煮 、 缝纫 洗涤 只是 家庭 的 需要 , 并 不 是 社会 所 需要 的 。 我 毕竟 还是 一个 对 社会 没有 用处 的 人 ! 在 谌容 式 的 词典 里 , 安于 对 社会 没用 即 是 沉沦 。 看 来自 扰 的 未必 都 是 庸人 。 中国 知识分子 传统 价值 观念 中 社会 责任感 或 使命感 或 义务 感 这些 自寻烦恼 、 自讨苦吃 的 信念 和 感情 , 在 谌容 这 一代人 身上 更 被 革命 激情 强化 得 执拗 而 狂热 , 她 心 无宁 日 , 苦苦 求索 , 终于 在 各种 尝试 中 豁然开朗 : 病体 不能 坚持 八 小时 上班 , 有 一 小时 的 健康 还 不能 写 点 什么 ? 于是 她 走 上 了 文学 之 路 。 古今中外 的 作家 们 进行 文学 创作 的 动因 是 多种多样 的 。 愤怒 出 诗人 , 病痛 也 可以 出 诗人 。 谌容 视 文学 为 生命 , 倒 不 是 以 文学 谋 稻 粱 , 而是 谋 生存 的 高 质量 , 高 品位 , 寻求 自身 生命 存在 的 最佳 形态 。 她 称 文学 是 自己 在 痛苦 中 的 抉择 , 殊不知 , 这 一 抉择 给 她 带来 的 是 更 多 更 深 的 痛苦 , 这 大概 就是 人生 识字 痛苦 始 吧 。 当然 , 这 痛苦 主要 不 是 指 所有 作家 都 体味 到 的 文学 创作 的 艰辛 。 虽然 她 八十 年代 写 完 《 人 到 中年 》 便 累 得 大 病 一 场 , 但 还 写 了 散文 《 病 中 》 为 证 , 而 九十 年代 她 在 病 中 编 完 一 本 自选集 后 竟 感到 从来 没有 过 的 累 , 累 得 连写 一 篇 不足 千 字 的 杂文 的 力气 都 没有 。 作为 新 中国 培养 的 大学生 , 无疑 会 本能 地 认定 文学 要 为 工农兵 服务 。 六十 年代 的 谌容 不 可能 描写 舞会 剧院 中 的 生活 , 更 不屑 为 自己 的 病痛 呻吟 , 她 要 到 火热 的 斗争 中 去 , 为 自己 在 小学生 时代 有所 接触 的 农民 服务 。 于是 她 自讨苦吃 地 拆散 了 自己 的 家庭 : 把 两 个 儿子 送到 上海 , 把 丈夫 丢 在 城里 , 1963年 7月 她 孤身一人 自 掏 路费 来到 吕梁山 下 汾阳 县 内 一个 叫 万年青 生产队 的 小村 。 大自然 的 清新 有力 和 农民 的 纯朴 真诚 , 使 她 的 身心 如鱼得水 般 地 得到 调治 抚慰 和 愉悦 。 可惜 好景不长 , 四清 运动 的 声浪 打破 了 乡间 小路 的 宁静 , 作为 国家 干部 , 谌容 被 动员 参加 四清 工作队 的 工作 。 出于 对 农民 的 深切 同情 , 她 不 愿 干 伤害 他们 的 事情 。 左右为难 的 结果 , 是 一 走 了 之 。 然而 躲 得 过 初一 躲 不 过 十五 , 就 在 她 回到 北京 两 年 后 , 在 她 创作 的 三 个 多幕 话剧 中 《 万年青 》 和 《 今儿 选 队长 》 被 宣告 失败 , 《 焦 裕禄 在 兰考 》 被 北京 人民 艺术 剧院 选中 , 她 已经 同 剧组 一起 去 兰考 体验 过 生活 时 , 一场 空前 猛烈 的 大 革 文化 命 的 政治 风暴 席卷 了 中国 大地 上 的 每 一个 角落 。 排练 停止 , 百 业 俱 废 , 人人 争当 那 95% 又 人人 被 打成 过 5% , 改造 别人 又 被 别人 改造 , 被 别人 伤害 又 伤害 别人 , 谁 也 没 能 躲 过 那 长达 十 年 的 混战 。 幸而 谌 容 是 编外 人员 , 得以 保持 住 逍遥派 的 身分 , 但 最终 还是 同 旧 市委 的 干部 一起 下放 到 北京 通县 马驹桥 公社 接受 贫下中农 再 教育 。 这种 下放 似乎 含有 变相 劳改 的 意味 , 但 对 谌 容 来说 无异于 放虎归山 。 她 插秧 耪地 挖 河 喂 猪 地 劳动 了 一 年 , 又 作为 毛泽东思想 宣传队 成员 在 群众 和 干部 中 工作 ; 她 既 可以 参加 县 、 社 、 队 各级 干部 会议 , 又 能 和 大妈 二 婶子 们 盘腿 坐 在 坑 上 纳 鞋底 拉家常 。 到 了 1972年 冬天 , 她 开始 动用 自己 近 十 年 间 的 全部 生活 积累 , 写作 第一 部 长篇小说 《 万年青 》 , 描写 1962年 万年青 大队 在 支书 江 春旺 的 带领 下 , 同 县委 副 书记 黄 光 推行 包产到户 试点 工作 进行 斗争 的 故事 。 虽然 业余 创作 被 视为 不 守本分 、 想入非非 的 个人主义 而 不得不 进入 地下 状态 , 但 写 书 过程 还是 顺手 的 , 1973年 回 北京 做 了 五中 的 俄语 教员 后 , 书稿 也 完成 了 。 第一 个 读者 是 李 希凡 , 后来 便是 人民 文学 出版社 的 严 文井 、 韦 君宜 诸 前辈 。 真 要 出 书 的 时候 , 躲 不 过 的 批 林 批 孔 运动 却 给 了 她 致命 的 打击 : 给 谌容 出 书 竟 成为 造反派 们 揭发 严 文井 举 逸民 兴 灭 国 的 钢鞭 材料 。 原来 她 十五 岁 便 立志 脱离 的 那个 家庭 二十 多年 后 还 把 她 罩 在 自己 的 阴影 里 : 那个 早已 被 结论 为 一般 历史 问题 的 父亲 此时 却 背上 了 七 条 人命 的 黑锅 ! 书稿 退 回来 了 , 在 没法 活 下去 了 的 心情 中 , 她 给 把持 着 文艺界 最高 领导权 的 江 青 ( 通过 邮局 ) 写 了 信 , 保卫 自己 出 书 的 资格 和 生存 的 权利 。 五十 天 后 , 上面 有 了 批示 , 1975年 9月 , 《 万年青 》 出版 。 于是 这 位 持 重武器 ( 指 长篇小说 ) 崭露头角 的 女作家 得到 了 学校 和 教育局 给予 的 创作 假 , 在 1976年 2月 回到 吕梁山 下 , 住 在 乡宁 小 县城 的 县委 机关 里 , 雄心勃勃 地 开始 写作 长达 九 卷 的 鸿篇巨制 《 光明 与 黑暗 》 ( 这 本书 只 在 1978年 7月 出版 了 第一 部 ) 。 然而 , 十月 里 的 一 声 春雷 让 中国 人 在 这个 月 的 下旬 欢度 了 不 是 国庆 日 的 国庆 , 本该 和 全国 人民 一道 获得 解放 的 谌容 却 因为 那 封 信 又 和 出版社 一起 受到 了 清查 。 追查 送 信 的 线 。 书 中 的 人 起名 江 春旺 和 邓 万举 便是 吹捧 江 青 攻击 邓 小平 。 取消 创作 假 , 限期 上班 , 最终 在 1977年 4月 停 发 工资 。 陆 文 婷 啃 凉 烧饼 喝 白开水 的 细节 , 便是 她 生活 拮据 借贷 度日 的 体验 。 上书 中宣部 后 得到 的 两 次 批示 , 茅盾 在 第四 次 文代会 上 对 她 于 1979年 5月 发表 在 《 收获 》 上 的 中篇 《 永远 是 春天 》 的 赞扬 , 都 未能 帮 她 脱离 困境 。 直到 《 人 到 中年 》 一举成名 , 谌容 离开 教育 口 成为 北京 作家 协会 驻 会 作家 的 1980年 9月 , 她 才 得到 了 补发 的 工资 。 风 息 浪 止 。 祸 兮 福 所 倚 。 福 兮 祸 所 伏 。 回顾 坎坷 的 文学 生涯 , 谌容 的 感觉 是 累 , 真 累 , 她 甚至 难以 相信 自己 当年 竟然 有 那样 的 勇气 和 精力 去 应付 无 休 无 止 的 纷争 。 她 表示 再 遇到 类似 前述 的 大战 , 情愿 不 战 而 降 , 因为 人生 毕竟 是 短促 的 。 我 剩下 的 时间 不 多 了 , 只要 还 能 写 下去 , 我 实在 舍不得 时间 去 打 那些 无 头 的 笔墨官司 了 ( 见 《 并非 有趣 的 自述 》 ) 。 然而 , 这 一代人 在 政治 斗争 的 风口浪尖 上 颠簸 了 几十 年 , 他们 的 命运 , 他们 的 灵魂 , 都 是 被 政治 彻头彻尾 、 彻里彻外 地 化 过 了 的 , 在 一些 难 逃 的 劫数 面前 , 她 能 退避三舍 么 ? 围绕 着 《 万年青 》 的 出版 展开 的 两 次 大战 结束 了 , 但 对 《 万年青 》 、 对 《 光明 与 黑暗 》 的 评价 虽 大有文章 可 做 却 并 没有 真正 开始 。 一向 不 爱 谈 自己 的 经历 和 创作 的 谌容 竟 也 按捺不住 某种 情绪 地 写道 : 《 万年青 》 、 《 光明 与 黑暗 》 不会 再 出版 了 , 因为 它们 不 符合 现行 政策 , 但 我 不能 说 我 的 处女作 是 《 永远 是 春天 》 而 不 是 《 万年青 》 。 她 不 同意 说 自己 是 脱离 生活 写 出 了 这样 的 作品 , 因为 生活 同 政治 分 不 开 , 多年 来 我们 的 生活 被 ' 左 ' 的 政治 扭曲 了 , 反映 生活 的 文学 作品 只能 反映 那个 被 扭曲 了 的 生活 , 对 这 特有 的 文学 现象 主要 不能 从 作者 个人 身上 去 找 原因 。 我 不 打算 针对 这些 看法 占用 本文 有限 的 篇幅 , 因为 《 万年青 》 和 《 光明 与 黑暗 》 不 是 谌容 的 代表作 或 成名作 , 它们 在 谌容 的 创作 中 不能 占据 多么 重要 的 地位 , 谌容 不 属于 当代 文学 的 十七 年 或 十 年 , 她 是 被 称作 新 时期 的 那个 时代 的 代表 作家 ; 而 在 中国 当代 文学 两 大 传统 题材 之一 的 农村 题材 作品 中 , 《 万年青 》 的 艺术 成就 也 未能 使 它们 出类拔萃 占 住 显赫 地位 。 若 想 理论 作家 反映 生活 与 评价 生活 的 问题 , 现实主义 的 真伪 问题 , 人们 多半 会 以 《 艳阳天 》 之类 为 例证 , 而 不 借 《 万年青 》 之 题 去 发挥 。 谌 容 成为 名人 是 在 1980年 , 那时 她 已 四十四 岁 。 《 人 到 中年 》 的 小说 和 电影 都 受到 过 有 严重 缺陷 、 给 生活 蒙 上 阴影 等等 指责 , 但 此时 自有 广大 读者 和 评论家 们 去 应付 这些 笔墨官司 , 无须 她 自己 上阵 , 然而 她 的 痛苦 未能 就此 结束 。 蜚声 文坛 后 她 要 应邀 到 全国 各地 世界 各地 参观 访问 , 她 要 担任 很多 机构 的 理事 或 委员 , 要 更 富 创造性 地 写作 。 在 开封 女中 , 王 实味 所 教 的 班 中 有 位 女生 , 名叫 薄 平 , 与 其他 同学 一样 , 她 对 年轻 有 识 的 王 老师 非常 崇敬 , 由于 年岁 小 , 每当 与 王 老师 那 对 炯炯有神 的 眼睛 相遇 时 , 就 羞涩 地 低下 头 。 步入 开封 女中 , 是 薄 平 的 人生 转折点 ; 而 有 了 王 实味 这样 的 老师 的 影响 和 感染 , 又 使 这 花季 中 的 少女 有 了 更 辽阔 的 人生 梦想 。 这时 , 面对 时局 的 动荡 , 薄 平 的 父亲 写 来 家信 催 女儿 回家 , 然而 飞 出笼 的 鸟儿 怎 可能 回返 , 薄 平面 对 家信 自然 不会 动心 。 一 天 , 在 学校 报刊 阅览室 , 薄 平 看到 一则 丁 玲 领导 的 西北 战地 服务团 在 山西 招收 学员 的 消息 , 她 兴奋 异常 , 就 偷偷 将 报纸 拿 回 宿舍 , 与 同班 同学 潘 秀荣 商量 结伴 去 投奔 太原 找 丁 玲 参加 抗日 宣传 。 当时 , 在 学生 中 传闻 说 , 王 实味 因 宣传 抗日 引起 当局 的 注意 , 处境 危险 , 可能 要 离开 开封 。 年 仅 十九 岁 的 薄 平 与 同学 潘 秀荣 商定 后 , 稍 作 准备 , 带 着 简单 的 衣物 , 就 毅然 踏上 西 去 的 列车 。 谁 也 没有 想到 , 在 西 去 的 列车 上 , 她们 与 王 实味 意外 地 相遇 了 。 谈 了 几 句 话 , 王 实味 也 没有 告诉 她们 自己 的 去向 , 只是 叮嘱 两 个 学生 一 路上 要 注意 安全 , 小心 从事 。 火车 到 了 潼关 , 薄 平 下车 了 , 她们 准备 过 风陵渡 , 然后 取道 太原 。 途中 , 她们 又 遇到 开封 北 仓 中学 学生 孙 岩 , 她 正要 随 平津 流亡 同学 团 一起 去 太原 。 就 这样 , 她们 又 随 平津 流亡 同学 团 一起 上路 , 最终 抵达 太原 。 一行 人 马上 找到 太原 八路军 办事处 , 一 位 姓 彭 的 首长 告诉 他们 说 : 因为 太原 即将 放弃 , 你们 休息 一下 , 去 汾阳 。 并 要求 除 随身 物品 外 , 能 扔 的 东西 都 扔掉 。 到 汾阳 后 , 他们 即 全部 参加 由 吴 奚如 负责 的 西北 战地 服务团 分 团 。 是 年底 , 西北 战地 服务团 解散 。 薄 平 与 孙 岩 一起 , 渡 黄河 , 经 绥德 , 一路 风餐露宿 , 步行 来到 宝塔山 下 。 来到 革命 圣地 延安 , 薄 平 被 分 到 陕北 公 学 第八 队 当 学员 。 不 想 , 在 这里 , 她 与 王 实味 老师 又 相逢 了 。 1938年 2月 中旬 至 3月 初 , 一 所以 鲁迅 名字 命名 的 艺术 学院 -- 鲁迅 艺术 学院 宣告 成立 。 薄 平 成 了 音乐 系 的 一 名 学员 。 在 鲁艺 , 王 实味 闯进 了 薄 平 的 生活 。 第一 次 找 薄 平 , 王 实味 主要 是 教育 她 要 靠近 组织 积极 申请 入党 。 幼稚 的 薄 平 , 原 以为 到 了 延安 就是 共产党人 了 , 她 哪里 想到 参加 了 革命 工作 并 不 等于 入党 。 王 实味 对 薄 平 说 : 你 怎么 来 延安 的 我 最 清楚 。 我 最 了解 你 , 你 没有 通过 任何 关系 , 也 没有 介绍信 , 硬是 自己 闯 来 的 。 他 还 告诉 薄 平 , 将来 有 时间 , 他 要 以 薄 平 的 经历 写 一 本书 。 听 了 王 实味 的 一席话 , 薄 平 喜滋滋 的 , 也 正是 在 王 实味 的 启发 和 关怀 下 , 薄 平 于 1938年 8月 7日 宣誓 加入 了 中国 共产党 。 入党 不久 , 薄 平 就 结束 了 在 鲁艺 的 学习 , 分 到 鲁艺 实验 剧团 唱 京剧 , 她 曾 和 阿甲 同台 共 演 新编 京剧 《 松林 恨 》 。 王 实味 专事 译 述 , 除 工资 外 , 尚 有 稿费 收入 , 其时 , 王 实味 与 家人 失去 了 联系 , 他 就 用 这些 收入 常 邀请 薄 平 去 打游击 ( 即 吃饭 ) 。 在 王 实味 处 , 薄 平 又 认识 了 延安 女子 大学 的 袁 清 。 一 次 袁 清 劝 薄 平 说 : 王 实味 的 妻子 和 儿女 都 不 在 了 , 你 过去 是 他 的 学生 , 他 很 喜欢 你 , 很 爱 你 , 你 跟 他 结婚 吧 , 会 很 有 前途 的 。 薄 平 当时 很 犹豫 , 一 是 她 考虑 到 王 实味 比 自己 大 十二 岁 , 而且 又 结 过 婚 ; 王 实味 患 过 肺病 , 身体 不好 , 常 脸色 苍白 , 二 是 在 薄 平 看来 , 王 实味 喜欢 翻译 , 整日 伏案 写作 , 喜欢 静 , 自己 天生 爱 动 , 喜欢 唱歌 , 两 人 兴趣 不 一致 。 当然 , 薄 平 犹豫 的 原因 还有 她 那场 尚未 萌发 的 初恋 悲剧 。 在 陕北 公 学 , 薄 平 所在 的 小队 队长 名叫 王 健 , 是 北京大学 的 学生 , 他 细长 的 个子 , 有 棱 有 角 的 长方脸 上 , 戴 着 一 副 近视 眼镜 , 文质彬彬 充满 着 活力 。 王 健 才华横溢 却 又 内 敛 含蓄 , 几 个 月 的 生活 , 他 与 薄 平 说话 不 多 , 两 人 却 配合 默契 , 心心相印 。 毕业 了 , 一部分 同学 留 在 延安 , 一部分 要 开赴 前线 , 在 欢送会 上 , 欢送 的 同学 和 上 前线 的 同学 分列 两 队 , 面对面 齐声 合唱 。 当 唱 到 分别 了 , 同学 们 , 我们 再见 在 前线 时 , 她 和 王 健 两 人 你 望 着 我 , 我 望 着 你 , 眼里 闪烁 着 泪花 。 当天 晚上 , 王 健 找到 薄 平 , 披 着 月光 , 踏 着 积雪 , 他们 漫步 于 田野 , 两 人 默默 地 走 着 。 什么 时候 出发 ? 还是 薄 平 首先 打破 沉默 。 明天 一大早 。 是 乘车 ? 还是 步行 ? 步行 。 什么 地方 ? 不 知道 。 其实 , 即便 是 知道 , 王 健 也 不能 说 出 , 因为 这 是 战时 的 秘密 。 又 是 一阵 沉默 , 最后 , 王 健 说 : 薄 平 , 我 对 你 印象 很 好 , 希望 能 交 个 朋友 。 我 对 你 印象 也好 , 我 同意 。 王 健 激动 地 握紧 薄 平 的 手 说 : 我们 通信 吧 , 到 前线 后 我 即 写信 来 , 你 复信 给 我 。 一定 ! 不久 , 鸿雁 未 到 , 却 传来 噩耗 : 王 健 在 战斗 中 牺牲 了 。 薄 平 受到 巨大 的 创 痛 , 王 健 的 影子 在 她 眼前 、 心中 久久 拂 之 不 去 。 当时 , 薄 平 的 一些 鲁艺 的 同学 , 先后 与 延安 的 一些 高干 结婚 了 。 平心而论 , 薄 平 对 王 实味 无微不至 的 关心 也 很 感动 , 她 考虑 过 , 自己 若 与 王 实味 结婚 也 不 丢人 。 虽然 有 袁 清 做 说客 , 王 实味 终于 忍不住 了 。 一 天 傍晚 , 他 约 薄 平 到 延河 边 散步 , 晚霞 将 清澈 的 河水 印 成 一 片 金黄 , 两 人 一 前 一 后 , 长长的 影子 在 河岸 沙地 上 拖 得 很 长 很 长 。 薄 平 , 我 知道 有 许多 人 爱 你 , 可 我 最 懂得 怎么 去 爱 你 的 , 我 已经 给 组织 上 打 过 报告 了 , 咱们 结婚 吧 ? 王 实味 深情 地 对 薄 平 说 。 薄 平 并 不 觉得 突然 , 只是 她 总 觉得 自己 对 王 实味 敬畏 多于 好感 , 她 总是 把 王 实味 作为 一个 师长 来 看待 的 。 还 没 谈 恋爱 , 怎么 结婚 呢 ? 王 实味 也 知道 王 健 的 事 , 他 很 尊重 王 健 与 薄 平 的 感情 , 多次 劝 薄 平 说 : 王 健 真的 牺牲 了 , 你 总 不能 等 一辈子 。 终于 , 薄 平 答应 了 王 实味 的 求婚 。 而今 , 薄 平 已 记不清 是 1939年 的 哪 一 天 , 王 实味 的 小 窑洞 气氛 与 往常 不 一样 , 小 油灯 换成 了 一 对 红 蜡烛 , 一 束 野 百合 , 插 在 一个 空 酒 罐 里 , 从来不 喝酒 的 王 实味 买 来 一 罐子 甜酒 , 桌子 上 摆 了 一 盘 他 平时 爱 吃 的 坛子 肉 , 还有 一 盘 在 延安 少见 的 香肠 。 王 实味 理 了 发 、 刮 了 胡子 , 一 改 平日 胡子 拉碴 的 小 老头 形象 , 显得 满面春风 、 年轻 了 许多 。 当 窑洞 只 剩下 他们 两 人 的 时候 , 王 实味 深情 地 对 薄 平 说 , 他们 结婚 , 组织 上 非常 赞成 , 他 会 给 她 带来 幸福 。 王 实味 与 薄 平 婚后 的 生活 开始 比较 平静 , 他们 各 忙 各 的 , 只是 每 星期六 像 那时 延安 大部分 夫妻 一样 在 一起 度 周末 。 王 实味 每逢 相聚 的 这 一 天 , 就 将 文稿 束之高阁 , 把 窑洞 打扫 得 干干净净 , 还 采 些 野花 来 点缀 屋子 , 特意 去 买 些 肉 和 白面 等 平日 自己 很 少 吃 的 东西 , 然后 去 鲁艺 接 年轻 的 妻子 回来 。 几十 年 后 , 薄 平 还 回忆 说 : 王 实味 感情 外露 , 喜怒哀乐 溢于言表 , 他 的 血 好像 比 别人 的 都 热 。 三十 年代 在 上海 生活 过 的 王 实味 , 对 昔日 上海滩 上 的 影星 蓝苹 而今 成 了 红都 女皇 的 江 青 在 延安 大出风头 很 是 不满 , 一 次 在 广场 上 听 报告 回来 , 王 实味 张口 大 骂 江 青 : 江 青 装 着 捉 虱子 , 把 裤子 捋 起来 , 让 大兵 看 她 的 大腿 , 真 不要脸 ! 喜欢 犯上 的 王 实味 在 薄 平 眼中 却 很 有 人情味 。 一 次 , 吃 过 饭 , 王 实味 忽然 谈起 前妻 和 孩子 , 他 流 着 眼泪 说 : 我 从 没有 给 过 他们 幸福 ! 薄 平 听 了 很 感动 。 一个 周末 的 晚上 , 王 实味 照例 同 薄 平 一起 围 着 炉子 炖 肉 , 负责 打 饭 的 小鬼 送来 了 小米 饭 。 看到 小鬼 身穿 战士 们 换 下来 的 旧 棉衣 , 袖口 和 肩膀 破 得 露 着 棉絮 , 王 实味 心疼 了 。 他 拉 着 小鬼 一起 吃 , 给 他 碗 里 多 盛 些 肉 , 边 吃 还 边 发牢骚 : 发 这样 的 棉衣 , 不知 是 给 人 暖和 还是 让 人 风凉 。 薄 平 天生 爱 动 、 爱 唱 。 她 爱 唱歌 甚 于 爱 王 实味 。 有时 , 她 走 出 窑洞 , 对着 山 唱歌 。 一 次 , 她 正 用 英文 唱 ( 马赛曲 ) , 王 实味 从 窑洞 出来 叫 她 : 薄 平 , 薄 平 , 你 进来 , 你 唱 的 是 什么 呀 ? 《 马赛曲 》 呀 ! 你 唱 的 是 什么 文 ? 英文 ! 不 对 ! 老师 就 这样 教 的 。 薄 平 当然 也 不 服气 。 当 风暴 袭 来 的 时候 1965年 12月 6日 , 贺龙 突然 接到 通知 : 立即 到 上海 去 开会 。 以往 通知 开会 都 同时 告知 会议 内容 , 可是 这次 没有 。 前不久 中共中央 发出 了 关于 加强 东南 治 海 战略 的 通知 , 贺龙 以为 会议 可能 与 此 有关 , 临走 前 , 秘书 问 他 要 带 什么 材料 , 他 说 带 上 作战 地图 。 到 了 上海 以后 , 才 知道 会议 是 要 解决 罗 瑞卿 的 问题 。 贺龙 与 罗 瑞卿 , 一个 是 主持 军委 日常 工作 的 副 主席 , 一个 是 军委 秘书长 、 中国人民解放军 总参谋长 , 两 人 不仅 工作 联系 密切 , 相知 也 很 深 。 贺 龙 绝不 相信 罗 瑞卿 这个 铁骨 铮铮 、 对 党 忠心耿耿 的 汉子 竟然 会 反党 。 贺 龙 联想 起 了 不久 以前 发生 的 一 件 事 : 11月 初 , 军委 直属机关 按照 林 彪 的 安排 批判 军委 办公厅 主任 肖 向荣 。 31日 , 会议 将要 结束 时 , 会议 主持人 跑 来 对 贺龙 说 : 贺 总 , 现在 正在 批判 肖 向荣 , 肖 的 后台 是 罗 瑞卿 。 贺龙 问 : 根据 是 什么 ? 主持人 说 : 一 次 , 一 位 外国 的 国防部长 来访 , 罗 听说 他 不 爱 看 打仗 的 片子 , 就 说 : 不 爱 看 战争 片 , 怕 见 流血 , 还是 国防部长 呢 ? 罗 说 这话 , 就是 暗 指 林 总 , 说 林 总 不能 当 国防部长 。 贺龙 又 问 : 还有 别的 根据 吗 ? 主持人 说 : 没有 了 。 贺龙 说 : 如果 你们 没有 别的 根据 , 就 不要 胡乱 猜疑 了 。 罗 是 扛 大旗 的 , 是 拥护 毛 主席 、 拥护 林 总 的 。 说 他 反 林 总 , 这 是 不 可能 的 事 , 你们 不要 往 那 方面 去 想 。 但是 , 过 了 两 天 , 12月 2日 , 那位 会议 主持人 又 来 了 , 一 坐 下来 就 哭 。 贺龙 不知 他 为什么 要 哭 , 不耐烦 地 说 : 哭 什么 ? 有 什么 事 就 说 嘛 ! 主持人 说 : 贺 总 , 还是 上次 那 件 事 。 马上 要 出 简报 了 , 简报 里 还是 要 写 上 肖 的 后台 是 罗 瑞卿 。 贺龙 生气 了 , 大声 说 : 我 上次 不 是 说 了 , 你们 不要 往 那 方面 去 想 嘛 ! 主持人 说 : 那 不 解决 问题 。 我 现在 听 你 一 句 话 , 你 能 不能 担保 罗 瑞卿 没有 问题 ? 贺龙 说 : 我 可以 担保 罗 瑞卿 不 是 反革命 , 他 绝不 会 反党 。 主持人 又 问 : 你 这话 能 不能 传达 ? 贺 龙 斩钉截铁 地 说 : 我 既然 说 了 , 当然 就 可以 传达 ! 此事 刚 过 6 天 , 中共中央 就 召开 了 这个 批判 罗 瑞卿 的 会议 。 贺龙 敏锐 地 感觉 到 , 这次 会议 非同寻常 , 有 可能 牵连 到 自己 。 在 上海 , 贺龙 被 安排 在 兴国 路 1 号 的 1 座 平房 里 , 距 刘 少奇 的 住处 不 远 。 会议 第一 天 的 晚上 , 刘 少奇 、 王 光美 夫妇 来访 。 恰好 李 井泉 也 在座 。 谈到 这次 会议 时 , 刘 少奇 问 贺龙 : 事情 真 有些 突然 。 贺 老总 , 你 是 管 军委 日常 工作 的 , 这 件 事 你 事先 知道 吗 ? 贺龙 说 : 我 也 是 刚 知道 。 刘 少奇 又 问 李 井泉 : 你 呢 , 事先 知道 吗 ? 李 井泉 说 : 我 也 不 知道 。 刘 少奇 沉默 了 一会 说 : 这么 说 , 咱们 大家 事先 都 不 知道 喽 ! 第二 天 的 会议 , 主要 是 叶 群 , 还有 林 彪 安排 的 几 个人 发言 。 开会 回来 , 贺龙 对 薛 明说 : 今天 , 叶 群 一个 人 在 会上 就 讲 了 好几 个 钟点 , 中间 还 不断 地 插话 。 她 说 了 罗 瑞卿 那么 多 坏话 , 有的 离奇 得 很 。 你 看 叶 群 说 的 那些 , 罗 瑞卿 真的 会 做 得 出来 ? 不 , 不会 的 。 我 看 叶 群 的话 靠不住 。 会议 开始 后 的 第四 天 , 叶 群 突然 来访 。 她 说 林 彪 很 关心 贺 总 , 要 她 来 代为 问好 。 过 了 两 天 , 薛 明 回访 叶 群 。 叶 群 说 : 1965年 8月 1日 《 人民日报 》 上 刊登 的 《 中国人民解放军 的 民主 传统 》 一 文 , 是 林 总 决定 用 贺 总 名义 发表 的 。 因为 林 总 考虑 到 贺 总 在 群众 中 的 威望 高 , 特别 是 近 几 年 来 在 国防 建设 上 有功 。 过去 我 多年 不到 你们 家 , 是 因为 怕 贺 总 骂 我 , 我 摸 不 透 贺 总 的 脾气 。 过去 你 说 过 我 那么 多 坏话 , 只要 以后 不再 说 了 , 我 也 就 既往不咎 了 。 薛 明 说 : 过去 的 事 你 我 都 清楚 。 叶 群 , 原名 叶 宜敬 , 又 叫 叶 瑾 。 1937年 在 南京 时 , 曾 在 国民党 电台 里 当 过 广播员 , 在 青年 战地 服务 训练班 与 国民党 教官 关系 暧昧 , 还 参加 过 国民党 三青团 举办 的 一个 党 一个 主义 一个 领袖 的 讲演 比赛 , 并 向 国民党 cc 系 办 的 壁报 投稿 。 1942年 延安 整风 时 , 薛 明 出于 对 朋友 的 关心 , 曾 劝 叶 群 把 这些 事情 向 组织 讲 清楚 。 这 是 一个 共产党员 、 革命 战士 应有 的 态度 。 但 当时 已 与 林 彪 结 了 婚 的 叶 群 却 为此 撒 起 泼 来 。 薛 明 无奈 , 只好 把 她 拉 到 中共中央 组织部 去 说理 。 从此 , 林 彪 和 叶 群 一直 对 此事 耿耿于怀 。 叶 群 在 这里 说 的 过去 你 说 过 我 那么 多 坏话 , 就是 指 的 这 件 事 。 过 了 两 天 , 叶 群 又 对 薛 明说 : 我 提醒 你 一个 问题 。 你们 的 邻居 林 月琴 ( 罗 荣桓 元帅 夫人 ) 的 弟弟 是 军统 特务 ( 林 月琴 的 弟弟 为此 被 迫害 致死 , 此 冤案 已 于 1978年 以后 彻底 平反 。 -- 编者 注 ) , 你们 还 来往 那么 密切 , 还 把 机密 文件 给 他们 看 。 要 说 你们 通 军统 , 你们 说不清 。 薛 明 解释 说 , 这 是 总政治部 的 一 位 负责人 让 送给 她 看 的 , 都 是 一般 文件 , 但 叶 群 根本 不予 理会 。 薛 明 将 她 与 叶 群 之间 的 谈话 告诉 了 贺龙 。 贺龙 说 : 不能 小看 叶 群 来访 。 叶 群 说 , 她 对 以前 的 事情 不 记恨 , 难道 她 真的 是 这样 吗 ? 如果 她 真的 不 记恨 , 还 会 这样 念念不忘 吗 ? 停 了 一会 , 又 说 这次 会议 也 不 那么 简单 , 他们 是 有 更 大 目的 的 。 上海 会议 从 12月 8日 一直 开 到 15日 。 在 7 天 的 时间 里 , 除 莫须有 之 词 和 造谣 诬蔑 , 没有 揭发 出 什么 实质性 的 问题 。 然而 , 在 会议 结束 时 举行 的 一 次 中共 中央军委 常委会 上 , 罗 瑞卿 却 被 免去 了 军委 秘书长 和 总参谋长 的 职务 。 这次 会议 以后 也 不 让 贺龙 主持 军委 日常 工作 了 。 会议 结束 后 , 贺龙 与 董 必武 等 一起 到 广州 休息 。 第二 年 3月 , 贺龙 按照 预定 计划 到 成都 , 并 视察 正在 建设 中 的 大西南 钢铁 基地 攀枝花 。 这 是 毛 泽东 不久前 交给 他 的 任务 。 视察 中 , 他 翻 高山 、 涉 峡谷 , 深入 工地 各个 角落 , 与 工程 技术 人员 一起 研究 规划 , 讨论 解决 各种 问题 。 他 还 不顾 危险 到 正在 施工 的 隧道 深处 , 了解 工程 进度 , 向 职工 和 战士 问好 , 使 全体 人员 受到 很 大 鼓舞 。 随后 , 又 不顾 疲劳 视察 了 正在 建设 中 的 官村坝 铁路 隧道 工程 。 待 他 视察 完毕 回到 北京 , 已经 是 1966年 4月 9日 了 。 不久 , 一 场 被 称为 文化大革命 的 全面 动乱 开始 了 。 5月 4日 至 26日 , 中共中央 召开 政治局 扩大 会议 , 批判 了 彭 真 、 罗 瑞卿 、 陆 定一 、 杨 尚昆 等 人 的 所谓 反党 罪行 , 制定 了 指导 这 场 动乱 的 纲领性 文件 《 五一六 通知 》 。 而后 , 在 8月 1日 至 12日 召开 了 八 届 十 一中全会 。 毛 泽东 在 会上 发表 了 《 炮 打 司令部 -- 我 的 一 张 大字报 》 , 不 指名 地 批评 刘 少奇 站 在 反动 的 资产阶级 立场 , 实行 资产阶级 专政 。 同时 毛 泽东 又 写信 给 清华大学 附中 红卫兵 , 对 他们 的 造反 行动 表示 热烈 的 支持 。 动乱 局面 遂 由 北京 扩展 到 全国 。 贺龙 具有 坚强 的 党性 是 尽人皆知 的 。 他 对 党中央 、 毛 泽东 坚信不疑 , 不论 在 战争 年代 , 还是 在 和平 建设 时期 , 只要 一 听说 是 党中央 的 决定 、 毛 泽东 的 指示 , 他 总是 坚决 贯彻 执行 的 。 但是 他 对 毛 泽东 发动 的 这 场 所谓 的 文化大革命 怎么 也 不能 理解 。 革命 一生 的 干部 一 夜 之间 变成 了 走资派 , 战功 赫赫 的 将军 成 了 叛徒 、 特务 , 这种 历史 的 大 颠倒 , 他 无论如何 不能 接受 。 在 批判 所谓 资产阶级 反动 路线 , 揪 工作组 时 , 有人 将 反对 刘 少奇 的 大字报 贴 到 了 王府井 大街 上 。 贺龙 听说 后 着急 地 说 : 这样 做 很 不 妥当 , 刘 少奇 还是 国家 主席 嘛 ! 把 一个 国家 主席 弄 成 这样 , 对外 影响 多 不好 。 当时 , 周 恩来 负责 解决 清华大学 的 问题 , 刘 少奇 的 夫人 王 光美 参加 了 清华大学 工作组 , 贺龙 要 薛 明 立即 到 人民大会堂 去向 周 恩来 转达 他 的 意见 说 : 解决 清华 问题 应该 和 北大 有所不同 。 要 照顾 到 团结 。 薛 明 来到 人民大会堂 向 周 恩来 说明 来意 。 周 恩来 问 : 这 都 是 谁 的 意见 ? 薛 明说 : 是 贺龙 、 李 井泉 , 还有 王 任 重 , 他们 在 一起 研究 的 意见 。 周 恩来 问 : 他们 是 这样 说 的 吗 ? 薛 明说 : 是 。 回来 以后 , 薛 明 把 这 一切 告诉 了 贺龙 。 贺龙 说 : 好 , 见到 了 就 好 。 当时 , 在 天安门 广场 开 群众 大会 , 什么 人 登上 天安门 成 了 政治 晴雨表 。 人们 一般 可以 从 某个 领导人 是否 登上 天安门 和 站 在 什么 位置 上 看出 他 政治 地位 的 变化 。 8月 18日 , 毛 泽东 接见 来自 全国 各地 的 群众 和 红卫兵 时 , 刘 少奇 、 邓 小平 与 其他 党 和 国家 领导人 一起 上 了 天安门 , 尽管 他们 已 在 党内 受到 了 批判 。 贺龙 对 这样 的 安排 是 满意 的 。 回来 后 , 听到 有人 说 : 今天 场面 很 大 , 效果 也 很 好 , 就是 刘 少奇 有点 灰溜溜 的 。 他 立即 严肃 地 批评 说 : 你 这个 同志 是 咋 个 搞 的 嘛 。 东沙 岛 冒险 1948年 , 霍 英东 25 岁 , 正是 人生 中 富有 浪漫 色彩 的 岁月 。 有 一 天 , 他 听 人 说 : 东沙岛 一带 的 海底 有 大量 的 海人草 , 那 是 制造 胃 药 的 原料 , 何 贤 在 澳门 有 间 公司 收购 , 每 磅 1 美元 。 霍 英东 听 了 , 很 想 试 一 试 。 但 未 出 过 远海 , 又 缺乏 航海 知识 , 母亲 也 极力 反对 , 他 却 下定决心 , 与 别人 合股 , 成立 公司 。 他 以 刚 投标 购进 的 机帆船 入股 , 折价 3万 元 , 加上 其他人 投资 , 筹 得 10万 元 。 他 在 香港 长洲 招 了 渔民 80 人 , 给 了 些 安家费 , 连同 船员 , 共 90 余 人 出发 。 那时 东沙 岛 属 广东省 管辖 , 出海 执照 须 由 广东省 建设 厅 签发 。 由于 未 办 好 出海 手续 , 船 到 三门关 , 被 海关 扣留 。 船上 的 工具 舢板 、 锚 、 救生艇 等 , 海关 说是 货物 , 都 要 扣留 。 90 多 人 困 在 船上 , 滞留 了 10 天 , 带 去 的 咸肉 , 咸鱼 都 吃光 了 。 后来 转 去 汕尾 , 途中 又 遇上 风浪 。 所 招 渔民 , 多 是 海 陆丰 人 , 汕尾 是 他们 的 老家 , 许多 人 不 告 而 别 , 纷纷 散 走 。 霍 英东 只得 在 汕尾 重新 招 一 批 人 。 经过 一番 周折 , 才 终于 启航 出海 。 他们 终于 到达 了 东沙岛 。 船 一 靠岸 , 顾不得 远航 疲劳 , 霍 英东 立刻 带领 船员 搬运 物资 上岸 , 搭 起 住所 , 建立 贮存 海人草 的 仓库 。 能够 顺利 到达 东 沙 , 这 对 霍 英东 来说 当然 是 一个 重大 的 突破 。 但是 , 他们 登上 的 不 是 什么 金山 。 而是 地狱 。 打捞 海人草 , 不 像 在 陆地 割 草 那么 轻松 。 这种 海藻 生长 在 三 、 四 米 深 的 海底 珊瑚 丛中 , 他们 缺少 必要 的 潜水 工具 , 只 自制 了 潜水 眼镜 , 在 水底 能 看见 海人草 , 每个 人 吸 上 一口气 潜 下去 , 没 采 到 多少 海藻 就 急 着 浮 上 水面 , 靠着 船舷 喘气 了 。 有时 那些 珊瑚 芒 刺 , 又 尖 又 硬 , 一不小心 就 会 被 割 破 , 还 得 随时 防备 鲨鱼 的 攻击 呢 ! 这样 浮 上 潜 下 的 , 翻腾 扑登 了 一 天 , 一个 人 也 采 不 了 半 筐 海人草 。 当地 天气 酷热 , 太阳 从 早上 5 点 钟 就 露出 海面 了 , 白天 气温 高 达 40 ℃ 以上 , 岛 上 没 遮 没 挡 , 火辣辣 的 阳光 烤 得 人 的 皮肤 发 疼 。 海滩 被 阳光 晒 得 银白 一 片 , 眼睛 也 难以 睁 开 。 每人 只有 戴 着 黑色 眼镜 才能 活动 。 在 海上 采 捞 海人草 时 , 连 竹 帽 也 不能 戴 , 整天 任由 烈日 暴晒 。 每人 只 穿 着 一 条 三角裤 , 不 出 几 天 , 就 晒 脱 了 皮 。 有 一 次 , 霍 英东 他们 从 海上 运 海人草 回来 , 突然 狂风 大作 , 波 翻 浪 涌 , 船 被 打 坏 了 , 掌舵 的 也 不 敢 驾驶 , 霍 英东 只好 自己 把舵 , 任由 风浪 漂泊 。 从 白天 到 黑夜 , 风 没有 停止 , 船 也 不 知道 漂 到 了 何方 。 大家 非常 焦急 。 忽然 看见 远方 电筒 亮 了 一下 , 霍 英东 知道 那里 就是 东沙岛 , 真是 喜出望外 。 于是 , 他 和 船员 把 正 船 舵 , 向着 小岛 驶去 。 这时 风浪 已经 减弱 , 他们 才 脱离 了 险境 。 原来 那 灯光 是 一 位 伙计 拿 着 手电筒 到 海边 察看 停泊 着 的 小船 被 狂风 刮 走 了 没有 。 霍 英东 后来 回忆 说 : 如果 没有 那 一 闪 的 救人 之 光 , 我们 早就 沉 到 海里 喂 鲨鱼 了 。 岛 上 食用 也 非常 困难 , 来 时 带 的 咸鱼 、 咸菜 不 多 , 原 以为 可以 钓鱼 , 以 鱼 作 肴 , 但 海上 全 是 大鱼 , 不到 两 天 , 钓丝 全 给 咬 断 了 。 每天 只 吃 白饭 , 饭量 特别 大 。 但 带 去 的 粮食 也 不 多 , 十 多 天 以后 , 就 处于 半 饥饿 状态 。 捱 上 一个 月 , 许多 人脸 浮 脚 肿 。 全 岛 能 供 饮用 的 仅 有 一 口 水井 , 水量 不 多 , 水 味 半 咸 半 淡 , 平时 水深 仅 半 尺 。 除了 用来 煮饭 和 饮用 , 只能 用 少许 洗 脸 嗽 口 。 谁 想 冲 个 凉 , 只好 等待 老天 下雨 了 。 可惜 每年 十月 至 次年 四月 , 正逢 旱季 , 下雨 极 少 。 从 海上 采 捞 回来 , 个个 身上 粘粘糊糊 的 , 再 和 汗水 混合 , 又 腥 又 臭 , 没有 淡水 冲洗 , 实在 难 耐 。 更 苦 烟 源 断绝 , 船员 们 烟瘾 发作 , 只好 到 垃圾堆 里 寻找 那些 早已 沤 得 发霉 发臭 的 烟头 , 捡 来 用 水泡 浸 、 晒 干 , 再 放到 锅 里 炒 一下 , 用纸 一 卷 , 聊胜于无 。 这样 的 日子 过 了 一个 月 , 也 没 见 大陆 的 补给 船 到来 。 船员 再也 忍受 不 下去 了 , 终于 散伙 了 。 霍 英东 后来 只好 雇用 一 批 台湾 人 和 琉球 人 。 琉球 人 很 能 吃苦 , 这种 非人 的 生活 , 他们 也 能 捱 得 下去 。 最终 靠 着 这 一 群 特别 能够 吃苦 的 人 , 继续 支撑 了 。 霍 英东 在 这个 荒岛 整整 熬 了 六 个 月 。 经管 后勤 事务 的 人 , 只 列 进 帐 , 没有 出 帐 , 海人草 陆续 卖掉 以后 , 说是 仅 够 各种 开支 , 一分 钱 也 没有 赚 到 。 苦熬 半 年 一场空 , 霍 英东 那时 心情 懊恼 , 但 他 认为 这 段 艰苦 的 生活 , 磨炼 了 他 的 意志 和 毅力 , 对 他 以后 的 事业 起 了 重要 的 作用 。 只要 想起 东 沙岛 的 日日夜夜 , 不管 处于 怎样 的 困境 和 逆境 , 他 也 有 决心 和 勇气 去 克服 。 开拓 房地产业 新 天地 香港 光复 时 , 人口 才 50万 , 以后 陆续 增加 到 100万 。 人口 剧增 , 住房 严重 不足 , 加上 工商业 勃兴 , 形成 对 土地 和 楼宇 的 庞大 需求 。 霍 英东 审时度势 , 认定 香港 房地产业 势必 大 有 发展 。 早 在 1953年 初 , 他 已 开始 经营 房 产业 , 成立 立 信 置业 有限公司 。 那时 英国 、 美国 、 加拿大 及 香港 地产 商 都 是 整 幢 房屋 出售 的 , 由 一个 公司 拥有 整 幢 地产 楼宇 , 非 有 巨额 资金 , 很 难 购买 , 因而 房屋 不易 脱手 。 过去 美国 华侨 喜欢 在 九龙 深水埠 一带 购置 物业 , 作为 祖业 传 给 子孙 收 租 。 从 买 地 、 规划 、 建 楼 , 以至 收 租 , 资金 周转期 很 长 。 霍 英东 当时 是 向 银行 贷款 建 楼 的 , 要 付 一分 多 利息 , 如果 建成 了 才 卖 , 人家 不 买 , 利息 承担 不 起 , 自己 只好 跳楼 。 他 于是 一 改 过去 的 作法 , 将 房地产 工业化 , 兴建 住宅 、 写字楼 、 商场 综合 大厦 , 分层 、 分 单元 出售 , 预售 楼 花 , 并 提倡 分期付款 。 这 分层 预售 楼 花 和 分期付款 的 经营 方式 在 当时 确 是 个 大 突破 , 此法 大 受 买家 欢迎 。 当时 引导 买主 察看 楼宇 的 人 都 是 有名 的 负气 佬 , 他们 对 卖主 很 不耐烦 , 因为 反复 带 人 上 高层 楼宇 介绍 房舍 情况 , 一 天 不知 上下 多少 次 , 又 往往 十 居 其 九 生意 斟 不成 , 徒劳 往返 。 霍 英东 有鉴于此 , 编印 了 小册子 , 对 楼宇 情况 以及 有关 出售 楼宇 新 措施 广为 宣传 , 便于 买家 了解 , 这 在 当时 也 是 创举 , 收到 良好 效果 。 霍 英东 精打细算 , 他 算 过 一 笔 帐 : 那时 租 楼 要 交 顶 手 费 , 一般 一个 单元 7000 元 。 一 座 楼 如果 以 六 层 计 , 位置 高 , 价钱 可 便宜 些 , 一个 单元 才 卖 1.4万 元 , 登 广告 预售 , 第一 期 交费 7000 元 , 余下 7000 元 , 每月 缴 交 不到 300 元 , 两 年 可 还 清 , 与 租 屋 无异 。 但 买方 却 获得 一个 单元 住房 , 是 很 合算 的 。 所以 广告 一 出 , 楼房 很快 便 卖 光 了 , 其实 楼房 尚未 开工 。 从 建 楼 来说 , 比如 建筑 费 需 100万 元 , 首期 预付 10% , 只 须 先 付 10万 元 , 以后 在 施工 中 分期 付 一定 款 数 。 楼房 可 卖 二三百万 元 , 净赚 一二百万 元 。 先 收 售价 一半 , 这 建 楼 费用 早就 解决 了 , 资金 周转 很快 。 他 收 足 定 款 后 才 动工 , 是 万无一失 的 。 但 买方 仍 觉 便宜 , 还是 抢 着 买 。 往往 认购 之后 , 转手 卖出 , 也 有利可图 。 有人 早上 购 个 铺位 , 下午 转手 卖出 便 赚 了 钱 。 这 说明 房地产业 是 很 有 吸引力 的 , 可 把 人们 手上 的 钱 都 吸引 到 房地产业 上来 。 他 首先 买入 使馆 大厦 , 卖 了 280万 元 , 赚 得 不少 。 以后 陆续 兴建 的 楼宇 , 他 带头 卖 楼 花 , 一时 地产 商 纷纷 效 尤 , 成为 香港 房地产 市场 的 一 大 经营 特色 。 卖 楼 花 加速 楼宇 的 销售 , 加快 资金 回收 , 地产 商 易于 筹措 资金 。 那时 一哄而起 , 全港 都 疯狂 了 似的 , 许多 人 卷进 房地产业 的 旋风 里 。 从 1955年 到 1965年 10 年 间 , 香港 地 产业 蓬勃 发展 。 香港 楼房 过去 一般 不 超过 四五 层 。 1955年 香港 政府 修订 建筑 条例 , 准许 建 高层 , 房地产业 发展 更加 迅速 。 当时 香港 政府 一个 星期 拍卖 12 幅 地 , 连续 拍卖 3 年 。 在 这 期间 , 霍 英东 建起 了 全港 第一 座 最高 的 17 层 大厦 , 随后 几 年 , 大厦 遍布 港 九 。 在 他 名下 的 60 多 间 公司 , 大都 经营 房地产 生意 。 他 担任 香港 地产 建设 商会 会长 , 该会 拥有 会员 300 多 名 , 经营 香港 7 成 以上 房地产 生意 。 目前 香港 许多 富豪 , 大都 是 经营 房地产 发迹 的 。 他 的 革新 措施 把 香港 房地产业 推进 到 一个 新 的 高峰 。 就 在 当时 他 已 预见 到 房地产业 将 有 更 大 发展 , 提出 居者 有 其 屋 的 目标 , 目前 在 香港 , 这个 目标 已 逐步 实现 了 。 他 现在 仍 担任 香港 地产 建设 商会 永久 名誉 会长 。 房地产业 的 启动 , 推动 了 香港 工业 的 发展 。 那时 纱厂 、 搪瓷 厂 、 水泥 厂 、 船厂 受 经济 不景气 影响 , 难以 支持 。 但 工厂 在 市区 都 占地 不少 , 有的 纱厂 占地 几十万 尺 。 1980年 的 夏天 , 在 平凹 的 创作 生涯 中 , 这 是 个 难以忘怀 的 季节 。 他 的 中篇小说 是 从 这里 起步 的 。 郊外 是 要 凉爽 一些 , 但 他 写作 的 小气候 却 是 极 热 极 热 。 为了 爱妻 和 小女 , 他 把 电视机 搬 到 院里 , 小 浅浅 在 凉席 上 翻 爬 , 俊芳 看 那 荧屏 上 的 节目 。 她 是 演员 出身 , 平凹 极 尊重 她 对 戏剧 的 感情 , 每逢 播出 舞台 剧目 , 他 困 死 饿 死 也 不 打搅 她 。 是 夜 , 播出 秦腔 剧 《 火焰 驹 》 , 他 老 早就 报告 了 消息 , 老早 替 她 搬 了 椅 凳 。 俊芳 当然 明白 他 此 番 殷勤 的 动机 。 他 的 《 二月 杏 》 正 写 到 要 害处 , 他 希望 封闭 自身 。 谁知 , 《 火焰 驹 》 开演 不久 , 东南 沿海 一家 大 刊物 的 编辑 摸 上门 来 了 。 那 是 位 女 编辑 , 三十 来 岁 , 举止文雅 , 服饰 时髦 。 她 一 推开 平凹 的 门 , 立时 惊 得 呆 了 。 她 面前 呈现 的 , 根本 不 是 想象 中 高挑 白 脸 的 青年 作家 的 形象 。 她 的 面前 , 是 一 架 黑 红色 的 裸体 。 光溜溜 的 膀子 , 赤条条 的 脊梁 ; 通身 上下 , 仅 腰 间 松 垮垮 系 一 条 大 裆 的 白布 裤 头 ; 光 脚丫子 鸡 爪 般 扣 着 泥 上 的 地面 , 很 用力 的 样子 ; 他 左手 颤抖 般 地 摇 着 蒲扇 , 有 手 在 纸 上 疾 书 , 嘴里 歪 叼 一 支 烟 ... ... 满 屋里 烟雾 缭绕 , 满 屋里 湿 蒸 闷热 ; 窗子 紧 关 , 本来 还 闭 着 ... ... 女 编辑 先是 一 惊 , 再 是 眉头 一 皱 , 轻 悠悠 地 退 了 出去 。 她 替 他 掩 好 门 , 鼻子 忍不住 酸 了 一下 。 俊芳 问 她 : 睡 了 ? 女 编辑 坐 到 凉席 上 , 很 内疚 地 说 : 他 正在 工作 。 啥 工作 , 他 成天 那样 ! 俊芳 说 着 忿忿 地 过去 , 哗 一下 推开 门 , 却 不 由 惊叫 : 我 的 天 爷 ! 她 挤 身 进去 , 背 手 掩 了 门 。 片刻 , 平凹 衣冠楚楚 地 出来 , 女 编辑 迎 上去 握住 他 的 手 。 平凹 说 : 你们 主编 的 信 我 收到 了 。 女 编辑 泪 凄凄 地 说 : 我 不 是 来 催 稿 的 。 说 着 , 将 脸 沉 下去 -- 地上 , 平凹 依 日 赤足 : 紧 抓 地面 的 , 依 日 是 那 双 鸡 爪 般 的 脚趾 ... ... 俊芳 收 了 电视机 , 置 小 桌 矮凳 于 当 院 ; 又 沏 了 清茶 、 递 了 纸 扇 供 他们 纳凉 谈话 。 忙活 中 , 俊芳 歪 了 平凹 一 眼 , 暗中 将 自己 的 拖鞋 踢 与 了 他 。 可是 , 女 编辑 执意 不 受 这些 客套 , 非 要 坐 到 平凹 的 屋子 中 去 , 说 要 感受 感受 。 主 随 客 便 , 俊芳 便 将 屋子 略 事 收拾 , 她 开 窗 换气 , 地上 淋 了 井水 , 又 燃 一 支 卫生香 在 墙角 , 才 引导 客人 入室 。 他们 在 屋内 坐定 , 女 编辑 只是 不 说话 , 眼睛 东 看 西 瞅 的 。 平凹 亦 哑然 , 默默 呆 着 。 以往 来 了 编辑 或 远方 的 文友 , 总是 滔滔 地 提 不尽 的 问题 要 平凹 作答 ; 也 有 索要 照片 、 几 页 手稿 或是 一 支 铅笔 、 几 根 火柴 的 ; 还有 要 他 当场 手书 一 幅 字 或者 打开 录音机 要 保存 他 一 席 谈话 的 ... ... 可是 , 这 女 编辑 声明 不 是 催 稿 , 又 不 提 什么 问题 , 这 使 贾 平凹 一时 迷惑不解 。 他 怕 冷场 , 只好 频频 请 茶 。 女 编辑 终于 站 了 起来 , 在 屋里 走动 , 心里 毛毛 的 样子 。 她 在 当堂 那幅 静虚村 的 大字 下 仰 、 俯 察 、 寻寻觅觅 、 手脚 一 阵 摸索 ... ... 俊芳 问 她 : 你 吃 过 饭 了 么 ? 她 点头 。 再 问 : 你 有 住处 吗 ? 她 依旧 点头 。 俊芳 又 说 : 关中 水土 硬 , 外地人 初 来 有时 就 不服 。 女 编辑 笑 了 一下 。 接着 , 她 便 说 她 要 走 了 , 说 着 就 硬硬 地 跨过 了 门槛 。 院里 , 俊芳 又 留 她 再 凉 一会儿 。 平凹 也 说 : 有 什么 事儿 你 直说 , 来 一 趟 也 不 容易 。 一 句 话 , 女 编辑 便 开 了 口 。 她 说 她 这次 组稿 任务 是 在 郑州 , 西安 是 她 自费 过来 的 。 自费 过来 , 目的 就是 见 一面 平凹 。 她 很 满意 , 见到 了 一个 真实 的 贾 平凹 , 不 是 世 所 讹传 的 羽扇 纶 巾 、 风流 才子 的 贾 平凹 ; 也 不 是 她 想象 的 锦屋纨 的 样子 。 末了 , 她 说 他 这 现状 使 她 有点 接受 不 了 , 他 在 如此 艰苦 的 条件 下 创作 , 谁 见 都会 伤感 。 她 说 她 回去 一定 要 写 一 篇 文章 , 把 她 见到 的 真实 情景 和 感受 告诉 读者 。 贾 平凹 1980年 7月 搬 来 方 新村 居住 , 一 年 半 之后 , 于 1982年 2月 搬 到 西安 南 院门 附近 的 大车 家 巷 横巷 的 市委 家属楼 三 单元 二 楼 东 屋 , 这 房子 是 经 当时 市委 领导 亲自 过问 之后 得到 的 。 那些 年 , 房子 成 了 人人 谈论 的 事情 , 国家 刚刚 恢复 建设 , 而 十年浩劫 带 给 人民 生活 的 困难 已经 累积 到 无以复加 的 程度 。 他们 单位 分 过 一 次 房子 , 但 他 在 单位 里 工龄 、 年龄 均 算 小字辈 , 参与 分房 是 无望 的 , 虽然 单位 领导 和 同志 们 替 他 作 了 很 大 的 努力 。 住 在 方新村 , 吃 住 行 均 不 方便 , 这 是 人人 知道 的 。 好 在 当时 的 市 领导 还 莫 不错 , 及时 地 多次 地 指示 房管 部门 解决 他 的 问题 。 房子 是 春节 前 搬 的 。 搬 来 之 初 , 他们 小 夫妻 还 真 激动 了 许多 天 呢 ! 虽然 房子 只有 三十六 平方米 , 但 毕竟 有 了 自己 的 厨房 , 毕竟 有 了 自己 的 厕所 , 毕竟 有 自来水 通 到 家里 , 而且 有 了 可以 晒太阳 的 属于 自个儿 独 用 的 一 片 小 阳台 ... ... 贾 平凹 夫妻 为 布置 这 房子 还 费 了 很 大 神思 呢 ! 他们 去 人家 屋子 参观 , 他们 又 在 纸 上 勾画 草图 , 甚至 为 一个 柜子 的 摆 法 两口儿 还 争论不休 。 但 这些 竟是 大喜 中 的 小 忧 , 犯不着 抬 横 杠 , 实用 美学 上 , 俊芳 水平 比 他 高 , 争论 到 最后 , 然 是 平凹 认输 。 这 房子 , 进 门 六 平方 过厅 , 过厅 后 六 平方 是 厨房 , 中 间隔 以 玻璃窗 墙 这 片 面积 的 两边 是 个 十二 平方米 的 大 屋 , 屋后 是 阳台 , 在 厨房 和 过厅 的 东边 , 是 个 约 九 平方米 的 小屋 , 小 屋顶 头 是 三 平方米 的 厕所 。 西 大 屋 是 他们 的 寝室 : 双人 沙发床 , 大 沙发 , 大小 立柜 , 黑白 电视机 等 。 这 间 房子 的 门 玻璃 上 贴 着 平凹 的 一 片 手书 : 人道 文 道 , 微妙 精深 ; 东 小屋 , 是 平凹 的 写作 间 , 门 玻璃 上 写 着 他 的 书斋 名 ; 静 虚 村 。 这 静 虚 村 比 香港 还 拥挤 。 写字台 前面 的 墙上 , 挂 一 副 对联 : 处世 没 从 流 俗 走 , 立身 敢 与 古人 争 ; 紧 挨 写字台 , 是 那 竹 书架 , 书架 上 满 堆 着 他 的 珍玩 : 唐三彩 , 树 根雕 , 木化石 , 玉砚 ; 峰 般 耸立 着 的 是 他 的 十几 枚 大小 印章 ; 竹 书架 下边 是 一 张 活动 钢丝床 , 他 夜里 写 得 累 了 , 就 随便 滚 在 上面 ; 钢丝床 后头 是 小 方桌 , 桌上 置 文房四宝 , 还有 首 届 黄河 笔会 给 他 捎 来 的 牛 头 端砚 、 广州 《 羊城 晚报 》 奖 给 他 的 镀金 山羊 、 文友 送 他 的 定军 山 诸葛 鹅毛扇 ; 这 小 方桌 旁边 是 一 对 单人 沙发 , 茶几 上 除 茶具 烟具 外 还有 一 盆 假山 , 假山 上 熟 了 的 豆子 未 花 先 黄 , 才 种 的 豆子 却 又 萌 出 新 芽芽 ; 茶几 后 的 墙壁 上 , 悬 着 他 的 琴 心 剑 胆 ; 文友 孙 尚 人 赠 他 的 苏州 龙凤 润 箫 , 某 体育 协会 赠 他 的 不锈钢 宝剑 ; 墙角 , 三角形 的 玻璃 架 上 , 巍巍然 供 着 一 尊 北 魏 佛头 ; 门 背后 仍然 是 一 架 书 , 他 的 全部 著作 珍藏 在 这 柜子 的 第三 层 ; 这 书架 的 顶 上 依然 是 他 的 文化 珍玩 : 化石 , 汉 罐 , 古 酒具 , 祭 红 大 瓶 , 香炉 , 兵马俑 , 景泰蓝 , 孙 思 邈 观世音 石像 ... ... 还有 , 那 是 一 尊 维娜斯 的 石膏 造像 , 有 朋友 说 这样 玩艺 儿 摆 在 这里 与 他 这 屋子 的 格调 不 协调 , 他 到 西安 碑林 的 石雕 馆里 看 了 一 回 中国 的 维娜斯 , 再 回来 看 那 白 石膏 的 洋 女人 , 左 看 右 看 果然 不 顺 气 , 索性 拿 下去 摔 了 。 这 便是 贾 平凹 的 新 家 。 他 较为 地道 的 城市 生活 是 从 这里 开始 的 。 这里 开始 了 他 的 城市 生活 , 但 这里 却 未 终止 他 的 乡村 意识 。 隔三差五 , 他 便 嚷 着 叫 俊芳 给 他 包 扁 食 , 打搅 团 , 搓 麻 食 , 下 浆 水面 , 煮 老鸹 蛋 ... ... 他 享受 不 了 西餐 大菜 , 有 朋友 讥笑 他 是 喝 牛奶 , 尿 白 水 , 吃 海菜 , 屙 黑 粪 。 可是 十 天 半 月 不 来 一 顿 洋芋 糊 汤 便 使性子 , 不 吃 一 顿 糁 子 面 就要 绝食 。 他 嗜 辣 如 命 , 出 远门 常有 辣子 瓶 儿 带 在 身上 。 去 了 一 趟 四川 , 方 知 自己 的 辣 瘾 和 蜀 人 比 起来 才 是 小巫见大巫 。 他 第一 次 吃 那 红 油 辣 面 , 便 下 了 决心 要 天天 吃 这 红 油 辣 面 。 及至 遛 过 三 条 小街 , 方 知 这里 凡 食 皆 麻辣 。 或是 抄 手 , 或是 豆花 面 , 或是 蒸 牛肉 、 烧 猪肉 、 做 豆腐脑 , 俱 是 麻辣 打头 味 。 于是 每 见 一 食品 , 他 便 立即 颚 下 就 陷 出 两 个 小 坑 儿 , 喉 骨 活动 , 舌 下 沁 出口 水 。 随 毛 泽东 上 井冈山 五 百里 井冈 苍茫 人 耸立 于 罗霄 山脉 中段 。 这里 奇 树 异 花 , 流水 潺潺 , 云海 浩浩 , 林木 参天 。 秋收起义 以后 , 究竟 把 革命 根据地 放在 哪里 , 毛 泽东 调查 了 沿 湖南 、 江西 两 省 边界 至 湖北 南部 的 整个 罗霄 山脉 , 最后 选择 了 井冈山 。 也 正是 从 这里 开始 , 中国 红色 革命 的 星星之火 , 最终 燎原 。 在 毛 泽东 带领 秋收起义 部队 上 井冈山 之前 , 山上 就 活动 着 两 支 农民 武装 , 袁 文才 和 王 佐 的 部队 。 毛 泽东 亲自 对 袁 文才 、 王 佐 做 了 大量 的 工作 , 向 他们 详细 分析 了 当时 的 政治 军事 形势 , 指出 革命 的 道路 和 前途 , 并 应 袁 、 王 请示 先后 派出 几 批 干部 , 到 他们 部队 担任 连 、 排 以上 干部 , 帮助 进行 政治 教育 和 军事 训练 。 宋 任穷 被 派 到 袁 、 王 部队 当 连 党代表 。 临行 前 , 毛 泽东 找到 宋 任穷 他们 谈话 , 要求 他们 去 后 要 团结 袁 、 王 所属 干部 战士 , 在 团结 的 基础 上 , 做好 政治 教育 和 军事 训练 工作 , 改造 部队 。 最后 毛 泽东 特别 叮嘱 大家 : 给 山 大王 当 党代表 , 当 连 排长 , 不要 想 不通 , 这 是 革命 的 需要 。 宋 任穷 在 王 佐 营 任 党委 干事 时 , 井冈山 工农红军 总 前委 收到 秘密 交通 送来 的 一 份 中共 第六 次 全国 代表大会 决议 。 这次 党代会 是 在 莫斯科 召开 的 , 毛 泽东 接到 信 , 让 秘书 立即 找 人 抄 清 。 这 在 当时 是 一 件 大事 。 秘书处 经过 研究 决定 由 宋 任穷 看 这 份 写 在 很 薄 很 窄 的 竹纸 上 的 决议 , 字迹 端正 , 字体 很 小 。 他 认认真真 用 正楷 抄 清 了 一 份 , 送 毛 泽东 过目 。 毛 看 完 后 , 即 让 谭 政 、 欧阳 毅 、 孙 开础 等 人 刻 蜡板 油印 , 向 部队 传达 。 离开 井冈山 59年 之后 , 1988年 5月 , 时任 中顾委 副 主任 的 宋 任穷 重返 井冈山 , 怀 着 追忆 往昔 的 心情 遍访 当年 战斗 过 的 地方 。 那里 的 一草一木 , 都 引起 他 对 过去 岁月 的 无尽 思念 。 长征 惊心动魄 的 一 幕 1934年 10月 , 红 一 方面军 被迫 撤离 中央 革命 根据地 , 开始 举世闻名 的 二万五千 里 长征 。 长征 前夕 , 宋 任穷 被 调 到 干部 团 任 政委 。 干部 团 团长 是 陈 赓 。 红军 干部 团 由 中央 根据地 的 四 所 红军 干部 学校 合并 而 成 , 主要 任务 是 警卫 党中央 和 中央军委 机关 , 并 负责 储备 、 培训 和 为 部队 输送 干部 。 必要 时 也 参加 战斗 。 遵义 会议 后 , 董 必武 、 徐 特 立 二老 和 成 仿吾 、 冯 雪峰 、 李 一氓 等 都 被 编 到 干部 团 , 由 干部 团 保护 和 照顾 。 毛 泽东 对 陈 赓 和 宋 任穷 讲 : 对 董 老 、 徐 老 你们 一定 要 保护 好 , 出 了 问题 唯 你们 是 问 。 四 渡 赤 水 期间 , 干部 团 直接 参加 了 两 次 战斗 , 一 仗 是 一 渡 赤 水 之前 打 土 城 一 仗 是 二 渡 赤 水 之后 再 克 遵义 。 土 城 一 仗 , 干部 团 打 得 相当 惨烈 , 伤亡 百十 来人 。 撤出 战斗 后 , 正是 农历 大 年 三十 , 纷纷扬扬 的 鹅毛大雪 下 了 一 夜 , 覆盖 了 山山岭岭 、 沟沟壑壑 。 宋 任 穷 万分 痛惜 。 他 就 此事 专门 向 毛 泽东 作 了 汇报 , 说 : 干部 团 的 学员 都 是 边 排 以上 干部 , 培养 一个 干部 不 容易 , 这样 使用 代价 太 大 了 。 毛 泽东 同意 并 惋惜 地 说 : 对 啊 , 对 干部 团 的 学员 用 是 要 用 的 , 但 这样 用 不行 。 以后 要 注意 哩 ! 红 一 、 四 方面军 会师 以后 , 由于 张 国焘 坚持 分裂主义 , 使 长征 中 的 红军 面临 最 严重 的 一 次 危机 。 张 国焘 到 阿坝 后 就 按兵不动 , 坚持 要 南下 , 命令 左路军 停止 北上 , 并 打 电报 给 中央 , 要 右 路 军 也 重新 过 草地 南下 。 毛 泽东 、 周 恩来 在 巴西 召开 紧急 会议 采取 果断 措施 , 率领 一 、 三 军团 和 红军 学校 连夜 出发 。 这时 的 干部 团 已 和 四 方面军 红军 学校 合并 , 改编 为 新 的 红军 学校 。 干部 团 编 为 红军 学校 特 科 团 , 宋 任穷 任 政委 。 红军 学校 特 科 团 凌晨 三时 接到 北上 的 命令 , 宋 任穷 和 代理 团长 韦 国清 把 全团 集合 起来 , 明确 地 告诉 大家 : 北上 是 中央 的 方针 , 南下 不 是 中央 的 方针 。 愿意 北上 的 走 , 不 愿意 北上 的 可以 留下 。 摸黑 走 了 大约 二十 多 里 路 , 忽然 从 后面 传来 立即 停止 前进 的 紧急 命令 。 这时 , 毛 泽东 和 其他 中央 领导 同志 走 在 红军 学校 前头 , 在 半 山坡 一块 很 小 的 平地 上 停 了 下来 。 红军 学校 教育 长 李 特 持枪 带 着 几 个 荷枪实弹 、 指头 按 着 扳机 的 警卫员 气势汹汹 地 赶到 毛 泽东 身边 。 李 特 问 毛 泽东 : 现在 总 政委 张 国焘 同志 来 了 命令 要 南下 , 你们 怎么 还要 北上 ? 毛 泽东 镇定自若 地 同 平常 一样 , 冷静 而 坚定 地 说 : 这 件 事 可以 商量 。 大家 分析 一下 , 看 北上 好 , 还是 南下 好 。 现在 只有 北上 一 条 路 可 走 , 因为 南边 集中 了 国民党 的 主要 兵力 , 而 陕 、 甘肃 的 敌人 比较 薄弱 , 这 是 第一 。 第二 ... ... 李 特 依然 不大 服气 。 毛 泽东 换 了 严肃 的 口气 说 : 彭 德怀 率领 的 三 军团 就 走 在 后面 , 彭 德怀 同志 是 主张 北上 、 坚决 反对 南下 的 。 他 对 张 国焘 要 南下 火气 大 得 很 哩 ! 你们 考虑 考虑 吧 ! 大家 要 团结 , 不要 红军 打 红军 嘛 ! 这 一 说 , 李 特 再也 不 敢 轻举妄动 。 毛 泽东 又 语重心长 地 说 : 我 相信 , 不 出 一 年 你们 一定 会 北上 的 。 你们 南下 , 我们 欢送 。 我们 前面 走 , 给 你们 开路 , 欢迎 你们 后面 来 。 宋 任穷 清楚 地 记得 毛 泽东 最后 一 句 话 接连 讲 了 三 遍 。 李 特 眼看 威胁 右 路 军 南下 无望 , 便 说 : 根据 张 国焘 同志 的 命令 , 红军 学校 的 学员 要 南下 。 毛 泽东 顾全大局 , 同意 让 四 方面军 的 学员 回去 。 这时 , 毛 泽东 让 宋 任穷 和 韦国 清 集合 特 科 团 全体 同志 , 他 要 对 学员 们 讲话 。 毛 泽东 把 前面 讲 的 话 对着 大家 又 讲 了 一 遍 , 最后 又 反复 强调 说 : 南下 的 路 是 走 不通 的 , 你们 将来 一定 要 北上 的 。 现在 回去 不要紧 , 将来 还要 回来 的 。 你们 现在 回去 , 我们 欢送 ; 将来 回来 , 我们 欢迎 。 宋 任穷 目睹 这 惊心动魄 的 一 幕 , 深 为 毛 泽东 高瞻远瞩 的 宏大 气魄 所 鼓舞 。 他 和 特 科 团 剩下 的 几十 个 干部 紧 随 毛 泽东 克服 千难万险 , 一直 走 到 了 延安 。 痛失 军长 刘 志丹 人称 陕北 有 四 美 : 米脂 的 婆姨 , 绥德 的 汉 , 清 涧 的 石板 , 瓦窑堡 的 炭 。 巧 而 有趣 的 是 1935年 底 中共中央 决定 成立 由 陕北 红军 组成 的 红 二十八 军 , 竟 在 地理 上 把 出 四 美 的 地方 全 占 了 : 中央 这个 决定 是 在 瓦窑堡 作出 的 , 红 二十八 军 下辖 三 个 团 , 绥德 、 吴堡 战斗 团 编 为 一 团 , 米脂 西 游击 师 编 为 二 团 , 清 涧 红 四 团 为 三 团 。 共 1200 余 人 。 军长 刘 志丹 , 政治委员 宋 任穷 。 宋 任 穷 比 刘 志丹 小 二 岁 , 彼此 推心置腹 , 相处 融洽 。 刘 志丹 在 陕北 名气 很 大 , 威望 很 高 , 老百姓 在 信天游 里 唱 : 正月 里 来 是 新年 , 陕北 出 了 个 刘 志丹 ... ... 二月 里 来 刮 春风 , 中国 出 了 个 毛 泽东 ... ... 中央 红军 长征 到达 陕北 前夕 , 陕北 红军 受 左倾 错误 路线 影响 , 发生 了 错误 的 肃反 。 刘 志丹 、 习 仲勋 等 人 都 被 打成 右派 抓 了 起来 , 许多 人 被 杀 。 毛 泽东 一 到 陕北 , 听说 刘 志丹 等 人 被 关押 的 情况 , 立刻 派 人 送 信 , 刀 下 留 人 , 解救 了 刘 志丹 。 刘 志丹 平反 后 便 和 宋 任穷 在 一起 工作 。 刘 志 丹 光明磊落 , 胸怀坦荡 。 他 被捕 是 自己 走 到 保卫 局 去 的 。 当时 , 保卫 局 通知 他 从 前线 回 瓦窑堡 。 经过 安塞 县 时 , 恰巧 碰到 保卫 局 送 信 的 通信员 。 通信员 见到 副 军长 团长 刘 志丹 , 就 把 这个 急件 交给 了 他 。 刘 志彤 拆开 一 看 , 原来 是 要 逮捕 他 的 密信 。 便 不露声色 , 让 通信员 把 信 送到 前方 军团 部 , 自己 毅然 策 马 奔赴 瓦窑堡 , 过 家门 而 不 入 , 径直 走进 保卫 局 , 就 这样 被 抓 了 起来 。 这些 情况 , 是 刘 志彤 和 宋 任穷 一起 工作 时 讲述 的 。 宋 任穷 非常 敬佩 刘 志彤 的 无私 和 坦然 。 1935年 , 日本 帝国主义 继 侵占 我国 东 三 省 和 热河 之后 , 又 策动 华北 事变 , 图谋 吞并 整个 中国 。 1936年 2月 中旬 , 红军 主力 改编 为 中国 人民 红军 抗日 先锋 军 , 挥戈 东 征 , 抵御 日寇 的 侵略 。 宋 任穷 、 刘 志彤 率领 红 二十八 军 , 东渡 黄河 , 开赴 抗日 前线 。 黄河 岸边 三月 底 的 夜晚 , 浪 高 风 黑 , 怒吼 的 涛声 里 不时 传来 沙 岸 崩塌 的 沉闷 声响 。 临 出发 前 刘 志彤 平端 一 只 粗 瓷 海碗 , 满 斟 烈酒 , 敬 给 船工 鼓励 他们 不畏 艰险 , 帮助 红军 快速 冲 过 河 去 。 在 一 片 风声 、 浪 声 、 枪炮 声 中 , 红 二十八 军 一举 突破 阎 锡山 的 河 东 防线 , 歼敌 两 个 营 , 占领 罗峪口 。 此后 , 红 二十八 军 先 北后 南 , 接连 打败 六 股 来犯 之 敌 , 于 1936年 4月 13日 到达 山西 中阳 县 西部 渡口 三 交 镇 。 该镇 南北 环 山 , 西 面临 水 , 地势 险要 , 易 守难 攻 。 为 打 好 这 一 仗 , 刘 志彤 亲自 勘察 地形 , 研究 作战 方案 。 二 这种 地狱 般 的 生活 谁 能 忍受 , 谁 不 想念 自己 的 祖国 和 亲人 ? 反抗 吧 , 人 少 力 单 , 不能 成事 。 要 活 下去 , 只有 逃走 , 唯有 逃 出去 , 才 有 回到 祖国 与 父母 妻子 团聚 的 希望 。 刘 连仁 夜里 冻 得 睡 不 着 , 就 反复 想 心事 , 他 心里 自言自语 道 : 不 是 饿 死 , 就是 叫 人 揍 死 , 不 替 鬼子 干 了 。 他 把 逃走 的 想法 告诉 了 同乡 难友 邓 撰友 、 陈 增福 、 陈 国起 和 杜 贵香 , 得到 了 他们 异口同声 的 响应 。 1945年 7月 31日 晚 8 、 9 点 钟 , 天 阴沉沉 的 伸手 不见 五指 , 刘 连仁 心想 机会 来 了 , 他 联络 了 邓 撰友 等 四 个 老乡 , 冲 进 伙房 抢 了 一些 干粮 , 不顾 敌人 开枪 警示 , 从 厕所 的 空 道 里 逃 了 出去 。 他们 满脸 沾 着 粪便 , 借着 漆黑 的 夜色 拼命 地 奔跑 , 终于 甩掉 了 敌人 的 追捕 , 到 一 条 小河 里 洗 了 个 痛快 澡 。 从此 , 刘 连仁 开始 了 异国他乡 的 流亡 生活 。 往 哪里 去 呢 ? 他们 缺乏 地理 知识 , 以为 西北 方向 有 通往 祖国 东 三 省 的 旱路 。 凭着 大树 上 绿 苔 的 多少 , 太阳 的 出没 , 他们 在 深山 中 好容易 才 辩明 了 西北 方向 。 5 个人 爬山越岭 , 躲避 着 日本 人 , 寻找 通往 祖国 的 道路 。 随身 带 的 干粮 很快 就 吃光 了 , 在 这 荒山野林 中 拿 什么 充饥 呢 ? 他们 就 满 山 寻找 食物 。 有 种 野生 植物 像 韭菜 , 嚼 起来 很 辣 , 但 不 苦 不 涩 , 有 那么 一 点菜 味 ; 还 碰见 一 种 像 小白菜 的 东西 , 尝 了 尝 也 可以 吃 。 刘 连仁 就是 靠 这些 野菜 充饥 , 他们 趁 夜色 继续 赶路 。 一 天 , 他们 爬 上 一道 山岗 , 望见 山下 有 日本 妇女 、 老人 在 田里 劳动 。 日本 人 种 的 庄稼 开 着 诱人 的 小 白花 。 一 种 饥饿 感 和 饭 香味 涌 上 心头 。 刘 连仁 对 大家 说 : 走 到 山下 弄 点 吃 的 , 不然 会 被 饥饿 折磨 死 的 。 说 完 , 他 率领 四 个 老乡 下 了 山 。 他们 刚 到 山脚下 , 忽然 听到 竹林 里 沙沙 作响 , 竹 枝 动 处 有 人影 晃动 。 坏 了 ! 被 日本 人 发现 了 。 20 几 个 日本 人 形成 了 一个 包围圈 , 刘 连仁 见状 喊 了 声 快 跑 ! 便 一马当先 冲 了 出去 , 跑 了 一 程 , 回头 看看 , 只 剩下 陈 国 起 、 杜 贵香 跟 在 后头 , 显然 , 邓 撰友 、 陈 增福 被 日本 人 抓走 了 。 想到 这 两 位 患难 兄弟 凶多吉少 , 三 个人 禁不住 恸 哭 起来 。 这次 下山 不幸 使 他们 失去 了 两 位 难友 , 但 意外 发现 地 里 开 白花 的 是 土豆 , 从此 , 他们 白天 在 山里 转 , 夜里 下山 挖 土豆 吃 。 几 天 以后 , 刘 连仁 等 人 走 到 了 陆地 的 尽头 , 眼前 是 一片汪洋 大海 , 波涛 汹涌 , 海 天 相接 。 日本 当真 是 个 岛国 啊 ! 同伴 们 禁不住 心灰意冷 了 。 无奈 , 刘 连仁 只得 动员 大家 仍 往 前 走 。 他们 傍着 海边 , 沿着 山岭 , 继续 前进 。 后来 发现 海边 有 冒 着 白 烟 的 火车 , 这 自然 是 有 铁路 了 。 他们 想 , 日本 有 铁路 通往 朝鲜 , 到 了 朝鲜 再 往 北 不 就是 咱们 的 东 三 省 吗 ? 走 , 沿着 铁路 往 前 走 ! 于是 三 人 决定 , 白天 躲 在 山里 , 晚上 沿着 铁路 往 北 走 。 有 一 次 正 走 着 , 突然 碰到 铁路 上 的 人 , 只 隔 几 步 的 距离 , 跑 已 来不及 了 。 对方 问话 , 多亏 刘 连仁 会 几 句 日语 , 含含糊糊 地 对付 了 一阵子 , 算是 应付 过去 了 。 又 有 一 次 , 三 人 在 山上 一 棵 树 下 休息 , 一 只 狗熊 迎面 漫步 走 来 , 吓 得 大家 直 打哆嗦 , 刘 连仁 年龄 大 几 岁 , 阅历 多 一些 , 他 忽然 想起 在 家乡 时 老人 讲 故事 , 说 狗熊 虽 厉害 , 但 不 吃 死人 , 急忙 小 声道 : 快 躺 下 假装 死 , 狗熊 不 吃 死人 。 三 人 立即 躺 在 草丛 中 一动不动 , 连 气 也 不 敢 喘 , 果然 , 狗熊 好像 没 发现 有人 , 掉头 走 了 , 他们 才 幸免 葬身 熊 腹 。 北海道 的 鬼 天气 令人生厌 , 6月 才 化 完 雪 , 9月 又 风 起 雪花 来 。 地上 有 积雪 , 落下 脚印 少不了 引 人 来 找 , 再 遭到 毒手 。 怎么办 呢 ? 唯一 的 办法 就是 在 山里 找 个 洞穴 躲 起来 , 过 了 冬天 再 想 办法 。 他们 踏遍 了 山山岭岭 , 也 没 找到 一个 理想 的 山洞 , 大家 失望 了 。 刘 连仁 说 : 没有 山洞 我们 可以 自己 动手 挖 , 先 避 过 寒冬 再说 。 他们 从 铁路 边 工棚 里 找到 了 一 把 旧 铁锹 , 选 了 一个 僻静 的 山沟 , 就 开始 挖 洞 , 同时 夜里 还要 下山 搜集 过冬 的 食物 , 海带 、 鱼 干 、 土豆 , 凡 能 充饥 的 什么 都 要 。 挖 好 洞 , 存 下 些 口粮 , 大雪 随之 就 封山 了 , 再 出去 活动 就 会 被 人 发现 。 于是 三 人 蜷曲 在 洞 里 开始 过冬 。 天气 太 冷 了 , 他们 只好 用 从 田野 拣 来 的 纸 袋子 和 榆树 皮 , 缠 在 身上 御寒 , 漫长 的 冬季 , 存 的 口粮 不够 吃 , 他们 都 自觉 省吃俭用 , 饿 极了 吃 口 海带 、 啃 口 土豆 、 舔 口 雪水 , 算是 一 顿 饭 。 为了 减少 饥饿 的 感觉 , 缩短 冬日 之 苦 , 他们 学习 动物 冬眠 , 多 睡觉 少 活动 。 后来 大雪 封 住 了 洞口 , 透不过气 来 , 扒 了 十几 尺 深 , 才 露出 个 口子 来 , 大雪 顺着 洞口 刮 进来 , 身上 像 刀 割 一样 , 简直 要 把 皮 撕裂 开 似的 。 封 一 次 扒 一 次 , 就 这样 提心吊胆 地 熬 过 了 第一 个 穴居 的 冬天 。 盼 到 第二 年 天 暖 雪 化 , 掐 指 一 算 , 已 在 洞 里 呆 了 半 年 多 。 乍 一 出来 , 个个 面色 发 白 , 双 腿 麻木 , 见 光 流泪 , 浑身 酸痛 , 已经 不会 走动 了 。 他们 用 手 揉搓 着 双 腿 , 像 小孩 学 步 的 样子 , 扶 着 树木 重新 学习 走路 。 练习 了 好久 , 才 慢慢 恢复 走动 。 能 走路 还 得 想 办法 回 祖国 , 三 人 决定 漂 海 。 这 年 6月 的 一 天 月夜 , 正 刮 着 东南风 , 落叶 向 西北 飞舞 。 三 人 搞 到 一 只 小船 , 扬起 帆 下 了 海 , 可是 船 往 西北 漂 了 一会儿 , 又 往 回 漂 。 刘 连仁 他们 急 坏 了 , 琢磨 半天 才 明白 , 原来 是 东南风 刮 到 山谷 上 又 折 回来 。 三番五次 总是 漂 不 出去 , 眼看 天亮 只好 回来 , 漂 海 回国 最终 失败 了 。 后来 , 他们 碰到 一个 渔民 , 60 开外 的 年纪 , 看样子 还 善良 , 就 央求 这个 渔民 送 他们 过 海 。 这 老 渔民 担心 落 个 叛国罪 , 摇头 拒绝 了 。 这样 不但 没 得到 帮助 , 还 引来 了 日本 人 搜 山 。 三 人 在 山里 躲 了 五六 天 , 看看 没有 动静 , 估计 搜 山 的 日本 人 可能 撤退 , 想 下山 找 点 吃 的 。 他们 钻 出 一 片 竹林 , 沿着 一 条 崎岖 的 羊肠小道 而 下 , 谁知 在 一 拐弯 处 碰上 了 20 多 个 日本 人 , 原来 日本 人 并 没有 撤走 。 他们 猝不及防 , 两 个 同伴 被 抓走 了 。 刘 连仁 力 大 身 壮 , 他 冲开 日本 人 的 包围圈 , 一口气 跑 上山 , 大 哭 了 一 场 。 三 五 位 同胞 一起 逃 出 虎口 , 现在 只 剩下 自己 一个 人 , 刘 连仁 绝望 了 。 该 是 我 命 绝 的 时候 了 , 与其 被 他们 抓 去 活 洁 折磨 死 , 还 不如 自行 了断 痛快 。 他 想 。 刘 连仁 抹掉 脸上 的 泪珠 , 面 朝 祖国 跪拜 了 亲人 , 慢慢 地 挽 起 了 草绳 , 搭 上 了 树枝 ... ... 谁知 这 条 草绳 日 久 腐烂 , 刘 连仁 身躯 高大 , 一 上吊 绳子 坠 断 了 , 他 被 重重地 摔 在 地上 ; 刘 连仁 挣扎 着 爬 起来 , 坐 在 石头 上 又 想 : 我 刘 连仁 自幼 没 做 过 亏心事 , 被 日本 人 抓 了 劳工 , 吃 尽 了 苦头 , 活 到 如今 , 为什么 要 落 个 这样 的 下场 ? 不能 死 , 要 活 下去 ! 只要 活 下去 , 就 有 重返 祖国 的 希望 。 这种 希望 在 长期 孤独 的 非 常人 所 能 想象 的 穴居 生活 中 给 了 他 勇气 。 冬天 来 了 , 还 得 挖 洞 过冬 。 这次 挖 洞 接受 了 去年 的 教训 , 地点 选 在 两 个 山头 之间 的 平地 上 , 免得 被 雪 埋 住 。 洞口 朝 上 , 留 三 个 气眼 透明 。 谁知 因为 地势 低平 , 到 了 来年 雪 化 的 时候 , 雪水 从 四周 灌 到 洞 里 。 他 只好 跑 到 洞 外 , 冻 了 很 长 时间 才 熬 过 这个 冬天 。 吃一堑 长一智 , 第三年 冬天 挖 的 洞 就 安全 多 了 。 从 这 以后 , 每年 打 洞 都 能 安全 过冬 。 虽然 是 穴居 野 处 , 也 在 想法 弄 锅 找 火 吃 熟食 。 刘 连仁 每次 下山 搞 食物 , 都 留心 找 火柴 和 煮饭 用 的 炊具 , 费 了 一 年 功夫 , 他 弄 到 了 一个 新 火炉 和 一 把 质量 不错 的 小 铁 壶 , 这 就是 他 的 锅灶 了 。 炉 和 壶 成 了 刘 连仁 的 伙伴 , 帮 他 生活 下来 。 从 矿 里带 出来 的 一身 衣服 , 那 能 穿 多久 ? 第三年 找到 了 一 把 雨伞 和 雨布 , 下雨 不怕 了 ; 第五年 上 找到 了 两 根 针 , 衣 鞋 破 了 可以 缝补 缝补 : 在 第六 年 上 , 又 找到 了 一 件 美 式 军用 大衣 , 既 当 衣服 又 当 被子 。 就 这样 一 春 复 一 春 , 一 冬 复 一 冬 , 过 着 辛酸 的 生活 。 有 一 次 , 一个 采 栗子 的 女人 在 山上 遇到 了 他 , 吓 得 鬼哭狼嚎 般 的 逃 下山 去 。 她 怎么 吓 成 这个 样子 ! 刘 连仁 边 想 边 到 小 河边 一 照 , 哎呀 ! 梅 先生 走进 前面 客厅 里 的 时候 , 满 面 含笑 的 张 善琨 就 慌忙 从 座位 上 站 起来 。 他 本来 是 要 伸手 去 跟 先生 握手 的 , 但 看见 先生 只是 客气 地 伸手 让座 , 并 没有 要 跟 他 握手 的 表示 , 他 那 只 手 就 只好 若无其事 地 往 怀里 一 放 , 趁势 理 了 理 西服 上 的 纽扣 , 接着 便 转入 热情 地 问候 了 。 想不到 我会 到 这里 来 打扰 你 吧 ! 开始 发胖 的 客人 眼 望 着 先生 说 。 先生 也 打量 着 来客 。 这 原 是 先生 电影 生活 中 的 一个 占有 一定 地位 的 熟人 。 说是 故人 也 未尝 不可 ; 然而 风闻 他 在 上海 和 日本 电影界 合作 得 很 好 , 虽 没有 公开 附 敌 , 但 无论 从 居心 或 行踪 来看 都 很 可疑 。 所以 刚才 听见 夫人 还 用 故人 一 词 来 称呼 他 , 就 感到 有点 刺耳 。 这时 一面 急速 地 判断 着 他 的 来意 , 一面 不露声色 地 敷衍 了 一 句 道 : 是 啊 , 我 怎么 想到 这会儿 你 会 来 ! 佣人 送 上 了 新 沏 的 香茗 。 先生 指 了 指 桌上 的 香烟 ; 张 善琨 做 了 个 不 忙 的 表示 ; 却 举 头 望 着 墙上 的 字画 。 张 先生 一直 留 在 日本 人 占领 的 上海 拍 片 , 这次 来 香港 , 一定 有 非 来 不可 的 理由 吧 ? 先生 端 着 茶碗 , 一面 用 碗 盖 打 着 茶叶 , 一面 邀请 品茶 , 等待 从 对方 的 回答 中 窥测 其 意向 。 张 善琨 似乎 看出 了 先生 的 心思 , 也 用 茶碗 盖 打 着 茶叶 , 眼睛 却 依然 望 着 墙上 的 字画 , 不着边际 地 答道 : 单 是 为了 看看 你 这 雅洁 的 新居 , 也 值得 到 香港 来 一 趟 啊 。 难道 你 专程 飞来 香港 , 就是 为了 看看 我 这 房子 ? 张 善琨 放下 茶碗 , 仰面 笑 了 起来 , 旋即 他 庄重 了 一下 脸色 , 用 十分 真挚 的 声调 说 : 梅 先生 , 你 也 相信 那些 飞短流长 么 ? 就 凭 我们 这么 多年 的 交往 , 你 想想 , 我 是 那种 甘心 做 汉奸 的 人 吗 ? 一 见 他 这样 开门见山 , 梅 先生 倒 不好意思 往 深处 怀疑 了 。 在 敌我 双方 明争暗斗 、 志士 汉奸 难 辨 真伪 的 形势 下 , 远在 上海 的 张 善琨 , 其 真相 究竟 如何 , 一时 是 难以 弄清 的 , 恐怕 只有 将来 才能 见 一个 水落石出 吧 ? 我 可 没有 说 你 是 汉奸 ! 先生 于是 说 , 不过 跟 日本 人 同 在 上海 拍 片 , 你 能 为 自己 洗刷 清楚 吗 ? 张 善琨 摇 着 头 笑 了 。 你 也 把 事情 说 绝对 了 。 有 几 个 日本 朋友 的 , 就是 汉奸 吗 ? 我 看 也 未必 。 反过来说 , 一个 日本 人 也 不 认识 而 做 了 汉奸 的 , 还 少 吗 ? 我 看 是 论 心 不论 迹 , 各人 心里有数 就 好 。 先生 也 笑 了 , 但 马上 又 敛 起 笑容 说 ; 如今 国难当头 , 全国 老百姓 都 在 吃 着 日本 人 的 苦 , 不论是 谁 , 对 跟 日本 人 有 来往 的 人 可 没有 好 印象 。 这 就是 专 从 迹 上 论 事 了 ! 张 善琨 说 , 日本 人 当中 , 坏 的 是 很多 , 那 都 是 侵略者 ; 可 也 有 好 的 。 我 说 一个 人 , 你 看看 他 的 所 做 所 为 , 所 识 所 见 , 你 能 说 他 不好 ? 谁 ? 先生 勉强 地 问 。 芥川龙之介 。 先生 好像 在 想 着 此人 是 谁 。 一 位 日本 作家 。 先生 哦 了 一 声 , 就 向 桌上 取 烟 , 递给 张 善琨 一 支 , 也 自 取 一 支 燃 上 , 显示 出 对 张 善琨 提出 的 话题 不 感兴趣 。 芥川龙之介 还 说 起 过 你 呢 ! 说 我 ? 芥 川 对 中国 , 对 京戏 , 对 你 , 都 有 很 深 的 了解 , 他 把 你 看 得 比 萧 伯纳 还要 高 。 这 是 从 何 说 起 ? 他 在 一 篇 题为 《 看 〈 虹霓关 〉 》 的 文章 中 说 : 不 是 男人 捉 女人 , 而是 女人 捉 男人 。 -- 萧 伯纳 在 《 人 和 超人 》 里 曾 把 这个 事实 戏剧 化 了 。 然而 把 这个 戏剧 化 了 的 并 不 是 从 萧 伯纳 开始 。 我 看 了 梅 兰芳 的 《 虹霓 关 》 , 才 知道 中国 已经 有 注意 到 这种 事实 的 戏剧家 。 这 倒 引起 了 先生 的 注意 , 不过 他 自 谦 道 : 《 虹霓 关 》 也 不 是 我 创始 的 。 可 你 的 演出 使 它 放射 出 辉煌 的 奇彩 , 让 国外 的 艺术家 也 为 之 瞩目 了 。 张 善琨 饶有 兴味 地 继续 说 下去 , 芥 川 还 说 , 不仅如此 , 除 《 虹霓关 》 外 , 《 董 家山 》 中 的 女 主角 金莲 , 《 穆柯寨 》 中 的 女 主角 桂英 , 《 双 锁山 》 中 的 女 主角 金定 , 《 马上 缘 》 中 的 女 主角 梨花 , 都 是 运用 孙 武 兵法 和 使用 剑 戟 来 捉 男人 的 女 豪杰 。 他 倒是 听 过 不少 京戏 ! 先生 赞 道 。 可贵 的 不 在 他 听 的 多少 , 而 在 见地 。 张 善琨 看出 谈话 的 效果 , 便 进一步 说 , 胡 适 虽 是 中国 人 , 可 他 说 , 除了 《 四 进士 》 , 他 对 全部 京剧 的 价值 都 想 加以 否定 。 芥 川 不 以 他 为 然 , 指出 : 这些 京剧 至少 都 是 富有 哲学 性 的 。 哲学家 的 胡 适 先生 在 这个 价值 面前 , 难道 不 应该 把 他 的 雷霆 之 怒 稍微 平息 一下 吗 ? -- 怎么样 ? 他 虽 是 日本 人 , 说是 知音 , 不算 过 谀 吧 ? 这 是 他 的 原话 吗 ? 先生 有些 感动 地 问 , 好像 唯恐 芥 川 并 没有 谈 得 这样 深 。 当然 。 改天 我 把 他 那 篇 《 看 〈 虹霓 关 〉 》 的 原文 寄 给 你 看 就是 。 话说 到 这里 , 张 善琨 就 若有所思 地 大 口 吸 了 两 口 烟 , 用 惋惜 的 口气 说 : 可惜 芥 川 十五年 前 就 已经 死去 了 。 先生 微微 一 怔 , 也 叹惜 道 ; 他 年纪 不 一定 很 大 吧 ? 只 活 了 三十五 岁 。 先生 感慨 地 吐 了 一 口 长 气 , 便 忿 然 说 : 如今 遍 中国 都 是 日本 强盗 , 哪 见 过 你 说 的 这种 日本 人 ! 张 善琨 依然 是 那 副 厚 貌 深情 的 样子 , 对 先生 的话 不置可否 , 略为 踌躇 了 一下 , 才 说 : 现在 就 有 一个 日本 的 文化人 , 不 敢 说 能 比 上 芥川龙之介 , 也 有点 差不多 。 先生 面对 着 他 , 不大 相信 地 盯 了 一 会 。 川 喜 多 长 政 -- 你 不会 不 知道 吧 ? 听到 这个 名字 , 先生 露出 一 丝 警戒 的 神色 。 就是 那个 办 中华 电影 公司 的 日本 人 ? 张 善琨 点点头 。 你 了解 他 的 为 人 吗 ? 先生 白 了 他 一眼 : 那 还 用 了解 吗 ! 梅 先生 , 你 又 先入为主 了 。 是 吗 ? 先生 没有 掩饰 他 的 愠怒 。 他 就是 一 位 芥川龙之介 式 的 文化人 。 在 某种 意义 上 说 , 他 算是 中国 人 的 一 位 朋友 。 先生 没有 应声 , 但 张 善琨 看出 了 他 那 深层 的 鄙夷 , 却 装作 全 不 在意 的 样子 , 接 下去 说 : 让 我 先 来 报 一 报 他 的 家门 吧 。 他 见 先生 并 没有 明显 地 表示 不 想 听 , 就 小心谨慎 地 措 着 辞 说 : 他 的 父亲 , 就是 前 清末 年 来 我们 中国 为 保定 军官 学校 担任 作战 学 教官 的 川喜多大治郎 。 在 这 位 陆军 大学 出身 的 优秀 军人 的 头脑 里 , 并 没有 装 着 像 萤火虫 幼虫 吃 蜗牛 一样 的 ( 这 也 是 芥 川 的 比喻 ) 以 日本 帝国 为首 的 列强 们 的 对 华 态度 , 而是 真心 想 为 中国 培养 一 批 军事 人材 , 甚至 想 长期 留 在 中国 , 不再 回 日本 去 。 这 当然 与 日本 帝国 的 意图 发生 了 矛盾 , 结果 就 给 日本 宪兵 们 干掉 了 。 张 善琨 见 先生 在 认真 地 听 着 , 还 皱 了 一 皱眉 , 便 又 说 : 那时 他 的 儿子 川 喜 多 长 政刚 满 五 岁 。 后来 他 到 中国 了解 他 父亲 死亡 的 真相 , 还 得到 过 我国 政府 的 接待 。 也许 他 是 从 父亲 那里 接受 了 对于 中国 的 感情 , 竟 留 在 北京大学 里 做起 留学生 来 了 。 可 我 听说 他 是 从 欧洲 留学 回来 的 。 先生 说 。 不错 。 他 是 曾 留学 德国 , 不过 那 是 后来 的 事 。 张 善琨 解释 道 。 回到 日本 以后 , 就 从事 进口 欧洲 影片 的 工作 。 先生 听到 这里 , 笑 了 一 笑 : 可是 现在 他 在 中国 。 这 正是 他 像 他 父亲 的 地方 。 张 善琨 又 一 次 庄重 了 脸色 说 , 因为 他 在 国际 电影 事业 方面 有 丰富 的 经验 , 又 熟悉 内外 影 界 情况 , 精通 中 、 英 、 德 、 法 多种 语言 , 就 成 了 日本 电影界 中 不可多得 的 人材 , 所以 日本 军部 准备 在 上海 建立 电影 公司 时 , 日本 电影界 的 首脑 人物 一致 推荐 他 , 他 就是 这样 到 中国 来 的 。 他 为什么 不 拒绝 ? 他 认为 , 他 若 不 来 , 还 会 有 别人 来 。 若是 换 一个 对 中 日 关系 的 看法 完全 跟 日本 帝国 一致 的 人 来 , 只管 照 军方 的 意图 行事 , 你 想想 那 会 有 怎样 的 后果 ? 所以 在 获准 军部 对 会社 的 运营 不 加 干涉 , 一切 委任 于 川喜多 的 附加 条件 后 , 他 就 接受 了 任命 。 不过 日本 军部 也 不 是 全 没有 猜疑 , 为 他 一直 不肯 替 派遣 军 拍 宣传 的 片子 , 就 有人 提出 要 考察 他 的 居心 , 一度 风传 要 像 对付 他 父亲 一样 去 对付 他 呢 。 要 暗杀 他 ? 张 善琨 点点头 。 所以 说 他 像 他 的 父亲 嘛 。 可是 他 说 , 他 听到 暗杀 的 流言 时 , 并 不 为 自己 悲哀 , 只是 想到 父子 两 代 人 会 走 上 同一 条 道路 而 暗暗 称 奇 。 他 倒是 一个 奇人 ! 先生 半信半疑 地 说 。 他 确实 有点 与众不同 。 有 能 让 人 信服 的 原因 吗 ? 无非 是 要 对 得 住 自己 的 信念 罢了 。 也许 他 的 父亲 就是 他 心中 的 一个 偶像 。 卢 广绩 谈到 , 有 一 次 张 学良 曾 感慨 系 之 地 对 他 说 : 中国 之所以 落后 , 屡 遭 外国 侵略 , 不 重视 知识 和 人才 , 是 重要 的 一个 方面 。 还 说 前 些 天 在 武汉 抓 到 一个 共产党员 叫 潘 冬舟 , 这个 人 通 六 国 语言 , 很 有 才华 。 这样 的 人 , 中国 还 极 少 。 如果 用 其 所长 , 一定 能 为 国家 做出 很 大 的 贡献 。 可是 , 就 因为 他 是 共产党员 , 信仰 马克 思 、 列宁主义 , 就 非 杀 不可 , 甚至 连 我 出面 保 了 几 次 , 都 遭到 ( 蒋 介石 ) 拒绝 , 最后 还是 被 杀害 了 。 言 下 不胜 惋惜 。 潘 冬舟 , 亦 名 玉华 、 文郁 、 问 友 , 他 是 共产党员 。 一九二八年 被捕 自首 后 , 翻译 《 资本论 》 , 第一 章 第一 节 曾 单独 出版 。 以后 , 中共 北方 局 军委 派 人 推动 他 为 党 工作 , 并且 通过 黎 天才 推荐 给 张 学良 , 作 情报 工作 并 争取 张 学良 。 潘 有 才华 , 受到 张 学良 器重 , 任 他 的 秘书 。 一九三四年 中共 顺 直 省委 被 破坏 , 叛徒 供 出 了 潘 文郁 ( 也 有人 说是 因 他 泄密 被 发现 ) , 蒋 介石 向 张 学良 指名 要 潘 ( 张 为 潘 开脱 , 遭 蒋 申斥 -- 引 者 ) 。 张 学良 让 蒋 孝先 派 人 来 监督 , 一九三五年 在 武汉 枪决 了 潘 文郁 。 同时 , 按 潘 的 要求 , 把 他 夫人 和 两 个 孩子 送 回 湖南 原籍 。 张 厚 赠 了 遗孤 。 其实 , 张 学良 爱惜 人才 , 岂止 是 潘 冬舟 , 他 与 爱国 将领 王 以哲 的 结识 也 是 耐人寻味 的 。 原来 , 一八九六年 出生于 吉林省 宾县 ( 现 属于 黑龙江 ) 的 王 以哲 , 是 从 保定 军官 学校 第八 期 步兵 科 以 优等 成绩 毕业 后 回到 东北 的 , 打算 加入 东北军 。 可是 因 他 在 沈阳 举目无亲 , 跑 了 多 天 , 却 毫无 结果 , 于是 , 他 采取 了 向 张 学良 写 自荐 信 的 办法 , 以 求 帮助 。 信云 : 目击 日寇 纵横 , 国势 危殆 , 举凡 有 爱国心 的 青年 , 莫不 发 指 。 个人 身为 军人 , 且 系 东北 人 , 不忍 坐 视 , 故 于 保定 军校 八 期 毕业 后 , 来 沈阳 投 效 东北军 。 经 连日 奔走 , 无 人 受理 。 似乎 偌大 的 东北军 已经 人才济济 , 连 一个 小小 尉官 都 容纳 不 下 了 。 然而 我 看到 的 是 : 东北军 军纪 不 整 , 扰民 特 甚 , 为 军官 者 不知 其 兵 , 只 知 吃喝嫖赌 ; 为 兵 者 以 老百姓 为 豕 狗 。 个人 固 不 敢 誉为 贤 者 , 但 在 正规 军事 学校 毕业 , 学有专长 , 还 抱 着 一 颗 杀敌 报国 、 整军 爱民 的 决心 , 回到 家乡 , 自 谓 当 一 名 下级 军官 尚 可 充数 其间 , 不料 今 竟 穷困 潦倒 于 旅途 之中 , 食宿 皆 成问题 , 望 钧 座 量 之 而 处 之 , 能 用 则 用 , 否则 请 速 赐 回音 , 以 绝 留恋 之 念 , 俾 别 作 打算 。 王 以哲 以为 这种 批评 性 的 自荐 信 , 不会 有 多 大 希望 , 正 准备 行装 , 投奔 他乡 , 不料 当天 晚上 , 张 将军 即 派 人 来 领 见 。 他 真 没有 想到 张 学良 能 听 逆耳 之 言 , 而 又 如此 之 快 地 召见 了 他 。 将军 接见 了 王 以哲 之后 , 当即 委 王 为 东北 教导 总队 第一 期 中尉 排长 。 王 上任 后 尽心竭力 , 其 所 带 之 排 , 成绩 突出 , 学术 科 考试 成绩 为 全队 之 冠 。 第二 期 开学 , 王 被 提升 为 上尉 连长 。 他 被 提升 如此 之 快 , 遭 人 嫉妒 , 诬 他 为 标新立异 , 他 的 严格 要求 竟 被 诬 之 为 虐待 学生 。 张 将军 为了 查明 真 象 , 亲 到 教导 队 视察 , 举行 操场 教练 、 野外 演习 、 实弹射击 和 刺杀 等 测验 , 王 以哲 连 的 学生 成绩 又 为 全队 之 冠 。 张 将军 非常 高兴 , 喜 得 王 以哲 这样 一个 干才 。 在 检阅 总结 大会 上 , 张 严厉 谴责 了 诬告 王 以哲 的 人 , 并 当着 大家 的 面 , 把 诬告 信 销毁 。 鼓励 王 以哲 大胆 地 努力 去 干 。 他 说 : 成绩 就是 你 工作 的 一面 镜子 , 诬告 信 就是 对 你 的 表扬 书 ! 教导 队 第 三期 开学 , 王 以哲 升 为 少校 营长 。 时值 郭 松龄 反 奉 , 又 以 教导 总队 为 基干 , 编成 一个 师 , 把 教导 总队 三 个 营 编 为 三 个 团 , 王 以哲 由 少校 营长 提升 为 上校 团长 。 不久 张 的 卫队 旅长 姜 化南 在 张家口 遇难 , 张 又 提 王 以哲 为 卫队 旅 少将 旅长 。 张 对 王 的 晋升 , 大都 在 力排众议 的 情况 下 , 不到 六 年 即 被 提升 到 旅长 、 将 军衔 。 一九三三年 擢 升 为 东北军 六十七 军中 将 军长 。 以后 王 以哲 又 成为 张 将军 联合 红军 的 最 得力 的 助手 ... ... 由 上 可知 在 张 学良 身上 , 确实 具有 不少 优秀 军人 所 具有 的 优良 素质 。 但是 从 另 方面 看 , 笔者 倒 认为 他 实际 也 并 不 是 一个 理想 的 将军 型 的 人 , 有人 说 他 是 儒将 , 不 是 没有 道理 的 。 也许 他 当初 干 别的 事 会 更 好些 。 因为 他 心地 善良 , 极 富于 同情心 , 一向 把 别人 ( 如 蒋 介石 等 ) 或 官场 看 得 过 高 ; 他 重 诺言 , 讲 义气 , 易 轻信 , 有时 甚至 很 天真 ; 他 一向 笃信 和 为 贵 , 对于 那些 无 休止 的 内战 , 他 是 十分 反感 的 。 但 对于 普通 的 老百姓 和 爱国 青年 , 却 非常 关心 、 体贴 、 爱护 , 而 从不 耀武扬威 , 耍 大 官 威风 。 早年 曾 是 张 学良 创办 的 东北 大学 学生 的 吴 景勋 在 一 篇 谈 张 学良 早年 轶事 的 短文 中 , 讲 了 少 帅 的 往事 , 其中 有 两 件 事 特别 使 人 难忘 。 一 件 事 是 : 一九二三年 清明 , 早 六点 左右 , 私立 奉天 三 育 中学 师生 前往 北陵 旅行 。 大家 分 乘 几 辆 马车 , 逶迤 前进 。 由于 头 一 天 下 了 场 小雨 , 石头 马路 崎岖 不平 , 低洼 处 积 了 一些 泥水 , 马车 走 得 很 慢 。 途经 工业区 时 , 将近 八点 , 路 窄 人 多 , 街面 异常 拥挤 , 同时 前边 还有 个 挑 灯罩 的 老头 , 在 泥泞 中 缓慢 地 走 着 , 马车夫 更 不 敢 快 赶 了 。 这时 , 一 辆 汽车 从 后面 徐徐 开来 , 车 内 前边 左侧 坐 着 一个 西装 青年 , 右侧 坐 着 一个 武装 军人 , 后边 有些 眷属 。 表 兄 彭 长 祺 认得 西装 青年 , 忙 说 : 你 看 , 少 帅 自己 开车 。 汽车 在 灯罩 挑子 旁边 慢慢 驶过 时 , 传来 一阵 唏哩哗啦 响声 , 原来 是 汽车 的 尾巴 刮 着 了 灯罩 挑子 , 所有 的 灯罩 完全 报销 了 。 老头 愁 眉 泪眼 , 唉声叹气 地 站 在 泥水 里 ; 行人 围 上来 , 七 言 八 语 地 说 着 。 道路 堵塞 了 , 我们 的 马车 前进 不得 。 那 辆 汽车 也 停 在 路旁 , 车门 响 处 走 下来 一个 全副 武装 的 军人 , 手里 拿 着 点 什么 , 他 分开 人群 走 到 老头 跟前 说 : 挑 着 灯罩 也 不 靠边 走 ... ... 怎么办 ? 值得 多少 钱 ? 我 这 是 三 块 多 钱 的 本 儿 。 老头 颤 声 地 回答 。 给 你 , 这 是 二十五 块 钱 , 少 帅 赔 你 的 。 军人 一边 说 着 , 一边 把 手里 的 钞票 递给 了 老头 。 啊 ! 老头 接过 钞票 , 破涕为笑 地 说 : 谢谢 少 帅 ... ... 少 帅 真 好 ! 你 昨晚 上 做 好梦 了 ... ... 军人 笑 着 跑步 回去 , 汽车 开走 了 。 人群 中 不 知道 谁 说 , 你 老头儿 , 今天 真 走 时气 , 遇 着 了 少 帅 ! 损失 赔偿 , 少 帅 讲理 。 这 是 六 、 七 倍 的 价钱 呀 ! 他 有的是 钱 , 还 在乎 这 点儿 ? 那 可不 一定 , 有钱 的 人 , 吝啬 的 多 着呢 ! 少 帅 恤 老 怜 贫 嘛 ! ... ... 老头 小心 地 揣 好 了 钞票 , 高兴 地 走 了 , 周围 的 行人 也 散 了 , 我们 的 马车 这 才 向 北陵 继续 前进 。 另 一 件 事 是 : 九·一八 事变 前 , 东北 大学 校址 在 北陵 南边 , 新开河 北岸 。 全校 四 个 学院 三千 多 学生 , 大都 在校 住宿 。 每天 晚饭 之后 , 同学 们 常常 三五成群 地 到 北陵 丛林 间 散步 。 记得 那 是 一九三三年 春夏 之 交 的 一个 傍晚 , 我 和 几 个 同学 走 出 西 校门 , 朝 北陵 方向 走 去 。 路过 北陵 别墅 时 , 见 校长 张 学良 将军 在 几 个 卫兵 护卫 下 走 出 大门 。 去 、 去 , 远 点 、 远 点 ! 一个 卫兵 指手划脚 地 向 我们 吆喝 着 。 校长 看 我们 佩带 着 东大 校徽 , 忙 说 : 别 、 别 , 让 他们 来 。 并 笑 着 向 我们 招手 。 我们 走 过去 行 了 礼 , 祝 了 晚安 , 然后 随 他 往 陵 里 走 去 。 恰好 前边 有 一 套 石 桌 、 石 凳 , 我们 坐下 聊聊 。 校长 说 着 , 首先 坐下 , 并 示意 我们 都 坐下 。 你们 是 哪个 学院 的 ? 文 法学院 的 。 功课 忙 吧 ! 不 太 忙 。 忽然 一 位 同学 欠 起身 来说 : 校长 , 我们 部队 在 外县 驻防 , 可以 占用 农民 耕地 辟 做 操场 吗 ? 不 可以 , 你 是 哪 县 的 ? 法库县 的 。 把 详细 地址 和 部队 番号 写 下来 。 他 写 好 后 把 纸条 交给 了 校长 , 他 略 看 一下 , 揣 在 衣袋 里 。 我家 经济 挺 困难 , 还 靠 着 这块 地 出 钱 供 我 上学 呢 。 这 同学 红 着 脸 低声 地 说 。 啊 , 啊 , 好 , 好 。 校长 点头 答应 着 。 该 上 晚自习 了 , 于是 我们 告别 了 校长 。 路上 这 同学 自言自语 地 说 : 校长 真 能 管 这 件 闲事 吗 ? 他 公事 挺 多 , 那 可不 一定 。 另 一个 同学 漫 应 着 。 过 了 几 天 , 传达 老 艾 推开 宿舍 的 门 说 : 先生 来信 了 。 这 位 同学 接过 信 拆阅 后 , 高兴 地 站 起来 , 笑 着 说 : 部队 把 地 退 回来 了 , 还 向 我 父亲 道 了 歉 。 校长 说话 算数 , 真 办事 ! 十一 、 初恋 马 季 的 初恋 也 就是 和 于 波 的 初次 会面 , 时间 是 1967年 7月 18日 , 地点 在 中山 公园 来今雨轩 。 男女 双方 都 有人 陪同 前来 , 于 波 一 方 是 同乡 兼 战友 张 宝昌 ; 马 季 一方 是 后来 被 称做 马 唐 赵 中 的 赵 连甲 。 彼此 见面 , 寒暄 落座 。 于 波 悄悄 打量 着 马 季 , 不 由 倒 吸 一 口 凉气 : 皮肤 好 黑 原来 , 那 时候 , 作为 运动 冲击 对象 , 马 季 早已 靠边 站 , 既 不能 抓 革命 , 又 无法 促生产 , 整天 独 钓 寒 江 雪 , 弄 得 圆圆的 脸 活像 放大 了 的 煤球 。 上 身穿 簇新 、 雪白 、 肥大 的 衬衫 , 黑白 映衬 , 更 显 黑 中 透 黑 。 她 想 : 相声 式 的 审美 观念 , 真 受不了 。 下身 倒 穿 了 条 军 裤 , 不过 , 怎么 瞧 怎么 不 像 解放军 , 还是 像 送 煤 的 。 饭后 , 于 波 起身 拜拜 , 眼看 将 到手 的 鱼 要 溜 , 马 季 赶忙 趋 前 相 送 。 好 在 于 波 没有 拒绝 。 这 一 送 距离 还 真 不 近 , 从 中山 公园 到 西单 , 从 西单 到 铁道兵 文工团 驻地 的 玉泉路 , 他们 边 走边 聊 。 马 季 这些 日子 , 心里 实在 憋闷 苦 了 , 有 嘴 不能 说话 , 似乎 比 没 嘴 还 痛苦 些 。 话匣子 一 打开 , 犹如 开 了 闸 的 滔滔 洪水 , 他 从 苦涩 的 童年 说 到 从艺 后 的 酸甜苦辣 ... ... 听 着 听 着 , 于 波 渐渐 分 不 清 他 在 说 谁 , 是 他 呢 , 还是 自己 。 如果 不 是 出自 马 季 之 口 , 倒 有 几分 像 是 她 自己 的 亲身 经历 。 未 见面 前 对 说 相声 的 惊恐 , 适才 忙于 拜拜 的 急切 , 早已 烟消云散 。 她 仿佛 不 是 耳朵 在 听 , 而是 心 在 抚摸 , 抚摸 那 颗 鲜红 透亮 、 怦怦 跳动 的 心 ! 两 天 后 , 于 波 再次 和 马 季 见面 , 见面 的 方式 很 奇特 : 到 局里 看 大字报 。 是 马 季 提议 的 。 他 选择 这种 史无前例 的 招数 , 为 的 是 真诚 地 向 对方 敞开 心扉 。 他们 走 到 五光十色 、 光怪陆离 的 大字报 集中 的 处所 , 一起 看 了 给 马 季 贴 的 大字报 , 字里行间 尽 是 些 惊天地 、 泣 鬼神 , 却 又 没头没脑 、 不着边际 的 事情 , 无须 也 无法 一一 尽 述 。 不大 工夫 , 他们 从 四海 翻腾 、 五洲 震荡 的 大字报 海洋 中 脱身 出来 , 躲 进 附近 的 街心 花园 ── 难得 的 一 片 静 土 。 马 季 终于 开 了 口 , 充满 了 真挚 和 赤诚 。 是 啊 成败 关头 , 来不得 半点 相声 味 : 于 波 同志 , 大字报 都 看 了 , 问题 够 严重 的 吧 ! 也许 大字报 实在 太 吓人 了 , 看 了 反而 并 不 害怕 , 于 波 会心 地 笑 了 笑 。 马 季 尽量 放缓 语气 , 诚挚 地 说 : 我 今年 都 33 岁 了 , 婚姻 事 没 时间 等 啦 。 你 瞧 这 阵势 , 还 能 再 等 吗 ? 于 波 深情 地 点 了 点头 , 意思 是 说 : 说 吧 , 说 吧 , 我 听 着 呢 。 马 季 一 字 一 顿 地 说 : 大字报 上 说 的 , 甭 说 条条 落实 , 就是 一 条 两 条 , 现行 反革命 , 没 跑 。 我 自信 是 党 一手 养育 大 的 , 从来不 曾 忘恩负义 。 咳 ! 说 这些 有 什么 用 呢 ? 谁 相信 我 , 谁 相信 呀 ? 于 波 心 在 呼喊 : 我 ! 我 ! 我 ! 马 季 说 的 一切 , 她 都 感同身受 啊 ! 马 季 还是 一 字 一 顿 地 说 : 于 波 同志 , 万一 当真 被 打成 了 现行 反革命 ... ... 人 只有 一辈子 , 你 得 慎重 ... ... 于 波 只 觉得 心 在 跳 荡 , 血 在 沸腾 , 双手 也 在 抖动 。 她 多么 想 抬 起头 来 , 却 又 怕 触及 那 热切 期待 的 目光 。 于 波 默默 下 了 决心 : 她 有 种种 理由 拒绝 任何人 的 爱 , 唯独 没有 权利 伤害 那 颗 真诚 凝 就 的 正在 滴 血 的 心 ! 十二 、 春节 联欢 晚会 上 的 马 主持 从 1983年 起 , 马 季 一连 三 届 参与 主持 春节 联欢 晚会 , 博得 马 主持 的 美名 。 除 马 季 外 , 参与 主持 的 还有 姜 昆 、 王 景愚 、 刘 晓庆 , 号称 四 大 主持 。 这些 享誉 海内外 的 大腕 级 的 艺术家 为 晚会 增添 了 分量 和 色彩 。 此外 , 他们 除了 担任 主持 外 , 还要 奉献 拿手 节目 。 以 1983年 为 例 , 马 季 、 姜 昆 还是 老 本行 , 表演 相声 ; 刘 晓庆 能歌善舞 , 演唱 了 电影 《 小 花 》 插曲 和 四川 民歌 《 送 红军 》 ; 作为 话剧 演员 , 王 景愚 当然 不能 把 自己 的 本行 搬 上 晚会 , 来 首 诗朗诵 吧 , 又 与 晚会 热闹 、 欢腾 的 基调 不 协调 。 苦思 良久 , 精心 筹划 , 献 上 哑剧 小品 《 吃 鸡 》 , 果然 大 获 成功 。 作为 主持 , 最 重要 的 使命 是 为 整 台 晚会 穿针引线 , 贯通 衔接 , 使 几十 个 互 无 联系 的 节目 串 在 一起 , 环环相扣 , 步步 深入 , 首尾 呼应 , 波澜 起伏 , 成为 浑然 整体 , 真是 难 煞 人 也 。 观众 看 着 热热闹闹 , 自然 流畅 , 殊不知 要 花费 多少 心血 , 几乎 绞尽脑汁 。 此 中 的 关键 是 找到 牵 一 发 而 动 全身 的 突破口 。 1983年 春节 联欢 晚会 首 次 正式 亮相 , 突破口 就是 由 马 季 找到 的 。 他 想 : 一 台 大型 的 综合 文艺 晚会 , 必须 有 强大 的 持久 的 吸引力 , 才 有 可能 从头到尾 把 观众 聚 住 , 否则 , 人家 就 会 扭动 电视 旋钮 , 转移 频道 。 相声 的 吸引力 从 何 而来 呢 靠 笑 ── 相声 术语 叫做 包袱 。 包袱 的 神 髓 是 出乎意料 之外 而 又 在 乎 情理之中 , 不仅 有 强大 的 吸引力 , 而且 有 非凡 的 艺术 魅力 。 然而 , 一 台 大型 晚会 总 不能 从头到尾 都 是 相声 吧 他 把 思想 放开 , 又 想到 了 家喻户晓 、 喜闻乐见 的 猜谜语 。 它 与 包袱 恰 有 异曲同工 之 妙 , 又 是 众 百姓 逢年过节 乐 之 不 疲 的 娱乐 活动 , 用来 作为 春节 联欢 晚会 的 贯穿 线索 , 再 合适 也 不过 了 。 他 和 大家 一起 , 设计 了 作为 晚会 贯穿 线索 的 猜谜 活动 。 谜语 分为 四 组 , 每 小时 推出 一 组 , 并 设有 小小的 奖品 。 如果 观众 全部 答对 , 就 会 得到 带 纪念 性 的 礼物 。 后来 的 事实 表明 , 这个 突破口 找 得 好 , 十分 成功 。 许多 届 春节 联欢 晚会 上 , 马 季 都 推出 呕心沥血 、 脍炙人口 的 新作 , 主要 有 《 成语 新篇 》 、 《 山村 小 景 》 、 《 说一不二 》 、 《 宇宙 香烟 》 、 《 卖 酒 》 、 《 五官 争 功 》 、 《 训 徒 》 、 《 送别 》 等 。 《 宇宙 香烟 》 最 轰动 。 有人 说 它 像 单口相声 , 有人 又 说 它 像 独白 剧 , 其实 , 它 兼具 二者 的 优势 而 又 独辟蹊径 , 成为 既 成功 运用 电视 手段 而 又 突出 语言 特色 的 小品 。 请 看 结尾 : 同志 们 呀 , 我们 还 准备 采取 有奖销售 的 办法 咧 。 怎么 叫 有奖销售 呢 ? 你 有 我 一 套 图案 , 你 可以 上 我厂 领取 20 英寸 彩色 电视机 一 台 , 千载难逢 , 机会 难得 呀 。 请 你 从速 购买 , 电视机 我们 发 完 为止 。 那位 同志 说 , 你们 厂里 准备 了 多少 台 电视机 呀 ? 跟 你 说实话 吧 , 我 预计 今 明 两 年 还 不会 有人 领 走 咧 。 咋 回 事儿 呢 ? 每套 图案 我 都 少 印 3 张 。 语言 高度 夸张 , 自 铺 自 刨 , 自 捧 自 逗 , 机智 灵活 , 收到 出乎意料 之外 而 又 在 情理之中 的 效果 , 生动 地 体现 了 相声 的 魅力 ; 而 情节 的 曲折 跌 宕 、 首尾 贯通 , 又 体现 了 戏剧 的 某些 特色 。 十三 、 交 农民 朋友 作为 性情 中 人 , 马 季 的 性格 中 有 许多 闪光点 。 他 虽然 是 名 冠 全国 的 笑星 , 但 , 作风 平易 , 待人 亲切 。 他 的 诸多 爱好 都 染上 了 质朴 、 真诚 的 性格 魅力 , 不管 是 打球 、 钓鱼 , 还是 书法 、 美食 , 都 不 失 普通人 风格 。 不论 身份 、 年龄 , 谁 到 他 家里 , 都 以礼相待 , 真正 是 来 的 都 是 客 , 而且 座上客 常 满 。 他 喜欢 生活 中 的 新 事物 , 一度 迷恋 开 汽车 。 乘车 外出 , 遇 有 机会 , 就 和 司机 调换 位置 。 司机 有些 担心 , 一 副 惶惶然 的 样子 。 他 反而 把 车 开 得 更 快 , 吓 得 司机 直 闭 眼睛 。 他 却 兴奋 得 大笑 , 一 副 童心未泯 的 模样 。 有 一 次 , 守卫 在 边疆 前哨 的 战士 汇 来 50 元 人民币 , 要求 购买 马 季 相声 的 录音带 。 马 季 收到 后 , 就 从 自己 仅 存 的 两 套 资料 磁带 里 取出 一 套 , 另 又 复制 了 两 盒 , 连同 那 50 元 钱 一起 寄 给 了 前线 战士 , 并 附 一 信 。 信 中 说 : 这 是 我 的 一点 心意 。 你们 在 前线 保卫 祖国 , 你们 的 贡献 用 金子 也 难以 衡量 。 我 能 有 这样 一个 机会 , 表示 一下 我 的 心情 , 感到 无比 的 欣慰 。 马 季 和 全国 劳动模范 张 富贵 交往 多年 , 感情 深挚 , 对 张 富贵 十分 敬佩 。 1963年 , 马 季 随 中央 农村 文化 工作队 到 山东文 登 , 与 张 富贵 结识 , 同 吃 同 住 同 劳动 , 一起 呆 了 好几 个 月 。 张 富贵 是 四十 年代 解放区 授予 的 劳动模范 , 几 十年如一日 , 艰苦奋斗 在 农村 第一线 , 作出 了 突出 的 贡献 , 但 生活 又 极为 简朴 , 一直 住 在 简陋 的 房子 里 。 房子 里 除 大 炕 以外 , 最 珍贵 的 是 保存 有 中央文件 的 保险箱 。 他 勤勤恳恳 , 终日 劳作 , 胸怀坦荡 , 与世无争 , 对 马 季 影响 很 深 。 于 波 曾 这样 分析 马 季 性格 的 成因 : 在 马 季 的 生活 中 , 对 他 影响 最 深 的 人 有 两 个 : 一个 是 他 的 母亲 , 给予 他 坚强 刚毅 的 性格 ; 另 一个 就是 张 富贵 , 赋予 他 脚踏实地 的 朴实 作风 。 后来 , 马 季 到 山东 , 必 到 文 登 看望 张 富贵 ; 张 富贵 到 北京 开会 , 也 必定 专程 看望 马 季 。 一九五三年 前后 , 我们 家 曾 住 在 钟鼓楼 后 的 一个 有 很 大 的 后 花园 的 院子 里 , 房子 的 建筑 布局 很 合理 , 也 很 有 气魄 。 传说 这个 院子 曾 是 个 王府 。 建国 初期 , 爸爸 很 忙 , 常 是 一个 会 接着 一个 会 。 据说 毛 主席 和 周 总理 到 苏联 去 谈判 , 订立 中 苏 友好 同盟条约 时 , 爸爸 是 代总理 , 所以 当时 很 忙 。 我 自己 记事 很 少 , 也 很 晚 , 对 那时 的 事 已 印象 不 深 。 只 记得 , 我们 吃饭 , 习惯 是 合家 在 一起 的 。 而 那时 为了 等 爸爸 回家 吃饭 , 往往 没有 个 准 时间 。 就 连 夏天 的 晚饭 , 也 常 在 掌灯 时分 。 还 记得 , 中午 开饭 时间 , 总是 先 由 随 爸爸 去 开会 的 警卫 同志 在 爸爸 散会 或 即将 离开 办公室 时 打 个 电话 回家 , 家里 就 准备 好 饭菜 。 爸爸 回到 家 , 洗洗 手 , 就 上 饭桌 了 。 我们 能 和 爸爸 见面 、 聊天 , 就 多 是 在 这个 时候 。 我 从此 也 养成 了 一个 不好 的 习惯 , 喜欢 在 吃饭 时 讲话 、 聊天 。 虽然 那时 家里 的 后 花园 很 大 , 很 漂亮 , 但 每当 爸爸 坐 在 家里 , 想 要 劝说 他 到 院子 里 去 走走 看看 , 还是 很 艰难 的 事 。 往往 是 工作 人员 提醒 他 几 次 以后 , 他 才 从 他 办公室 东边 走廊 上 的 北 门 出来 , 踱 到 花园里 去 。 有时 经 工作 人员 多次 提醒 , 他 仍然 扔 不 下 手中 的 工作 。 这时 , 这个 动员 爸爸 出来 散散步 的 任务 , 就 由 妈妈 和 弟弟 去 完成 了 。 我 偶尔 也 请 过 爸爸 离开 办公室 到 花园里 去 。 爸爸 很 喜欢 这个 住所 : 春天 有 海棠花 、 桃花 ; 夏天 有 浓荫 ; 秋天 有 葡萄 、 海棠 , 有 枣 ; 冬天 银装素裹 , 别 是 一番 趣味 。 但是 , 他 还是 决定 搬家 , 迁入 中南海 去 , 这次 搬家 大约 是 一九五七年 , 他 还 在 做 最高人民法院 院长 。 一 天 , 爸爸 在 办公室 的 躺椅 上 坐 着 看 文件 , 我 进去 跟 爸爸 说 起 这个 院子 大 、 好玩 , 爸爸 笑 着 听 我 说 完 了 , 认真 地 却 不 是 严肃 地 向 我 解释 说 : 这个 地方 房子 好 , 花园 也 很 漂亮 , 你 到 哪里 去 找 这么 好 的 地方 呢 ? 说 没有 是 太 绝对 了 , 起码 是 很 少 。 对 不 对 ? 为什么 还要 搬 呢 ? 爸爸 伸出 握拳 的 左手 , 用 右手 拨开 食指 , 说 : 第一 , 为 我 一个 人 , 要 有 警卫 排 , 要 烧 锅炉 , 要 煤 , 要 人 跑 这么 远 来 送 文件 。 这样 要 占用 多少 人力 、 物力 啊 ! 搬 到 中南海 , 这些 都 统一 解决 了 , 为 国家 节省 了 人力 物力 , 我 还 不 该 搬 吗 ? 该 搬 。 这 二 呢 ? 他 说 着 , 伸 开 中指 : 我 上班 太 远 , 要 坐 很 长 一 段 距离 的 汽车 , 这样 要 用 掉 不少 汽油 。 如果 家 在 中南海 , 再 到 高院 上班 , 近 了 一半 路程 , 就 节约 了 一半 汽油 。 我们 国家 穷 啊 ! 最后 一 句 话 , 好像 是 从 爸爸 心底 发出 的 呻吟 。 我 没有 作 声 , 我 也 感觉 到 爸爸 身心 的 那种 沉重感 。 也许 是 爸爸 看出 了 什么 , 他 欠 起身 , 摸摸 我 的 脑袋 , 笑 着 又 说 了 一 句 : 你们 到 了 中南海 , 看 电影 也 方便 了 嘛 ! 我 的 意见 本 无足轻重 , 爸爸 的 前边 两点 解释 我 当时 也 不 很 以为 然 , 然而 吸引 我 搬家 的 理由 还是 有的 , 那 真的 是 看 电影 方便 了 。 不久 , 我们 家 就 搬 入 中南海 怀仁堂 东侧 的 一 套 两 进 的 院子 。 这 院子 和 怀仁堂 之间 , 有 个 宽 两 米 左右 的 一 条 长 胡同 。 我们 安置 好 以后 不 太 长 的 时间 , 王 稼祥 叔叔 一家 也 从 外边 迁 进来 了 , 他们 家 紧接着 我们 家 的 后院 。 我们 家 后院 北 墙上 那 一 排 六 个 大 窗户 , 便是 王 稼祥 叔叔 家 的 院 南 墙 。 沿着 这 道 南 墙 有 一个 走廊 , 把 他们 院 的 三 面 屋子 联在 一起 。 王 稼祥 叔叔 他们 常常 在 那个 回廊 散步 , 言谈 笑语 伴 着 脚步 。 他们 和 我们 就 像 一家人 。 妈妈 有时 去 探望 王 叔叔 和 他 的 夫人 朱 仲丽 阿姨 , 往往 久久 不 回 , 要 开饭 了 , 我 只要 打开 北面 窗户 , 扯 着 嗓子 叫唤 妈妈 就 行 了 。 有 几 回 , 我 从 窗口 跳 过去 把 妈妈 找 来回 哩 。 可是 , 文化大革命 前 , 王 叔叔 一家 就 从 中南海 迁 出去 了 , 那个 院子 一时 冷清 了 下来 。 一直 到 文化大革命 初 , 戚 本禹 突然 红得发紫 , 搬 了 进来 。 他 是 在 我 弟弟 第一 次 被 囚 时 搬 来 的 。 这个 院子 就 开始 显得 声气 浮 嚣 , 喧 声 笑语 常 至 深夜 。 爸爸 和 妈妈 的 卧室 从 搬 入 中南海 起 , 就 一直 设在 第二 进 院子 北 屋 的 西头 , 北 墙上 的 窗户 便是 戚 本禹 住 的 院子 南 墙 西边 的 第一 个 窗户 。 对于 文化大革命 种种 现象 的 不 理解 , 对于 弟弟 被 囚 的 原因 不详 , 我 爸爸 、 妈妈 两 个 老年人 , 睡觉 又 少 , 如果 晚上 能够 谈谈 也好 , 现在 不行 了 。 这种 压抑 , 对 他们 二老 来说 , 在 国统区 尝 到 过 ; 没有 人 能 想象 得到 , 一九六七年 他们 竟 又 处在 这样 的 境地 , 而且 是 在 中南海 ! 中南海 , 人们 神往 的 圣地 啊 ! 戚 本禹 搬 到 我们 家 后边 的 院子 , 对 爸爸 说来 , 仅仅 是 继 囚 我 弟弟 后 的 第二 步 棋 。 第二十六 届 乒乓球 锦标赛 给 中华民族 带来 了 乒乓球 热 , 我 爸爸 竟然 也 被 小小 银 球 吸引 了 。 他 每天 在 工作 人员 督促 下 , 也 要 推 挡 近 一刻 钟 的 卫生球 -- 爸爸 把 不 激烈 竞争 的 、 高 抬 平稳 的 推 挡 球 , 叫做 卫生球 , 因为 这 是 一 种 对于 任何 一个 青年人 都 不会 出 汗 的 打球 法 。 球 室 设在 我们 家 东边 院墙 外 一个 废弃 不用 的 汽车 停车 房 里 。 文化大革命 前 , 爸爸 常常 是 打 完 球 , 从 球 室 的 那 扇 很 大 的 东 门 走向 中南海 海边 , 散 散步 , 或 坐 一 坐 , 消消汗 。 文化大革命 开始 后 不久 , 距 乒乓球 室 东侧 三 、 四 米 远 的 一个 院子 里 住 着 陈 伯达 的 保姆 , 据说 为了 安全 , 为了 保密 , 有人 -- 总是 有 这样 一些 眼睛 、 鼻子 灵 得 可爱 的 人 , 他们 灵活 的 头脑 总分 得 清 来头 、 势头 -- 把 爸爸 常常 走 的 这 扇 乒乓球 室 的 大门 用 木板 交叉 钉 死 。 事前 没有 商量 一下 或者 通知 一 声 , 好像 根本 不屑 于 交涉 似的 。 也许 的确 不用 交涉 , 在 一个 国家 主席 可以 被 任意 揪斗 的 年代 里 , 难道 为了 钉 个 木条 , 钉 上去 几 颗 钉子 , 还有 必要 去 找 人 商量 吗 ? 就 在 这样 的 环境 里 , 这样 的 情况 下 , 爸爸 和 妈妈 商议 搬 出 中南海 , 要 去 找 一个 普普通通 的 房子 , 甚至 房子 里面 的 地面 是 土 的 。 爸爸 认真 地 对 我 说 : 一般 人 能 住 的 , 我们 为什么 住 不得 呢 ? 搬家 的 准备 就 这样 开始 了 。 一九六七年 春 末 夏 初 的 一 天 中午 , 爸爸 刚刚 从 中央 开 了 会 回来 , 走 到 后院 来 叫 我 , 我 闻 声 赶忙 跑 过去 。 爸爸 的 神情 有些 不安 。 他 叫 我 进 他 的 办公室 去 , 说 完 便 调 身 走 了 , 我 紧跟 在 他 的 身后 。 爸爸 没 走 两 步 , 停 了 下来 , 侧 过 身 , 不 看 我 , 脸 朝着 北面 窗子 , 站 了 半 刻 。 他 左手 撩 起 薄薄的 灰色 的 丝 棉袄 , 插 进 裤腰 里 , 肘部 微微 地 向 后 用力 , 这 是 他 的 一个 习惯 动作 。 爸爸 开 了 会 回来 , 还 没有 来得及 换 一下 只有 开会 、 外出 才 穿 的 藏 青色 呢 裤 , 脚 上 穿 的 是 在家 常 穿 的 小 圆 口 青 布鞋 。 爸爸 微微 地 皱 着 眉 , 看 着 窗外 的 蓝天 , 慢慢 地 问 我 说 : 是不是 贺 老总 给 了 你 一把 手枪 ? 爸爸 的 情绪 感染 了 我 , 我 嗯 了 一 声 承认 着 。 爸爸 转 过 脸 看 着 我 , 两 只 手 都 扶 在 后腰 间 , 又 问 我 说 : 这 枪 是不是 叶 向 真 在 文化大革命 初 交给 你 的 ? 说是 替 贺 老总 收藏 的 ? 我 听 了 这话 , 简直 莫名其妙 , 但 也 品 出 些 不 对头 的 味道 。 我 于是 先 回答 了 一 句 : 不 是 。 就 赶快 搜 拢 那 逝去 了 十 多年 的 记忆 。 爸爸 双脚 挪动 了 一下 , 把 右臂 抽出 来 , 缓缓 地 前后 甩 动 着 , 神情 稍稍 显得 松弛 些 了 。 我 也 慢慢 地 理 出 了 头绪 -- 那 是 我们 搬 入 中南海 前 的 一个 夏 末 的 星期日 , 哥哥 约 了 叶 剑英 叔叔 的 儿子 选宁 和 女儿 向真 等 一 大 帮 孩子 -- 大部分 是 男孩子 , 我 实在 记不清 都 有 谁 了 , 那时 我 也 跟 在 哥哥 的 后面 。 我们 一起 去 看望 贺 老总 。 贺 老总 在 他 的 客厅 里 愉快 地 接待 了 我们 , 他 的 手里 拿 着 已 和 他 浑然一体 了 的 烟斗 。 贺 老总 豪爽 的 气质 鼓励 了 所有 在座 的 年轻人 , 男孩子 们 纷纷 向 贺 老总 要 鸟枪 , 贺 老总 一 口 答应 了 , 并 立即 让 他们 自己 去 挑选 。 贺 老总 半生 戎 马 , 对 武器 的 钟爱 为 许多 人 所 知 , 现在 有 那么 多 青年 也 喜欢 枪 , 对 他 来讲 , 这 是 一 种 多么 大 的 安慰 啊 ! 更何况 他 是 体委 主任 , 自然 对 射击 运动 不会 不 支持 。 男孩子 们 一 拥 而 出 , 只有 我 还 坐 在 那里 , 尽管 心里 也 想 要 一 支 枪 , 但 我 有点 胆怯 , 心里 正 盘算 着 怎么 说 明白 女孩子 也 可以 玩 枪 , 也 应该 有 枪 。 也许 贺 老总 看出 了 我 的 犹豫 , 他 走 了 过来 , 站 在 我 的 面前 , 把 烟斗 从 嘴里 拿 出来 , 微微 地 弯 了 腰 , 背 过 手 去 , 问 : 给 你 什么 呢 ? 朱 镕基 在 上海 陈 大维 苏 蓉娟 大多数 上海 人 是 在 中央电视台 的 一 次 专题 新闻 节目 中 , 第一 次 认识 朱 镕基 的 。 那 是 1988年 3月 , 第七 届 全国 人民 代表大会 第一 次 会议 正在 北京 举行 。 在 大会 秘书处 安排 的 一 次 向 全国 作 实况 转播 的 记者 招待会 上 , 朱 镕基 第一 次 以 上海市 负责人 的 身份 在 荧屏 上 亮相 。 他 当时 的 正式 职务 是 中共 上海 市委 副 书记 、 出席 七 届 人大 一 次 会议 的 上海 代表团 团长 。 其实 , 此时 他 已 是 上海市 第七 任 市长 的 候选人 , 以 接替 即将 卸 去 市长 职务 而 专任 中共 上海 市委 书记 的 江 泽民 。 当 一 位 台湾 记者 在 提问 中 把 他 称为 上海市 副 市长 时 , 他 立即 接过 话头 说 : 如果 我 在 即将 举行 的 上海市 第九 届 人代会 上 被 选 为 上海市 市长 的话 , 我 将 感到 非常 荣幸 。 象 这样 直率 地 公开 透露 自己 即将 担任 的 新 职务 , 在 大陆 政坛 上 是 十分 罕见 的 。 当时 一些 分析 人士 就 指出 , 朱 镕基 对于 即将 肩负 的 新 使命 , 也 一定 具有 充分 的 自信 。 当年 4月 , 朱 镕基 在 上海市 九 届 人大 第一 次 会议 上 当选 为 新 中国 成立 以来 这 座 中国 最 大城市 的 第七 任 市长 。 毕业 清华 经历 坎坷 许多 上海 人 带 着 复杂 的 心情 打量 着 这 位 新 市长 : 他 究竟 是 个 什么样 的 人 ? 他 将 给 上海 人 带来 些 什么 ? 就 在 那 次 市 人代会 上 , 朱 镕基 披露 了 自己 鲜为人知 的 身世 。 1928年 10月 , 朱 镕基 诞生 在 湖南 长沙 一个 家道中落 的 家庭 。 由于 父母 早逝 , 他 的 童年 和 少年 时代 几乎 没有 享受 过 其他 孩童 那样 的 快乐 。 这 倒 使 他 养成 了 独立 向上 的 性格 。 唯有 读书 成 了 他 的 乐事 。 除了 学校 里 的 必修课 外 , 他 又 迷 上 了 鲁迅 、 巴金 、 茅盾 的 作品 。 1947年 , 凭着 聪慧 和 勤奋 , 朱 镕基 以 优异 的 成绩 毕业 于 湖南省 立 一 中 , 并 考入 中国 最高 工科 学府 清华大学 , 攻读 机电 系 电机 制造 专业 。 在 大学 读书 期间 , 朱 镕基 积极 参加 反对 国民党 的 学生 运动 , 还 担任 过 学生会 主席 。 1949年 10月 , 他 加入 了 中国 共产党 。 1951年 朱 镕基 从 清华大学 毕业 后 , 到 东北 工业部 任职 , 后 又 参加 了 国家 计划 委员会 的 筹建 工作 。 他 长期 从事 工业 经济 工作 , 逐渐 丰富 了 领导 经济 工作 的 经验 。 在 1957年 的 反右 狂风 中 , 朱 镕基 不幸 以 言 获 罪 , 被 划 为 右派 , 并 被 开除 党籍 。 回想 起 这 段 往事 , 朱 镕基 感慨 很多 , 但 并 不 显得 十分 懊丧 。 他 说 , 在 那段 时间 里 , 他 接触 了 许多 人 , 懂得 了 一些 原先 不 懂得 的 事情 。 他 曾 在 计委 教 老干部 们 学习 数理化 , 到 基层 去 培训 徒工 。 在 文革 中 还 被 下放 农村 劳动 5 年 , 种 过 小麦 , 干 过 各种各样 的 农活 , 留下 了 腰 肌 劳损 的 病根 。 1978年 , 朱 镕基 的 右派 问题 得到 改正 后 , 应 著名 经济学家 马 洪之 邀 , 出任 中国 社会 科学院 工业 经济 研究所 研究室 主任 , 以后 又 任 国家 经委 的 局长 、 副 主任 及 党组 副 书记 等 职 。 雷 厉 风云 体察 民情 1988年 初 朱 镕基 到 上海 就任 新 职 后 , 曾 多次 表示 , 自己 长期 在 中央 经济 部门 工作 , 缺乏 地方 行政 工作 的 经验 。 但是 他 那 雷厉风行 的 工作 作风 和 务实 而 体察 民情 的 精神 , 从 一 开始 就 给 上海 市民 留下 了 深刻 的 印象 。 就任 新 职 后 , 朱 镕基 给 人 的 第一 印象 是 严厉 。 仅仅 一两 个 月 , 就 有 好几 名 身居 高位 、 从来 没 人 敢 得罪 的 局级 干部 , 被 他 当众 批评 。 新 市长 喜欢 训 人 的 传闻 在 该市 各级 干部 中 不胫而走 。 一度 还 曾 有 过 该市 局级 干部 将 面临 大 换班 的 谣言 。 但 此后 的 事实 证明 , 朱 镕基 是 个 急性子 人 , 他 批评 领导 干部 , 无非 是 要 他们 改掉 敷衍塞责 、 拖拉 推委 的 坏 习气 , 提高 办事 效率 , 尽快 把 上海 的 事情 办 好 , 而 并 无 整人 或 换班 的 意图 。 在 新 市长 依法 重新 任命 委 、 办 、 局 负责 干部 时 , 除 极 个别 人 因 年龄 过 线 改任 他 职 外 , 上届 市政府 组成 人员 几乎 悉数 留任 。 朱 镕基 后来 在 好多 场合 解释 道 : 看到 一些 事情 没有 办 好 , 老百姓 对 我们 有 意见 , 我 心里 着急 啊 ! 我 脾气 不 太 好 , 可能 得罪 了 一些 同志 , 请 大家 多多 包涵 。 其实 , 他 的 这种 严厉 , 在 上海 市民 中 还是 很 受 称赞 的 。 力 办 实事 稳定 民心 作为 长期 在 中国 最高 生产 指挥 机关 任职 的 一 名 资深 经济 官员 , 朱 镕基 深知 搞好 上海 的 工业 生产 对于 上海 乃至 全国 的 重要 意义 。 上海 的 工业 生产 实际上 就是 这 座 城市 的 财政 命脉 , 只要 工业 生产 能够 正常 进行 并 稳步 发展 , 上海 便 能 如数 完成 上缴 国家 财政 的 任务 。 上海 自己 也 才能 获得 进行 各项 建设 所 需 的 资金 。 因此 , 朱 镕基 在 抓 工业 生产 方面 从来 是 毫不 懈怠 的 。 两 年 来 , 他 一方面 深入 到 企业 , 边 调查 研究 , 边 号召 厂长 经理 们 与 工人 一起 摸爬滚打 , 加强 管理 , 提高 效益 ; 另一方面 , 则 致力 于 帮助 企业 改善 生产 的 外部 条件 。 他 甚至 亲自 出马 去 筹措 上海 工业 生产 所 需 的 能源 和 原材料 。 例如 1989年 岁末 , 他 就 曾 率领 一个 代表团 , 前往 山西 、 内蒙 , 为 确保 上海 的 煤炭 供应 而 奔波 。 要 治理 和 建设 好 一个 拥有 1.2千万 人口 的 巨大 城市 , 第一 位 重要 的 是 稳定 和 对 人心 的 凝聚力 。 朱 镕基 从 当 上海 市长 之 初 起 , 就 十分 重视 这 一点 。 由于 历史 的 原因 , 上海 的 城市 发展 存在 着 种种 困难 , 欠 帐 太 多 , 城市 生活 有 诸多不便 。 这 已 是 人所共知 的 事实 , 市民 们 对 此 也 有 抱怨 。 在 江 泽民 主持 工作 时期 , 上海市 政府 就 已 决定 , 每年 办 几 件 实事 , 以 求 逐步 解决 诸如 住房 紧张 、 交通 拥挤 、 环境 污染 等 问题 , 以及 市民 日常 生活 中 的 各种 困难 。 朱 镕基 接 掌 市长 之 职 后 , 继续 执行 过去 的 方针 。 当时 , 上海 的 城市 建设 面临 着 新 的 困难 , 在 全国性 压缩 基本建设 的 大气候 下 , 要 大兴土木 建设 工程 是 不 可能 的 。 朱 镕基 经过 调查 研究 , 提出 了 从 管理 入手 抓 城市 建设 , 并 在 整治 公共 交通 、 清理 被 挤占 道路 、 治理 黄浦江 上游 水质 污染 、 加强 房屋 修缮 管理 等 方面 采取 了 一 系列 措施 。 首先 , 他 把 市民 最为 不满 的 公共 交通 作为 重点 整治 对象 , 多次 到 上海市 公共 交通 公司 召开 现场 合 , 和 干部 、 工人 谈心 , 帮助 解决 实际 困难 。 就 在 1989年 上海 财政 极其 困难 的 情况 下 , 拿出 2亿 多元 人民币 补贴 公交 , 在 一定 程度 上 缓解 了 公共 交通 之 难 , 市民 也 得到 了 实惠 。 上海 的 环境 污染 是 与 交通 、 住房 齐名 的 3 大 难题 之一 。 上海 曾 兴建 黄浦江 上游 引水 一期 工程 , 以 改善 市民 饮用水 和 工业 用水 的 水质 。 但 由于 黄浦江 上游 有 不少 污染 严重 的 工厂 , 每天 向 江 中 排放 有毒 有害 的 污水 , 严重 威胁 着 黄浦江 。 1989年 7月 间 , 朱 镕基 率员 到 黄浦江 上游 水源 保护区 召开 现场会 : 面对 黄浦江 日趋 严重 的 污染 , 他 深情 地 说 : 黄浦江 是 上海 的 母亲 , 没有 黄浦江 就 没有 上海 ! 我们 对 黄浦江 应该 有 一 种 对 母亲 的 深厚 感情 。 同行 前往 的 领导 干部 和 工作 人员 、 记者 无不 为 之 动容 。 那天 朱 镕基 对 10 余 家 排污 大户 的 厂长 逐一 点卯 , 直到 全部 落实 搬迁 或 治理 措施 , 方才 罢休 。 当然 , 朱 镕基 所 办 的 实事 中 , 最为 市民 所 称道 的 , 是 近 两 年 市政府 在 菜篮子 上 所 下 的 功夫 。 朱 镕基 常 说 , 民以食为天 , 稳住 了 菜篮子 , 就 能 稳定 人心 ; 上海 的 一切 工作 才能 开展 起来 。 现在 , 走进 上海 各个 菜场 , 只见 各种 蔬菜 、 肉类 、 鲜鱼 、 家禽 摆 满 了 货架 , 价格 也 基本 稳定 , 市民 的 牢骚 也 少 了 。 朱 镕基 对 干部 廉政 一直 紧 抓 不 放 。 在 就任 市长 的 那 次 人代会 上 , 他 就 指出 , 他 的 目标 是 要 建设 一个 廉洁 、 高效 、 有 权威 的 市政府 。 他 常常 引用 古语 说 : omission 上任 伊始 , 他 便 要求 监察 局 : 你们 首先 要 给 我 盯住 506 名 正 局级 干部 。 他 认为 这些 市政府 的 高级 干部 廉洁 了 , 廉政 之 风 才能 在 全市 干部 中 树立 起来 。 在 他 主持 下 , 市政府 制订 了 干部 廉政 守则 。 一 次 , 一 名 局级 干部 在 参加 一 项 活动 时 接受 了 一 件 礼品 。 朱 镕基 得悉 后 , 立即 将 其 叫 去 , 严加 批评 , 并 责令 其 将 所 收 礼品 送还 。 很快 , 请客 送礼 、 公费 吃喝 之 风 便 被 刹住 。 昔日 高级 饭店 里 斛筹交错 的 热闹 场面 , 现在 已 难得 一 见 了 。 考察 京津 开发 浦东 上海 , 曾 有 东方 大都会 之 美称 , 改革 开放 使 这 座 城市 获得 了 重振 雄风 的 机会 。 10 年 来 , 上海 为 自己 描绘 的 蓝图 日见 清晰 明朗 。 朱 镕基 上任 后 , 又 为 实施 蓝图 的 目标 付出 了 辛劳 , 对 上海 的 整体 发展 作 了 颇为 周密 的 考虑 。 1989年 3月 他 率 建设 、 规划 部门 的 领导 干部 赴 天津 、 北京 考察 这 两 个 城中 的 总体 规划 和 建设 。 回 沪 后 , 他 多次 听取 有关 方面 对 上海 城市 规划 的 意见 , 并 先后 邀请 天津 、 北京 城建 方面 的 专家 、 学者 来 沪 考察 、 听取 专家 们 对 上海市 内 交通 、 城市 总体 规划 布局 、 经济 技术 开发区 、 港口 、 建设 等 人 面 提出 的 建议 、 以 图 对 上海 的 城市 规划 进行 调整 、 完善 。 朱 镕基 对 城市 规划 的 热心 , 还 表现 在 开发 浦东 新区 上 。 上海 的 前 几 任 市长 , 包括 汪 道涵 、 江 泽民 , 都 对 浦东 开发 作 过 不少 设想 。 朱 镕基 任职 后 , 使 这些 设想 更 具体 、 更 深化 。 新 中国 第七 任 外长 钱 其琛 李 伟 一般来说 , 国际 关系 中 最 能 代表 一个 国家 的 是 国家 元首 、 政府 首脑 和 外交部长 。 而 外长 代表 国家 频繁 出现 在 谈判桌 上 和 飞 赴 他国 执行 使命 , 常常 在 电视 露面 或 见 诸 报端 , 往往 会 给 人们 留下 更为 深刻 的 印象 。 今年 63 的 钱 其琛 是 我 国策 7 任 外交部长 。 在 担任 了 3 年 这 一 重要 职务 后 , 今年 4月 8日 在 七 届 全国 人大 四 次 会议 上 他 被 任命 为 国务委员 , 兼任 外交部长 。 这种 职务 的 擢 升 , 无疑 是 对 他 工作 与 才干 的 肯定 和 褒贬 。 工作 紧张 、 高效 时间 对于 钱 其琛 , 更 多 的 是 以 分 而 不 是 用 时 来 计算 的 。 一个 泱泱大国 的 外长 要 处理 的 外交 事务 实在 是 太 多 了 , 因此 , 钱 其琛 的 工作 总是 很 紧张 的 , 星期天 都 难得 有 半天 空闲 时间 供 自己 自由 支配 。 仅 举 一 例 。 去年 11月 22日 下午 3时 , 钱 其琛 开始 同 1989年 春夏 之 交 政治 风波 后 西方 国家 第一 个 访华 的 西班牙 外交大臣 奥多涅斯 举行 会谈 ; 3 个 小时 后 又 为 奥多涅斯 举行 欢迎 宴会 ; 晚 8时 许 离 钓鱼台国宾馆 直奔 首都 机场 , 以便 乘 晚 9时 起飞 的 飞机 前往 乌鲁木齐 , 同 前 苏联 前 外长 谢瓦尔德纳泽 举行 工作 晤 谈 ; 23日 凌晨 2 点 多 抵达 乌鲁木齐 宾馆 ; 早 8时 , 钱 其琛 已 用 完 早餐 准备 赴 机场 迎接 客人 ; 从 机场 返回 宾馆 后 两 位 外长 先 单独 会谈 一个 半 小时 , 接着 便是 为 时 100 分钟 的 大 范围 会谈 , 直到 下午 2时 两 位 外长 才 离开 会谈 桌 , 双双 出席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 人民政府 的 欢迎 宴会 ; 下午 4时 45分 目送 谢瓦尔德纳泽 的 专机 离去 , 钱 其琛 才 转身 登上 5时 起飞 的 飞机 返回 北京 。 类似 此 种 情况 笔者 还 目睹 过 多次 , 而 钱 外长 出席 联大 时 的 活动 更是 安排 得 针 插 不 进 , 一 天 要 会见 10 多 位 外长 或 国际 知名人士 , 中午 和 晚上 还要 出席 各种 招待会 或 宴会 , 真是 官 身不由己 。 与 这种 紧张 的 高速 运转 相 随 的 , 是 令人 惊叹 的 高 效率 。 在 同 谢瓦尔德纳泽 会谈 后 从 乌鲁木齐 返回 北京 途中 , 外交部 负责 对 苏 关系 的 同志 立即 将 中 苏 外长 会晤 情况 进行 了 整理 , 并 交 钱 其琛 过目 。 钱 其琛 迅速 批改 , 飞机 一 到 北京 , 有关 这次 会谈 情况 的 简报 马上 送往 中央 领导 及 有关 人员 手中 。 去年 12月 初 钱 其琛 对 美国 的 访问 也 是 如此 , 美国 之 行 情况 总结 同样 是 在 回国 的 飞机 上 完成 的 。 钱 其琛 说 , 作 决定 时 要 多 思 多 谋 , 执行 时 要 高速 高效 。 多 思 多 谋 是 要 反复 地 想 , 要 考虑 到 事情 的 各个 方面 , 能够 达到 、 做到 的 程度 , 以及 后退 让步 的 余地 等 。 个人 要 多 思考 , 掌握 材料 , 还要 和 熟悉 情况 的 人 、 周围 的 人 多 商量 , 这 就是 多 谋 。 作 决定 时 切忌 鲁莽 、 不假思索 、 想当然 , 也 切 岂 自己 一个 人 作主 、 不 向 了解 情况 的 人 请教 、 不 和 大家 商量 。 而 决策 一旦 定 下来 , 执行 时 一定 要 高速 高效 。 他 也 以此 要求 其 领导 下 的 司 、 局长 们 和 身边 工作 的 同志 。 钱 其琛 就是 把 决策 时 多 思 多 谋 , 执行 时 高速 高效 作为 自己 实际 工作 中 的 座右铭 。 至于 政治 要求 和 外交 风格 方面 的 座右铭 , 钱 其琛 说 : 我 遵从 周 恩来 总理 为 我国 外交 人员 提出 的 4 句 话 、 16 个 字 : 站稳 立场 , 掌握 政策 , 钻研 业务 , 严守 纪律 。 去年 7月 上旬 , 沙特阿拉伯 驻 美 大使 班达尔 亲王 访问 了 中国 。 他 在 与 钱 其琛 会谈 时 表示 , 希望 加快 两 国 建交 谈判 , 同时 希望 钱 其琛 7月 下旬 访问 塞浦路斯 、 摩洛哥 、 阿尔及利亚 时 , 能够 在 沙特阿拉伯 签署 两 国 建交 公报 。 钱 其琛 认 准 这 是 一个 不能 错过 的 好 时机 , 会谈 中 当机立断 作出 决定 , 在 访问 上述 3 国 前 先 访问 利雅得 。 11 天 后 的 7月 21日 , 钱 其琛 踏上 产 油 大国 的 国土 , 在 中 沙 建交 公报 上 庄严 地 签 上 了 自己 的 名字 , 使 中国 和 所有 阿拉伯 国家 有 了 外交 关系 。 人们 不会 忘记 , 就 在 中 沙 建交 11 天 后 的 8月 2日 , 爆发 了 震惊 世界 的 海湾 危机 。 在 书写 80 年代 的 世界 外交 史 时 , 中国 与 前 苏联 关系 实现 正常化 是 绝对 不会 被 忽视 的 。 在 这 一 过程 中 , 钱 其琛 1988年 12月 初 的 莫斯科 之 行 起 了 关键 作用 。 众所周知 , 因 我国 平息 反革命 暴乱 , 以 美国 为首 的 一些 西方 国家 对 我国 进行 制裁 。 打破 制裁 , 显然 是 我国 外交 的 重要 任务 。 钱 其琛 坚决 执行 中央 的 方针 , 积极 开展 同 周边 国家 和 广大 第三世界 国家 关系 , 在 同 印度尼西亚 复交 、 与 沙特阿拉伯 和 新加坡 的 建交 工作 中 , 付出 了 智慧 和 辛勤 的 汗水 。 同时 , 他 充分 利用 各种 机会 与 西方 国家 做 沟通 工作 。 六·四 以来 , 钱 其琛 同 美国 国务卿 贝克 有 过 6 次 晤面 和 其它 方面 的 通讯 联络 。 至于 前年 和 去年 在 联合国 大会 期间 , 他 同 各国 领导人 、 外长 的 会见 , 包括 英 、 法 、 美 、 日 、 意 等 主要 西方 国家 领导人 和 外长 在内 , 分别 为 47 位 和 60 多 位 。 钱 其琛 是 那种 柔 中 有 刚 、 刚柔并济 类型 的 外交家 。 他 总是 温文尔雅 , 语气 平和 , 即使 在 谈判 时 遇到 很 恼火 的 事 , 他 也 不会 大声 与 人 争吵 。 他 对 外交 工作 的 最 深 体会 是 : 冷静 、 坚定 、 灵活 、 决断 。 钱 其琛 说 , 在 外交 场合 不能 受 感情 的 驱使 , 一定 要 冷静 对待 , 当 能 找到 时机 达到 某种 妥协 的 时候 , 就要 作出 决断 , 抓住 机会 达成 协议 。 中国 外交 应当 遵循 的 基本 原则 是 不 变 的 , 但 在 实践 中 不能 固步自封 , 要 根据 形势 的 发展 变化 , 对 外交 政策 及时 进行 必要 的 调整 , 机动 灵活 地 开展 外交 工作 。 钱 其琛 认为 , 一个 外交官 要 在 各种 场合 都 能 说 些 话 , 既 要 能 说 无关紧要 的话 , 又 要 能 说 重要 的话 , 在 关键 的 时候 要 能 讲 很 重要 的话 。 他 说 , 在 关键 的 时候 , 比如 反映 一 种 情况 , 传递 一 种 信息 , 在 谈判 中 求得 达成 某种 协议 或 作出 某种 强烈 的 反应 , 这种 场合 单 说 一 班 的话 、 套话 既 不行 , 光顾 左右 而言 他 也 不行 , 要 及时 、 准确 地 传递 信息 和 作出 必要 的 反应 , 抓住 时机 , 求得 某种 妥协 , 以 达成 某种 协议 。 钱 其琛 说 , 政策 决定 后 付诸 实践 时 , 是 要 外交官 自己 进行 发挥 的 , 具体 怎么 说 , 怎么 做 , 在 什么 场合 怎样 进行 , 需要 有 一定 的 外交 艺术 , 这 就要 有 较 广泛 的 知识 , 需要 不断 地 学习 。 钱 其琛 担任 外交部 新闻 司司长 期间 , 提出 设立 新闻 发言人 主动 向 记者 介绍 中国 的 立场 、 观点 , 回答 他们 关心 的 问题 。 自 那时 以来 , 谁 也 记不清 他 被 记者 突然 包围 过 多少 次 和 举行 过 多少 次 记者 招待会 , 但是 人们 记住 了 他 面对 记者 时 的 从容不迫 和 落落大方 。 不能 否认 , 有些 记者 的 问题 是 故意 设 下 陷阱 , 然而 钱 其琛 不仅 掉 不 下去 , 且 答 得 非常 得体 。 对 此 , 日本 和 法国 驻 京 记者 曾 赞叹 : 钱 外长 答 记者 问 滴水不漏 。 外交部 一 位 资深 外交官 说 : 钱 部长 之所以 永远 能 坦然 从容 面对 记者 提问 , 是 因为 他 有 深厚 的 高 政策 水平 基础 , 有 勤于 学习 、 善于 学习 和 通过 调查 研究 积累 起来 的 广泛 知识 。 笔者 想到 , 这 大概 就是 人们 平时 所 说 的 艺 高 人 胆大 吧 。 爱好 读书 、 散步 钱 其琛 不 吸烟 , 不 喝酒 , 年轻 时 曾 迷恋 过 摄影 、 后 因 缺少 时间 早已 放弃 。 他 的 最 大 业余 爱好 是 读书 和 散步 。 他 说 , 散步 是 身体 的 一 种 休息 方式 , 读书 是 一 种 精神 上 的 散步 , 可以 到 各个 领域 接受 各种 知识 。 他 喜欢 读 的 书 是 历史 、 政治 、 时事 和 人物 方面 的 ; 也 很 喜欢 看 杂文 , 鲁迅 的 杂文 已 看 过 不止 一 遍 。 钱 其琛 有 相当 高 的 俄文 水平 , 还 能 讲 英语 。 而 这 对于 外交官 来说 尤 显 重要 的 语言 工具 , 他 是 在 工作 中 靠 刻苦 自学 掌握 的 。 这 不能不 说是 他 爱 学习 、 爱 看 书 和 记忆力 特别 强 的 又 一 生动 注脚 。 钱 其琛 表示 , 他 最 喜欢 能 把 一件件 事情 高速 高效 地 做好 , 最 不 喜欢 拖拖拉拉 , 官僚主义 、 不 落实 、 说空话 的 现象 。 这种 喜欢 与 不 喜欢 , 还 可 从 他 讲求 实效 不 重 形式 上 略见一斑 。 因 工作 的 需要 , 钱 其琛 经常 同 外国 同行 或 外宾 共 餐 。 按 规定 , 这种 工作餐 是 四 菜 一 汤 , 但 钱 其琛 每次 只要 两 菜 一 汤 。 他 认为 , 工作餐 就是 一边 吃饭 一边 谈 工作 , 两 菜 一 汤 足够 吃 饱 , 一点 也 不 影响 谈 工作 , 何必 多 两 个 菜 造成 浪费 呢 ? 钱 其琛 解决 繁忙 公务 和 保持 充沛 精力 矛盾 的 办法 是 早 睡 早起 ( 如 无 特殊 情况 , 一般 是 晚 11时 左右 睡 , 早 6时 起床 ) 和 粗茶淡饭 。 他 喜欢 吃 豆制品 、 青菜 , 不 吃 螃蟹 和 虾 。 笔者 曾 询问 过 钱 其琛 在 相识 和 熟悉 的 众多 外交家 中 最 钦佩 哪 一 位 , 钱 其琛 的 回答 是 已故 的 周 恩来 总理 。 他 称 周 总理 是 中国 外交 人员 的 楷模 。 家庭 和睦 、 美满 钱 其琛 1928年 1月 出生 在 天津 , 是 4 兄妹 中 的 老二 。 其父 是 一 位 电器 工程师 , 1937年 因 肺病 辞世 , 家庭 生活 也 就 随之 困难 起来 。 因此 , 在 他 9 岁 时 举家 南 迁 上海 。 他 用功 读书 , 积极 参加 地下党 领导 的 学生 运动 , 14时 就 加入 了 中国 共产党 。 现在 , 钱 其深 一家 共 8 口 人 , 93 岁 的 老 母亲 和 5 岁 的 小 外孙 拉 大 了 这个 4 代 之 家 的 年龄 差 。 韦 钰 之 歌 闵 卓 披 着 金色 的 阳光 , 她 走 来 了 -- 步履 是 这样 矫健 , 似乎 比 年轻人 快捷 ; 双眼 是 这样 明亮 , 丝丝 白发 也 无损 焕发 的 容颜 。 50 岁 , 作为 一 名 科学家 , 一 位 大学 校长 , 正当 盛年 。 在 这 条 不 平凡 的 路上 , 她 经历 了 许多 次 大大小小 的 选择 。 从 少女 时 确定 报考 什么 大学 什么 专业 , 到 成名 后 毅然 转向 新 的 科研 领域 ; 从 是否 出任 校长 , 到 确定 如何 办 好 这 所 社会主义 的 综合性 大学 ; 从 思虑 行政 、 业务 能否 兼顾 , 到 全身心 地 投入 , 两者 互相 促进 , 在 国际 学术 研究 的 前沿 继续 奋进 ... ... 让 理想 插 上 翅膀 韦 钰 是 和 新 中国 一起 成长 的 。 当 她 带 上 红领巾 时 , 学校 里 进行 " 爱 祖国 、 爱 人民 、 爱 劳动 、 爱 科学 、 爱护 公共 财物 " 的 五 爱 教育 。 老师 说 , 我们 的 国旗 是 五星红旗 , 她 代表 我们 祖国 。 旗 上四 颗 小 星 代表 人民 , 一 颗 大 星 代表 党 的 领导 。 红旗 是 烈士 的 鲜血 染 成 的 , 中国 人民 在 党 的 领导 下 , 前仆后继 , 长期 浴血奋战 , 才 创立 了 我们 伟大 的 社会主义 国家 。 红领巾 是 红旗 的 一角 , 也 是 烈士 的 鲜血 染 成 的 。 我们 应该 热爱 国旗 、 热爱 红领巾 。 年 仅 12 岁 的 韦 钰 和 同学 们 - 起 , 聚精会神 地 听 着 。 此刻 , 孩子 们 心中 升腾 起 一 种 神圣 的 感情 。 这 感情 究竟 是 什么 , 当时 也 说不清 。 许多 年 后 , 当 韦 钰 在 为 祖国 的 科学 事业 顽强 工作 时 , 她 突然 明白 了 : 这 就是 " 责任感 " 。 也许 就是 从 儿时 起 , 红领巾 把 她 和 祖国 紧紧 连 在 了 -起 。 爸爸 妈妈 每天 给 她 两分 钱 买 油条 , 她 却 都 省 下来 捐献 给 国家 , 支援 抗美援朝 ; 她 还 亲手 绣 了 - 颗 红心 , 寄 给 保卫 祖国 的 最 可爱 的 人 -- 志愿军 叔叔 。 在 南师 附中 , 韦 钰 度过 了 难忘 的 高中 三 年 。 这 所 中学 师资 很 强 , 有的 老师 水平 很 高 , 是 能 教 大学 的 , 但 他们 还是 坚持 留 在 中学 里 , 认真 地 从事 教学 。 学生 大部分 都 住校 , 每天 以 早晨 起床 到 晚上 就寝 , 都 有 很 严格 的 制度 , 老师 晚上 还 来 指导 学生 自修 。 韦 钰 回忆 说 : " 我 就 在 国家 给 我们 的 这样 好 的 学习 条件 下 , 打下 了 比较 牢固 的 知识 基础 , 培养 了 比较 严谨 的 学习 作风 。 " 她 所在 的 班 是 女生 班 , 女 同学 不 讲究 吃 得 好 , 穿 得 漂亮 , 与 其他 男 同学 一样 , 以 学习 好 为 荣 , 以 " 三好 " 要求 自己 、 成绩 不 比 其他 班 差 。 韦 钰 在 班 上 是 品学兼优 的 学生 、 她 不 满足 于 完成 老师 布置 的 、 必须 要 做 要 交 的 作业 , 对 - 般 同学 认为 可 做 可不 做 的 思考题 也 认真 去 解 。 有 一 次 、 数学 名师 陶 强 先生 教 《 平面几何 》 课 讲 到 " 轨迹 " 时 , 给 同学 们 出 了 个 思考题 : " 一 只 蚂蚁 在 地球 上 从 赤道 向 北极 爬 , 它 在 空间 的 运动 轨迹 是 什么样 的 ? " 韦 钰 和 同学 们 一 下课 就 议论 起来 , 几 个 女生 还 蹲 在 地上 比划 着 。 直到 天 黑 , 才 想起 要 去 吃饭 。 晚 自修 后 又 在 宿舍 里 争论 , 但 都 没有 令人满意 的 答案 。 熄灯号 响 了 , 个个 都 上 床 睡觉 , 但 韦 钰 在 被窝 里 还 想 着 题目 , 直到 迷迷糊糊 入睡 。 大 快 亮 了 , 她 猛地 惊醒 , 答案 出来 了 ! 她 多么 想 对 伙伴 们 大喊 : " 问题 解决 了 , 问题 解决 了 ! " 但 还 未 到 起床 的 时候 呀 , 只有 静静地 等候 着 。 终于 、 起床号 响 了 , 韦钰才 大声 叫 道 : " 问题 解决 了 ! " 顿时 , 同学 们 围 上来 , 要 她 讲 答案 。 韦 钰 不慌不忙 地 比划 着 说 : " 地球 以 >南 、 北 两 极 为 轴线 在 自转 , 一 天 转 一 圈 。 如果 蚂蚁 不 动 , 那么 它 在 空间 运动 的 轨迹 就是 - 个 圆 。 而 蚂蚁 在 地球 上 由 赤道 向 北极 爬 , 地球 又 在 自转 , 一边 爬 , - 边 转 , 合 在 - 起 , 就 成 了 一 条 螺旋线 。 就 像 沙发 弹簧 那样 , 下面 大 、 上面 小 , 弹簧 之间 的 距离 , 就是 蚂蚁 一 天 爬 的 距离 。 同学 们 都 听 明白 了 , 大家 一起 点头 喊 : " 对 , 对 , 对 。 问题 解决 啦 ! " 平日 , 韦 钰 和 同学 们 最 喜爱 谈 的 话题 就是 " 理想 " 。 1955年 除夕 , 在 学校 开 完 晚会 后 , 韦 钰 和 伙伴 们 踏雪 回家 , 路上 七嘴八舌 地 谈起 各人 毕业 后 的 理想 。 还有 - 年 就要 告别 小学 了 , 姑娘 们 有的 说 : " 将来 要 做 地质学家 " , 话音 刚 落 就 唱 起 了 《 勘察 队员 之 歌 》 ; 有的 说 要 做 医生 , 为 病人 服务 ; 有的 要 当 天文学家 , 观测 天象 。 韦 钰 呢 , 她 说 , 想 要 成为 无线电 专家 。 " 千里之行 , 始于足下 " , 中学生 韦 钰 有 着 丰富多彩 的 生活 , 她 爱 读 文学 作品 , 《 谁 是 最 可爱 的 人 》 、 《 钢铁 是 怎样 炼 成 的 》 、 《 青年 近卫军 》 以及 鲁迅 、 巴尔扎克 、 契柯夫 的 作品 都 给予 她 很 大 的 影响 ; 她 还 演 过 童话 剧 , 参加 过 航模 制作 、 射击 比赛 ... ... 。 走 又红又专 德智体 全面 发展 的 道路 。 韦 钰 和 同学 们 深深 感到 , 是 学校 和 老师 , 给 她们 插 上 了 翅膀 , 给 了 她们 追求 理想 的 力量 。 1956年 夏 , 韦 钰 和 班 上 的 同学 都 按 各人 志愿 , 考取 了 大学 。 从此 , 天南地北 , 迈 上 了 未来 建设者 的 征途 。 经受 工科 大学 的 训练 建国 之 初 , 我们 国家 已 展示 了 向 工业化 突飞猛进 的 势头 。 无线电 和 电子学 , 代表 着 未来 科学技术 发展 的 重要 方向 。 韦 钰 怀 着 报效 祖国 的 强烈 愿望 , 考上 了 国内 著名 的 南京 工学院 无线电 系 电 真空 器件 专业 , 这时 她 只有 16 岁 。 学 工科 是 艰苦 的 , 尤其 是 方兴未艾 的 电子学 。 在 五 年 大学 生活 中 , 韦 钰 刻苦 地 攻读 各门 课程 。 她 生活 在 一个 好 学 上进 的 班 集体 里 , 同学 们 把 习题集 上 的 题目 统统 做 了 , 一 遍 还 不够 , 做 几 遍 ; 课堂 上学 的 不 满足 , 就 找 参考书 看 。 做 毕业 设计 的 时候 , 碰上 了 三 年 困难 时期 。 大学生 吃 酱油 汤 、 飞机 苞 菜 ( 苞 菜 因 缺 肥料 , 叶子 往 两边 长 ) , 许多 同学 都 得 了 浮肿 病 。 韦 钰 她们 曾经 为 吃 到 一个 烧饼 、 中秋节 晚上 能 分 到 一个 月饼 而 欢腾 雀跃 。 在 那样 艰难 的 日子 里 。 她们 没有 怨言 , 没有 气馁 , 而是 更加 发奋 学习 , 努力 用 自己 的 辛勤 劳动 来 为 国家 分忧 。 韦 钰 和 许多 同学 在 南工 " 金陵 院 " 大楼 的 实验室 里 做 毕业 设计 , 那里 的 灯光 夜夜 通明 ! 南工 , 一向 注意 培养 学生 具有 坚强 的 意志 、 健全 的 体魄 和 奋发向上 的 精神 。 韦 钰 身 感 心 受 , 一 进 校 就 被 体育 锻炼 的 魅力 所 吸引 。 每当 课外 活动 时间 , 就 去 体操队 。 为了 加大 训练 量 , 她 在 体育馆 门前 的 几十 级 石阶 上 , 上上下下 , 几十 次 、 几百 次 , 而且 越 跑 越 快 。 跑 着 跑 着 , 韦 钰 的 心 越 跳越 快 , 气 越 喘 越 粗 , 满头大汗 , 腿 几乎 抬 不 动 了 。 但 她 咬紧牙关 , 拼命 向上 攀 , 直到 完成 教练 规定 的 运动量 为止 。 以后 是 在 高低杠 上 腾飞 翻 跃 , 苦练 高难度 的 动作 。 大学 三 年级 第二 学期 , 韦 钰 以 优异 的 训练 成绩 获得 了 国家 一级 体操 运动员 证书 。 与此同时 , 她 的 功课 也 学 得 很 好 。 大学 毕业 后 , 被 选拔 为 我国 第一 批 正式 招收 的 研究生 , 在 南工 又 深造 四 年 。 当时 系主任 陆 钟祚 教授 等 一 批 教师 , 肩负 着 推动 我国 电子 学科 发展 的 重任 。 韦 钰 是 陆 教授 的 研究生 , 也 参加 了 一些 科研 工作 , - 起 创建 了 南工 电 真空 研究室 ( 现在 为 电子学 研究所 ) 。 在 这 四 年 中 , 她 所有 的 寒 、 暑假 都 是 在 研究室 里 度过 的 。 早上 啃 着 烧饼 、 馒头 来到 研究室 , 吃 完 晚饭 , 丢 下 饭碗 又 到 研究室 继续 工作 。 辛勤 的 劳动 终于 换 来 丰硕 的 成果 , 韦 钰 的 研究生 毕业 论文 《 行波 管 大 信号 混 频 研究 》 , 得到 了 学者 们 的 好评 。 在 1965年 8月 , 即使 是 在 电子学 研究 方面 居 领先 地位 的 美国 , 也 只是 提出 了 小 信号 混 频 理论 。 韦 钰 的 论文 不仅 提出 了 大 信号 理论 , 而且 还 提供 了 许多 实验 数据 。 经 专家 评定 , 她 的 论文 具有 世界 先进 水平 。 高教部 科研 成果 展览会 展出 了 她 设计 的 行波 管 , 国防 单位 都 希望 能 尽快 投入 应用 、 并 下达 了 机密 级 的 研究 任务 , 但 后 因 " 文化大革命 " 而 夭折 。 新 中国 女 博士 的 形象 十年动乱 过去 了 , 科学 的 春天 在 向 人们 招手 。 1979年 2月 7日 , 恰好 是 韦 钰 的 39 岁 生日 , 她 和 另外 49 位 学者 一起 , 乘 着 罗马尼亚 航空 公司 的 飞机 , 离开 了 祖国 。 慕尼黑 机场 , 银 燕 翩然 降落 。 一 群 西德 记者 带 着 惊奇 和 质疑 的 目光 迅速 围住 了 第一 次 从 人民 中国 去 的 大批 学者 。 不 - 会儿 , 记者 们 把 目光 集中 在 人群 中 仅 有的 5 位 女 学者 身上 , 包围圈 又 一 次 缩小 。 衣着 整洁 、 仪态 娴静 的 韦 钰 闪烁 着 一 双 大 眼睛 , 面带微笑 , 频频 向 记者 们 点头 致意 。 她 深深 懂得 : 此时此刻 , 自己 的 言行 举止 代表 着 我们 伟大 的 社会主义 祖国 。 她 思索 着 , 在 这 陌生 的 国度 , 自己 能否 完成 预定 的 任务 。 韦 钰 在 西德 首先 需要 攻克 的 就是 语言 关 。 华中 的 日日夜夜 1939年 9月 , 我们 随 少奇 同志 到达 确山 县 新四军 四 支队 八 团 竹沟 留守 处 。 少奇 同志 整天 忙于 部署 工作 , 组织 继续 挺进 敌后 的 准备 工作 。 我们 住 了 十 来 天 , 召开 了 群众 大会 , 又 继续 东 进 。 我们 进 到 距 涡阳 四十 多 里 时 , 彭 雪枫 司令员 、 张 震 参谋长 亲 率 司 政 机关 科 以上 干部 四十 多 人 , 全部 骑马 来 迎接 少奇 同志 。 少奇 同志 和 雷 枫 同志 亲切 握手 , 雪枫 同志 并 把 全体 干部 介绍 给 少奇 同志 。 其中 有 秘书长 岳 夏 ( 即 罗 若 遐 ) 同志 、 电台 台长 熊 梦飞 同志 、 机要 科长 吴 振英 同志 ( 从 1945年 到 " 文化大革命 " 一直 是 少奇 同志 的 机要 秘书 ) 。 少奇 同志 同 他们 一一 握手 , 并 致 亲切 诚恳 的 慰问 。 随后 , 他们 陪同 少奇 同志 向 支队 司令部 驻地 新兴 集 进发 。 沿途 到处 是 欢迎 胡 委员 莅临 的 标语 口号 , 驻地 更是 洋溢 着 热烈 的 气氛 , " 欢迎 八路军 老大哥 们 光临 ! 向 老大哥 们 学习 ! " 的 口号 声 此起彼落 , 给 我们 准备 了 整洁 的 住房 , 勤务员 们 打 水 、 倒 茶 、 送 饭 , 那个 热情 劲 就 别提 了 。 总之 , 处处 感到 温暖 , 我们 又 回到 家里 了 。 在 此 期间 , 召开 了 干部 大会 , 少奇 同志 讲 了 抗日 形势 和 党 的 统一战线 独立自主 的 问题 , 强调 在 团结 中 有 斗争 , 在 斗争 中 求 团结 , 响亮 地 提出 在 抗日 统一战线 中 又 团结 又 斗争 的 策略 问题 , 独立自主 的 发展 我们 的 武装力量 , 建立 根据地 。 这 是 党中央 、 毛 主席 针对 王 明 的 右倾 错误 提出 的 。 少奇 同志 所到之处 , 都 是 坚决 贯彻 执行 这 一 政策 的 。 少奇 同志 整天 忙于 工作 , 时而 找 干部 谈话 , 时而 到 部队 看看 , 支队 司令员 兼 政治委员 彭 雪枫 同志 、 参谋长 张 震 同志 、 政治部 主任 肖 望东 同志 、 地区 党委书记 吴 芝圃 同志 , 经常 到 少奇 同志 处 汇报 工作 、 请示 工作 。 少奇 同志 对 雪枫 同志 的 作风 、 治军 以及 抗日 统一战线 中 的 各种 政策 策略 , 均 给以 肯定 和 支持 。 认为 雪枫 同志 有 魄力 、 有 才干 , 是 党 的 优秀 干部 。 少奇 同志 和 我们 一行 , 在 六 支队 大约 住 了 二十 来 天 , 又 继续 南下 东 进 。 彭 雪枫 司令员 派 了 特务 营 护送 , 营长 姓 程 ( 名字 忘 了 ) 。 由 驻地 涡阳 到 颖上 。 我们 这 支 小 部队 又 增加 了 杨 梅生 、 徐 海珊 等 同志 。 在 颖上 改 乘 渔船 , 顺 颖 水 而 下 。 护送 部队 沿 领 水 两岸 跟随 而 进 。 沿途 看到 因 国民党 在 花园口 决堤 而 造成 的 灾害 , 听说 有 几十万 人民 无辜 死亡 , 几百万 人 流离失所 , 到处 流亡 。 在 乘船 的 短短 几 天 中 , 其时 正值 深秋 季节 , 寒意 已 浓 , 天 一 黑 , 大家 就 挤 在 一 丈 多 长 的 船舱 内 入睡 。 独有 少 奇 同志 点燃 蜡烛 , 聚精会神 地 看 书 。 灯光 照亮 了 船舱 , 与 满天 的 繁星 交相辉映 。 夜里 , 我 一 觉 睡醒 , 约莫 半夜 时分 , 看见 少奇 同志 仍然 手不释卷 , 还 不时 地 用 笔 在 书 上 批 写 着 什么 。 第二 天 , 我 顺手 翻 了 一下 少奇 同志 看 的 书 , 原来 是 一 本 离开 延安 时 刚刚 发 下来 的 《 联 共 ( 布 ) 党史 简明 教程 》 , 书页 上 写 得 密密麻麻 , 天 头 批 着 这 页 书 的 主要 内容 , 旁边 写 着 中国 革命 的 实际 问题 , 下面 写 的 是 自己 的 看法 和 学习 体会 。 白天 , 船 在 水上 缓缓 行进 , 船上 的 年轻人 都 纷纷 走 出 舱 外 , 或 观看 河岸 风光 , 或 戏 水 打闹 , 或 看 渔船 捕鱼 , 少奇 同志 却 仍然 在 专心致志 地 攻读 这 本 四十 多 万 字 的 《 联 共 ( 布 ) 党史 简明 教程 》 。 少奇 同志 利用 乘船 中 的 三四 天 时间 , 将 这 本书 通读 了 一 遍 。 书 一 看 完 , 他 就 兴致勃勃 地 给 大家 讲解 其中 的 主要 内容 。 他 从 世界 历史 讲 到 中国 历史 , 从 俄国 革命 讲 到 中国 革命 , 把 我们 这些 年轻人 都 吸引 住 了 。 他 说 : 对 一个 党 来说 , 在 曲折 不平 的 革命 道路 上 , 也 会 犯 错误 , 比如 我们 党 犯 了 陈 独秀 右倾 投降主义 和 王 明 " 左 " 倾 冒险主义 的 错误 。 对 一个 人 来说 , 特别 是 青年人 , 也 会 犯 这样 那样 的 错误 , 关键 是 要 善于 从 错误 中 吸取 教训 。 他 还 引用 了 孔 夫子 " 三十 而 立 , 四十 而 不 惑 " 的 名言 , 并 说 : " 一个 人 少 犯 错误 , 办事 比较 有把握 , 要 到 四十 岁 以后 ... ... " 这时 , 我 脱 口 问 了 一 句 : " 你 多 大 岁数 了 ? " 他 微笑 着 回答 : " 我 四十 岁 了 , 但 还要 努力 学习 , 一 天 不 学习 , 就要 掉队 。 " 他 用 慈祥 的 目光 望 着 我们 这些 二十 岁 上下 的 年轻人 , 语重心长 地 说 : " 打仗 , 要 学习 军事 ; 闹革命 , 要 懂得 革命 道理 。 你们 还 年轻 , 正是 长 知识 的 时候 , 可 要 好好 学习 呀 ! " 到 正 阳关 上岸 后 , 我们 就 找 新四军 四 支队 , 因 当时 没有 直接 联系 , 故 对 他们 的 情况 一点 也 不 了解 。 听说 支队 司令 高 敬亭 同志 半 年前 被 杀 了 , 部队 又 经常 处于 转移 状态 。 今天 听说 往 这儿 转移 了 ; 明天 听说 到 那儿 , 又 转移 了 。 总之 , 几 天 没有 找 着 。 有 一 天 , 总算 找到 了 , 派出 干部 去 联系 , 是 戴 季英 在 四 支队 负责 , 派出 的 干部 回来 说 , 要 我们 到 江北 指挥部 去 。 我们 根本 不 知道 此地 有些 什么 部队 和 组织 , 就 找 个 村庄 住 下 , 少奇 同志 写 了 个 条 , 派 人 去 找 江北 指挥部 , 没 等 多久 , 张 云逸 、 邓 子恢 等 同志 亲自 跑 来 了 。 少奇 同志 对 他们 都 很 熟悉 。 他们 听说 胡 委员 来 了 都 很 高兴 , 晚饭 就 在 我们 这个 小 部队 吃 的 。 从此 , 1936年 至 1940年 冬 , 少奇 同志 以 中原 局 书记 主持 中原 地区 的 党政军 领导 工作 。 新四军 是 从 八 省 游击队 汇集 整编 的 , 国民党 仅 给 我们 四 个 支队 的 番号 , 即 江南 三 个 支队 , 江北 一个 支队 。 我们 党 又 自己 发展 了 三 个 支队 , 即 五 支队 活动 于 鄂豫皖 大别山 一带 , 六 支队 活动 于 豫东 、 皖 东北 一带 , 江北 游击 纵队 活动 于 巢芜 之间 , 但 国民党 是 不 承认 的 。 1939年 国民党 发动 全国 第一 次 反共 高潮 , 在 少奇 同志 离开 原 中原 局 驻地 竹沟 后 , 10月份 国民党 军队 即 进攻 竹沟 , 在 王 铁汉 副 司令 率领 下 , 竹沟 军民 奋起 反击 , 粉碎 了 敌人 的 进攻 。 少奇 同志 到 皖 东 后 , 重建 了 中原 局 , 随 江北 指挥部 行动 。 徐 海东 同志 被 任命 为 江北 副 指挥 兼 四 支队 司令员 , 四 支队 所属 有 三 个 主力 团 。 当时 , 日寇 " 围剿 " , 顽固派 李 品仙 闹 磨擦 , 海东 同志 到任 后 , 即 组织 三 个 团 的 主力 , 进行 了 古城 战役 , 把 顽敌 赶 出 百里 以外 , 取得 了 战役 的 全胜 。 这 是 四 支队 成立 以来 , 第一 次 以 三 个 团 的 兵力 进行 的 大 战斗 , 从此 扩大 、 巩固 了 津浦 路 东西 两侧 的 根据地 , 壮大 了 武装力量 , 进行 了 根据地 建设 和 减租 减息 合理 负担 的 斗争 ; 发动 了 群众 , 激发 了 群众 的 抗日 情绪 。 这 是 少奇 同志 进入 华中 后 , 亲自 领导 的 初步 成果 。 1939年 约 11月 间 , 少奇 同志 到达 皖 东 , 住 在 得胜集 。 他 天天 出去 开会 , 为 组建 淮南 区党委 、 淮南 专署 而 奔忙 。 当时 , 淮南 生活 很 艰苦 , 主要 是 没有 粮食 吃 。 记得 我们 到 后 , 江北 指挥部 为 欢迎 我们 组织 会餐 。 上 了 鸡 鸭 鱼肉 等 十几 个 菜 , 我 心想 今天 总 可以 吃 一 顿 好 饭 , 结果 菜 尽量 吃 , 主食 每人 仅仅 一 小 碗 苞米 糊糊 , 不再 添 第二 碗 。 有 一 次 在 行军 途中 休息 时 , 少奇 同志 告诉 我们 , 哪 种草 可以 吃 , 哪 种草 有毒 , 并 亲自 尝 草 , 教育 我们 要 有 克服 困难 的 精神 准备 。 在 困难 时期 , 少奇 同志 总是 和 大家 同甘共苦 。 从 延安 出发 到 盐城 , 我们 两 个 机要 员 和 刘 彬 同志 一直 和 他 同桌 吃饭 , 饭菜 和 大家 一样 。 他 当时 有 胃病 , 要 他 单独 吃 , 他 总是 不肯 。 淮南 工作 告一段落 , 我们 又 随 少奇 同志 经 盱眙 渡 洪泽湖 到 皖 东北 , 十 团 团长 成 钧 在 盱眙 护送 少奇 同志 过 湖 。 当时 , 皖 东北 比较 乱 , 没有 统一 指挥 机构 , 有 黄 春甫 、 张 爱萍 同志 的 部队 , 有 南下 的 八路军 挺进 支队 胡 炳云 、 田 维杨 同志 的 部队 , 对外 称 胡 田 大队 。 少奇 同志 到 皖 东北 后 , 先 到 张 爱萍 部 , 后 到 胡 炳云 部 。 胡 部 是 长征 的 老红军 部队 , 张 黄 是 新 组建 的 部队 , 人数 很多 , 但 装备 很 差 。 我们 到 时 已 是 1940年 五 、 六月份 , 但 部队 大都 还 未 换 夏装 。 当时 , 杨 纯 同志 任 皖 东北 党委书记 。 少奇 同志 到 后 , 即 积极 着手 做 统一 的 工作 , 特别 提出 批判 山头 主义 、 分散 主义 思想 , 把 分散 的 各种 力量 , 组织 在 统一 的 党委 领导 下 , 并 派 刘 瑞龙 同志 负责 党 的 工作 。 在 胡 炳云 部 召开 的 一 次 干部 会上 , 少奇 同志 指出 了 该部 有 老大 的 思想 , 特别 强调 了 主力 部队 要 尊重 和 爱护 地方 部队 , 扩大 和 武装 地方 部队 。 胡 炳云 部 是 中央 苏区 出来 的 红军 主力 部队 , 在 抗日战争 中 改编 为 八路军 -- 五 师 三四三 旅 的 六八五 团 , 装备 好 、 战斗力 强 、 兵员 充足 , 除 编制 定员 满 额外 , 并 附加 一个 补充 团 , 实际 是 两 个 团 。 在 一 次 与 鬼子 二十 多 辆 汽车 的 遭遇战 中 打 的 很 顽强 , 结果 以 一个 营 的 兵力 把 敌人 击溃 了 。 少奇 同志 对 这 支 部队 要求 特别 严 。 开国 兴邦 挂 相 印 非 他 莫 属 公元 一九四九年 十月 一日 , 是 当代 文明 时代 不 寻常 的 时刻 。 一个 曾 好 使 马可·波罗 惊叹 不已 的 东方 大国 , 一个 让 欧洲 君主 惊恐 地 虚构 " 黄 祸 论 " 的 庞大 民族 , 也 曾经 令 盖世无双 的 拿破仑 警告 西方 不要 去 惊醒 的 一头 睡 狮 、 近代 落 到 任人宰割 , 陷入 亡国 灭种 危机 之后 , 终于 睡醒 了 。 这天 , 毛 泽东 站 在 天安门 城楼 上 , 向 世界 庄严 地 宣布 : 中华人民共和国 成立 了 。 担任 这个 睡 狮 初 醒 的 新生 国家 的 首任 总理 , 就是 周 恩来 。 他 雄韬大略 , 怀 着 振兴中华 的 远大 抱负 , 出任 共和国 第 - 任 " 宰相 " 、 总管 家 。 他 肩上 的 担子 有 千斤 重 。 曾经 屹立 在 两 河 流域 的 巴比伦 古城 , 早已 荡然无存 。 在 八千 年 前 的 苏美尔 文明 之后 , 美索不达米亚 平原 始终 浸泡 在 无穷无尽 的 征战 之中 , 一个 又 一个 大 帝国 倾覆 了 。 许多 古老 的 民族 相继 从 历史 上 消失 了 。 到 公元前 三百 多年 时 , 亚历山大 大帝 , 已经 在 焚毁 波斯 王 的 壮丽 宫殿 了 。 尼罗河 畔 的 大 金字塔 , 也 象 隐退 到 历史 中 去 的 一个 迷梦 , 永远 浑浑 沌沌 。 忧伤 的 司芬克斯 蹲 在 这里 , 仿佛 什么 也 不 想 解释 。 古 埃及 帝国 , 在 长达 数千 年 的 三十 个 王朝 中 , 也 曾经 强盛 得 犹如 这 金字塔 一样 无与伦比 。 但是 , 它 在 后来 的 数千 年 里 , 被 征服 的 厄运 直到 近代 才 算 结束 。 在 喜马拉雅山 背后 的 这种 黄种 人 的 文明 , 却 异乎寻常 的 延年益寿 , 封建 统治 达 数千 年 的 漫长 岁月 。 在 它 后来 的 一百 几十 年 中 , 像 - 位 风烛残年 的 老人 , 任 人 割 宰 。 辛亥革命 , 只是 触及 了 它 的 皮毛 。 军阀 混战 , 帝国主义 的 入侵 , 又 延续 了 几十 年 。 多灾多难 的 古老 的 华夏 民族 、 在 这 古老 的 大地 上 挣扎 着 。 弹 指 一 挥 间 , 共产党 经过 二十八 年 的 浴血奋战 、 打下 了 江山 , 坐 了 天下 。 在 这 千疮百孔 的 土地 上 , 建设 天下 、 使 百业待兴 , 站 在 第 - 线 总指挥 的 , 是 周 恩来 。 他 不 分 昼夜 地 为 国 操劳 着 。 这 年 , 他 五十一 岁 , 年富力强 , 把 沉积 多年 的 能量 , 一下 都 进发 出来 。 他 大 显 了 才华 , 博得 了 举国上下 的 尊敬 和 崇拜 。 周 恩来 于 一八九八年 三月 五日 , 诞生 在 江苏省 淮安 县 一个 没落 的 官僚 家庭 。 十九 世纪 中期 以前 , 周 家 祖籍 原 在 浙江省 绍兴县 。 周 恩来 祖父 周 攀 龙 从 绍兴 携 家 带 小 来到 大运河 边 的 治安 当 师爷 和 知县 。 在 这 座 有 一千六 百年 历史 的 县城 里 , 周 恩来 度过 了 童年 。 他 的 父亲 周 劭纲 是 一个 在 外地 谋生 的 小 官吏 。 他 的 叔父 周 贻淦 是 四 兄弟 最 小 的 一个 。 二十 岁 时 患 了 痨病 , 膝下 无 嗣 , 封建迷信 的 家庭 、 侍奉 " 冲喜 " 的 迷信 , 周 家 安排 把 刚 满 一 岁 的 侄子 过继 给 小叔 周 贻淦 。 但 迷信 救 不 了 小叔 的 命 , 很快 地 便 夭折 。 年幼 的 周 恩来 便 与 年轻 守寡 的 婶婶 相依为命 地 生活 。 这样 , 周 恩来 便 有 了 两 个 妈妈 。 养母 是 位 有 文化 教养 的 人 , 对 古文 、 小说 和 唐诗 , 都 喜欢 阅读 。 她 也 - 心想 把 养子 教育 成为 - 位 治国 安 邦 之 人 。 周 恩来 任 少年 时 , 便 会 背 许多 古文 , 练就 了 惊人 的 记忆力 。 童年 时代 的 周 恩来 , 生活 很 贫苦 。 祖父 去世 后 , 父亲 无力 养家 , 只 靠 典当 、 借债 和 亲友 接济 度日 。 债主 逼债 , 生母 和 养母 忧愤 交加 , 福 无 双 降 , 祸不单行 , 仅 在 一 年 中 , 相继 去世 了 。 十 岁 的 周 恩来 , 便 挑起 家务 的 重担 , 他 要 照顾 两 个 弟弟 , 还要 想方设法 地 填 饱 肚子 。 富 在 深山 有 远亲 , 贫 在 闹市 无 人 问 。 周 家 兴旺 时 , 门前 车水马龙 ; 如今 家庭 衰落 , 便 门庭冷落 车马 稀 了 。 眼下 , 只有 债主 临门 , 再也 没什么 人 来 了 。 幼小 的 周 恩来 开始 尝 到 人间 炎凉 和 辛酸 了 。 周 恩来 十二 岁 时 , 离开 故乡 淮安 , 随 伯父 周 贻赓 去 沈阳 上 小学 。 他 没有 辜负 养母 的 辛勤 培养 , 在 第二 学年 时 , 他 的 作文 《 东关 模范 学校 第二 周年 纪念日 感言 》 赢得 了 老师 的 称赞 , 后来 由 出版社 出版 的 中小学生 优秀 作文 选 发表 了 。 幼年 时期 的 周 恩来 便 早熟 。 这天 , 老师 问 学生 : " 读书 是 为什么 ? " 老师 ! " 一个 学生 举起 手 道 , " 我 说 , 读书 是 为了 光耀 门庭 。 " " 老师 , 我 是 为 家父 而 读书 ! " 又 一个 学生 站 起来 答道 。 这 功夫 , 老师 望 着 周 恩来 道 : " 你 回答 - 下 这个 问题 。 " " 我 读书 的 目的 , " 周 恩来 站 起来 , 从容不迫 地 回答 , " 为 中华 之 崛起 。 " 顿时 , 老师 十分 惊讶 ! 小小的 年纪 , 便 有 这样 报国 之 心 ! 周 恩来 十五 岁 的 时候 , 离开 沈阳 、 考入 天津 南开 学校 。 此刻 , 正是 辛亥革命 爆发 的 第三 个 年头 。 满清 王朝 是 被 推翻 了 , 但 中国 民族 仍 处于 水深火热 之中 , 劳动 人民 终日 在 饥饿 和 死亡线 上 挣扎 。 但 人民 已经 开始 觉醒 。 周 恩来 开始 接受 新 思想 。 他 对 李 大 创创办 的 《 新 青年 》 杂志 , 如饥似渴 地 阅读 , 卢 梭 的 《 民 约 论 》 、 孟 德斯 鸠 的 《 法 意 》 和 赫胥黎 的 《 天演论 》 等 , 他 都 认真 地 阅读 。 他 到 南开 不久 , 便 成为 学校 的 学生 领袖 。 他 和 几 位 同学 创办 了 《 敬业 》 杂志 。 不久 , 他 从 南开 学校 毕业 了 。 夜 茫茫 , 路 漫漫 , " 中国 走向 何方 ? " 这 是 一切 忧国忧民 的 仁人志士 , 探索 的 第一 个 课题 。 他 决心 去 日本 求学 。 他 在 朋友 们 的 资助 下 , 凑足 了 路费 , 便 东渡 日本 。 他 留学 的 目的 很 明确 、 就是 探索 如何 救 中国 。 他 在 日本 学习 一 年 半 , 一九一九年 四月 返回 祖国 。 此刻 的 中国 , 就 像 即将 要 爆发 的 火山 , 民怨沸腾 , 随时 都会 发生 势不可当 的 洪流 。 几 个 星期 后 , 愤怒 迸发 了 。 五月 四日 , 成千上万 的 爱国 学生 , 浩浩荡荡 地 走 上 街头 。 " 打倒 军阀 ! " " 废除 卖国 条约 ! " " 打倒 帝国主义 ! " 等 口号 , 震撼 着 古老 的 神州 大地 。 周 恩来 从 日本 回国 几 个 月 , 便 担任 《 天津 学生 联合会 报 》 编辑 , 在 第一 期 报头 印 有 个 3 英文 名言 作为 宗旨 : " 民主 : 一个 民 享 、 民 治 、 民 有的 政府 -- 我们 的 座右铭 。 " 从此 , 他 便 奋不顾身 地 参加 反对 帝国主义 和 封建 军阀 的 斗争 。 一九二○年 十二月 , 二十二 岁 的 周 恩来 来到 法国 , 经过 " 五四 " 运动 的 革命 洪流 的 洗礼 , 他 已经 不 是 只 知道 猛打 猛冲 的 青年 了 , 而是 老练 成熟 了 。 第二 年 , 即 一九二一年 , 中国 共产党 诞生 了 。 周 恩来 在 欧洲 , 他 和 其他 马克思主义者 , 成立 了 共产主义 小组 。 中国 共产党 的 巴黎 组织 称作 " 旅欧 总 支部 " , 由 赵 世炎 任 第 - 届 总支 书记 。 周 恩来 任 第二 届 书记 。 一九二三年 , 作为 共产党 在 欧洲 的 喉舌 -- 《 赤光 》 问世 了 。 周 恩来 用 " 伍豪 " 的 笔名 , 在 第二 期 上 发表 了 自己 写 的 《 共产主义 与 中国 》 一 文 。 正是 在 巴黎 , 他 和 年龄 最 小 的 邓 小平 相识 了 。 比 邓 小平 大 六 岁 的 周 恩来 , 一向 把 邓 小平 当作 小 弟弟 看待 。 他俩 经常 在 一块 刻 蜡纸 。 邓 小平 在 刻 蜡纸 方面 很 有一手 , 字 写 得 很 好 , 因此 , 他 得 了 个 " 油印 博士 " 的 雅号 。 在 这 期间 , 他 同 留学 德国 的 朱 德 结识 了 。 朱 德 在 国内 曾经 要求 过 入党 , 但 没有 被 接受 。 朱 德 一 提出 入党 的 要求 , 周 恩来 便 欣然 同意 , 还 愿意 作 朱 德 的 入党 介绍人 。 一九二四年 , 中国 共产党 和 国民党 进行 第一 次 合作 , 共同 进行 北伐 , 势如破竹 , 一泻千里 , 中国 革命 处于 高潮 之中 。 这时 , 旅欧 总 支部 书记 周 恩来 应 召回 国 。 经过 四 年 在 欧洲 的 工作 和 学习 , 二十六 岁 的 周 恩来 , 不论是 在 政治 上 , 还是 在 理论 思想 上 , 都 已 渐渐 地 成熟 了 , 准备 迎接 他 所 面临 的 更 艰巨 的 任务 。 有 非凡 才华 的 周 恩来 , 一 回到 广州 , 便 被 任命 为 黄埔 军校 政治部 主任 , 兼管 广东 和 广西 两 省 的 党务 工作 。 从此 , 比 蒋 介石 小 十几 岁 的 周 恩来 , 便 代表 中国 共产党 同 蒋 介石 打 上 交道 。 周 恩来 参与 了 打天下 的 全部 活动 , 经过 了 数十年如一日 的 奋斗 , 终于 打下 了 江山 。 他 是 共产党 高级 领导 成员 中 的 少有 的 传奇式 人物 。 不论 在 军事 上 、 政治 上 、 外交 上 , 还是 在 建设 天下 上 , 都 是 出类拔萃 的 人物 。 他 早 在 一九三五年 遵义 会议 上 , 便 认定 了 毛 泽东 为 中国 共产党 的 领袖 。 从此 , 他 便 一心 跟 着 毛 泽东 走 。 他 认为 只有 雄 蹈 大略 , 而 又 富有 浪漫主义 色彩 的 毛 泽东 , 才能 胜任 中国 共产党 的 领袖 , 才能 率领 浩浩荡荡 的 大军 , 扫荡 中国 的 污泥浊水 , 把 旧社会 打 它 个 落花流水 , 缔造 人民 共和国 。 中国 共产党人 , 领导 苦难 的 中国 人民 , 经过 二十八 年 的 浴血 战斗 , 终于 迎来 了 人民 共和国 的 开国 大典 。 自从 周 恩来 身 挂 共和国 的 " 相 印 " 以来 , 他 夜以继日 地 工作 。 正 在 年轻 的 共和国 全力 恢复 经济 的 时候 , 平地 一 声 雷 , 在 东方 大地 上 , 又 发生 一 件 出人意料 的 事 : 朝鲜战争 爆发 了 。 战火 很快 地 燃烧 到 鸭绿江 畔 。 咫尺 之 邦 的 中国 , 不能 见死不救 , 于是 派兵 入 朝 , 直接 同 世界 上 头号 帝国主义 大国 短兵相接 了 。 仅 恢复 经济 一 项 , 已 够 周 恩来 招架 的 了 , 现在 又 加上 战争 。 他 要 日理万机 。 1934年 7月 23日 , 中共 临时 中央 和 中革军委 电 示 红 6 军团 撤离 湘赣 苏区 突围 西 征 , 转移 到 湖南 中部 , 发展 游击战争 , 创立 新 的 苏区 ; 同时 , 与 贺龙 领导 的 红 3 军 建立 可靠 联系 。 8月 7日 下午 , 担任 中央 随军 代表 、 红 6 军团 政治 委员会 主席 的 任 弼时 和 军 团长 肖 克 、 政委 王 震 率 军 誓师 西 征 。 木黄 会师 遂 成 战友 1934年 10月 7日 , 西 征途 中 的 红 6 军团 到达 甘溪 时 , 突然 遭到 桂军 的 袭击 , 主力 被 截 成 3 段 , 战斗 失利 , 部队 损失 很 大 。 17 师 的 49 、 51 两 团 之一 部 , 由 李 达 、 晏福生 、 苏 杰 率领 冲 出 包围 , 于 15日 到达 黔 东 , 与 红 3 军 会合 。 李 达 同志 率 部 与 红 3 军 会合 后 , 贺龙 、 关 向应 听取 了 李 达 的 汇报 , 得知 6 军团 处境 困难 , 立即 率 红 3 军 与 6 军团 先 别 到达 这里 的 部队 兼程 南下 , 接应 6 军团 北上 。 一个 时期 以来 , 任 弼时 身体 很 坏 , 被 疟疾 折磨 得 常常 只能 在 担架 上 指挥 行军 作战 。 10月 24日 , 红 6 军团 主力 进入 贵州 印江县 的 木黄 。 突然 , 侦察员 报告 : 前面 发现 敌情 。 任 弼时 即令 部队 抢占 有利 地形 , 准备 战斗 。 由于 傍晚 雾 瘴 弥漫 , 看 不 清 目标 。 对面 有 点射 枪声 过来 , 战士 们 准备 还击 。 任 弼时 思索 片刻 , 命令 先 不要 开枪 , 因为 他 听 对方 打枪 有些 奇怪 , 不 像 国民党 兵 的 打法 。 是 什么 部队 呢 ? 他 命令 战士 们 喊话 : " 你们 是 什么 部队 ? " " 我们 是 红军 ! " 对方 清清楚楚 地 回答 。 " 你们 是 什么 部队 ? " " 我们 也 是 红军 ! " " 你们 是 哪 一部分 ? " " 我们 是 红 6 军团 ! 你们 是 哪 一部分 ? " " 我们 是 红 3 军 ! " 战士 们 登时 欢呼 起来 ! " 啊 ! 我们 找到 贺 胡子 啦 ! " 任 弼时 神色 一 振 , 立即 派 人 到 前面 仔细 观察 。 对方 的 战士 走近 了 , 透过 雾气 , 人们 看见 对方 果然 穿 着 红军 的 服装 , 马上 报告 任 弼时 。 他 微笑 着 点 了 点头 : " 好 呵 , 是 红 3 军 ! " 战士 们 喊 着 , 笑 着 , 涌 下山 去 。 两 军 同志 像 失散 了 多年 的 亲人 一样 , 互相 拥抱 着 , 端详 着 , 眼里 闪 着 激动 的 泪花 。 任 弼时 也 抑制 不住 满心 喜悦 , 大声 询问 : " 贺龙 同志 呢 ? 贺龙 同志 在 哪里 ? " 躺 在 担架 上 的 任 弼时 和 肖 克 、 王 震 终于 和 率 部 前来 接应 的 贺龙 、 关 向应 会面 了 。 不 是 当事者 , 又 有 谁 能 体会 到 他们 当时 的 激动 心情 呢 ? 贺龙 , 曾经 担任 南昌起义 的 总指挥 。 起义 失败 后 , 回到 洪湖 老家 , " 从 仅仅 几 个人 的 起义 , 发展 而 为 大兵团 的 红军 " , 率领 部队 爬山越岭 , 风餐露宿 , 赴汤蹈火 , 千 里 转战 。 现在 终于 见到 党中央 的 代表 , 见到 了 兄弟 部队 怎 能 不 使 他 感到 兴奋 呢 ? 任 弼时 率 军 西 征 , 艰苦 跋涉 , 与 湘 、 桂 、 黔 三 省 敌军 周旋 , 历时 78 天 , 行程 5000 里 , 终于 找到 了 红 3 军 , 找到 了 贺龙 , 完成 了 任务 , 又 怎 能 不 叫 任 弼时 激动 异常 ! 两 双 大 手 紧紧 地 、 久久 地 握 在 一起 。 这 便是 他们 见面 并 成为 亲密 战友 的 开始 。 两 天 后 , 在 四川 酉阳县 南腰界 的 猫洞 大田 举行 了 会师 大会 。 会上 , 任 弼时 宣读 了 党中央 发来 的 贺电 。 根据 中央军委 决定 , 红 3 军 恢复 2 军团 的 番号 , 贺龙 为 军 团长 , 中央 代表 任 弼时 任 政委 , 关 向应 任 副 政委 , 由 贺龙 、 任 弼时 、 关 向应 统一 领导 和 指挥 2 、 6 军团 。 在 南腰界 , 贺龙 把 军医 处长 贺 彪 喊 来 , 对 他 说 : " 6 军团 的 马 大部分 失落 了 , 你 把 军医 处 的 马 拨 一部分 给 他们 。 你 要 亲自 挑 几 匹 最好 的 马 送给 6 军团 的 领导人 。 " 又 指示 经理 处 , 给 6 军团 送粮 、 送 肉 , 设法 为 他们 营 以上 干部 每人 配备 一 匹 坐骑 , 并 吩咐 部队 连夜 到 山上 割 细 草 为 6 军团 战友 打 草鞋 。 他 还 告诉 军部 值班 参谋 , 两 军 会合 后 站 出 、 放哨 等 勤务 全部 由 红 3 军 承担 。 贺 彪 把 自己 最 心爱 的 坐骑 、 段 德昌 送给 他 的 纪念物 -- " 小钢炮 " 送给 了 任 弼时 。 任 弼时 要 红 6 军团 的 同志 把 一路 缴获 的 战利品 , 枪 枝 、 弹药 、 医药 、 香烟 、 被子 等 , 送到 2 军团 同志 手中 ... ... 晚上 , 贺龙 迫不及待 地 带 着 干部 来 找 弼时 , 请 他 介绍 中央 红军 的 宝贵 经验 。 任 粥 时 也 迫切 要 了解 2 军团 在 湘 鄂西 斗争 的 经验 , 及 黔 东 湘西 的 各种 情况 。 两 人 促膝交谈 , 直至 深夜 。 任 弼时 与 贺龙 相互 尊重 , 配合 默契 。 他们 的 模范 行为 , 是 促成 2 、 6 军团 在 以后 长期 共同 战斗 中 互 敬 互 重 、 密切 配合 的 重要 因素 , 在 党 的 历史 上 传为佳话 。 多年 后 , 贺龙 还 说 : " 两 军团 6000 多 人 6000 多 个 心 , 可 大家 团结 得 像 一个 人 , 要 怎么 走 就 怎么 走 , 要 怎么 打 就 怎么 打 。 " 1月 , 总 指挥部 接到 军委 电令 , 命 2 、 6 军团 分 兵 行动 : 红 2 军团 仍 留 黔东 , 红 6 军团 单独 向 凤凰 、 乾城 方向 前进 , 建立 根据地 , 吸引 更 多 的 敌人 于 湘西 北 , 以 配合 中央 红军 突围 , 进而 与 2 、 6 军团 会合 。 贺龙 不 同意 分 兵 , 他 认为 中央军委 这个 计划 不妥 , 一 是 2 、 6 军团 各自 只有 三四千 人 , 分开 活动 力量 薄弱 , 容易 被 敌人 各个击破 。 二 是 凤凰 一带 是 军阀 陈 渠珍 长期 盘踞 的 地方 , 反动 统治 根深蒂固 , 且 是 苗族 地区 , 语言 不通 , 6 军团 单独 前往 , 难以 立足 。 他 主张 两 个 军团 一起 行动 , 开 往 永顺 、 桑植 一 带 , 那里 群众 基础 好 , 国民党 统治 力量 比较 薄弱 , 进退 有利 。 进 , 可以 到 常德 、 澧县 、 沅陵 , 威胁 重要 城市 和 长江 交通 ; 退 , 可 到 四川 、 贵州 。 这样 更 有利于 牵制 敌人 , 策应 中央 红军 作战 。 任 弼时 认为 贺龙 的 分析 有 道理 。 中央 不 了解 2 、 6 军团 的 情况 , 如果 按照 中央 的 指示 办 , 2 、 6 军团 前途 难 料 ; 实事求是 地 处置 , 责任 就要 出 他 来 承担 。 沉思 良久 , 任 弼时 毅然 地 说 : 我们 要 对 革命 负责 ! 于是 , 他 起草 了 《 关于 2 、 6 军团 集中 行动 的 请示 》 电 , 再次 陈述 利弊 。 尽管 中央军委 复 电 仍 坚持 分 兵 , 但 最后 又 说 , " 湘 敌 将 其 大部 抗击 中央 红军 , 2 、 6 军团 之 环境 可 有 改善 , 应 利用 此 时机 求得 向 湖南 大 发展 。 " 10月 28日 , 红 2 、 6 军团 一同 离开 南腰界 , 浩浩荡荡 地 向 湘西 挺进 。 共 创 湘鄂川 黔 根据地 。 11月 7日 , 红 2 、 6 军团 占领 永顺县 城 , 进行 了 为期 一 周 的 休整 。 接着 , 任 、 贺 共同 指挥 了 十万坪 战役 。 这 是 自 红 2 军团 离开 湘 鄂西 根据地 及 红 6 军团 西 征 以来 , 扭转 困难 局面 的 一 个 重要 战役 。 战机 任 、 贺 等 精心 布置 , 制定 诱敌深入 、 在 运动 中 利用 有利 地形 、 集中 兵力 歼灭 敌人 的 方针 。 役 中 , 任 、 贺 指挥 2 、 6 军团 分 兵 参战 , 配合 默契 , 由 红 6 军团 3 个 主力 团 为 一 部 , 设伏 水 顺 城北 90 里 之 十万坪 谷地 , 诱敌 聚歼 ; 由 2 军团 负责 追击 逃 敌 。 是役 , 歼敌 1000 多 人 , 俘虏 敌 旅 参谋长 以下 2000 多 人 , 缴获 长 短枪 2000 余 枝 , 轻机枪 10 挺 和 马匹 、 子弹 等 大批 军用 物资 。 十万坪 一 役 , 不仅 改善 了 红军 的 装备 , 鼓舞 了 广大 军民 的 胜利 信心 , 而且 为 发展 湘 鄂 川 黔 革命 根据地 奠定 了 基础 。 11月 17日 , 2 、 6 军团 重 占 永顺县 城 , 接着 2 军团 一 部 乘 胜 占领 桑植 , 24日 解放 大庸 。 自此 红 2 、 6 军团 已 占领 了 永顺 、 桑植 、 大庸 等 县城 及其 广大 地区 。 根据 中央 指示 电 , 11月 26日 成立 中共 湘鄂川 黔 省委 , 书记 任 弼时 , 委员 有 贺龙 、 关 向应 ... ... 同时 成立 临时 政权 机构 -- 湘 鄂 川 黔 革命 委员会 , 贺 龙任 主席 。 1934年 12月 5日 , 红 2 、 6 军团 主力 在 贺龙 、 关 向应 、 肖 克 率领 下 , 从 大庸 出发 , 逼 沅陵 、 破 桃源 、 围 常德 、 占 慈利 ... ... 给 湖南 敌人 和 进攻 中央 红军 的 敌人 的 总后方 以 很 大 的 威胁 , 有利 地 配合 了 野战军 的 行动 。 是 月底 , 部队 西 返 大庸 、 永顺 休整 。 此间 , 任 弼时 、 王 震 、 张 子意 及 夏 曦 留 后 九 深入 永顺 、 大庸 、 龙山 、 桑植 等 县 发动 群众 , 进行 土地革命 , 建立 各种 地方 组织 , 使 苏区 各 方面 工作 按照 党 的 政策 顺利 发展 , 成为 贺龙 驰骋 湘西 的 坚强 后方 。 红 2 军团 在 会合 后 恢复 了 党 的 组织 , 部队 扩大 了 一 倍 以上 , 肃反 扩大化 造成 的 恐怖 现象 逐渐 消失 , 指战员 的 胜利 信心 提高 了 , 战斗力 大大 加强 了 。 许多 年 后 , 贺龙 深情 地 回忆 道 : " 任 弼时 同志 的 到来 , 给 我们 以 无限 的 兴奋 和 力量 , 从此 使 我们 恢复 了 和 党中央 的 联系 , 给 我们 带来 了 中央 红军 的 宝贵 经验 , 使 我们 许多 重大 的 政策 问题 获得 了 解决 , 从而 使 湘鄂川 黔 革命 根据地 的 建设 和 部队 的 建设 在 更加 健全 的 道路 上 向前 发展 , 部队 的 思想 领导 、 政治 工作 以及 军事 工作 建设 更加 健全 了 , 群众运动 更加 开展 了 , 革命 根据地 更加 扩大 了 。 六 、 秋白 对 语言 理论 的 奉献 -- 对 中国 马克 思 注意 语言学 的 开拓 秋白 是 卓越 的 革命家 、 文学家 , 也 是 我国 现代 杰出 的 语言学 家 。 在 语言学 领域 也 有 非凡 的 成就 。 过去 有的 论者 偏重 阐述 秋白 在 文字改革 上 的 贡献 , 并且 , 讳言 其 历史 局限性 。 其实 , 秋白 不仅 是 中文 拉丁 化 道路 披荆斩棘 、 承先启后 的 开拓者 , 而且 , 他 把 马克思主义 运用 于 语言 文字 领域 , 写下 几十万 字 的 论著 。 其中 , 虽 有 某些 偏颇 , 但 更 多 的 是 精辟 的 语言 理论 , 至今 , 对 新 时期 语言 文字 工作 仍 有 指导性 。 这些 都 与 秋白 所 处 的 时代 , 与 他 的 政治 哲学 观 相关 。 话 从 秋白 第二 次 赴 苏 说 起 。 ( 一 ) 第二 次 赴 苏 1928年 夏 , 秋白 化装 赴 苏 。 在 莫斯科 郊区 兹韦尼哥罗镇 附近 的 乡间 别墅 主持 中共 " 六大 " 后 , 就 作为 中共 驻 共产国际 代表团 团长 留 在 莫斯科 , 直到 1930年 8月 回国 。 这 期间 , 他 虽 处于 政治 斗争 的 风浪 中 , 但 已 不 主持 中共中央 领导 工作 。 尽管 忙 , 却 有 精力 进行 理论 思维 。 或许 纠缠 不 清 的 派别 纠纷 使 他 厌烦 , 更 促使 他 潜心 理论 研究 。 1928年 冬 , 1929年 春 , 他 两 次 疗养 , 有 了 充足 的 时间 。 同时 , 20 年代 初 跟 秋白 一起 研究 汉字 拉丁 化 的 科洛科洛夫 又 常 来看 他 , 当时 正是 苏联 文字改革 处于 高涨 时期 , 这些 使得 秋白 又 开始 了 中断 的 汉字 拉丁 化 的 研究 。 这 段 时期 , 他 不仅 为 中共 党 的 建设 、 共产国际 运动 作出 重要 贡献 , 而且 , 在 中文 拉丁 化 上 、 语言 理论 上 也 取得 令人 惊喜 的 成果 。 当时 , 秋白 一家 住 在 " 柳克丝 " 二 楼 12 号 房间 , " 柳克丝 " 座落 在 特维尔斯卡亚 大街 ( 今 高尔基 大街 ) , 它 靠着 克里姆林宫 。 一 天 , 当 克里姆林宫 大 钟 刚 敲 过 , 一 位 学者 来访 , 秋白 觉着 面熟 而 又 陌生 。 是 啊 , 怎么 不 面熟 呢 , 六七年 前 , 他们 曾 多少 次 一起 研讨 中文 拉丁 化 ; 又 怎么 不 陌生 呢 , 如今 眼前 这 位 好友 已 是 语言学 教授 , 苏联 早期 有 名望 的 汉学家 。 秋白 取 下 了 带 金丝 边 的 眼镜 , 看 了 又 看 。 终于 由 栗色 的 头发 下 , 清癯 面孔 上 那 闪动 的 一 双 深 遂 的 蓝 眼睛 认出 来 了 , 惊喜 地 喊 道 : " 科洛科洛夫 ! " 这 对 " 终生 的 知己 " 紧紧 地 拥抱 在 一起 。 原来 , 20 年代 初 , 秋白 在 " 东西 文化 的 接触 地 " -- 苏联 考察 , 就 与 科洛科洛夫 相识 , 并 结为 心灵 的 挚友 。 科洛科洛夫 比 秋白 长 三 岁 , 俄国 人 , 在 中国 新疆 出生 、 长大 , 中国 姓名 为 郭 质生 , 青年 时代 才 回国 , 对 中国 朋友 有 特殊 的 感情 。 他 是 这样 回忆 与 秋白 邂逅 相遇 的 : ... ... 此后 , 他 热情 地 表示 愿意 帮助 " 独 在 异乡 为 异客 " 的 中国 记者 , 请 秋白 到 家中 作客 , 为 之 翻译 。 后来 , 苏俄 外交 委员会 东方 司 果然 派 了 科洛科洛夫 作为 秋白 的 翻译 。 到 1921年 9月 , 秋白 被 《 晨报 》 社 解雇 , 经济 困难 , 没有 适合 的 住处 , 秋白 应 科洛科洛夫 的 邀请 , 住 在 他家 。 他们 结为 知己 , 促膝长谈 , 谈 革命 , 谈 汉字 拉丁 化 。 在 第一 次 赴 苏 期间 , 秋白 两 次 与 列宁 会面 , 列宁 当时 曾 说 : " 拉丁 化 对 东方 语言 是 一个 革命 的 因素 。 " 那时 苏俄 掀起 了 文化 革命 的 风暴 , 拉丁 化 运动 的 浪潮 一 浪 高 过 一 浪 。 在 列宁 的 启发 下 , 在 拉丁 化 浪潮 里 , 秋白 与 科洛科洛夫 共同 探讨 列宁 提到 的 这 有趣 而 又 困难 复杂 的 问题 。 这时 , 秋白 研究 中国 汉字 怎样 用 拉丁字母 拼写 , 并 在 业余 时间 做 两 大 抄本 。 1922年 底 , 秋 白 离苏 返回 祖国 , 就 把 笔记 抄本 放在 科洛科洛夫 家里 , 希望 科洛科洛夫 把 研究 继续 下去 。 这次 科洛科洛夫 来 , 带来 了 秋白 的 拉丁 化 笔记 抄本 , 以及 关于 进一步 研究 的 建议 。 一个 无私 、 一个 奉献 都 是 为了 革命 而 作 这项 研究 的 。 后来 , 秋白 去 科洛科洛夫 家 , 向 其 请教 语言 及 中文 拼音 化 的 理论 问题 , 也 谈 生活 中 愉快 与 不 愉快 的 事 。 秋白 的 女儿 独 伊 回忆 : ... ... 此后 , 他们 还有 多次 交往 。 语言学 家 科洛科洛夫 的 出现 , 以及 他 带来 拼音 化 的 抄本 、 有益 的 建议 , 勾 起 了 秋白 对 语言 理论 、 汉字 拼音 化 研究 的 兴趣 。 王 明 等 制造 的 所谓 " 江浙 同乡 会 " 是 " 反党 小 组织 " , 搞 得 秋白 筋疲力尽 , 而 王 明 又 受到 共产国际 东方 部 副 部长 米夫 的 支持 , 随着 米夫 、 王 明 将 所谓 派别 斗争 步步 升级 , 更 弄 得 秋白 身心交瘁 。 1928年 底 、 1929年 春 两 次 不得不 疗养 。 远离 是非 漩涡 的 安静 环境 , 空闲 的 时间 , 给 秋白 继续 研究 提供 了 好 的 客观 条件 。 特别 是 马 林诺 的 列宁 疗养院 , 它 位于 莫斯科 南面 数百 英里 处 , 是 座 幽静 的 乡村 疗养院 。 山川 、 树木 、 房屋 , 都 罩 上 厚厚的 一 层 雪 , 秋白 在 雪地 里 自由 地 呼吸 着 新鲜 的 空气 , 思绪 飞 到 了 莫斯科 。 ... ... 他 考察 了 汉语 的 发展 , 并 联系 社会 的 变迁 作 了 辩证 的 分析 。 他 从 古代 白话 、 《 红楼梦 》 和 《 水浒 》 时代 的 白话 、 以及 现代 白话 的 比较 中 , 看出 中国 语言 的 发展 ; 反过来 , 又 由 《 水浒 》 跟 《 红楼梦 》 的 言语 不同 , 分辨 出自 明朝 到 清朝 白话 的 变迁 , 看到 社会 生活 一 天天 的 复杂 起来 , 语言 一 天天 的 进步 。 他 指出 : " 中国 的 社会 生活 " " 发生 了 极大 变动 。 实际 生活 的 需要 , 已经 发展 了 新式 的 言语 ; 一切 新 的 关系 , 新 的 东西 , 新 的 概念 , 新 的 变化 , 已经 这样 厉害 的 影响 了 口头 上 的 言语 , 天天 创造 着 新 的 字眼 , 新 的 句法 , 使 文言 的 汉字 不 能够 再 束缚 它 。 " 这里 , 秋白 阐明 了 词汇 是 语言 中 最 敏感 的 要素 , 它 直接 反映 社会 生活 的 剧烈 变动 ; 阐述 了 句法 变化 虽 极其 缓慢 , 但 新 的 生活 也 影响 到 汉语 文法 向 严密 、 丰富 的 方向 发展 ; 此外 , 他 还 论说 了 现代 汉语 发展 力图 冲破 汉字 对 它 的 束缚 , 道出 汉字 与 汉语 发展 中 有 矛盾 的 一面 。 汉语 发展 的 规律 是 什么 ? 秋白 注意 一般 社会 现象 的 " 公 律 " , 更 注意 语言 尤其 是 汉语 的 " 特别 公 律 " 。 他 认为 汉语 是 向 多 音节 发展 。 他 推想 远古 时代 汉语 原本 是 多 音节 的 。 到 上古 时代 有 了 汉字 , 一个 汉字 一个 音节 , 表示 一个 意义 , 汉语 为 适应 汉字 的 这 一 特点 , 单 音节 的 词 变 得 较 多 起来 。 随着 语言 的 发展 , 它 总是 要 冲破 这种 束缚 的 。 明 、 清 以来 , 特别 是 到 了 现代 , 汉语 中 的 词 已 演变 为 大半 是 多 音节 词 以 双 音节 为主 。 " 只有 完全 不 懂 现代 言语 学 和 文法学 的 人 , 方才 会 说 中国 言语 还是 单 音节 的 " 。 现代 汉语 以 双 音节 词 为主 , 并且 , 三 音节 、 四 音节 的 词 一 天天 多 起来 。 这样 , 原来 一个 音节 一个 意义 的 汉字 , 在 多 音节 词 中 就 成为 字根 或 字头 、 字 尾 , 就 象 印欧语 系 日 耳 曼 语族 的 各国 语言 那样 , 这 位 中国 文字 采用 拼音文字 具有 可能 。 同时 , 多 音节 词 的 逐渐 增多 , 也 使 汉语拼音 中 同音 相 混 的 困难 逐渐 减少 。 例如 , " 闭关 主义 " 读 起来 象 " 悲观 主义 " , 于是 就 产生 一个 新词 " 关门主义 " 来 代替 它 , 以 减少 同音 相 混 。 这 也 是 采用 拼音文字 的 重要 客观 条件 之一 。 秋白 还 从 历史唯物主义 的 语言 观 出发 , 认为 记录 语言 的 文字 符号 , 它 也 是 顺应 社会 的 发展 而 发展 的 。 他 从 上古 中国文 考察 到 现代 中国文 , 发现 上 古文 是 周朝 人 画 的 许多 符号 , 这 是 象形文字 , 而后 它 缓慢 地 向 语音 方面 发展 。 他 又 从 历史 比较 语言学 的 角度 , 对比 了 埃及 文字 的 发展 。 埃及 文字 从 象形文字 最后 发展 到 现在 的 拼音文字 , 中间 经过 一个 形声 文字 的 历史 发展 阶段 。 由此 他 推断 : " 文字 的 发展 道路 " 是 " 从 象形 到 形声 , 从 形声 到 拼音 " , " 拼音 的 文字 是 合乎 言语 规律 的 。 " 秋白 的 这 一 论断 是 符合 汉字 历史 发展 趋势 的 。 甲骨文 中 形声字 约 占 20% , 到 许 慎 的 《 说 文 解 字 》 该书 共 收 9353 个 汉字 , 其中 形声字 为 7706 个 , 占 82% , 而 在 现代 的 《 中华 大 字典 》 中 , 形声字 占 90% 以上 。 这 有力 地 表明 汉字 本身 的 发展 有 表音 的 要求 。 不过 这些 形声字 半边 还是 表 义 的 , 而 声旁 又 有 许多 不能 正确 表音 , 加上 声旁 就 有 1300 多 个 。 因此 , 秋白 认为 , " 汉字 不 是 表示 声音 的 符号 " , 而 " 文字 和 言语 在 同一个 系统 里 " , 却 是 " 文字 和 言语 几乎 完全 分离 " 。 这样 , 为 求 " 文字 和 言语 一致 " , " 能够 适应 现代 的 社会 生活 " , 拼音 化 是 汉字 历史 发展 的 必然 。 这 就 把 社会学 中 " 必然 的 公律 " 运用 于 语言 研究 从 更 高 的 理论 层次 论说 拼音 化 是 历史 的 必然 规律 , 论证 了 汉语 与 汉字 在 同一 系统 里 , 在 矛盾 中 求 新 的 统一 的 发展 趋势 。 ( 三 ) 语言 的 规范 -- 运用 社会学 于 语言 研究 秋白 运用 现代 社会学 的 基本 理论 结合 现代 思维 学 、 语言学 的 知识 , 把 语言 作为 一 种 特殊 的 社会 现象 。 它 是 思维 的 工具 。 秋白 说 ; " 思想 实在 是 没有 声音 的 言语 " 。 它 又 是 社会 统一 使用 的 交际 工具 , 人们 用 它 表达 思想 , 社会 上 靠 它 作为 传递 信息 的 重要 交际 工具 。 第五 章 赴 法 勤工俭学 一 沅江 道上 1919年 秋 , 向 警予 乘船 顺着 沅江 而 下 , 两岸 秋山 红叶 , 橙 黄 桔 绿 , 触景生情 , 无形中 引起 她 思潮 翻滚 : 去年 冬天 , 她 也 是 走 着 这 条 水路 , 取道 长沙 去 北京 , 准备 赴 法 勤工俭学 。 在 北京 看到 " 忽 如 一 夜 春风 来 , 千 树 万 树 梨花 开 " 的 雪景 , 拜访 过 当时 思想 文化界 巨子 、 北大 校长 蔡 元培 , 以及 在 北大 任教 的 原 一女师 老师 杨 昌济 。 从此 她 对 全国 开展 的 新文化 运动 有 较 深刻 的 认识 , 对于 我国 女子 留学生 运动 和 留 法 勤工俭学 运动 了解 更 多 更 具体 了 。 她 更 深 地 感到 : 女子 解放 归根到底 是 教育 , 包括 女子 留学生 教育 在内 。 甲午战争 以前 我国 女子 出国 留学 是 极 少 的 。 那时 且 有 金 雅德 、 何 金英 、 康 爱德 、 石 美玉 四 人 留学 外国 。 但 多 是 寄养 在 外国 传教士 家中 , 跟随 她们 出国 读书 的 , 甲午战争 以后 , 随着 全国 留学 教育 的 发展 , 女子 出国 留学 人数 不断 增加 , 湖南 出国 留学 更是 不少 。 1898年 曾 国藩 的 弟媳 、 湖南 衡山县 的 唐 群英 , 冲破 封建 家庭 的 束缚 , 留学 日本 , 入 早 稻田 大学 念书 。 1904年 在 日本 得晤 黄 兴 , 1905年 加入 同盟会 , 成为 同盟会 最 早 的 女 会员 之一 。 1906年 70 余 名 留 日 女 学生 组成 中国 留 日 女 学生会 , 唐 群英 任 会长 。 1903年 , 湖南 衡山 陈 撷 芬 随 父 陈 范 避 居 日本 , 入 日本 英 佛 和 高等学校 。 1904年 5月 鉴湖 女 侠 秋 瑾 冲破 封建 樊笼 , 留学 日本 。 赴 日后 , 与 陈 撷 芬 等 四 人 重组 共 爱 会 , 由 陈 撷 芬 任 会长 , 秋瑾 任 招待 。 1905年 秋瑾 撰写 了 《 致 湖南 第一 女 学堂 书 》 , 阐明 共 爱 会 的 宗旨 是 爱国 、 自立 、 学艺 、 合群 , 力 劝 湖南 女 学生 赴 日 留学 。 她 在 信 中 着重 指出 : ... ... 1905年 湖南 选送 官 费 留学 女生 20 人 进入 日本 实践 女 校 师范 班 , 其中 有 黄 萱佑 ( 长沙 人 , 曾 任 湖南省 立 第一 女 学 监督 , 创办 私立 影 珠 女 学 ) , 张 汉英 ( 醴陵 人 、 辛亥革命 前后 从事 妇女 运动 ) , 王 昌 国 ( 醴陵 人 , 曾 任 省 议员 , 务 本 女 校 校长 ) 等 。 他们 中 年长 的 45 岁 , 年少 的 不到 20 岁 。 1910年 美国 退还 庚子 赔款 , 开始 第一 次 公开 招考 留 美 学生 , 其中 也 规定 了 女生 名额 。 据 1925年 统计 中国 留 美 学生 1600 人 , 其中 女 学生 640 名 , 湖南 留 美女 学生 为 数 亦 不少 , 比如 湖南 湘乡 人 张 默君 , 就 曾 留学 美国 , 毕业 于 哥伦比亚 大学 。 正如 梁 启超 说 的 : ... ... 由于 戊戌 以来 , 湖南 的 教育 事业 堪称 发达 ; 湖南 的 女子 教育 包括 女子 留学 教育 , 也 是 位居 全国 先进 行列 的 。 留 法 勤工俭学 的 浪潮 掀起 后 , 湖南 甲 种 工业 学校 学生 罗 承鼎 、 戴勋 在 广东 留 法 勤工俭学 会 会长 黄 强 的 影响 下 , 于 1917年 在 学生 中 发起 了 组织 留 法 勤工俭学 。 但是 这 两 个人 , 并 没有 大张旗鼓 地 在 学生 中 加以 宣传 , 只是 私人 单独 进行 , 并 去 省会 长沙 各 学校 散发 了 留 法 勤工俭学 会 的 章程 。 后来 罗 承鼎 与 段 振寰 、 周 楚善 、 高 风 三 人 到 北京 , 拜访 了 李 石 曾 、 蔡 元培 , 上书 熊 秉三 、 章 士钊 , 并 和 章 士钊 面谈 湖南 学生 来京 预备 留 法 勤工俭学 的 问题 ; 几 次 到 侨 工 局 , 联系 赴 法 助工 俭 学 借款 之 事 。 但 由于 种种 原因 , 这些 问题 没有 落实 , 因此 无法 成行 。 新民 学会 成立 后 , 在 长沙 的 会员 , 使 在 一师 附小 集中 讨论 " 向 外 发展 " 的 问题 , 一致 主张 赴 法 勤工俭学 , 并且 确定 由 蔡 和森 、 肖 子升 负责 这项 工作 。 蔡 和森 名 泽 膺 , 号 和 仙 , 字 润寰 , 双 性 蔡 林 , 学 名 蔡 林彬 。 1895年 3月 30日 出生于 湖南 湘乡 县 永丰 镇 ( 现局 双 峰 县 ) , 比 警 予 大半 岁 。 祖父 蔡 寿松 , 早年 考 秀才 未 中 , 便 弃 学 经商 , 开设 蔡 广 益 酱园 兼 南货 店 , 后 投 湘 军 , 当 了 一 名 哨 长 。 父亲 蔡 蓉峰 , 从小 不好 读书 , 游手好闲 , 仗着 岳父 的 关系 , 攀藤附葛 , 在 上海 江南 机器 制造 总局 捞 了 一官半职 , 从此 花天酒地 , 吃 鸦片 烟 , 与 自己 妻子 葛 健豪 貌合神离 , 并 讨 了 一个 小老婆 。 葛 健豪 看不惯 丈夫 这般 醉生梦死 的 生活 , 受不了 丈夫 的 虐待 , 使 带 着 子女 回到 湘乡 常住 娘家 。 于是 蔡 和 森 幼时 便 寄居 在 外婆 家里 , 伴随 着 表兄 葛 光宇 念书 。 13 岁 那年 , 因 大哥 病逝 , 二 姐 跌 死 , 家道 更 趋 衰落 , 就 到 湘乡 县 永丰 镇 蔡 广祥 辣酱 店 当 学徒 , 饱尝 了 人世间 的 辛酸 。 1911年 秋 愤然 离开 商店 进入 双峰 小学 读书 。 1913年 来到 长沙 以 优异 成绩 考取 湖南 铁路 学校 。 后 铁路 学校 停办 , 考入 湖南省 立 第一 师范 , 与 张 昆弟 、 毛 泽东 等 同学 , 深 得 杨 昌济 、 徐 特立 、 方 维夏 等 进步 老师 的 赏识 , 认为 将来 一定 是 国家 栋梁之材 。 1915年 秋 , 蔡 和森 离开 一师 考入 湖南 高等 师范学校 , 与 邓 中夏 等 同学 。 他 经常 阅读 《 新 青年 》 和 墨 经 , 并 同 邓 中夏 等 讨论 《 新 青年 》 , 中 提出 的 各种 问题 。 1917年 毕业 于 湖南 高等 师范学校 。 但 一时 找 不到 工作 , 便 毅然 在 岳麓 山下 饮马堂 租 了 一 间 民房 , 把 母亲 、 姐姐 、 妹妹 蔡 畅 和 外甥女 刘 昂 都 接到 这里 来 居住 , 与 毛 泽东 、 张 昆弟 等 一起 在 这里 坚持 自学 , 锻炼 身体 , 探讨 从 根本 上 改造 社会 的 道路 。 1918年 4月 14日 与 毛 泽东 发起 成立 新民 学会 。 成立 大会 后 , 又 与 毛 泽东 一道 沿着 洞庭 湖滨 游历 一 圈 , 以 考察 和 学习 社会 。 从 洞庭湖 滨 游历 回来 , 他 接到 了 杨 昌济 老师 从 北京 的 来信 , 介绍 北京 发起 组织 赴 法 勤工俭学 运动 的 情况 , 要 他们 立即 去 北京 联络 , 为 湖南 有志于 赴 法 的 学生 寻找 一 条 出路 。 经过 新民 学会 会员 的 讨论 , 蔡 和森 被 派 去 北京 联络 。 这 年 6月 23日 , 蔡 和森 从 长沙 搭 上 小 火 轮 , 沿 江 而 下 , 驶 经 汉口 , 前往 北京 。 过 洞庭湖 时 , 写下 了 《 少年 行 》 的 诗章 , 诗 中 抒发 了 自己 的 壮志 情怀 , 表明 他 这次 赴 " 人文 渊 " 的 北京 , 就是 为了 到 " 万 里 外 " 的 法国 去 从师 , 从而 达到 力挽狂澜 , 匡 复 祖国 的 目的 。 蔡 和森 到 北京 后 , 经过 艰苦 努力 , 加上 新民 学会 在 长沙 会员 的 发动 , 湖南 留 法 勤工俭学 运动 轰轰烈烈 地 开展 起来 了 。 1918年 8月 27日 蔡 和森 在 给 毛 泽东 等 同志 的 信 中 就 指出 了 女子 留 法 勤工俭学 问题 , 他 写道 : " 三 年 之内 , 必 使 我辈 团体 成为 中国 之 重心 点 , 并且 要 使 女 界 同时 进化 。 " 同年 , 肖 子升 去 法国 时 , 蔡 和森 又 嘱托 他 打听 女子 留 法 勤工俭学 的 消息 。 翌年 5月 , 肖 子升 来信 称 , 通过 华 法 教育 会同 巴黎 豆腐 公司 交涉 , 答应 收 女工 10 人 , 如果 女 学生 能够 绣花 , 到 法国 容易 找到 做工 的 地方 。 这 年 夏天 , 蔡 和森 回到 长沙 , 发起 成立 " 湘绣 艺术 公司 " , 为 湖南 女子 留 法 勤工俭学 准备 条件 , 后 因 种种 原因 没有 搞 成 , 然而 蔡 和森 返 京 后 一直 为 此事 进行 了 不懈 的 努力 。 湖南 各地 女 学生 也 因 在 湘 无 书 可 读 , 无 工作 可 找 , 迫切 要求 向 外 发展 。 向 警予 少时 就 听到 大哥 向 仙钺 讲 过 法国 大革命 的 故事 , 深知 法兰西 是 " 自由 、 平等 、 博爱 " 这 一 口号 的 策源地 , 是 巴黎公社 的 故乡 。 她 读 过 梁 启超 写 的 《 罗兰 夫人 传 》 , 崇拜 法国 资产阶级 女 革命家 罗兰 夫人 。 她 到 北京 后 就 住 在 原 湖南 省立 一女师 同学 、 国立 女子 高等 师范 学生 张 人瑞 处 。 在 这里 , 她 遇到 了 舒 之锐 等 同学 , 并 初次 见到 在 湖南 学生 中 享有 盛名 的 蔡 和森 , 与 蔡 和森 一起 到 过 河北 蠡县 布里村 留 法 预备 班 , 了解 留 法 勤工俭学 运动 的 情况 。 后来 又 从 布 里 村 回到 北京 。 1919年 1月 31日 , 即 旧历 除夕 那天 , 向 警予 在 寄 给 父母 的 一 张 明信片 上 写道 : " 儿 之 计划 刻 尚未 定 , 然 大致 总 不 出 半工半读 之 范围 。 每日 阅读 法文 , 亦 复 陶 然 有 乐 。 " 后来 , 因为 " 有 个 七十 多 岁 的 慈父 舍不得 她 远去 " ; 再 加上 当时 女子 赴 法 勤工俭学 存在 的 许多 困难 一时 无法 解决 , 法国 社会 里 男女 也 是 同 工 不同 酬 , 妇女 找 工作 比 男人 更 不 容易 等 。 因此 , 向 警予 便 在 这 年 春天 由 北京 返回 溆浦 。 帆船 经过 两 天 一 夜 的 航行 , 绕过 险滩 暗礁 终于 到 了 常德 , 停泊 在 常德 县城 沅水 码头 。 船 一 靠岸 , 向 警予 就 直奔 常德 妇女 俭德 会 附属 小学校 , 住 在 该校 校长 余 曼贞 家里 。 在 这里 她 与 余 曼贞 抵 足 谈心 , 互 吐 衷肠 。 由于 余 曼贞 在 丈夫 去世 后 , 又 夭折 了 一个 儿子 , 无比 懊丧 , 去年 向 警予 去 北京 前 , 曾 在 这里 为 " 十日 之 聚 " 。 劝 余 曼贞 振作 精神 , 将 眼光 放 远大 些 , 并 介绍 她 看 一些 杂志 新书 ; 于是 余 曼 贞 如梦初醒 , 有 " 如 万 倾 波涛 中 失 了 舵 的 小船 , 泊 近 岸边 一样 " , 浑身 增添 了 力量 , 乃 全力 组织 妇女 俭德会 , 成立 附属 学校 。 随后 , 创办 工 读 互助 团 , 吸收 贫苦 女孩 入学 半工半读 。 这次 , 向 警予 向 余 曼贞 宣传 了 留 法 勤工俭学 的 好处 , 劝 她 一道 前去 , 很 使 余 曼贞 为 之 心动 。 1920年 春节 , 雨雪 初 霁 , 晴天 朗 日 。 黄鹤楼 前 熙熙攘攘 , 游人如织 , 茶馆 酒楼 宾客 满座 , 照相馆 也 生意 兴隆 。 红男绿女 踩 着 狼藉 的 泥泞 在 街上 挤 来 挤 去 , 处处 是 震 耳 的 锣鼓 、 鞭炮声 。 商店 从 元 日 起 就 已 停业 , 这个 年关 " 生意 特别 好 , 纸 店 的 门神 、 对联 纸 都 老 早就 销售一空 。 大街小巷 , 在 呼幺喝六 的 赌博 声 中 , 夹杂 着 " 善人 老爷 行 行好 ... ... " 的 乞讨 声 。 武昌 横 街头 丁 字 路口 上 , 新 开张 了 一家 店铺 , 没有 招牌 , 只 在 门 上 贴 了 一 张 纸条 , 上面 写 着 几 个 大字 : 利群 书社 。 店堂 正中 接着 一 张 长 方桌 , 堆放 些 北京 、 上海 等 地 新 出 的 报章杂志 , 桌上 还有 个 一 尺 见方 的 字 牌 -- 疏 阅览 台 " 。 在 柜台 里面 , 立 着 两 个 一 人 多 高 的 书架 , 上面 疏疏落 落地 放 着 一些 书籍 。 几 个 穿 长衫 的 青年 在 店 里 张罗 着 , 其中 有 一个 剃 平头 、 戴 眼镜 、 面容 清瘦 的 人 , 他 就是 恽代英 。 利群 书社 在 阴历年 开张 , 游人 们 路过 时 顺便 看看 稀奇 的 居多 。 谁 有心 在 这种 日子 里 买 书 、 读书 呢 ? 第一 天 只 卖 了 30 文 , 依次 递减 , 到 第三 天 只 卖 了 20 文 。 但是 , 知道 有 个 利群 书社 专卖 新奇 书报 的 人 渐渐 多 了 , 好些 人 竟 远道 来 寻 。 萧 楚女 就是 其中 的 一个 。 他 听说 武昌 横 街头 新 开张 了 家 利群 书社 , 为首 的 恽代英 是 个 " 摩顶放踵 以 利 天下 的 当代 墨子 " , 心想 : " 这样 的 人 周 秦 以 降 未曾 有 过 , 我 倒 要 见识 见识 。 " 他 渡 江 去 到 利群 书社 , 看见 的 恽代英 是 一个 貌 不 惊人 , 极其 普通 的 青年人 , 小 平头 、 窄 摆 长衫 , 颇 有 几分 土气 。 如果 不 是 戴 着 一 副 近视 眼镜 , 倒像 个 真正 的 店员 , 现在 这 模样 , 一 望 而 知 是 个 中学 教师 型 的 人物 。 他 的 神情 与 苦行 的 墨子 确实 有些 相近 。 代英 请 楚女 在 柜台 前 的 长 板凳 上 坐下 。 当年 , 多少 探索 真理 的 无畏 勇士 -- 施 洋 、 黄 负生 、 林 育南 、 李 求实 、 长沙 来客 毛 泽东 ... ... 都 在 这 条 长凳 上 坐 过 , 交换 彼此 的 学习 心得 , 纵 论 天下 大事 。 未来 大革命 时期 中国 革命 青年 心目 中 的 两 颗 明星 -- 代 英 和 楚 女 的 友谊 也 从 这里 开始 。 恽 、 萧 二人 年龄 相近 , 楚女 只 略 大 两 岁 , 但 经历 却 迥然不同 。 代英 是 个 世家 子弟 , 虽然 也 没落 了 , 还是 很 顺当 地 从 小学 读 到 大学 ; 楚女 却 多年 沦落 在 社会 的 底层 , 亲身 参加 过 辛亥革命 和 反 袁 斗争 。 代英 为 人 处世 异常 谨严 , 纯洁 得 像 个 清教徒 , 楚女 却 吸烟 喝酒 , 有 一 种 狂放 的 文人 气派 、 粗豪 的 " 丘 八 " 作风 。 他们 都 刻苦 好 学 , 爱 写 文章 , 但是 代英 的 文章 多 在 《 东方 杂志 》 、 《 新 青年 》 这些 全国性 的 大 刊物 上 发表 , 而 楚 女 的 文章 不过 是 登 在 一些 地方 报纸 上 罢了 。 他们 各自 所属 的 社会 圈子 也 不同 , 楚女 当时 多 同 报界 人士 交往 , 这些 人 大部 是 参加 过 辛亥革命 和 反 袁 斗争 的 旧 民主主义 者 ; 代英 的 朋友 则 多 为 学生 和 教师 , 大都 是 阅 世 不 深 的 理想 主义 者 。 20 年代 的 有志 青年 , 见面 是 不 讲 客套话 的 。 2月 上旬 , 陈 独秀 应 武昌 文华 大学 的 邀请 来 武汉 作 了 几 次 讲演 , 萧 楚女 就 从 这里 拾 起 话头 。 陈 独秀 主张 社会 改造 要 讲究 方法 和 信仰 , 不能 再 像 辛亥革命 那样 缺乏 研究 , 只 图 速成 , 结果 勉强 挂 了 个 共和国 招牌 。 萧 超 女 赞成 仲甫 先生 的 观点 , 并 滔滔不绝 地 谈起 自己 对 改造 社会 的 抱负 来 , 直说 得 口角 泛起 白沫 。 他 主张 对 这个 不可救药 的 社会 用 炸弹 的 方式 进行 激烈 的 社会 改造 。 代英 凝神 倾听 , 末了 用 手 扶 一 扶 眼镜 , 笑 着 说 : ... ... 你 想 得 很 好 , 但是 认为 改造 社会 仍 须 从 小 处 着手 。 " 代英 并 不 完全 否定 流血 革命 , 不过 他 认为 这 只是 这 不得已 时 才 采取 的 最后 手段 , 而且 是 利害 参半 的 手段 。 他 探索 着 和平 改造 社会 的 道路 。 楚 女 发现 , 利群 书社 是 一个 组织 严密 、 有 着 崇高 理想 的 社团 , 它 的 核心 就是 恽代英 早 两 年 建立 的 互助 社 。 利群 书社 的 成员 们 自己 经营 、 管理 , 操持 杂务 , 他们 住 在 一起 , 自 炊 伙食 。 这些 肩 不能 担 手 不能 提 , 从来 没有 干 过 体力 劳动 、 料理 过 家务 的 白面书生 , 尽管 经常 煮 出 些 夹生饭 、 糊 饭 , 闹 了 不少 笑话 , 他们 的 " 共同 生活 " 却 十分 融洽 , 愉快 和 认真 。 他们 制订 有 细密 的 " 约法 " , 规定 了 严格 的 自修 和 服务 制度 。 传播 新文化 只是 利群 书社 的 宗旨 之一 , 它 更 远大 的 目标 是 建立 许多 废除 私有 财产 、 实行 " 各尽所能 , 各取所需 " 原则 的 工厂 和 农场 , 这 就是 他们 说 的 " 实行 共产主义 的 资本 团体 " ; 以此 作为 人类 互助 共存 的 示范 , 同时 凭 籍 经济 实力 迫使 资本家 们 就范 , 从而 改造 整个 社会 , 最终 把 全世界 变成 " 社会主义 的 天国 " 。 恽代英 及其 同志 的 计划 , 实际上 是 以 克 鲁 泡特金 的 无 政府 共产主义 为主 , 杂 以 武者 小路 实 笃 的 新村 主义 以及 工 读 互助 主义 的 一 种 空想 社会主义 。 " 五四 " 爱国 运动 以后 , 中国 人 , 特别 是 青年 , 都 热切 地 探索 着 拯救 中国 、 改造 中国 的 道路 ; 各种 书报 杂志 像 雨后春笋 般 出现 ; 欧美 的 、 日本 的 五光十色 的 种种 主义 被 大量 翻译 介绍 ; 信奉 着 各种 主义 或者 探索 着 某种 主义 的 社团 多 若 繁星 , 人们 思索 着 、 争论 着 、 试验 着 ... ... 这 一 切汇 成 了 新文化 运动 新 的 丰沛 的 春潮 。 当时 一家 新 杂志 的 发 刊 辞 准确 而 生动 地 记述 了 这个 发展 过程 : " 去年 五月 四日 , 因 青岛 问题 , 一般 国人 恨 强 邻 逼 伺 , 痛 亡国 之 无日 , 继 以 学生 罢课 , 工人 罢工 , 一 处 响 各处 应 , 都 是 空前绝后 的 举动 。 一般 人民 受 了 这个 刺激 , 对于 一切 旧 制度 , 起 了 怀疑 的 观念 , 存 了 打破 的 思想 , 你 也 要 发表 思想 , 我 也 要 发表 思想 , 思想 的 潮流 就 如 风 撼 大海 , 一 跃 千 丈 ... ... " 这 就 形成 了 从 1916年 《 新 青年 》 杂志 创办 开始 的 新文化 运动 的 新 的 发展 阶段 , 其 规模 、 声势 和 深度 都 令人 刮目相看 。 新 思潮 的 一个 显著 特点 , 就是 倾向 于 社会主义 , 当然 一 开始 也 就 有 旁支 和 反动 的 暗流 , 但是 普遍 地 憧憬 着 一个 没有 压迫 、 没有 剥削 、 没有 帝国主义 、 军阀 和 资本家 , 甚至 没有 政府 和 国家 , 人人 自由 、 平等 , 人人 工作 的 新 社会 。 人们 谈论 着 形形色色 、 各种 牌号 的 社会主义 , 从 各自 的 阶级 立场 、 思想 基础 出发 , 好 其 所 好 , 是 其 所 是 , " 各取所需 " 。 马克思主义 、 科学 社会主义 还 只是 众多 的 " 社会主义 " 中 的 一个 流派 ; 以 李 大钊 为 代表 的 中国 马克思主义者 , 正在 集合 同志 , 武装 自己 , 开始 在 论战 中 显露 出 无敌 的 锋芒 。 各 著名 社团 还 没有 在 活动 中 发生 大 的 分化 , 其中 的 许多 优秀 者 还要 经历 若干 挫折 、 失败 和 痛苦 才能 走 到 马克思主义 的 旗帜 下面 去 。 这 就是 1920年 早春 , 萧 楚女 和 利群 书社 接触 时 , 国内 思想 界 的 大致 情况 。 26 岁 的 萧 楚 女 比 利群 书社 的 青年 们 年龄 都 大 , 社会 经验 更是 丰富 得 多 。 对于 恽代英 想 通过 " 互助 共存 " 的 示范 和平 改造 社会 的 计划 , 他 一眼 就 看出 是 不切实际 的 空想 。 但是 , " 当代 墨 子 " 和 他 周围 的 这 群 青年人 新鲜 活泼 的 朝气 、 纯洁 无私 的 襟怀 、 正直 崇高 的 理想 。 严肃 认真 的 作风 、 友爱 融洽 的 " 共同 生活 " , 乃至 笨手笨脚 的 稚气 , 都 强烈 地 吸引 着 他 , 使 他 羡慕 , 使 他 欣喜 。 在 这 污浊 的 世界 上 , 利群 书 让 是 像 桃花源 似的 别 一 天地 。 这 群 年轻人 和 自己 原先 的 朋友 们 是 那么 不同 , 和 他们 在 一起 仿佛 摆 掉 了 身上 许多 陈旧 的 重负 。 要 抛弃 现有 的 工作 、 到 利群 书社 来 同 他们 一起 过 这 几乎 没有 收入 的 " 共同 生活 " , 萧 楚女 是 办 不到 的 , 他 有 家庭 要 供养 。 于是 他 提出 参加 互助 社 的 要求 。 对 这个 热情 、 豪爽 、 写 得 一手 好 文章 的 萧 麻子 , 恽 代 其 他们 是 喜欢 的 , 利群 书社 的 秘密 轻易 不 为 外 人道 , 也 毫无 保留 地 向 他 公开 了 。 但是 萧 楚女 过去 的 经历 那么 复杂 , 复杂 得 难以 想象 , 他 身上 有 那 多 和 自己 这 一 群 人 不 相同 的 地方 , 就 说 手指 吧 , 被 香烟 熏 得 焦黄 焦黄 的 ; 他 这样 的 人 作为 团体 的 朋友 , 当然 没有 问题 , 若 说是 吸收 进 团体 , 即使 抛开 在 社会 改造 途径 方面 的 分歧 不 谈 ( 互助 社 内部 在 这个 问题 上 也 开始 出现 了 意见 分歧 ) , 作为 一个 同志 , 似乎 总 不大 合适 。 不仅 萧 楚 女 而已 , 对于 " 五四 " 爱国 运动 中 协同 作战 的 施 洋 , 恽代英 也 觉得 他 爱出风头 , 是 个 " 专门 开会 家 " , 到底 是 法政 学校 毕业生 , 总 有 一 股 " 政客 " 的 气味 。 三 年 以后 , 施 洋 在 " 二七 " 罢工 中 英勇 献身 , 恽代英 感到 了 揪心 的 痛悔 , 他 在 悼念 施 洋 的 文章 中 无情 地 剖析 了 自己 曾经 有 过 的 吹毛求疵 的 洁癖 , 幼稚 可笑 而 于 事业 不利 的 偏狭 心理 。 恽代英 就是 这样 一个 人 ; 对 人 严格 , 对 自己 尤其 严格 。 刘 伯承 常 说 : 搞 剧团 要 有 梅 兰芳 那样 的 名演员 , 开 医院 要 有 手到病除 的 高明 医生 , 办 学校 则 要 有 一 支 精通 业务 的 高 水平 的 教员 队伍 。 他 把 周密 的 计划 、 完善 的 教材 、 精通 业务 的 高 水平 的 教员 队伍 这 三者 , 称作 是 学院 教育 训练 工作 的 三 要素 。 军事 学院 成立 初期 , 教员 非常 缺乏 。 人民 解放军 的 干部 绝大部分 出身 于 工农 家庭 , 文化 水平 - 般 都 比较 低 , 而且 长期 处于 革命 战争 艰难 困苦 的 环境 之中 , 没有 进 学校 学习 深造 的 机会 。 这种 特定 的 历史 条件 , 给 刘 伯承 从 军队 干部 中 选拔 调用 教员 带来 了 很 大 困难 。 在 困难 面前 , 刘 伯承 坚持 " 任 " 、 " 教 " 并重 的 用人 之 道 , 不仅 重 选拔 调任 , 更 重 训练 培养 。 为了 造就 一 支 政治 思想 好 、 业务 水平 高 的 又红又专 的 教员 队 怔 , 他 做 了 大量 深入 细致 的 工作 , 耗费 了 无数 心血 和 汗水 。 军事 学院 担负 训练 任务 的 部 、 系 和 教授 会 的 班底 , 主要 是 由 华东 军政 大学 和 华北 军政 大学 的 一部分 领导 和 教员 组成 的 。 这 两 所 经过 战火 考验 的 学校 , 集中 了 一 批 抗日战争 、 解放战争 时期 投身 革命 的 知识分子 , 其中 一些 人 具有 一定 的 实践 经验 、 理论 水平 与 教学 能力 , 可以 胜任 教员 工作 。 但是 , 这 部分 人 中 竟是 为数不多 , 远远 满足 不 了 军事 学院 正规化 教学 的 需要 。 于是 , 刘 伯承 请 聂 荣臻 从 全军 范围 内 给 他 物色 教员 , 并 派 人 到 北京 、 重庆 、 上海 等 地 的 部队 中 访 贤 问 能 , 寻找 合适 的 教员 人选 。 这样 做 的 结果 , 依然 是 杯水车薪 , 不能 从 根本 上 解决 问题 。 最后 , 刘 伯承 断然 采取 了 三 条 措施 : 一 是 从 做 训练 工作 的 干部 和 从 军队 院校 毕业 的 学员 中间 , 挑选 有 一定 文化 水平 的 改任 为 教员 ; 二 是 从 地方 大专院校 招聘 一定 数量 的 知识分子 和 青年 学生 , 到 军事 学院 边 工作 边 学习 , 培养 作 教员 ; 三 是 从 起义 、 投诚 和 解放 过来 的 原 国民党 军队 的 军官 中 , 筛选 政治 表现 好 、 有 较 高 文化 水平 和 军事 学术 素养 的 留用 当 教员 。 他 决心 以 这 二 部分 人为 基础 , 立足 于 自力更生 , 自己 动手 培养 造就 军事 学院 的 教员 队伍 。 对于 从 做 训练 工作 改行 当 教员 的 人员 , 刘 伯承 严格 要求 , 言传 身 带 , 手把手 地 教 , 放心 大胆 地 使用 。 为了 使 他们 尽快 走 上 训练 岗位 , 他 从 一 开始 就 采取 了 召开 训练 准备 会 的 方法 , 把 各 教授 会 主任 、 副 主任 及 一些 准备 作 教员 的 训练 工作 干部 组织 起来 , 分类 负责 和 集体 讨论 相 结合 , 审查 了 教材 , 研究 了 4 个 科 的 教学 计划 , 统一 了 一些 重点 军事 课业 的 教授 入 法 , 还 到 野外 进行 了 演习 与 想 定 作业 的 准备 工作 。 这次 训练 准备 会 是 应 急性 的 , 很 仓促 。 刘 伯承 风趣 地 说是 " 热 锅 炒 , 热 锅 卖 , 十 天 就 出台 。 " 但 它 为 军事 学院 正式 开学 奠定 了 教学 基础 。 1951年 的 暑假 , 刘 伯承 又 主持 召开 了 第一 次 训练 准备 会 , 研究 高级 兵团 战术 的 基本 部分 -- 军 进攻 战术 概 则 。 南京 是 全国 闻名 的 三 大 " 火炉 " 之一 , 这时 的 气温 高 达 40 摄氏度 。 屋子 里 就 象 蒸笼 一样 , 坐 着 不 动 , 也 会 汗流浃背 。 他 带领 大家 冒 着 盛夏 工作 , 讨论 研究 课目 的 理论 与 教授 方法 , 并 完成 了 10 个 想 定 作业 、 13 个 集团 作业 和 两 个 军事 导演 , 为 高级 速成 科 在 10月份 学习 这 门 课 做作 了 充分 的 准备 。 开学 之后 , 为了 统一 学术 思想 , 了解 各个 教授 会 的 学术 水平 和 授课 能力 , 刘 伯承 还 对 全院 各 教授 会 主任 、 副 主任 , 各 学员 科 主任 及 全体 军事 教员 进行 了 一 次 诸 兵种 合成 战斗 概 则 的 理论 测验 。 测验 分 两 次 进行 , 第一 次 是 进攻 战斗 概 则 。 内容 包括 战术 、 炮兵 、 装甲兵 、 航空兵 、 工兵 、 通信 、 后勤 和 情报 等 7 个 部分 。 第二 次 是 防御 战斗 概 则 。 内容 包括 战术 、 炮兵 、 工兵 、 通信 、 情报 和 后勤 等 6 个 部分 。 他 亲自 主持 了 各 教授 会 主任 、 副 主任 和 各 学员 科 主任 的 考试 。 考试 时间 前后 达 一个 多 月 , 参加 人员 共有 200 多 人 。 类似 这样 的 训练 准备 会 和 对 各 教授 会 成员 的 考核 , 刘 伯承 前后 主持 举行 了 十 多次 , 每次 都 取得 了 好 的 效果 。 以后 , 他 把 这种 形式 固定 下来 , 并 发展 成为 培训 教员 和 考核 选拔 教员 的 一 系列 制度 。 从 1952年 7月 开始 , 刘 伯承 选拔 任用 教员 的 范围 更 宽 了 。 这 一 年 , 军事 学院 高 、 上级 速成 科 第一 期 学员 毕业 。 刘 伯承 从中 挑选 了 一 批 年龄 结构 、 文化 程度 和 理论 水平 都 合适 的 留校 任教 。 此后 , 这种 做法 逐步 形成 了 制度 。 选 留 任教 的 学员 绝大多数 能 服从 革命 需要 , 甘愿 投身 教育 事业 , 边 教 边 学 , 迅速 成长 为 学院 教员 队伍 中 的 中坚 力量 。 但 也 有 个别 的 不 愿意 当 教员 。 主要 是 嫌 工作 繁琐 , 发展 慢 , 不如 在 部队 里 当 指导员 发号施令 痛快 , 升迁 快 。 一个 原 任 师长 的 学员 有 军事 地形学 方面 的 特长 , 学院 决定 把 他 留下来 当 军事 地形学 教授 会 主任 , 但 他 坚决 不 同意 。 刘 伯承 亲自 做 工作 , 跟 他 反复 讲明 院校 教育 在 军队 正规化 、 现代化 建设 中 的 重要 作用 , 从事 教育 工作 是 十分 神圣 而 光荣 的 。 这 位 学员 仍然 不肯 服从 分配 。 刘 伯承 根据 纪律 条令 的 有关 规定 , 把 他 关 了 " 禁闭 " , 并 给予 了 纪律 处分 。 后来 , 这个 学员 在 组织 上 的 帮助 下 , 认识 了 自己 的 错误 , 表示 愿意 接受 分配 。 刘 伯承 得知 后 很 高兴 , 风趣 幽默 地 说 : " 说服 说服 , 心悦诚服 ; 如若 不服 , 那 就要 ' 阿弥陀佛 ' , 绳 之 以 纪律 了 。 我们 的 口号 是 ' 教 之 以 政治 , 绳 之 以 纪律 ' 。 其 目的 就 在于 团结 起来 , 办 好 院校 嘛 ! " 对于 从 地方 大专院校 招聘 的 知识分子 和 青年 学生 , 刘 伯承 尊重 他们 , 热情 关怀 他们 , 把 他们 视为 加强 院校 建设 的 " 宝贵 财富 " 。 军事 学院 成立 之后 , 他 想方设法 , 通过 多种 途径 , 从 南京市 和 华东 地区 的 大专院校 招聘 了 近 百 名 知识分子 和 青年 学生 到 军事 学院 当 教员 。 开始 , 这些 人 由于 不 熟悉 部队 生活 , 缺乏 军事 知识 , 在 使用 上 受到 局限 。 为了 充分 发挥 他们 的 作用 , 刘 伯承 采取 多种 办法 , 如 让 他们 下 部队 当兵 代职 , 到 海 、 空军 及 各 特种部队 参观 见 学 , 观摩 规模 较 大 的 实 兵 示范 演习 和 现 地 作业 , 参加 在职 干部 的 短期 军事 集训 等 , 使 他们 在 政治 上 、 军事 上 都 受到 了 锻炼 , 树立 了 献身 国防 教育 事业 的 思想 , 积极 把 所 学 专业 与 军队 现代化 建设 的 需要 挂 起 钩 来 。 任 教学 实践 中 , 刘 伯承 不断 启发 教员 从 部队 需要 出发 , 从 学员 的 实际 出发 , 走 理论 联系 实际 的 正确 道路 。 他 让 有关 部门 认真 填写 教学 卡片 , 及时 把 学员 的 意见 、 要求 反映 给 教员 。 当 每 - 门 课程 结束 时 , 他 都 要求 搞 好评 教 评 学 , 总结 经验 , 写 出 专门 材料 。 对 这些 材料 , 他 非常 重视 , 经常 亲自 审阅 并 及时 批示 , 肯定 好 的 经验 , 指出 不足 之 处 。 他 曾 在 基本 科 第一 学期 的 - 个 教学 总结 上 批 道 : " 此 总结 很 好 。 其中 好 的 经验 应 如何 普及 , 其中 缺点 应 如何 改正 , 特别 是 ' 几点 体会 ' , 请 注意 研究 。 至于 对 学员 教课 , 应 深入浅出 , 力求 改进 , 要 以 学员 了解 得 正确 与否 作为 评定 教学 之 根据 。 ... ... 教员 与 学员 打成一片 , 声 应 气 求 , 非常 重要 。 " 刘 伯承 还 以 一个 无产阶级 革命家 特有 的 胆略 和 气魄 , 大胆 启用 起义 、 投诚 和 解放 过来 的 原 国民党 军队 的 军官 , 从 他们 中间 挑选 一些 人 留用 当 教员 。 建 院 初期 , 经 中央军委 批准 , 调 到 军事 院校 任教 的 原 国民党 军官 , 达 600 人 , 约 占 当时 教员 总数 的 70% 。 其中 有 原 国民党 陆军 大学 的 教官 , 有 国民党 军队 师 以上 的 高级 指挥官 , 还有 原 国民党 政府 国防部 的 厅长 、 陆军 副 总长 。 这些 人 有 较 高 的 文化 水平 和 军事 学历 , 在 指挥 作战 中 有 失败 和 成功 的 实战 经验 , 有的 人 还 经历 过 若干 政权 交 迭 的 政治 风波 。 当时 , 人们 都 称呼 他们 为 " 旧 军官 教员 " 。 这种 做法 , 有 着 当时 的 特殊 原因 。 由于 军事 学院 采取 边 建 边 开课 的 办法 , 以 加速 训练 朝鲜战争 和 新 形势 下 部队 建设 急需 的 干部 , 而 解放军 里 一时 难以 选 到 足够 数量 的 教员 人才 。 因此 刘 伯承 决定 先 将 这 批 原 国民党 军 的 军官 用 起来 , 然后 再 逐步 用 自己 培养 的 教员 来 补充 替代 。 这些 " 旧 军官 教员 " 为 能 在 名扬 中外 、 德高望重 的 刘 伯承 领导 下 , 在 全军 最高 学府 里 工作 , 感到 非常 高兴 。 但是 , 他们 在 思想 上 还 存在 着 不少 的 顾虑 : 怕 提起 过去 , 怕 不 被 信任 , 怕 做 不好 工作 。 刘 伯承 十分 理解 他们 的 心情 。 每当 他们 来 军事 学院 报到 时 , 不管 是 一二十 个 , 还是 一两 个人 , 他 都 专门 去 看望 他们 , 和 他们 亲切 交谈 , 人 叫 还 请 他们 吃饭 。 他 风趣 而 又 诚恳 地 说 : " 你们 来 , 我们 非常 欢迎 。 不管 是 请 上 梁山 的 , 逼上梁山 的 , 还是 捆 上 梁山 的 , 过去 走 错 了 路 不要紧 , 改 过来 就 行 了 嘛 ! 山雨 欲 来 1941年 8月 , 中共 中央军委 为了 加强 山东 的 军政 领导 和 统一 作战 指挥 作出 了 决定 : 要求 山东 分局 、 一一五 师 及 山东 纵队 指挥部 相互 靠拢 , 以便 经常 开会 , 以 分局 会议 为 统一 山东 党政军民 的 领导 机关 , 山东 分局 由 朱 瑞 、 罗 荣桓 、 黎 玉 、 陈 光 同志 组成 , 朱 瑞任 书记 。 命令 山东 纵队 接受 一一五 师 首长 指挥 , 配合 作战 。 山 纵 及 -- 五 师 两 个 军政 委员会 组合 成 山东 军政 委员会 , 罗 荣桓 为 书记 。 根据 中央 这 一 指示 , 山东 分局 开会 贯彻 , 决定 分工 , 朱 瑞 主持 山东 党 的 组织 工作 , 罗 荣桓 主持 军事 , 黎 玉 主持 政府 工作 , 陈 光 主持 财政 。 中央 的 这 一 新 部署 , 对 发展 山东 认得 革命 斗争 新 局面 起 了 巨大 的 推动 作用 。 也 就是 在 这个 时期 , 山东 军民 面临 了 一个 严峻 的 新 考验 。 又 是 秋天 了 , 满 山 柿 球 如 火 , 崖 畔 野 菊 铺 金 。 远处 山坳 里 红枫 像 被 严霜 醺 醉 了 似的 , 一 层层 一 片片 宛如 一道 红色 的 瀑布 从 山坳 深处 喷薄而出 。 汶河 倒映 着 山色 简直 就是 一 条 彩色 的 河 。 罗 荣桓 伫立 在 汶河 岸边 , 这 条 节令 性 的 河 中 有 多半 漕 水 。 他 西 望 磋 峨 险峻 的 沂蒙 奇 山 望海楼 、 龟 蒙 顶 , 近 眺 青 驼 寺 附近 的 金菊 红 枫 , 情 不 由 己 地 吟 起 古人 《 暮秋 》 的 诗句 来 : omission 这 首 诗 还是 在 家乡 南湾罗氏 岳英 小学 学 的 呢 ! 那位 爱 穿 蓝布 大褂 的 校长 罗 炳文 先生 不光 教 诗词 赋 , 也 开白 话 国文 课 , 还给 改 姓名 哩 ! 他 原本 名叫 罗 宗仁 , 先生 见长 得 魁梧 , 取 《 鲁 颂 》 中 " 桓桓 于 征 " 之 意 , 桓桓 者 , 威武 也 。 征 者 , 征伐 也 。 所以 改 了 个 名叫 罗 荣桓 。 那年 秋天 , 先生 领 着 全班 去 远足 览胜 , 接受 大自然 的 陶冶 。 先生 一路 吟 了 许多 诗 , 他 记得 最 清晰 的 是 这 一 首 明朝 女 诗人 马 间 卿 的 五 言 绝句 。 说 真的 , 他 并 不 是 不 爱 吟诵 诗文 , 只是 不 愿 在 人 前 表露 罢了 , 内向 的 性格 , 使 他 趋 之 于 娴雅 淡然 , 愿意 平顺 无 奇 地 生活 在 人群 之中 。 他 像 野菊 , 像 枫叶 , 同 大家 一起 铺 金 、 扬 火 。 那红枫 多 像 血 染 过 的 啊 ! 敌人 从 6月 以来 对 我 根据地 外围 进行 轮番 扫荡 , 抗日 军民 付出 了 不 小 的 代价 , 如今 敌人 的 压力 有增无减 , 扫荡 越来越 频繁 , 情况 越来越 严重 。 10月 上旬 , 临 、 费 敌人 又 扫荡 了 郯城 、 重坊 - 带 , 那里 的 部队 被迫 跳 到 陇海 路 南侧 , 外围 确实 让 鬼子 挤兑 廓清 了 , 敌人 把 注意力 越来越 引向 沂蒙 中心 区 。 早 在 月初 , 晋察冀 根据地 遭到 7万 敌军 扫荡 时 , 罗 荣桓 就 提醒 各 方面 要 注意 敌人 很 可能 会 在 山东 发起 扫荡 。 分局 和 军政 委员会 同意 他 的 这个 意见 , 发 了 一个 山东 全境 准备 反 扫荡 的 指示 。 明确 指出 : 敌人 有 可能 集中 更 优势 兵力 , 以 沂蒙 为 中心 , 对 山东 根据地 进行 长期 扫荡 。 全省 军民 必须 紧急 动员 起来 , 做好 一切 准备 , 粉碎 敌人 的 扫荡 。 10月 13日 , 罗 荣桓 根据 各 方面 侦察 得 来 的 情报 汇总 分析 , 召集 师 党委会 发出 了 新 的 反 扫荡 的 指示 , 制订 了 反 扫荡 对策 , 强调 指出 : 在 敌人 大 扫荡 时 , 要 广泛 开展 群众性 的 游击战 , 小 部队 要 树立 独立自主 作战 的 精神 。 在 扫荡 开始 阶段 , 要 严格 注意 , 不要 遭受 敌 之 第一 次 合 击 而 陷于 被动 ; 应当 适时 跳出 合 击 圈 , 情况 未 查明 前 , 先 以 敌 为 轴心 转动 , 不宜 跳 得 太 远 , 免遭 新 的 合 击 ; 疏散 老 弱 , 坚壁清野 , 不 让 敌人 抓走 壮丁 ; 排 以上 干部 必须 做到 60 里 地 内 不用 向导 。 情况 越来越 紧张 了 , 可是 从 外表 看 罗 荣桓 却 颇 有 闲情逸致 , 带 着 参谋 、 干事 跋山涉水 熟悉 起 山川 地理 环境 来 了 。 他 这一来 , 一时间 沂蒙山 里 山 外 到处 部 游动 着 一支支 小分队 , 各 部队 排 以上 干部 组成 了 " 旅行团 " 。 自从 罗 荣桓 提出 那个 新鲜 口号 " 60 里 地 内 不用 向导 " 以后 , 各 部队 层层 加码 , 有的 80 里 , 有的 100 里 。 为了 做到 路 熟 、 人 熟 、 地形 熟 , 你 看 吧 , 根据地 展开 了 有趣 的 穿梭 旅行 。 一支支 队伍 这 山 那 川 地 踏勘 起来 , 真 跟 清明 时节 游 春 似的 , 一 条 沟壑 , 一 处 山洞 也 不 放过 , 大道 、 小路 、 隘口 都 要 亲自 模 一 摸 。 罗 荣桓 带 着 人马 , 把 北边 蒙 阴 北 桃圩 、 孟良崮 到 留 田 、 大 峪 、 汤头 、 茶山 、 方城 和 莒县 的 一些 地方 摸 了 个 通 。 回到 驻地 牛家沟 , 他 立即 着手 轻装 精简 , 除了 随身 必备 的 弹药 干粮 、 背包 外 , 其余 笨重 物资 都 要 择 地 掩埋 。 后勤 卫生部 医院 的 伤病员 , 能 走 的 已经 分散 向 敌占区 转移 了 。 重 伤员 分 到 堡垒 户 老乡 家 藏 进 了 岩洞 、 地窖 、 老 、 弱 、 幼 分散 到 了 民间 , 更 多 的 是 转移 到 了 敌 占 城市 。 许多 同志 担心 那样 危险 , 罗 荣桓 却 认为 在 敌人 鼻子 底下 反而 安全 。 后来 的 事实 也 证明 了 这 一点 , 钻 到 敌人 眼皮 底 下去 的 损失 很 小 。 战争 的 习惯 和 常规 是 要 有 胆量 和 智谋 才能 打破 的 , 他 在 发给 中央 的 电报 上 有 " 敌 进 我 进 " 的 这 几 个 字 , 机要员 拿 着 电报 来 找 他 了 。 " 政委 , 我们 几 个 怀疑 这儿 是不是 错 了 一个 字 ? " 罗 荣桓 经过 来 察看 机要员 用 铅笔 在 " 敌 进 我 进 " 4 个 字 下 画 的 横 杠 , 他 微笑 着 说 : " 对头 ! " 机要员 心中 不无 疑惑 , 因为 游击 战术 十六 字 诀 中 , 只有 " 敌 进 我 退 " 。 罗 荣桓 望 着 他们 那 迷惘 的 眼睛 , 歉意 地 说 : " 噢 ! 我 没 说 清楚 ! 这 就是 你 来 打 我 , 我 就 去 打 你 , 你 要 打破 我 的 坛坛 踞 罐 , 我 就要 搞 得 你 鸡犬不宁 。 这 就是 ' 敌 进 我 进 ' 的 方针 , 战术 上 可以 叫做 ' 翻 边 战术 ' 。 " " 明白 了 ! " 机要员 高兴 地 走 了 。 罗 荣桓 从 机要员 的 迷惘 考虑 到 普遍 灌输 这种 意识 的 重要性 , 这个 方针 是 从 反 围攻 获得 的 教训 。 在 敌人 数 路 围攻 时 , 我 处于 防御 和 内线 , 又 处于 劣势 , 因此 正确 分析 情况 , 适时 转移 兵力 , 跳出 敌 之 包围圈 , 到 外线 去 伏击 或 袭击 敌 之一 路 。 而 在 内线 , 只 留 一 部 主力 配合 地方 武装 民兵 与 敌 周旋 , 以 隐蔽 灵活 的 方法 , 打击 分散 之 故 , 这 就是 化 被动 防御 为 自主 进攻 的 根本 方法 。 面对 强敌 , 有 必要 尽快 地 使 每个 指挥员 做到 心中有数 。 他 正在 思考 , 村口 走 出 几 头 毛驴 , 驴 背上 驮 着 箩筐 , 那 是 一 对 宝贝 , 赶 驴 的 是 个 烈属 老大爷 。 他 把 毛驴 吆喝 到 汶 河边 上来 , 是 让 孩子 跟 爸爸 告别 的 。 罗 荣桓 紧 跑 几 步 , 老汉 勒 住 小 驴 , 箩筐 里 的 东 进 喊 着 " 爸爸 ! " 扑 到 他 怀里 , 另 一个 干部 的 孩子 小 豹子 也 叫 着 " 伯伯 ! " 扑 了 上来 。 " 爸爸 ! 俺 要 跟 你 打 鬼 机 ( 子 ) ! " 小家伙 一 口 鲁南 土话 , 跟 民众 的 孩子 没 两 样 , 小小 毡帽 头 , 补 了 许多 补丁 的 棉袍 , 船 一样 的 铲 鞋 。 罗 荣桓 满怀 父爱 地 分别 亲 两 个 孩子 , 一 左 一 右 把 他们 抱 了 起来 , 紧贴 着 他们 的 脸 腮 说 : " 好 孩子 , 跟 爷爷 走 吧 ! 爷爷 是 打 鬼子 的 老 英雄 , 听 他 的话 , 爸爸 给 你们 一 人 缴 一 颗 子弹 ! 乓 ! 会 响 的 ! 好 吗 ? " 作为 父亲 他 很 少有 这样 的 机会 表达 他 的 慈爱 , 东 进 贴 着 爸爸 的 耳朵 悄声 说 : " 我 要 一 支 枪 ! " " 好 ! 好 ! " 罗 荣桓 答应 孩子 的 要求 。 亲 子 之 情 牵 着 心肝 挂 着 肚肠 。 一 声 笑 , 一 句 话 , 一个 动作 都 能 拨动 他 心中 铮铮 的 琴弦 。 作为 父亲 , 面对 他们 的 童年 , 心中 是 缺憾 的 。 他们 本来 应该 生活 得 更 好 , 不 应该 受 枪炮 的 惊吓 , 不 应 以 糠 菜 当 粮 , 不 应该 使 他们 快乐 的 童年 变 得 动荡不安 , 然而 敌人 不容 情 。 明天 , 正是 为了 明天 , 为了 他们 明天 能 背 着 书包 走向 学堂 , 为了 能 听见 他们 书 声 朗朗 , 今天 才 要 分别 , 才 要 去 浴血奋战 。 今天 属于 这 一代 八路军 战士 , 明天 便是 属于 他们 了 。 事业 是 代代 相继 的 , 如同 今天 是 明天 的 先导 一样 。 他 疼爱 地 亲 了 这个 亲 那个 。 林 月琴 默默 无声 地 走近 来 , 从 丈夫 手中 接过 孩子 , 放 进 箩筐 , 母亲 的 心 如 风 中 的 杨树 , 颤颤 地 抖动 着 。 机关 支部 本来 决定 她 随 老 弱 转移 外线 , 可是 她 坚决 要 随 部队 行动 , 她 说 : " 我 到 前方 是 来 战斗 的 ! 长征 那样 艰苦 的 环境 , 国民党 几十万 大军 围追 堵截 都 顶 过来 了 , 还 怕 小 日本 , 他们 又 不 是 三头六臂 。 " 大家 都 知道 这 位 当年 的 红军 女工 兵营 长 的 战斗 意志 , 所以 没 再 坚持 。 她 怕 罗 荣桓 不 同意 , 因为 , 1938年 她 从 延安 到 山西 孝义 抗日 前线 一一五 师 报到 , 组织部长 梁 必业 安排 她 在 司令部 做 机关 协理员 工作 。 罗 荣桓 考虑 再三 对 她 说 : " 我 是 相信 你 能 胜任 部队 工作 的 , 但 我 觉得 你 参加 地方 工作 为 好 。 2. 投笔从戎 细小 的 雪花 , 在 阴沉沉 的 空中 轻轻地 飞舞 着 , 这 是 祖国 南方 临近 春节 常见 的 一 种 天气 。 在 平桥乡 黄茅岭 下 左 家 的 中间 堂屋 里 , 左权 和 他 母亲 面对面 地 坐 着 。 昏黄 的 油灯 照亮 了 他 和 她 的 脸庞 。 但是 , 他们 谁 也 没有 说话 , 空气 像 是 凝 住 了 , 屋子 里 出奇 地 静 。 过 了 好 一会儿 , 母亲 才 叹 了 口气 , 轻声 说道 : " 自林 , 也好 , 出去 闯闯 世面 。 " 左权 这时 才 一 扫 刚才 脸上 的 愁云 , 兴奋 地 站 了 起来 , 走 前 一 步 , 抓住 妈妈 的 手 , 说 : " 妈 , 你 答应 了 ! " 母亲 这 才 抬起 头 来 看看 儿子 , 而且 认真 地 点 了 点头 。 这时 左权 发现 , 母亲 的 眼眶 里 已经 噙 满 了 泪花 。 于是 左权 又 亲昵 地 叫 了 一 声 ; " 妈妈 ! " 母亲 这时 背 过 脸 去 , 用 衣袖 一边 擦 去 眼角 边 的 泪水 , 一边 从 旁边 拿 起 一 件 棉衣 , 说 : " 你 要 走 , 娘 没有 什么 东西 给 你 , 为 你 赶 制 了 一 件 棉衣 。 布 是 你 爹 的 旧 衫 改 的 , 棉花 倒是 新 的 , 你 试试 ! " 左权 说 : " 不 , 妈妈 , 留 着 给 哥哥 穿 吧 ! 他们 的 棉衣 都 穿 了 好 多年 , 已 露出 絮 了 。 " 母亲 执意 给 左权 披 上 , 一边 被 , 一边 说 : " 你 在 外边 用 得 上 , 明年 再 给 你 哥 做 新 的 。 " 左权 眼眶 湿润 了 , 他 接过 棉衣 穿 上 , 一边 穿 , 一边 说 : " 妈妈 , 你 真是 我 的 好 妈妈 ! " 母亲 仔细 地 端详 了 一下 穿 在 左权 身上 的 棉衣 , 然后 问 : " 铭 三 叔 那里 , 你 去 过 了 ? " 左权 忙 回答 母亲 道 : " 下午 刚 去 过 , 回来 , 天上 落 雪 了 。 " 母亲 又 问 : " 铭 三 叔 怎么 说 ? 他 闻 过 世面 , 见识 多 。 " 左权 脱 下 身上 的 棉衣 , 一边 将 它 叠 好 , 一边 回答 母亲 说 : " 他 让 我 安心 出外 , 好好 学习 。 " 妈妈 满意 地 点点头 , 然后 又 问 : " 你 是 怎么 回答 的 ? " 左权 又 坐 下来 , 说 : " 我 对 铭 三 叔 说 : " 在家 时 , 你 对 我 的 教诲 最 多 , 帮助 也 最 大 , 这些 好处 , 我 只有 在 外面 好好 干 , 将来 以 事业 的 成功 来 报答 你 。 " 母亲 高兴 地 笑笑 。 突然 又 站 了 起来 , 她 走 到 左权 面前 , 伸长 满 茧子 的 双手 , 抚摸 着 左权 的 头顶 , 说 : " 自林 , 你 是 娘 最 小 的 儿子 , 可 全家 对 你 指望 最 多 。 " 左权 这时 抬 起头 来 , 轻声 说 : " 我 记 着 ! " 母亲 继续 说 : " 现在 你 要 出 远门 , 妈 不 拦 你 。 冷暖 可 要 自己 多 加 小心 ; 再 一个 , 干事 要 有头有尾 , 认定 了 的 事 , 硬是 要 干到底 ! " 左权 站 了 起来 , 认真 地 点点头 。 母亲 想 了 一 想 , 又 叮咛 道 : " 记得 你 给 我 讲 岳飞 的 故事 , 岳飞 从军 , 临行 时 , 他 妈 在 他 背上 刺 了 4 个 字 , 你 忘记 没有 ? " 左权 点头 道 : " 没 忘记 。 那 是 ' 精 忠 报国 ' 4 个 大字 。 " " 对 、 对 ! " 母亲 连声 说 , 而且 提高 声调 : " 妈 不 识字 , 但 懂 这 4 个 字 的 意思 , 你 记 在 心上 就是 了 。 " 左权 虔诚 地 回答 道 : " 妈妈 , 你 儿子 记住 了 ! " 这 一 夜 , 母子 俩 谈 得 很 长 , 也 很 深 , 直说 到 灯油 将 尽 , 天 将 破晓 , 才 各自 回 房 睡觉 。 母子 俩 谈 今天 , 谈 往昔 , 谈 家事 , 谈 村里 , 也 谈 未来 的 憧憬 。 这 一 席 灯 下 深 谈 , 是 他们 母子 俩 一生 中 最 重要 、 最 难忘 的 一 次 谈话 。 第2 天 清早 , 左权 背 着 小 包裹 上路 了 。 母亲 , 嫂嫂 倚 门 告别 , 大哥 育林 坚持 要 送 弟弟 一 程 。 雪 , 还 在 飘 着 , 纷纷扬扬 , 一阵 紧 , 一阵 稀 , 他们 哥儿俩 沿着 弯弯曲曲 的 山道 , 没有 打伞 , 只是 紧紧 地 肩 并 着 肩 走 着 。 走 了 好 大 一 段 路程 , 左权 站住 了 。 他 对 哥哥 育林 说 : " 大哥 , 你 回去 吧 ! " 育林 看 了 左权 一眼 , 说 : " 天色 还 早 , 再 走 一 段 。 " 左权 道 : " 送 君 千 里 , 总 有 一 别 。 " 育林 点点头 , 但 刚 转过 头 去 , 他 忽然 伤心 地 哭 了 。 左权 知道 哥哥 伤感 , 便 安慰 道 : " 大哥 , 我 还 会 回来 的 。 " 育林 一边 抽泣 , 一边 说 : " 去 广州 足 有 千 里 。 这 年月 , 路上 又 不 太平 , 这 一 别 , 不知 哪 年 哪 月 再 相会 ? " 育林 这么 一 说 , 左权 也 有些 伤感 起来 , 便道 : " 哥 , 你 放心 好 了 , 我 自己 会 当心 的 。 " 育林 点点头 , 少顷 , 又 道 : " 自林 , 你 这次 走 得 匆忙 , 临走 时 忘 了 让 你 再 留下 一 副 对联 , 好 作 个 纪念 。 " 左权 想 了 一 想 , 说 : " 大哥 , 我 没有 新 的 对子 , 今年 过年 , 还 贴 那 两 副 对子 吧 。 至于 纪念 , 我 想 留下 一 件 东西 , 你 务必 收下 。 " 左权 说 完 , 将 手里 的 小 包裹 递给 哥哥 , 尔后 , 从 身上 利索 地 脱 下 棉袄 。 育林 一 手提 着 包裹 , 一 只 手 连忙 按住 弟弟 左权 的 肩头 , 说 : " 自林 , 这 棉袄 是 妈 给 你 特意 做 的 , 你 还是 穿 上 。 " 左权 说 : " 我 知道 。 但 到 了 广州 , 那里 天 热 , 这 棉衣 就 用 不 上 了 。 正好 , 给 你 留 个 最好 的 纪念 。 " 育林 急 了 , 他 指指 天空 , 说 : " 可 现在 天上 还 飘 着 雪 。 " 左权 道 : " 没关系 。 这 点 寒冷 受 不住 , 还 能 到 广州 吃苦 当兵 , 进 讲 武 学校 ? ! 再说 , 我 知道 , 家里人 这 棉衣 还 用 得 着 。 " 说 完 将 棉衣 塞 到 哥哥 手里 。 育林 执拗 不 过 弟弟 。 他 手里 捧 着 左权 脱 下 的 棉衣 , 看 着 身上 穿 着 薄薄的 、 满 是 补丁 衣服 的 弟弟 的 背影 , 眼泪 簌簌 地 落 了 下来 。 育林 与 左权 分手 了 , 他 迎 着 雪花 , 捧 着 弟弟 交给 他 的 珍贵 的 纪念品 , 一 步 一 步 地 走向 黄茅岭 , 走进 自己 的 家里 。 左权 辞别 故乡 , 告别 母亲 , 与 大哥 育林 在 山 边 分手 , 也 匆匆 地 踏上 了 前进 的 路程 。 左权 在 去 车站 前 , 特地 绕道 到 姨父 童 福章 家里 , 向 姨父 告别 , 感谢 姨父 全家 在 他 读 醴陵 县中 时 对 他 的 照顾 。 姨父 童 福章 十分 高兴 , 热情 款待 了 左权 , 并 与 儿子 童年 林 一起 步行 3 里 , 送 左权 上 阳 三 石 火车站 。 火车 开动 了 。 这 是 一个 冬日 雪后 难得 的 好 天 , 刚 从 云层 里 探 出头 来 的 和煦 的 阳光 , 照 着 山川 、 河流 、 树林 。 左权 从 火 车厢 里 伸出 手 来 , 频频 向 姨父 和 表弟 挥手 告别 。 左权 开始 走向 社会 , 走向 革命 , 走向 人生 之 路 。 左权 搭 火车 到达 长沙 , 在 那里 见到 了 准备 同 去 广州 陆军 讲 武 学校 , 先期 到达 的 原 醴陵 县 中 的 同学 张 际春 、 宋 时轮 、 蔡 申熙 、 李 隆光 、 左 纪棠 、 李 人干 , 并 - 起 商量 动身 去 广州 的 日程 安排 。 当时 的 粤 汉 铁路 , 只有 长沙 到 武汉 , 与 韶关 到 广州 两 段 通车 。 韶关 到 株洲 还 没有 火车 。 去 广州 的 路线 也 只有 两 条 , 一 条 是 : 往 北 走 , 坐 火车 从 长沙 到 汉口 , 再 坐 轮船 顺 江 而 下 到 上海 , 从 上海 坐 轮船 到 广州 。 另 一 条 路线 是 步行 , 经 衡阳 、 郴州 , 到 广东 的 韶关 , 从 韶关 乘 火车 到 广州 。 左权 与 他们 的 伙伴 选择 了 一 条 往 北 走 的 路 。 这 条 路线 虽然 绕道 , 却 比较 安全 , 可以 避开 当时 湖南 军阀 赵 恒 惕 政府 对 革命者 的 搜捕 。 为了 确保 安全 , 他们 一行 , 没有 在 长沙 城里 坐 火车 , 而是 步行 到 小西 门外 坐 轮船 , 由 水路 经 岳阳 到 武汉 , 从 武汉 坐船 到 上海 、 经 厦门 、 香港 到 广州 。 经过 10 多 天 的 旅途 生活 , 终于 在 3月 下旬 的 一个 晚上 , 安全 到达 当时 的 革命 策源地 之一 -- 广东 省会 广州市 。 他们 一行 数 人 , 在 到达 广州 后 不久 , 便 进入 了 大本营 陆军 讲 武 学校 。 讲 武 学校 在 广州 小北登峰路 北 校场 西北 边 , 这儿 虽 属 市郊 , 却 也 十分 热闹 。 旁边 还有 一 座 古庙 , 时值 隆冬 , 可 依然 处处 花团锦簇 , 蔚 为 壮观 。 左权 和 他 的 同伴 , 最 爱 闲 来 散步 , 仰 首 欣赏 这里 的 红棉 。 陆军 讲 武 学校 校长 由 当时 的 军政 部长 程 潜 兼任 。 教育 长 是 李 明灏 , 曾 毕业 于 日本 士官 学校 。 学校 监督 是 周 贯 虹 。 以后 增设 的 党代表 , 由 廖 仲恺 担任 。 陆军 讲 武 学校 第一 期 学生 , 招 自 两 湖 ( 即 湖南 、 湖北 ) 、 上海 的 青年 , 共 400 余 人 。 报到 后 , 学校 持 他们 分 编成 4 个 队 , 左权 编 在 第一 队 第一 区 队 , 区 队长 林 柏森 对 左权 很 赏识 , 每逢 排 教练 , 连 教练 , 常常 要 左权 担任 排 、 连长 , 作 示范 演习 。 由于 得到 领导 的 器重 , 左权 学习 更加 勤奋 。 军校 的 军事 课程 , 对 招来 的 新生 , 理论 与 实际 并重 。 以 大 教程 ( 战术 、 筑 城 、 兵器 、 地形 、 变通 ) 为主 。 规定 学习 时间 1 年 。 大本营 陆军 讲 武 学校 是 当年 全国 首屈一指 的 最高 军事 学府 , 极 受 孙 中山 先生 重视 。 黄埔 风云 1923年 , 孙 中山 的 大本营 在 广州 创办 陆军 讲 武 学校 。 这 年 11月 间 , 讲 武 学校 派 人 到 长沙 招生 。 党组织 决定 选派 一 批 党团员 去 学 军事 , 因 陈 赓 当 过 兵 , 组织 上 便 要 他 去 报考 。 这时 湖南 还是 反动 军阀 赵 恒惕 当 省长 , 考试 是 秘密 举行 的 。 几 天 后 , 他 被 口头 告知 已经 录取 。 这时 粤 汉 铁路 还 未 修 通 , 陈 赓 联络 了 十几 个人 , 于 12月 下旬 绕道 上海 转 往 广州 。 这个 学校 虽然 名义 上 隶属 革命 政府 , 却 仍 因袭 旧 军阀 部队 的 陈腐 作风 , 采取 封建 专制 的 管理 方法 , 要求 学生 绝对 盲从 , 没有 一点 革命 气氛 。 陈 赓 在 这里 感到 压抑 , 非常 失望 。 1924年 1月 。 中国 国民党 在 广州 召开 了 第一 次 全国 代表大会 , 确定 了 联 俄 、 联 共 扶助 农工 的 三 大 政策 , 共产党员 李 大钊 、 毛 泽东 等 部 参加 了 这次 大会 , 并 担任 重要 的 领导 工作 。 在 中国 共产党 的 倡议 和 支持 下 , 这 年 5月 , 开始 筹办 中国 国民党 陆军 军官 学校 , 作为 建立 革命 武装 的 基础 。 因为 校址 设在 黄埔 , 所以 一般 通称 为 黄埔 军校 。 中国 共产党 抽调 大批 干部 帮助 创立 这 所 学校 , 周 恩来 出任 军校 政治部 主任 , 恽代英 、 肖 楚女 和 叶 剑英 、 聂 荣臻 等 许多 同志 , 都 在 黄埔 军校 担任 各种 负责 工作 和 教员 。 创办 黄埔 军校 的 消息 一传 出来 , 陈 赓 和 讲 武 学校 的 一些 共产党员 , 就 照 党组织 的 指示 , 考入 黄埔 军校 第一 期 ( 最后 全校 并入 黄埔 军校 ) 。 1924年 6月 16日 。 黄埔 军官 学校 第一 期 举行 开学 典礼 , 孙 中山 先生 亲临 主持 。 当时 场面 异常 壮观 , 五百 名 学生 英 齐 严肃 , 精神焕发 。 孙 中山 在 开学 典礼 上 说 : " 中国 革命 所以 迟迟 不能 成功 的 原因 , 就是 没有 真正 革命 武装 队伍 , 没有 广大 民众 的 基础 。 现在 无论 哪 一个 部队 , 都 是 假 革命 之 名 , 行 割据 之 实 , 克扣 军饷 , 剥削 人民 , 贪图 私利 , 贻害 苍 生 , 使 我 的 革命 主张 不能 实现 。 我 做 了 骄 兵 悍将 的 傀儡 , 成为 民众 的 罪人 。 过去 如此 , 现在 还是 如此 。 为 得 完成 我们 的 革命 使命 , 所以 我 才 下决心 改组 国民党 , 建立 党 军 , 实行 农工 政策 。 第一 步 使 革命 的 武力 与 民众 相 结合 , 第二 步 使 革命 的 武力 成为 民众 的 武力 。 达 就是 创办 黄埔 军官 学校 的 主旨 , 也 就是 黄埔 陆军 军官 学校 的 使命 。 " 黄埔 第一 期 新生 共 编成 四 个 队 , 陈 赓 被 编 进 第三 队 。 这个 时候 , 广州 是 中国 大革命 的 摇篮 , 黄埔 成 了 革命 青年 的 熔炉 。 在 这个 黄埔 小岛 上 , 真是 风云际会 , 革命 的 空气 非常 浓厚 。 正如 黄埔 军校 的 校歌 中唱 的 : " 怒潮 澎湃 , 党旗 飞扬 , 这 是 革命 的 黄埔 。 ... ... " 军校 的 学生 , 大都 是 共产党 在 各地 有 计划 地 动员 组织 进来 的 , 因此 , 许多 学生 倾向 进步 。 当时 , 中国 共产党 在 黄埔 学生 中 的 威信 很 高 , 凡是 优秀 学生 , 差不多 都 加入 了 中国 共产党 。 黄埔 学生 中 的 共产党员 和 共青团员 , 当时 在 文艺 活动 方面 也 很 活跃 。 第一 期 学生 自己 组织 的 血 花 剧 社 , 曾经 自 编剧 本 , 上演 了 一些 以 反帝 反 封建 为 主题 的 话剧 。 这个 剧 社 的 领导 骨干 , 多半 是 共产党员 。 它 在 黄埔 的 影响 很 大 。 陈 赓 是 这个 剧 社 的 主要 负责人 之一 , 他 还 亲自 担任 演员 。 因 他 富有 表演 的 才能 , 每次 演出 都 很 成功 。 黄埔 第一 期 学生 , 连同 入伍 教育 在内 , 学习 了 七 个 月 , 1924年 11月 底 毕业 。 陈 赓 在 学习 期满 毕业 以后 , 被 留 在 军校 任 第二 期 入伍 生 连长 、 第 三期 本科 副 队长 。 根据 党 的 指示 , 他 积极 地 参加 了 历次 革命 斗争 。 1924年 10月 , 黄埔 还 未 毕业 , 他 就 参加 平定 商团 的 战斗 ; 1925年 8月 , 廖 仲恺 被 刺 案 发生 的 时候 , 又 在 周 恩来 直接 指挥 下 , 带队 捉拿 暗杀 廖 案 有关 的 人犯 , 几 夜 没有 睡觉 。 他 曾 亲见 1925年 6月 23日 英 法 帝国主义 制造 的 " 沙 基 惨案 " 。 他 所 带领 的 连队 , 有 二十 多 名 士兵 在 和 帝国主义 军队 作战 中 牺牲 。 在 这次 战斗 中 , 他 深刻 感受 到 群众 力量 的 伟大 , 进 - 步 认清 了 帝国主义 的 残暴 。 在 1925年 6月 23日 开始 的 省 港 大 罢工 中 , 陈 赓 曾 被 调 到 省 港 罢工 委员会 , 参与 训练 工人 纠察队 的 工作 。 他 还 积极 参加 了 扑灭 杨 希闵 、 刘 震寰 叛乱 的 战斗 。 陈 赓 每次 作战 都 很 勇敢 。 1925年 5月 , 杨 、 刘 叛乱 的 时候 , 往 东 征 军 回师 广州 准备 向 叛军 进攻 的 前 几 天 , 指挥部 派 陈 赓 渡过 珠江 侦察 敌情 。 其时 留 在 广州 的 革命 部队 只有 吴 铁城 的 - 个 警卫团 , 已 和 各 机关 一起 撤退 到 河南 ( 一些 要 人 聚集 在 河南 纺织 路 士敏土 厂 旧 孙 中山 的 元帅府 内 ) , 北岸 市区 尽 为 军阀 控制 , 只有 沙 面 一带 可以 渡 江 。 他 便 脱 掉 军服 , 穿 上 西服 , 坐 一 股 小艇 北 渡 。 划船 的 是 一个 船家 姑娘 , 船 到 江心 , 两岸 的 军队 突然 隔 江 射击 起来 , 枪声 猛烈 , 起初 船家 姑娘 非常 害怕 , 陈 赓 却 很 镇定 , 对 她 劝慰 鼓舞 , 很快 渡 至 沙 面 , 和 秘密 的 革命 机关 接头 以后 , 即 由 沙 面 进入 广州 闹市 。 他 在 街上 走 着 , 遇到 几 个 敌人 沿 街 散发 反共 反 苏 的 传单 , 一 捆 一 捆 丢 在 地上 还 未 拆散 , 他 就 拣 了 几 千张 反动 传单 带回 沙 面 。 由此 每次 出去 , 便 带 一些 在 身上 , 假装 散发 传单 的 人 , 碰到 戴 红帽子 的 滇 军 要 搜查 , 就 塞 过去 几 张 。 这 玩意 儿 竟然 比 通行证 还 灵 , 带 着 它 到处 可 跑 , 粤 汉 、 广九 车站 也 能够 去 。 经过 三 天 工夫 , 陈 赓 便 把 广州 敌军 主要 设防 情况 侦察 清楚 , 并且 绘 出 详细 地图 。 敌人 的 火力 阵地 和 部队 位置 , 都 在 图 上 一一 标 出 。 但 到 最后 一 天 出 了 岔子 : 他 在 完成 任务 后 正 往 回 走 , 行经 惠 爱 中路 ( 今 中山 北 路 ) 第一 公园 ( 今 中山 公园 ) 的 时候 , 遇到 一 股 滇 军 军官 学校 的 队伍 , 举 着 " 拿获 共产党 就地正法 " 的 牌子 、 气势汹汹 地 迎面 走 来 。 陈 赓 手里 已经 没有 反动 传单 , 正要 躲开 , 早 被 他们 捉住 了 。 敌人 怀疑 他 是 黄埔 军校 学生 , 准备 扭 到 南 堤 八旗 会馆 ( 杨 希闵 的 司令部 驻地 ) 交 军法 处 审讯 。 他 骗 敌人 说 自己 是 广东 高等 师范学校 学生 , 而且 身上 也 预先 准备 有 该校 的 徽章 。 敌人 还是 不 信 , 带 着 他 去 学校 里 对证 。 因 杨 、 刘 叛军 在 广州 勒索 筹款 , 贩 烟 开 赌 , 无恶不作 , 人们 对 它 十分 憎恶 , 都 希望 革命军 早点 胜利 , 所以 学校 门房 一 见 。 就 承认 他 是 该校 学生 , 遂 得以 安 返 河南 。 6月 12日 , 东征军 发动 进攻 , 陈 赓 率领 他 的 连队 , 渡过 珠江 , 一气 打 到 北 校 场 , 杀 得 敌人 溃不成军 。 敌人 被 打败 了 , 杨 希闵 准备 沿 广九 路 退 到 石龙 。 陈 赓 带 着 党 的 指示 , 到 火车站 去 侦察 敌情 , 同时 发动 工人 罢工 。 他 冒险 跟 广九 车站 的 工会 接 上 了 头 , 通过 工会 中 的 共产党员 发动 群众 , 并且 把 工人 带到 沙 面 集结 。 当时 杨 军 残部 本来 都 已 上车 , 党组织 和 工会 一声令下 , 被 敌人 临时 抓 来 的 火车 司机 和 铁路 工人 , 顷刻间 逃跑 一 空 , 造成 敌人 极度 混乱 。 二 次 东 征 的 时候 , 陈 赓 在 夺取 惠州 战斗 有 殊 功 的 第四 团 作 连长 。 这个 团 是 由 黄埔 学生 组成 的 , 全团 十二 个 连长 都 是 共产党员 , 战斗力 特别 强 。 在 夺取 惠州 的 激烈 战斗 中 , 陈 赓 勇敢 地 带领 部队 , 身先士卒 , 攻 上 城头 。 敌人 的 子弹 曾经 打中 他 的 左脚 , 但 他 拔 出 弹片 照旧 冲杀 。 在 从 惠州 东 进 途中 , 陈 赓 带领 的 连队 , 被 调 到 东征军 的 总 指挥部 担任 警卫 。 总 指挥部 在 五华县 境 遭遇 林 虎 的 部队 , 一度 曾 被 敌人 冲散 , 处境 异常 危险 。 这时 已 是 10月 下旬 , 周 恩来 已 率领 第一 师 ( 师长 是 何 应钦 ) 向海 陆丰 前进 。 靠近 总 指挥部 行动 的 第三 师 , 跟 林 虎 的 部队 一 打 , 败退 下来 。 蒋 介石 一 看 形势 不妙 , 忙 叫 陈 赓 到 前线 去向 第三 师 师长 谭 曙卿 传达 " 不准 退却 " 的 命令 , 并且 要 谭 曙卿 枪毙 任何 一个 临 阵 逃跑 的 人 。 第三 师 是 刚 收编 的 旧 军 , 陈 赓 带 着 命令 来到 的 时候 , 部队 已 在 败退 。 见到 蒋 介石 的 命令 , 这 个 师 曾 企图 反攻 , 结果 却 又 一 次 失败 。 待 蒋 介石 赶到 那里 , 敌人 一个 侧击 , 谭 师 全线 崩溃 。 蒋 介石 要 陈 赓 代理 第三 师 师长 , 前去 挂帅 , 把 溃散 的 队伍 重新 集合 起来 , 并且 要 他 枪毙 任何 一个 逃走 的 人 。 可是 , 俗话说得好 : " 兵 败 如 山 倒 " 。 因为 是 一 支 这样 的 军队 , 这时 局面 已经 到 了 无法 收拾 的 地步 , 大规模 的 逃跑 是 不可 克服 的 , 甚至 军官 们 也 转 过来 逃跑 。 到 后来 , 总 指挥部 的 人马 也 都 各自 逃散 。 当时 蒋 介石 刚刚 在 惠州 被 欢呼 为 " 总指挥 " , 趾高气扬 , 不可一世 。 这么 一 来 , 他 感到 有些 不 体面 了 。 他 装模作样 地 叫嚷 , " 我 必须 在 这里 杀身成仁 , 我 没有 脸 回去 见 东江 的 父老 。 " 陈 赓 感到 好笑 , 但 还是 劝慰 蒋 介石 说 : " 你 是 总指挥 , 你 的 行动 会 对 这次 整个 的 战事 发生 影响 。 另 一个 有关 他 厉害 的 故事 是 : 他 做 流氓 时代 , 一 天 在 农田 里 设 赌局 , 做 庄家 。 聚赌 的 人 里 , 有 一个 流氓 某 甲 , 手气 不 佳 , 每周 都 输 , 现金 先 输光 , 接着 马 输光 , 接着 行囊 输光 , 接着 外套 输光 。 最后 他 的 火 了 , 拔 出 刀 来 , 在 大腿 上 割 下 一块 肉 -- 开始 " 肉 赌 " 。 肉 赌 是 一 种 无赖 的 赌 法 , 赌徒 赌 火 了 , 一 割 肉 的 时候 , 庄家 若 不巧 输给 他 , 不能 赔钱 , 只能 赔 肉 。 明朝 大 宦官 魏 忠贤 , 年少 无赖 , 做 赌徒 输 了 , 就 表演 肉 赌 , 他 割 的 不 是 大腿 , 而是 他 的 生殖器 ! ( 庄家 若 输 , 也 得 割 生殖器 ) 一般说来 , 赌徒 一 表演 肉 赌 , 庄家 必须 大量 赔钱 , 破财 消 灾 , 免得 万一一 输 , 就要 以 肉 赔 肉 。 某 甲 这次 表演 肉 赌 , 大腿 上 肉 血淋淋 往 台面 上一 摆 , 大家 都 相 顾 失色 。 不料 这时 做 庄家 的 李 凤亭 先生 , 却 面不改色 的 说 : " 好 小子 ! 你 来 这 一 套 ! 割 起 腿 上 的 肉 来 了 ! 你 有种 ! 可是 你 给 我 搞 清楚 , 这 一 套 别人 吃 你 的 , 我 李 凤亭 不 吃 ! 你 肉 赌 , 按 规矩 , 不 是 我 输 了 才 赔 你 肉 吗 ? 不 是 我 输 了 以后 再 割 都 不 迟 吗 ? 不 是 我 赢 了 就 不 割 了 吗 ? 可是 为了 不怕 你 , 为了 比 你 小子 还有 种 , 我 先 割 给 你 看 ! 割 下来 , 我 赢 了 , 就算 白 割 了 ! " 说 着 , 就 拔 刀 朝 自己 大腿 上 割 下 肉 来 。 这个 以 狠 对 狠 的 故事 , 我 没法 证实 , 但 听说 是 爷爷 的 杰作 。 这 一 杰作 , 使 我 想起 《 吕 氏 春秋 》 中 《 齐 之 好 勇 者 》 互相 割 肉 下酒 的 故事 。 爷爷 和 奶奶 结婚 , 也 有 一 段 故事 。 爷爷 做 土匪 , 受 了 伤 , 躺 在 山洞 里 , 被 奶奶 看到 了 , 大力 救 他 , 后来 就 结 了 婚 。 奶奶 是 热河 人 , 也 姓 " 李 " , 因为 中国 传统 同姓 不 婚 , 所以 用 瞒天过海 , 改 姓 " 吕 " 。 奶奶 长 得 不怎么样 , 爷爷 一 骂 她 , 就 骂 " 穷山恶水 , 丑 妇 刁民 " ! " 丑 妇 刁民 " 很 有 个性 , 她 在 七十 多 岁 去世 前 , 还 跟 八十二 岁 的 丈夫 斗气 不 讲话 , 他们 在 儿孙 包围 下 , 合家 照 了 相 , 可是 尽管 照相 , 话 还是 不 说 。 爷爷 去世 前 , 同 我家 住 在 一起 , 我 常 到 他 屋里 玩 , 那 时候 我 四 至 六 岁 , 看 他 在 后院 亲自 动手 搭 棚子 、 看 他 烧 鸦片 烟 ( 烟土 太 贵 , 抽 不 起 , 只 把 鸦片 烧 成 小 黑 丸 吞服 ) , 跟 他 的 感情 极 好 。 他 过 的 最后 一个 旧历 年 , 我 从 大 年 三十 就 不断 的 给 他 磕头 拜年 , 一会儿 就 去 磕 一 次 , 然后 相对 大笑 。 爷爷 说 : " 这 小子 今年 怎么 回 事 ? 怎么 老是 向 我 磕头 , 磕 个 没完 ? 看 这样 , 要 把 我 给 磕 死 了 ? " 年 过 了 以后 , 在 奶奶 去世 第一百 天 那天 , 爷爷 到 庙 里 看 给 奶奶 做 佛事 , 佛事 做 完 了 , 他 向 和尚 们 说 ; " 我 不会 再 来 了 , 再 来 就是 麻烦 你们 了 ! " 当天 晚上 , 大爷 到 我家 来 , 陪 爷爷 过夜 。 爷爷 向 大爷 和 爸爸 谈 京戏 , 谈 得 兴高采烈 。 谈 完 了 , 要 睡觉 了 , 爸爸 回到 房 里 。 不久 大爷 过来 敲门 , 说 爷爷 说 他 不行 了 , 大家 赶 过去 , 想 找 寿衣 替 爷爷 穿 ( 寿衣 很多 件 , 穿 起来 很 麻烦 。 习惯 是 在 人 咽气 前 穿 好 , 一 咽气 , 就 不好 穿 了 。 但 人 咽气 前 经 这么 一 折腾 , 实在 有 速 死 的 可能 ) , 慌乱 之下 , 寿衣 没 找到 , 这时 爷爷 说 寿衣 在 那个 箱子 里 , 大家 找 出来 , 替 爷爷 穿 好 , 他 就 死 了 。 他 死 得 如此 清醒 利落 , 真是 高 人 的 死 法 。 不久 运 来 棺材 , 这 棺材 是 爸爸 在 爷爷 生前 订 做 的 , 用于 百年 柏树 为 材料 , 是 上品 。 那 时候 , 流行 生前 备 好 寿衣 寿材 , 老人家 都 要 试穿 试 躺 一 次 , 爷爷 奶奶 都 试 过 , 爷爷 试 的 时候 , 很 高兴 , 他们 那 时代 的 人 对 " 慎 终 " 、 " 送死 " 都 极 重视 , 也 毫不 忌讳 。 只有 后来 的 人才 那样 远离 死 、 漠视 死 , 死 得 那样 没有 准备 。 出殡 时候 , 爷爷 的 子孙 媳 女 大 排长 龙 , 大爷 是 长子 , 第一 名 , 依次 为 爸爸 、 三 叔 、 五 叔 、 六 叔 、 大哥 、 我 , 全部 男性 领先 。 在 我 后面 是 大娘 、 妈妈 、 三 婶 、 三 姨 ( 即 五 婶 , 因 她 是 妈妈 的 妹妹 , 所以 只 叫 三 姐 ) 、 六 婶 等 。 这种 排名 次序 , 充分 看出 中国 男 尊 女 卑 的 传统 。 三 叔 名叫 李 湘岱 , 中 法 大学 毕业 , 三 婶 是 他 同学 。 这 一 对 夫妇 , 软弱 、 和善 而 小气 , 有 一 男 一 女 。 六 叔 最 有 个性 , 圆圆的 脸 , 两 眼 机警 有神 。 他 从小 有 反叛 性 , 十几 岁 就 去 了 苏联 。 抗战 时 做 共产党 地下 工作 , 和 三 叔 一起 被 日本 宪兵 捕 去 , 这时 我们 才 明白 三 叔 并非 软弱 之 辈 , 他 原 是 有 理想 的 。 六 叔 更 不消 说 , 他 在 地下 工作 方面 反 是 三 叔 的 上司 。 我们 到 他们 被捕 , 才 恍然大悟 为什么 他们 两 家 一直 不同 我们 来往 , 也 不同 爷爷 奶奶 来往 。 直到 他们 被 日本 宪兵 放 出来 , 整个 李 家 才 有 一番 大团圆 的 景象 。 六 叔 聪明 而 多 艺 , 他 受 过 地下 工作 专业 训练 , 通 俄文 、 英文 、 日文 、 会 拳击 , 写 了 一手 好 毛笔 字 。 六 婶 是 上海 人 , 六 婶 妹妹 我们 叫 老婶 , 很 漂亮 , 后来 做 六 叔 的 姨太太 。 姐妹 对 生 , 共有 八 个 儿女 , 给 六 叔 很 大 的 负担 。 六 叔 是 整个 李 家 唯一 讨 姨太太 的 人 , 也 是 唯一 和 南方 女人 结婚 的 人 。 五 叔 是 最 宝 的 一 位 。 他 在 大学 念 物理 系 , 可是 没 毕业 。 他 看中 妈妈 的 大 妹 , 按 大 排行 算 , 我们 叫 她 三 姨 。 三 姨 原 嫁 给 蔡 宗尚 , 蔡 宗尚 不 上路 , 最后 离 了 婚 。 那时 抗战 开始 , 爸爸 为 全家 老小 所 累 , 不能 去 后方 就 叫 五 叔 去 。 五 叔 热恋 三 姨 , 他 走 到 汉口 , 就 不 肯定 了 。 又 回到 家里 , 爸爸 大失所望 。 五 叔 不管 , 同 三 姨 结 了 婚 。 在 所有 叔叔 中 , 五 叔 和 我家 走 的 最 勤 。 此 公 喜 说笑话 , 为 人 没大没小 的 。 他 去 天津 , 我家 老妈子 托 他 办事 , 他 偷偷 赚 了 老妈子 的 钱 , 把 赚 到 的 钱 , 又 全部 买 了 茶叶 , 送给 老妈子 , 然后 欣赏 老妈子 对 他 歌颂 之 辞 , 引 以为 乐 。 四 姑 聪明 而 漂亮 , 生存 能力 又 极 高强 。 从小 就 偷 嫂子 张 桂贞 女士 的 化妆品 化妆 , 照 镜 做 妖姬状 。 她 的 婚姻 不 美满 , 她 就 解决 了 它 。 离婚 后 , 正值 抗战 胜利 , 她 跟 陈 纳德 的 飞虎队 要员 丁 锡 庆 打得火热 。 ( 陈 香梅 《 往事 知 多少 》 书 中 有 一 段 特别 提到 了 锡庆 。 ) 丁 锡庆 为 四 姑 所 迷 , 同 原配 离 了 婚 。 他 同 四 姑 结婚 后 , 生 了 两 个 小孩 。 大陆 丢掉 , 丁 锡庆 做 民航 空运 公司 曼谷 总经理 , 后来 病 死 了 。 四 姑 住 在 香港 , 失掉 联络 。 他 从 香港 寄 过 一 次 照片 , 一派 电影 明星 打扮 。 我 每 想到 她 , 就 想到 她 是 我们 李 家 最 走 达尔文 路线 的 人 。 老姑 ( 小姑 、 六 姑 ) 一直 以 老幺 地位 , 跟 在 爷爷 奶奶 身边 。 爷爷 奶奶 在 一百 天 内 先后 死去 , 她 住 在 空 屋里 一阵 , 很 可怜 。 她 后来 走 四 姑 路线 , 但 条件 不如 四 姑 , 男朋友 也 不如 四 姑 多 。 妈妈 们 在 背后 叫 四 姑 做 " 四 妖精 " , 老 姑 做 " 老 妖精 " , 姑嫂 之间 如何 , 由此可见 ! 中国 旧式 家庭 有 三 大战 : 婆媳 之 战 、 姑嫂 之 战 、 妯娌 之 战 。 这 三 大战 , 都 跟 媳妇 有关 。 妈妈 是 我们 李 家 媳妇 , 当然 无 役 不 与 。 李 家 正 赶上 中国 大家庭 的 解体 时代 , 所以 大战 的 程度 极 轻 , 只 限于 背后 的 一些 女人 是非 而已 。 做 为 一个 媳妇 , 妈妈 对 奶奶 不错 , 奶奶 临死 前 , 缠绵 病榻 , 每天 给 她 擦 身体 的 , 就是 这 位 二 媳妇 。 爷爷 奶奶 一直 跟 老二 和 二 媳妇 一起 住 , 但 奶奶 却说 老二 以外 的 儿子 和 媳妇 最好 。 奶奶 会 对 整年 养 她 的 老二 和 二 媳妇 有 微调 , 却 对 平时 聊 拔 几 毛 、 只 在 年节 生日 送 点 小礼 的 其他 儿子 媳妇 大加 称赞 , 这种 是非 不明 , 是 旧 时代 老太太 的 一个 特色 。 爸爸 妈妈 身受 委曲 多年 , 想不到 妈妈 老 了 以后 , 也 有 这种 倾向 , 也 变 得 抱怨 " 养生 派 " 而 偏心 " 送礼 派 " , 谁 说 历史 不 重演 ! 外祖父 ( 我们 叫 老爷 ) 名叫 张 人权 , 这个 名字 倒 蛮 有 时代 意义 。 他 长 得 身材 高大 , 相貌 堂堂 , 威严 无比 。 他 有 一 张 大 照片 , 一直 挂 在 家里 , 照片 中 的 眼睛 不论 你 从 那个 角度 望去 , 好像 都 一直 盯 着 你 , 教 人为 之 生 畏 , 为 之 思 到 乔治·欧威尔 《 一九八四年 》 中 的 " 老大哥 " 。 挥师 路西 这 是 1944年 新春 时节 , 在 原 豫 皖 苏 边 肖 、 宿 、 永 、 夏 地区 新四军 抗日 家属 的 大门 上 普遍 张贴 的 一 副 醒目 和 耐人寻味 的 春联 。 实际上 , 豫 皖 苏 的 子弟兵 , 自 1941年 5月 随军 转战 津浦 路 东 那天 起 , 在 彭 雪枫 的 教育 诱导 下 , 无时无刻 不 在 思念 着 家乡 , 随时 准备 挥师 路西 , 收复 失地 , 解救 水深火热 中 的 父老 兄妹 。 1942年 冬 , 33 天 反 " 扫荡 " 胜利 结束 后 , 彭 雪枫 来到 三十一 团 , 帮助 该团 总结 反 " 扫荡 " 经验 。 一 位 小 战士 在 彭 雪枫 讲话 时 突然 举手 说 , " 报告 师长 , 我 有 个 问题 想 请 师长 讲讲 。 " 彭 昌枫 不解 地 看看 身旁 的 十一 旅旅长 腾海清 , 滕 海清 附 在 他 耳边 说 : " 大概 又 是 打 回路 西 问题 。 " 彭 雪枫 心里 有 了 底 , 便 说 : " 小 同志 , 你 说 吧 ! " " 师长 , 我们 什么 时候 收复 路西 失地 呀 ? " 小 战士 说 完 , 看看 身旁 的 其他人 好象 在 说 , 你们 咋 不 问 哪 , 不 是 事先 说 好 的 吗 ? 彭 雪枫 笑 了 笑 反问 道 : " 你 问 我 ? 问 得 好 , 我 是 师长 嘛 , 应该 回答 。 但是 , 要 我 回答 , 我 必须 先 问 你 一个 问题 。 那 就是 你们 做好 了 收复 失地 的 准备 没有 ? 因为 只有 你们 做好 了 充分 的 准备 , 我 这个 师长 才能 定下 收复 的 时间 和 决心 啊 ! " 小 战士 被 问 住 了 , 他 向 身旁 的 战士 求援 。 这时 , 会场 上 好象 是 有人 统一 指挥 一样 , 战士 们 齐声 回答 : " 首长 , 我们 准备 好 了 。 " 彭 雷枫 很 理解 战士 们 的 心情 , 但是 为了 保证 胜利 , 他 又 继续 反问 , " 你们 团 准备 好 了 , 其他 团 准备 好 没有 ? 精神 上 准备 好 了 , 物质 上 准备 好 没有 ? 出发 阵地 准备 好 了 吗 ? 时机 成熟 吗 ? 这些 都 需要 我们 综合 考虑 , 为了 这 一 天 早日 到来 , 我 要求 你们 积极 创造 条件 , 充分 做好 准备 。 " 战士 们 齐声 回答 : " 服从 命令 , 积极 准备 。 " 这 一 天 , 终于 来到 了 。 1944年 4月 中旬 , 苏联 红军 在 苏 德 战场 上 完全 掌握 了 战略 主动权 , 美军 在 太平洋 战场 上 的 反攻 也 不断 取得 胜利 , 希特勒 和 日本 侵略军 面临 着 总 崩溃 的 边沿 。 为了 挽救 败局 , 日本 侵略军 计划 摧毁 华南 的 美军 机场 , 打通 平 汉 、 湘 桂 铁路 , 以便 当 海上 交通线 被 切断 时 , 由 大陆 交通线 补给 在 东南亚 的 日本 侵略军 。 于是 豫 湘 桂 战役 爆发 了 , 日本 侵略军 开始 大举 进攻 河南 , 以 打通 平 汉 线 河南 段 。 面对 日军 的 强大 攻势 , 汤 恩伯 部 几十万 人 一触即溃 , 37 天 失 城 38 座 , 使 河南 平 汉 铁路 以西 广大 地区 沦 入 敌手 , 创下 了 中国 抗战 史 上 又 一 可耻 的 记录 。 彭 雪枫 身 在 津浦 路 东 淮北 抗日 根据地 , 心里 却 时刻 怀念 着 路西 。 作为 一个 军事家 , 他 时刻 关心 着 整个 反 法西斯 战局 , 作为 一个 河南 人 , 一个 从 路西 转移 路 东 的 四 师 最高 指挥员 , 他 非常 关注 河南 战局 。 他 认为 , 久 盼 的 机会 终于 到来 。 4月 25日 、 5月 8日 , 他 和 师 政委 邓 子恢 、 参谋长 张 震 连续 两 次 向 新四军 军部 汇报 豫 皖 苏 边 在 日军 发动 豫 湘 桂 战役 后 的 概况 , 并 建议 : " 目前 条件 , 对 我 颇为 有利 , 开展 路西 条件 已 成熟 。 " " 是 我们 恢复 原 四 师 基地 永涡 地区 及 开辟 汜 西 地区 ( 扶 鄢 地区 ) 的 良机 。 " 华中 局 、 新四军 负责人 刘 少奇 、 陈 毅 研究 了 彭 雪枫 等 的 建议 , 并 根据 华中 整个 局势 的 开展 , 于 6月 23日 从 延安 致电 李 先念 和 彭 雪枫 , 提出 向 河南 敌后 进军 的 战略 方向 : " 五 师 今后 方向 , 应该 向 河南 发展 , 完成 輨 毂 中原 的 战略 任务 , 使 我 华中 、 华北 、 陕北 呵 成 一气 。 四 师 之一 部 , 越过 津浦 路 , 可 西 进 至 涡 , 蒙 、 阜 、 颖 等 地 , 总之 , 发展 河南 的 斗争 任务 是 必须 完成 的 。 " 中共中央 在 时刻 关注 着 豫 湘 桂 战役 及 河南 战场 的 发展 变化 。 陈 毅 军长 于 7月 9日 在 延安 致电 新四军 军部 并 转告 彭 雪枫 , 中央 决定 四 师 应 派 队 越 津浦 路西 进 , 开辟 涡 蒙 等 地 。 指示 彭 雪枫 在 中共 正式 做出 西 进 决定 之前 , 做好 政治 、 思想 、 物资 等 诸 方面 的 准备 。 过 了 16 天 -- 7月 25日 , 党中央 正式 发出 向 河南 敌后 进军 的 命令 , 要求 八路军 太行 、 太岳 军区 应 以 一 部 兵力 进入 豫西 , 开辟 豫西 根据地 ; 冀鲁豫 军区 应 派 一 部 加强 睢 杞 太 阵地 , 新四军 第五 师 沿 平 汉 线 北上 , 向 河南 发展 ; 第四 师 抽 5 个 团 进入 永城 、 夏邑 、 肖县 、 宿县 等 地 , 建立 阵地 , 打通 与 睢杞太 的 联系 , 并 相机 控制 新 黄河 以东 地区 。 中央 还 专门 指示 新四军 四 师 西 进 部队 应 配备 百 名 以上 地方 干部 , 统 归 彭 雪枫 、 吴 芝圃 指挥 , 加以 集训 , 然 后 向 西 开进 。 6月 中下旬 , 华中 局 在 淮南 黄花塘 召开 各 师 首长 参加 的 打通 思想 会议 。 会前 他 曾 信 告 林颖 说 : " 1944年 的 夏季 , 是 空前 热闹 的 季节 , 整个 地球 上 到处 充满 着 炮火 , 新 的 世界 将 不 远 了 ! " " 国际 国内 形势 空前 的 有利 , 实在 给 人 以 最 大 的 鼓舞 , 中国 革命 廿 余 年 , 应该 苦尽甘来 了 。 也 正 因为 此 , 同样 给 我 精神 上 以 其 大 的 安慰 ! " 彭 雪枫 6月 15日 到达 军部 。 23 至 24日 , 作 了 反省 报告 。 释 去 了 包袱 , 求得 了 团结 , 心里 异常 愉快 。 7月 10日 晚 , 军部 讨论 执行 中央 对 河南 战役 方针 的 指示 , 次日 , 即令 四 师 积极 做好 战斗 准备 。 30日 , 根据 中央 29日 电 示 , 军部 正式 发出 路西 反 顽 战役 指示 。 31日 , 彭 雪枫 、 吴 芝圃 由 军部 返回 师部 。 8月 5日 , 军部 即将 四 师 西 进 的 具体 部署 上报 中央 : ( 一 ) 彭 雪枫 、 吴 芝圃 、 张 震 率 十一 旅 两 个 团 , 九 旅 1 个 团 , 肖 铜 独立团 及 骑 兵团 , 从 肖铜境 西 进 。 第一 步 解决 刘 瑞岐 , 再 解决 刘 子仁 , 恢复 肖 永 地区 , 以便 与 睢 杞 太 打通 。 此 为 主攻 方向 。 ( 二 ) 由 游 支派 1 个 大队 , 配合 宿西 游击队 向 西 发展 。 由 泗 五 灵 凤 独立团 派 1 个 营 进 击 淮 上 。 此 二 路 为 牵制 方向 。 ( 三 ) 由 四 师 抽调 原 路西 工作 干部 数十 名 , 配备 为 肖县 、 永成 、 宿西 、 夏邑 、 砀山 等 县 之 党政 机构 , 随同 出发 。 ( 四 ) 为 统一 领导 计 , 由 彭 雪枫 、 吴 芝圃 、 张 震 组成 行动 委员会 , 彭 为 书记 。 彭 昌枫 返回 半 城 后 , 根据 中央 、 军部 的 指示 和 部署 , 与 四 师 其他 负责 同志 一起 , 研究 了 路西 形势 , 详细 制定 了 西 征 行动 计划 , 并 积极 进行 西 进 各 方面 的 准备 。 8月 14日 , 制定 西 进 部队 行动 计划 如下 : ( 一 ) 十一 旅 、 二十五 团 、 骑 兵团 及 师 直 前 梯队 , 决 于 15日 出动 , 预计 20日 到达 肖 铜 , 20 日夜 过路 , 21 即可 与 王 传绶 部 作战 , 22日 进入 肖西 。 ( 二 ) 张 太生 率 两 个 营 , 附 骑兵 两 个 排 , 于 21日 进 至 宿 南 之 十 里 长 山 地区 , 先 歼 胡 开祥 1 个 营 , 尔后 再 各个击破 胡 部 , 以 策应 肖 县 作战 。 ( 三 ) 刘 子仁 部 之 吴 信元 支队 , 渴望 我军 过路 , 吴 可 解决 刘 瑞岐 之 后方 机关 , 今后 即 以 外围 军 待 之 。 万事俱备 , 只 欠 东风 。 8月 15日 , 新四军 第四 师 在 半城 召开 了 西 征 誓师大会 , 淮北 数千 群众 到会 欢送 。 彭 雪枫 师长 戎装 整齐 , 容光焕发 , 检阅 了 经过 严格 整训 、 精神抖擞 、 面貌一新 的 钢铁 部队 , 然后 即 向 将要 出征 的 指战员 进行 了 战前 动员 。 " 同志 们 ! 三 年 前 , 我们 四 师 为了 顾全 抗战 大局 , 保存 抗战 有生力量 , 忍痛 撤出 了 豫 皖 苏 路西 阵地 。 可是 , 国民党 顽固派 把 我们 的 忍让 当作 软弱 可欺 , 越过 津浦 路 , 变本加厉 地 搞 什么 东西 合 击 。 现在 日寇 侵犯 中原 , 积极 反共 的 汤 恩伯 主力 不 战 而 退 , 使 广大 河南 地区 、 尤其 是 豫 皖 苏 地区 重 陷 敌手 , 留下 的 少数 顽军 也 早已 与 日伪 合流 , 肆意 残害 百姓 , 积极 反共 , 破坏 抗日 。 同志 们 , 从 撤出 路西 的 那天 起 , 我们 就 发誓 要 收复 豫 皖 苏 边 , ' 君子 报仇 , 三 年 不 晚 ' 。 现在 , 3 年 到 了 。 我们 是 豫 皖 苏 人民 的 子弟兵 , 豫 皖 苏 是 我们 的 家乡 , 那里 有 我们 的 父母 , 我们 的 妻室 家 小 , 我们 的 兄弟 姐妹 。 3 年 来 , 我们 在 日日夜夜 盼望 着 早日 恢复 豫 皖 苏 , 豫 皖 苏 人民 也 在 时时刻刻 倚 门 东 望 , 可以 说是 望眼欲穿 。 现在 , 终于 盼望 到 了 这 一 天 ... ... 。 " 彭 雪枫 那 有力 的 手势 、 激昂 的 语调 、 真切感 人 的 语言 , 震撼 着 与会 将士 和 群众 的 心 。 他们 天天 盼 、 夜夜 盼 的 日子 终于 来到 了 。 大家 忍不住 打断 彭 雷枫 的 讲话 , 高呼 : " 打 回路 西 去 , 解放 豫 皖 苏 ! " 呼声 响彻 了 整个 会场 。 的确 , 四 师 与 豫 皖 苏 有 着 特殊 的 感情 。 豫 皖 苏 地区 不仅 是 四 师 许多 干部 战士 的 家乡 , 而且 还是 四 师 广大 指战员 用 血汗 创建 起来 的 敌后 根据地 。 那里 的 每 一块 土地 , 都 洒 过 他们 的 汗水 , 都 流淌 着 无数 烈士 的 鲜血 ! 顿时 , 《 豫 皖 苏 边 进行曲 》 歌声 四起 , 全体 参战 战士 斗志昂扬 。 初 到 香港 1939年 夏 , 我 抱 着 沉重 的 心情 离开 澳门 , 到 香港 闯荡 。 这里 没有 亲朋好友 , 耀平 比 我 早 来 五六 个 月 , 工作 单位 在 郊区 粉岭 , 名称 叫 " 香港 战时 临时 收容所 " , 他们 3 位 老师 同 住 一个 大 房子 , 食宿 一概 由 院里 供应 。 船 泊 码头 , 耀平 早已 在 这里 等候 了 。 他 带 我 到 他 同宗 亲人 的 二 婶 处 。 二 婶 租 住 一 张 床位 , 我 与 二 婶 同 榻 , 暂时 能 解决 住宿 , 是 一 件 非常 幸运 的 事 。 香港 尺 金 寸土 , 尽管 亲戚 朋友 到来 , 也 只 留 吃 不 留宿 。 二 婶 的 身世 也 很 可怜 。 她 在 18 岁 那年 由 父母 作主 , 媒人 撮合 , 嫁 给 苏旺 。 苏旺 花 名 " 交 背 旺 " , 他 的 双脚 是 先天性 畸形 , 用 脚背 着 地 走路 , 动作 很 滑稽 , 走 起 路 来 两边 摇晃 。 他 体型 矮小 , 很 像 侏儒 , 说话 含糊 不 清 , 口角 常 流 涎沫 , 整天 像 白痴 嘻嘻 地 笑 , 人们 于 无聊 时 , 常 逗 他 取乐 。 二 婶 遇 着 这样 的 人 , 常 以泪洗面 , 怨 自己 的 命 不好 , 断送 了 一生 幸福 , 更 得不到 翁 姑 的 谅解 。 她 想 这样 下去 , 是 没有 好 结果 的 , 趁 自己 还 年轻 , 应 设法 走 自己 的 路 , 于是 只身 来 港 。 她 生长 在 农村 , 没有 文化 , 没有 任何 技术 , 只好 进 香 场 搓 香 为 业 。 工资 的 收入 固然 微薄 , 她 勤劳 俭朴 , 日子 长 了 也 略 有 积蓄 。 她 在 港 一晃 20 多年 过去 了 , 现 已 40 多 岁 , 没有 再 打算 结婚 。 她 的 个性 很 古怪 , 沉默寡言 , 很 重视 外表 , 虽 处身 在 滚滚 尘埃 中 工作 , 也 不 失地 整齐 清洁 的 外观 。 我 也 会 搓 香 , 目前 急需 解决 的 是 填 肚子 , 除 跟 二 婶 到 香 场 搓 香 外 , 暂时 别 无 其它 办法 。 香 场 在 旺角 一 座 高楼 底层 , 场地 不 宽 , 有 二三十 个 工人 。 工作 位置 紧密 相 挤 , 光线 不够 , 没有 窗子 , - 踏入 工场 , 好像 入 到 烟幕 里 , 到处 尘埃 粉末 飞扬 。 搓 硃砂 香 的 , 擤 出来 的 鼻涕 是 红色 的 ; 搓 茄楠香 者 , 擤 出来 的 鼻涕 是 黑色 的 。 工人 们 常年累月 呼吸 着 各种 色素 的 粉末 , 不仅 鼻子 里 满 是 各种 色素 的 胶质 粘液 , 肺 里 相信 也 塞 满 尘埃 , 可怜 这样 的 穷苦 大众 , 为着 生活 , 只 知 拼命 的 干 , 哪 会 用 X光 检查 或 透视 , 只能 这样 捱 下去 。 我 去 搓 香 不过 是 骑 牛 找 马 而已 。 我 早就 听 人 说 , 香港 的 纺织 机械 很 先进 , 只要 碰 着 工友 或 熟人 , 工作 是 能 解决 的 。 我 每天 都 抽 点 时间 到 马路 溜达 , 抱 着 希望 出门 , 却 是 失意 而 归 。 3 个 星期 过去 了 , 我 心头 烦 得 很 , 索性 用 一 天 的 时间 到处 走 定 , 顺着 广东道 出 , 在 弥敦道 留连 。 弥敦道 在 九龙 是 首屈一指 最 宽 最 长 的 马路 , 这里 容纳 着 各色 人 种 , 各 阶层 的 人物 。 人们 都 是 来去 匆匆 , 生活 节奏 很 紧张 。 马路 两旁 有 高大 的 商店 , 五光十色 的 窗 橱 里 陈设 着 奢侈 豪华 的 商品 。 还有 各种 娱乐 场所 、 球场 、 夜总会 及 高级 茶楼 、 冰 室 , 真是 有钱 佬 享受 的 好 去处 。 信步 再 前 上 , 无 目的地 走 , 这 回 该 走运 了 , 遇 着 一 位 同乡 , 他 的 年龄 和 我 差不多 , 依 乡 例 论资排辈 , 我 该 叫 他 叔叔 。 他 名叫 社亨 , 自幼 没有 父亲 , 是 母亲 把 他 拉扯 大 , 只 读 过 两 年 小学 , 15 岁 至 江门 叔伯 处 学 商 。 母亲 抱 孙 心切 , 在 他 17 岁 那年 给 他 娶 个 16 岁 女子 为 妻 , 第一年 他 18 岁 便 当 了 父亲 。 他 的 家道 很 是 清贫 , 岳父 在 香港 做 走 鬼 小 生意 , 梦想 发横财 , 经常 买 铺 票 , 铺 票 共 10 个 字 , 那年 竟 给 他 中 了 8 个 字 , 头 票 独 得 一万多 元 。 于是 他 先 在 弥敦道横街 买 了 一 铺位 , 面积 约 有 50 多 平方米 , 经营 家常 需 用 的 东西 , 如 酱油 咸 杂 及 肥皂 等 日用品 。 这 铺子 位于 居民 集中 点 , 生意 很 不错 。 他 把 老婆 儿女 女婿 移居 香港 , 仔 谈 生意 , 没 雇 外人 。 铺 的 前面 营业 , 铺 后 是 外 父母 寝室 , 中间 - 边 存放 货物 , 另 一边 是 亨叔 的 一家 。 除 两 张 双层 木 架 床 外 , 只 余 仅 可 容 一 人 过 的 通道 。 亨叔 这时 已 有 5 个 孩子 , 他 是 多 产 的 父亲 , 听说 13 年 共生 10 个 核子 。 20 多年 后 , 他 的 孩子 有的 出国 深造 , 有的 已 担任 经理 , 有的 尚 在 大学 、 中学 。 他 夫妇 晚年 很 幸福 。 亨叔 的 老 母亲 缠 着 小 足 , 在 乡 居住 , 亨叔 按 月 寄 生活 费用 及 雇 人 侍候 。 老太婆 年 99 才 去世 。 这 又 是 后话 。 我 在 弥敦道 和 亨叔 相遇 , 他 邀请 我 到 他 店 内 坐 , 只见 床 上 那 群 孩子 , 真 像 花果山 上 的 猢狲 , 跳 上 跳 下 地 嬉戏 。 亨叔 很 热情 地 接待 我 , 给 我 指明 工厂 区 的 方向 , 并 画 了 路线图 。 和 他 道别 后 , 我 马上 踏 着 轻松 的 步伐 前往 。 喜 逢 工友 带 着 亨叔 的 路线图 , 我 心情 愉快 地 赶路 前往 , 路途 虽 远 , 不觉 疲劳 。 由 弥 敦 道经 深水 涉 、 元洲街 , 情况 大 不同 了 , 马路 开始 变 窄 , 两旁 没有 繁华 的 商店 , 也 没有 高级 的 酒楼 宾馆 , 只有 密密麻麻 的 木屋 。 由 打鼓 岭 至 深水 涉 的 石 硖 尾 村 , 是 贫民 居住区 , 外间 的 豪华 与 这里 无缘 。 过 了 钦洲街 , 再 去 便是 界限 街 , 弥敦道 到 这 是 终点 了 。 本来 弥敦道 和 青山 道 是 一 条 直线 , 界限 街 是 作为 从 这里 划分 开 的 界线 , 青山 道 由 这 起点 , 同一 条 马路 , 出现 两 个 贫富悬殊 的 极端 , 这 也 正是 香港 社会 的 缩影 。 青山 道 尽头 , 果然 工厂 林立 , 尤 以 纺织厂 为 多 。 可是 工厂 的 门卫 森严 , 怎样 才能 进去 呢 ? 我 在 路上 徘徊 很 久 。 " 娥姐 ! " 我 很 奇异 什么 人 在 叫 我 呢 ? " 呀 , 原来 是 你 ! " 我 不禁 惊喜 发狂 , 日 盼 夜 梦 的 巧遇 出现 了 。 原来 她 是 我 在 容奇 工作 时 的 工友 , 名 唤 阿 桥 。 我 立即 上前 握手 , 互 道别 后 情况 , 共 入 小 店 午餐 。 阿 桥 姐妹 共 3 人 , 她 是 大姐 , 老二 阿 萍 , 老三 阿尧 。 她们 的 父母 早 丧 , 姐妹 3 人 相依为命 , 很 小 的 时候 便 离开 家乡 , 南 闯 北 荡 地 谋生 。 容 奇 沦陷 后 , 姐妹 逃 来 香港 工作 。 我 这时 急 不及 待 开门见山 地 说 : " 阿桥 , 我 现在 急需 的 是 工作 , 请 你 大力 帮助 。 " 阿 桥 满 口 答应 , 便 带 我 见 邓 师傅 。 邓 师傅 是 一 位 老头 , 个子 矮小 , 背 有点 驼 。 走路 很 缓慢 。 他 对 我 说 : " 现在 电动 的 机 没有 , 只有 人力 的 脚 踏 铁 机 , 你 愿意 吗 ? 这 厂 地址 是 在 黄 大仙 山脚 附近 , 你 愿意 去 的话 , 明天 带 齐 行李 。 我 带 你 去 怎样 ? " 我 别无选择 , 只好 应允 。 当晚 我 和 二 婶 说明 情况 , 并 向 她 道谢 。 天 一 亮 我 拿 了 简单 的 行李 , 和 邓 师傅 乘 巴士 出 青山 道经 太子 道 到达 启德 机场 , 再 由 蒲冈道 走 20 分钟 到 黄 大 仙 山脚 。 工厂 面积 大约 80 平方米 , 放 着 6 部 纺织机 , 收发室 和 办公室 均 设在 一起 , 再 架 上一 小阁 , 供 工人 住宿 。 阁 上 另 一边 是 女 老板 的 卧室 。 这 小 厂 是 姐弟 合资 开设 的 , 他们 过去 在 内地 也 从事 纺织 行业 , 沦陷 后 带 着 资金 , 来 这里 办厂 。 现 已 有 5 名 工人 , 连 我 才 凑 够 满额 。 这里 环境 很 幽静 , 山上 是 一 片 绿色 的 海洋 , 高大 的 树木 茂 的 枝叶 , 覆盖 着 整个 山头 , 真是 炎夏 避暑 的 好 去处 。 黄 大仙 庙 在 山麓 , 庙宇 不算 大 , 香火 极 旺 , 可 称 长盛不衰 。 每天 参拜 的 人 络绎不绝 。 投机 的 小贩 , 在 路旁 罗列 着 礼 神 所 需 的 东西 , 还有 纸制 的 风车 , 人们 朝拜 大 仙 后 , 必 手 拿 风车 , 迎风 转动 着 回家 。 取 意 是 转运 。 也 有 青年 男女 , 情侣 双双 , 在 这 游览 。 庙 的 左边 不 远 , 有 个 清 可见 底 的 山 坑 , 水流 冲击力 很 大 。 坑 两旁 筑 有 50 厘米 高 的 围 基 , 水 从 山顶 上 直 淌 流下 山脚 。 这 坑 是 在 蒲冈道 靠 左 的 密林 处 , 我们 工厂 在 蒲冈道 右边 。 工厂 建 在 光秃秃 没有 一 棵 树 的 平地 上 , 木板 的 墙 , 铁皮 的 上 盖 , 中午 强烈 的 太阳 下 , 屋里 像 蒸笼 , 我们 干 的 又 是 重 劳动 , 汗水 由头 流淌 落脚 。 幸好 这里 地处 海边 , 日间 虽 苦 热 , 晚上 海风 拂 扫 , 酷热 和 疲劳 一 扫 尽 去 , 能 舒舒服服 地 睡觉 。 工余 饭后 , 我们 - 群 工友 跨过 蒲冈道 , 进入 凉风 习习 的 密林 。 这里 有 浓荫 婆婆 的 大树 , 有 不知 疲倦 日夜 奔流 的 山 坑 水 , 我们 坐 在 坑 基 上 , 互相 泼 水 嬉戏 , 哈哈大笑 , 可以 说是 苦 中 的 乐趣 了 。 保安 公司 小 厂 开设 仅 10 个 月 , 便 受到 严重 的 打击 , 商品 销 不 出 , 资金 周转 有 困难 , 生产 不得不 停顿 。 日本 鬼子 的 毛巾 充塞 市面 , 它 物美价廉 , 本市 产品 无法 竞争 , 纺织 行业 大 受 打击 。 我们 老板 资本 小 , 更是 首当其冲 。 第三 章 重庆 波折 飞机 在 重庆 上空 徐徐 降落 , 美丽 的 山城 尽收眼底 。 看到 它 , 我 的 思绪 立即 飞 到 了 解放前 我 在 重庆 的 那段 岁月 。 重庆 曾 是 我 官运亨通 、 连 升 三级 的 发迹 之 地 。 那 是 1939年 , 我 从 常德 稽查 处 调 到 重庆 当 侦缉 大队长 。 我 的 前任 侦缉 大队长 叫 蒲岗 , 是 黄埔 四 期 学生 , 资格 很 老 , 而且 是 一个 帮会 的 头目 。 他 这个 人 很 怪 , 办公 的 时候 , 从来不 在 办公室 而是 在 附近 的 茶馆 里 包 下 三 张 桌子 , 工作 人员 向 他 汇报 工作 , 都 到 茶馆 去 , 边 喝茶 , 边 谈 工作 。 在 办 交接 手续 时 , 他 也 把 我 领到 茶馆 。 我 一 看 , 连忙 摆手 说 : " 这 可 不行 , 还是 到 队部 去 吧 。 " 他 只好 领 我 到 队部 办公室 。 谁知 打开 办公室 的 门 , 我 一 看 就 皱 起 了 眉头 。 办公室 里 乱七八糟 , 桌上 的 尘土 足 有 铜钱 那么 厚 , 不知 多 长 时候 没有 人 来 过 了 。 他 也 抱歉 地 笑 着 说 : " 我 干 不 了 这 玩意 , 你 来 了 就 好 啦 。 " 他 不得不 派 人 把 办公室 打扫 干净 之后 , 才 开始 办 移交 。 我 一 上任 , 就 把 上海 侦缉 队 的 做法 用 到 了 这里 , 分别 设立 了 指纹 室 、 警犬 室 、 行动 组 、 直属 情报 组 等 机构 , 工作 安排 得 比较 有 条理 , 破案 率 也 明显 地 提高 了 。 上任 不久 , 重庆市 警察 局长 唐 毅 的 家里 丢失 了 两 床 鸭绒被 , 唐 毅 限 侦缉 大队 三 天 之内 找回 。 两 天 后 , 我 就 派 人 把 他 的 被子 找 回来 了 。 我 按照 常规 的 做法 , 给 失主 开 了 个 领取 通知单 寄 去 。 没 想到 达 下 可 惹恼 了 唐 毅 。 他 派 自己 的 干儿子 来 责问 我 : 为什么 不 亲自 送 去 ? 我 因为 有 戴笠 做 后台 , 根本 没 把 他 放在眼里 , 毫不客气 地 说 : " 把 东西 给 你 找回 来 了 , 通知 你 来 领 , 有 什么 不 对 ? " " 你 知道 这 被子 是 谁 的 吗 ? " 他 的 干儿子 气冲冲 地 说 。 " 我 不管 它 是 谁 的 , 重庆 的 大人物 多 的 是 , 丢 了 东西 , 难道 都 让 我 亲自 送 去 吗 ? " 我 也 毫不 示弱 地 顶 他 。 来人 一 听 , 大 发脾气 , 拿出 名片 用力 往 桌上 一 拍 说 " 你 好好 睁 眼看 看 , 这 是 谁 ! " 我 顺手 将 名片 往 地上 一 拂 , 说 : " 管 他 是 谁 。 " 唐 毅 的 干儿子 怒不可遏 地 对 我 就是 一 拳 。 可 他 的 拳头 还 没 打 着 我 , 便 被 我 一 把 将 他 扔 到 门外 。 他 爬 起来 , 恨恨 地 说 : " 好 , 你 等 着 ! " 他 走 了 , 我 也 知道 大事 不好 , 因为 侦缉 大队 的 顶头上司 就是 唐 毅 。 我 连忙 向 戴 笠 汇报 了 这 一 情况 。 戴 笠 说 : " 你 马上 辞职 , 我 另 给 你 安排 工作 。 " 在 我 辞职 、 办 移交 手续 时 , 唐 毅 故意 想 找 我 的 麻烦 , 特派 他 的 干儿子 来 查 我 的 财务 帐 , 结果 是 , 在 我 任职 的 四 个 月 当中 , 经济 上一分 不 差 。 戴 笠 听 我 汇报 了 这个 情况 后 , 得意 地 使劲 朝 我 肩上 拍 了 一 巴掌 , 说 " 好 ! 你 可 给 我 争 了 口气 。 " 随后 , 戴 笠 就 安排 我 当 了 重庆 卫戍 总 司令部 稽查 处 督察长 , 与 唐 毅 常 在 一起 开会 了 。 不到 三 个 月 的 时间 , 我 又 被 提升 为 稽查 处 副 处长 兼 督察 长 , 还 代理 过 处长 。 一 年 之后 , 我 又 被 晋升 为 军统 局 少将 总务处 长 。 每次 出差 , 都 受到 机场 特务 和 工作 人员 的 迎送 。 如今 , 我 在 这里 下 飞机 , 却 成 了 被 人 押送 、 戴 着 手铐 脚镣 的 犯人 。 回首 往事 , 心中 苦涩 的 滋味 , 实在 无法 形容 。 下 了 飞机 , 我 即 被 送到 了 白 公馆 。 这个 地方 楼台花榭 , 环境 幽雅 , 若 不 是 被 当成 了 监狱 , 肯定 是 一 处 理想 的 风景区 。 解放前 , 这里 就是 关押 要犯 的 监狱 , 共产党 的 许多 地下 工作者 , 如 江 竹箱 、 许 云峰 、 叶 挺 等 , 都 在 此 关押 过 。 我 自己 也 曾 多次 到 这里 来 视察 过 。 真 没 想到 , 过去 用来 关 别人 的 地方 , 如今 却 成 了 关 自己 的 地方 。 我 感慨万千 地 想 , 社会 的 变化 竟是 这样 的 不可思议 , 这样 的 凑巧 ! " 哦 ! 你 也 来 了 。 " 当 我 被 送 进 楼房 时 , 徐 远举 、 周 养治 等 人 都 惊喜 地 围 过来 问长问短 , 他们 是 早 几 个 月 前 被 押 来 重庆 的 。 当时 正是 镇反 高潮 , 我 想 , 他们 几 个 原 是 在 重庆 进行 大屠杀 的 主持人 , 一定 是 押 到 重庆 来 公审 镇压 的 。 没 想到 他们 都 还 活 着 , 我 异常 高兴 。 徐 远举 见 我 手里 提 着 一 盒 点心 , 就 高兴 地 一把 抢 过去 说 ; " 这 倒 不错 , 今天 我 生日 , 还 带 盒 点心 来 了 。 " 说 着 , 打开 盒子 就 吃 。 我 忙 说 : " 慢 点 , 慢 点 , 一 人 一块 嘛 。 " 他们 一边 吃 , 一边 问 我 : " 哪 来 的 点心 ? " " 飞机 上 乘客 送 的 。 " 我 很 得意 地 说 。 原来 , 飞机 从 昆明 起飞 时 , 已经 是 10 点 钟 了 。 那时 由 昆明 飞往 重庆 要 坐 几 个 小时 。 中午 , 机务 人员 结 每个 乘客 发 一 盒 点心 当 午餐 。 当 飞机 飞 在 云 、 贵 、 川 交界 地区 时 特别 颠簸 。 这里 空气 非常 稀薄 , 许多 乘客 都 晕机 , 吃 不 下 东西 。 而 我 坐 惯 了 飞机 毫无 不适 之 感 , 接过 发给 我 的 点心 就 大 口 大 口 地 吃 起来 , 一会儿 , 我 就 把 自己 的 一 份 点心 吃 完 了 。 两 个 押送 人员 见 我 吃 得 这么 痛快 , 便 对 机务 人员 说 : " 他 还 没 吃 饱 , 再 给 他 一 份 吧 。 " 机务 人员 客气 地 说 : " 对不起 , 我们 只 计划 每人 一 份 , 没有 多 的 。 " 对面 坐 的 乘客 , 对 我 这个 头 戴 棉 罩 、 身穿 呢 军服 、 还 戴 着 手铐 脚镣 的 人 , 本来 就 很 好奇 , 这时 见 我 这么 能 吃 , 就 说 : " 我们 吃 不 下 , 都 给 你 吧 。 " 几 个 乘客 又 给 了 我 几 盒 , 我 也 不 客气 , 又 吃 了 几 块 。 后来 , 实在 吃 不 下 了 , 押送 人员 说 : " 你 把 它 带 回去 , 慢慢 吃 吧 。 " 于是 , 我 把 点心 集中 在 一个 盒子 里 带 了 回来 , 没 想到 这 却 成 了 我 给 他们 的 " 见面礼 " 。 我们 所 住 的 房间 , 正是 过去 关押 叶 挺 将军 的 房间 。 同 室 的 犯人 , 除了 徐 远举 、 周 养浩 两 人 外 , 还有 四川省 主席 王陵基 、 川 湘 鄂 绥靖 公署 中将 主任 宋 希濂 、 14 兵团 司令 钟彬 、 宝鸡 警备 司令 刘 进 、 绥靖 总队长 郭 仲容 及 我 的 一个 旧部 下 。 据说 , 我 的 这个 旧部 下 是 被 派 来 专门 照顾 我们 生活 的 。 王 陵 基 这个 人 向来 爱 开玩笑 。 我 刚 来 , 他 就 向 我 介绍 说 " 我们 住 的 这个 地方 叫 ' 四 望 楼 ' 。 " 我 不解 地 问 : " 为什么 ? " 他 摇头晃脑 地 说 : " 夜里 望 天亮 , 早上 望 吃饭 , 中午 望 晚饭 , 晚上 望 睡觉 。 " 引得 大家 哈哈大笑 。 第二 天 早上 , 刚 起床 , 所长 就 派 人 叫 我 , 说是 去 开 脚镣 手铐 。 到 了 所长 办公室 , 有人 帮 我 把 脚镣 锯 开 , 可是 开 手铐 的 钥匙 却 不知 放到 哪里 去 了 。 押送 人员 急 得 满头大汗 , 所长 在 一旁 略带 责备 地 说 : " 怎么 能 把 钥匙 丢 了 呢 ? " 我 见 他们 急 得 不知所措 , 就 笑 着 说 : " 你们 真 地 是 要 解 掉 我 的 手 拷 吗 ? " " 当然 是 要 解 掉 的 , 结 你 戴 手铐 脚镣 是 怕 你 在 路上 逃跑 嘛 。 " " 那 好 , 我 自己 开 。 " 说 着 , 我 就 从 床 上 折 下 一 根 竹 片 , 轻轻地 在 锁 里 一 通 , 手铐 就 开 了 。 所长 和 押送 人员 都 大吃一惊 。 " 好家伙 , 你 还有 这么 一 手 啊 ! 你 要 是 在 路上 打开 , 跑 了 , 那 可 就 麻烦 了 ! " 押送 人员 情不自禁 地 说 。 我 笑 了 笑 , 心想 , 要 跑 , 我 早 跑 了 , 也 不会 等到 现在 。 去掉 了 手铐 脚镣 , 我 觉得 非常 轻松 , 回到 房 里 一 看 , 同 室 的 人 并 不 像 王陵基所 说 的 那样 , 干巴巴 地 等 着 开饭 , 都 在 自我 消遣 : 宋 希濂 与 钟彬 在 下棋 , 郭 仲容 在 看报 , 大多数 人 却 围 在 一起 摆龙门阵 。 宋 希濂 与 钟彬 坐 在 那里 " 拼杀 " 得 各 不 相让 。 钟 彬连 输 四 盘 , 很 气馁 , 不 想 再 下 了 , 可 宋 希濂 正 " 杀 " 在 兴头 上 , 说 什么 也 要 拉 着 钟彬 再 下 。 两 人 拉拉扯扯 , 惹 得 大家 看 着 好笑 。 王陵基 对 宋 希濂 说 : " 你 连 一个 兵团 司令 都 肯 让给 他 , 怎么 连 一 盘 棋 也 不肯 让 他 呢 ? " " 那 是 两回事 。 " 宋 希 濂 一本正经 地 说 。 原来 , 宋 希濂 和 钟彬 都 是 黄埔 一期 的 同学 , 两 人 私交 很 好 , 宋 希濂 当 川 湘 鄂 绥靖 公署 中将 主任 兼 14 兵团 司令 时 , 钟彬 是 26 军 军长 , 后 调任 广州 第4 编 练 司令 , 当时 , 宋 希濂 就 向 蒋 介石 保荐 , 让 钟彬 来 接管 他 的 14 兵团 司令 的 职位 。 可是 , 现在 下棋 的 时候 , 他 却 一 步 也 不肯 让 , 大家 都 觉得 好笑 。 热河 抗战 热河 , 是 东北军 的 最后 阵地 , 关 内外 的 门户 。 当时 , 热河 省 虽 有 一定 实力 , 但 守 将 腐败 , 军民 离心 。 在 日军 大举 进犯 时 , 张 作相 没有 自己 的 部队 , 他 指挥 的 第二 集团军 , 是 以 热河 省 部队 为主 七拼八凑 起来 的 杂牌军 , 在 官兵 素 无 训练 的 情况 下 , 不少 官兵 在 敌人 进犯 面前 , 激 于 义愤 , 流淌 下 自己 的 鲜血 , 但 终 因 得不到 南京 的 支持 而 失败 。 热河 的 形势 " 九·一八 " 事变 后 , 张 作相 流亡 北平 , 张 学良 让 他 在 北平 挂 起 一个 牌子 , 代理 东北 边防 司令 长官 。 东北 三 省 河山 的 丢弃 , 是 当时 国内外 的 头号 新闻 。 舆论 的 强大 压力 , 使 他 同 张 学良 一样 , 感到 愧对 国人 , 尤其 家乡 父老 。 他 深居简出 , 很 少 与 外界 接触 。 何日 收复 国土 ? 开始 依靠 国联 , 但 石沉大海 无 消息 , 南京 中央 也 缄默 不 语 , 这 使 他们 大失所望 。 这时 , 东北军 的 最后 阵地 只有 热河 。 守 住 热河 , 等于 守 住 通往 关 内外 的 大门 , 进 可以 收复 失地 , 退 可以 保住 华北 。 不过 这个 重要 的 国防 要 地 , 日本 侵略者 迟早 要 争 的 。 因此 保卫 热河 , 就 成为 张 作相 思考 的 一个 重要 问题 。 这时 , 热河 守 将 是 张 作 相当 年 的 结 义 弟兄 汤 玉麟 , 这 位 " 草莽英雄 " , 是 个 典型 的 封建 余孽 。 贪污 腐败 , 胡匪 成 性 , 迷信 反动 。 他 同 吴 俊 陞 、 张 海鹏 等 人 都 相信 自己 是 天上 星宿 下凡 。 吴 俊 陞 认为 自 已 是 黑熊 投胎 , 平时 他 养 着 几 只 大 熊 , 走 踏 时 经常 模仿 大 熊 的 样子 ; 张 海鹏 称 自 已 是 张 飞 再 世 , 出门 碰见 关帝庙 就 进去 磕头 , 见 关羽 像 就 大喊 二 哥 ; 汤 玉麟 说 自己 是 猛虎 投生 , 他 酷爱 老虎 , 坐 着 谈话 时 , 把 紧握 的 两 个 拳头 扑 在 桌上 , 以 展示 " 虎威 " 。 郭 松龄 反 奉 失败 后 , 张 作霖 把 他 派 到 热河 , 易 帜 后 , 他 成为 热河 省 主席 。 他 在 统治 热河 期间 , 扩编 军队 , 大 搞 裙带关系 。 他 的 五 弟 汤 玉书 , 暴戾 贪 淫 , 先是 骑兵 团长 , 后 扩编 为 骑兵 第一 旅旅长 ; 他 的 四 弟 汤 玉铭 , 猜 嫉 骄横 , 热河 失守 后 , 扩编 为 混 成 旅旅长 ; 他 的 族 侄汤宝福 , 贪污腐化 , 庸碌 无能 , 担任 工兵 营长 ; 他 的 次 妾 之 兄 夏 某 唯利是图 , 贪 墨 营私 , 但 任 辎重 兵营 长 ; 他 的 次子 汤 佐辅 担任 省 财政 厅长 ; 长子 汤 佐荣 被 任命 为 省 禁烟 局长 。 ' 肥缺 ' 儿子 独占 , 外人 休想 染指 , 他们 以权谋私 , 横征暴敛 , 大 开 烟 禁 , 中饱私囊 。 " 九·一八 " 事变 后 , 张 学良 看到 热河 关系 重要 , 像 汤 玉麟 这样 反动 腐败 分子 难当 国防 重任 , 早 有 撤 汤 动机 , 而 南京 政府 则 想 派 人 去 热河 , 前任 黑龙江 边防 副 司令 万福 麟 也 蓄谋 得 此 地盘 。 张 学良 一时 拿 不定 主意 , 特地 征求 张 作相 的 意见 , 张 作相 深知 汤 玉麟 生性 暴戾 , 为 人 骄横 , 绝 难 接受 命令 , 又 了解 南京 阴谋 , 所以 他 请 张 学良 要 慎重 考虑 , 在 困难 当头 之 时 , 重大 人事 不要 轻易 变动 , 免 生 枝节 。 事 出 意外 , 此事 被 汤 所 悉 , 气愤 之 余 , 将 派 人 与 伪 满 勾结 , 意欲 叛国 投敌 。 张 作相 得 此 消息 后 , 考虑 到 大致 当前 , 深恐 因此 造成 分裂 而 被 日本 人 利用 , 遂 于 1932年 9月 初 派 赵 毅 为 代表 , 去 承德 说服 汤 玉麟 。 张 作相 告诉 赵 毅 说 : " 汤 玉麟 脾气 很 坏 , 你 可 代表 我 劝劝 他 , 请 对 他 说 : ' 第一 、 大元帅 ( 张 作霖 ) 领导 我们 几 个人 创立 了 东北 家业 , 现在 我们 服从 副 司令 ( 张 学良 ) 就是 服从 先 大元帅 , 也 才 算 对得起 死者 ; 第二 、 叙 帅 ( 张 景惠 , 已 投敌 ) 已 上 了 贼船 , 千万 不可 再 跟 他 走 ; 第三 , 关于 中 日 问题 , 要 静观 时局 的 演变 , 听候 中央政府 交涉 。 ' 汤 接受 了 张 作相 的 意见 , 并 表示 他 是 国家 强 吏 , 守土有责 , 誓死 抗战 , 决不 丧失 国家 寸 地 。 又 说 , 张 学 良 不配 撤 他 , 对 万福 麟 尤其 痛恨 。 尽管 他 口头 说 心怀 不 贰 , 但 实际 对 伪 满 早 有 联系 , 对 抗日 毫无 准备 。 日本 侵略者 自 武装 占领 东北 三 省 之后 , 为 完成 建立 伪 满洲国 的 侵略 计划 , 决定 侵占 热河 , 它 进攻 热河 的 计划 是 : 一 、 由 绥 中 向 北宁 路 山海关 进攻 ; 二 、 由 朝阳 、 凌源 、 平 泉 一线 进攻 , 三 、 由 开 鲁 向 赤峰 进攻 , 由 林西 向 多伦 进攻 。 各路 皆 会 帅 承德 , 然后 再 分 兵 进攻 长城 各 口 。 此刻 热河 部队 有 : 一 、 陆军 第三十六 师 , 汤 玉麟 自 兼 师长 , 下辖 步兵 第七 、 三十八 、 五十一三 个 旅 , 还有 骑 、 炮兵 各 一 团 , 工 辎兵 各 一 营 。 第七 旅 驻 承德 附近 , 第三十八 旅 驻 平泉 、 凌源 , 步兵 一○ - 旅 驻 隆化 、 滦平 骑 兵团 驻 朝阳 、 炮兵 团 驻 承德 等 地 ; 二 、 东北 陆军 步兵 第二十二 旅 , 分 驻 围 场 、 丰宁 和 锥子 山 等 地 ; 三 、 东北 陆军 第十七 旅 , 分 驻 林 西 、 经 棚 、 开 鲁 ; 四 、 东北 陆军 骑兵 第十九 旅 , 驻 赤峰 附近 ; 五 、 热河 省 保安 骑兵 第一 旅 , 驻 丰宁 县 一带 。 此外 , 还有 驻 热河 故宫 的 热河 省政府 特务 队 等 , 总计 官兵 三万 多 人 , 力量 不算 小 , 但 问题 是 素质 太 差 。 拿 高中级 官佐 说 , 除 个别 少数 抗日 意志 比较 坚决 外 , 多数 以权谋私 , 脱离 士兵 。 如 驻军 训练 副 监 孟 昭 田 贪财 吝啬 , 圆滑 世故 ; 步 七 旅旅长 张 从 云 昏庸 贪婪 , 老奸巨滑 ; 步兵 二十二 旅旅长 富 春 骄 纵 荒淫 , 腐化 堕落 ; 东北 陆军 骑兵 第十九 旅旅长 石 文华 昏 淫 贪 利 , 外 憨 内 诈 ; 热河 保安 骑兵 第一 旅旅长 赵 因 增 骄奢淫逸 , 通 匪 窝 匪 ; 东北 陆军 十七 旅 旅长 崔 兴武 ( 新武 ) 品质 恶劣 , 利欲熏心 ( 后 投敌 ) ... ... 这些 人 平时 欺压 百姓 , 侵吞 军 糈 , 贩毒 吸毒 , 贪污 索贿 , 所以 他们 皆 多 富有 , 不少 在 平津 各地 置 别墅 、 买 汽车 , 娶 妾婢 , 极 尽 吃 、 喝 、 嫖 、 赌 之 能事 。 特别 是 汤 部 , 由于 经年累月 不 发 军饷 , 士兵 们 服装 寒暑 倒置 , 他们 愤慨 地 说 : " 我们 追随 汤 大帅 这 多年 , 替 他 打 了 天下 , 竟 置 我们 饥寒 饱暖 于 不顾 , 弄 得 我们 ' 叫化子 ' 都 不如 , 叫 我们 当 ' 官 胡子 ' , 甘 受 人民 的 责骂 。 他 的 少爷 们 反而 住 在 租界 里 , 高楼大厦 , 娇 妻 美 妾 , 过 着 豪华 富贵 生活 , 他 不管 我们 的 死活 , 我们 实在 太 寒心 , 还 能 替 他 打 什么 仗 ? " 不仅 官兵 存在 着 严重 矛盾 , 军民 矛盾 更为 尖锐 。 当时 , 热河 义勇军 番号 林立 , 各 据 一 方 。 ' 三十一 伙 , 百八一 群 " 。 1932年 底 , 吉林 义勇军 冯 占 海部 , 田 李 杜 、 马 占山 等 大部 已 退 往 中 苏 边境 , 陷于 孤军 奋斗 , 遂 突围 至 热河 。 张 作相 闻 后 , 于 1933年 1月 29日 派 赵 毅 到 承德 去 见 汤 玉麟 , 联系 冯 部 在 热河 的 防地 问题 , 汤 对 冯 部 退 入 热河 本 无 好感 , 但 迫于 舆论 对 义勇军 的 支持 , 只好 顺 水 作 个 人情 。 他 让 赵 毅 转达 张 作相 说 : " 辅忱 是 我 的 老友 , 他 的 部属 就是 我 的 部属 , 冯 占海 又 是 他 的 晚 亲 , 我 一定 要 尽 地主 之 谊 , 加以 照顾 。 不过 冯 的 义勇军 纪律 太 差 , 可 不能 由 现在 的 驻地 再 向前 推进 了 。 " 这时 热河 的 义勇军 约 有 数万 人 , 多 是 骑兵 , 马 多于 人 , 官 多于 兵 , 他们 就 食 各地 , 本来 热 东 贫瘠 , 骤然 增 如此 众多 部队 , 加上 他们 到处 拉丁 , 索要 粮草 , 弄 的 民不聊生 , 到处 都 是 哭声 , 汤 玉麟 毫不 隐讳 地 说 : " 你们 看 我 热河 的 军政 , 只能 睁 一 只 眼 , 闭 一 只 眼 。 若 两 眼 同时 看 , 那 就 错 了 。 " 当时 有人 形容 说 , 热河 像 一 颗 大 炸弹 , 不如 什么 时候 就要 发生 大 爆炸 。 张 学良 叫 张 作相 赶紧 想 办法 , 张 作相 感慨万分 地 说 : " 他们 都 没有 办法 , 我 一个 光 杆子 , 又 能 为什么 力 呢 ? " 为此 , 张 作相 不止 一 次 和 张 学良 磋商 , 但 并 没 想 出 什么 有效 办法 来 。 像 这样 紧张 的 官兵 关系 和 军民 关系 , 内部 尚 自顾不暇 , 怎 能 团结 一致 共 御 外侮 呢 ? 这 是 当时 张 作相 无法 解决 的 一 大 难题 。 抗 敌 的 准备 日本 侵略者 图谋 热河 的 消息 天天 登 在 报 上 , 引起 全国 人民 的 极大 关注 。 在 爱国人士 的 推动 下 , 南京 代理 行政 院长 宋 子文 。 为了 表示 关心 热河 的 防务 , 并 借 此 捞取 政治 资本 , 于 1933年 2月 11日 电 南京 飞往 北平 。 宋 子文 抵 平 后 , 与 张 学良 就 热河 抗战 问题 进行 了 商讨 , 准备 编成 两 个 集团军 , 并 发表 张 作相 为 保卫 热河 的 统帅 , 任 第二 集团军 总司令 ( 张 学良 自 任 第 - 集团军 总司令 ) , 汤 玉麟 为 副 司令 。 张 作相 因 是 张 作霖 、 汤 玉麟 的 老 " 把兄弟 " , 对于 张 学良 是 父 执 。 张 学良 怕 汤 玉麟 疑心 , 用 他 以 安 汤心 , 以 利 指挥 。 当时 匆忙 新 编成 的 两 个 集团军 的 实际 情况 怎样 呢 ?